妖女乱国-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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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了两艘稍微小一点的。三艘画舫连在一起,漂浮在秦淮河上,就如同在河上建了一座水寨一样。
围绕着这座水寨,还有数不清的小型花船,舢板,大一点儿的客船。这些大多都是没有请帖,不能上画舫水寨,却又不想错过这热闹的,于是也不远不近地围在四周。
加上往来送客的乌篷船,整个河面都像是被填满了一样,灯火被水面反光,亮如白昼。嘈杂声甚至比白日的市集更大,离得远点儿都得扯着嗓子喊才能听到。
第四百八十六章 、花船
檀邀雨和子墨给了钱,划乌篷船的船夫乐呵呵地将船蒿往岸上一撑,小船轻得就似片水面上的浮叶儿,瞬间就推开了好远。
邀雨站在船头,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烛火中极致的喧嚣和欢闹。若是这些勾肩搭背,疯狂肆意的人,知道这画舫上马上就要上来两尊死神,不知还能不能将酒壶举得那么高,将衣衫敞得那么开……
子墨回身又给船夫递了一串铜板,带着歉意道:“这花船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也不知道友人究竟在何处。烦劳船家带着我们绕上一圈,好让我们找找看。”
船家笑着接过钱,“没问题,没问题!说实话,小老儿我在这河边撑船这许多年,也从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就连过年也都不曾有这么多达官显贵聚在一处啊!果然还是王谢两家的郎君面子大,才能将名动建康城的碧渊姑娘请来参加这花魁之争。”
“王家和谢家的郎君?”檀邀雨好奇问道,“船家可知道究竟是这两家的哪位郎君?”
船家摇头,“诶呦!这咱们就不晓得了。可不是咱们能打听得到的?”
檀邀雨冷哼,小声对子墨道:“谢家连族产都要败光了,子孙却还在这儿大肆宴请,搞什么花魁选。这一晚上,光是烧去的烛火钱,都够边疆的将士们一月的军饷了。这种腐朽的花船,真恨不得一把火将它烧了!”
子墨的手搭在邀雨的肩上,轻轻压了一下,叮嘱道:“切莫闹事。我们今日可不是来替刘宋剔除这些蛀虫的。节外生枝,只会引人怀疑。”
邀雨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看看哪里好登船。上面这么混乱,只要上去了,谁也分辨不出哪个是有请柬的人。”
两人正在船头仔细观察,想找个人少的角落直接用轻功跳上去,就听见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主子!主子!我在这里!”
檀邀雨一偏头,很快就在茫茫多的船和人中看到了同样穿着男装,拼命挥手的朱圆圆。
子墨忙示意船家将乌篷船划过去。
朱圆圆坐的是艘小型的客船。此时在甲板上摆着酒席,甚至还有个歌女在旁边给她弹琴助兴,看着好生自在逍遥。
朱圆圆命人将船板放下,檀邀雨和子墨顺着船板走了上去。邀雨倒是也不奇怪朱圆圆会在这儿,就如同朱圆圆也算好了檀邀雨肯定会来一样。只是见邀雨身后没有嬴风跟着,倒是让朱圆圆有些失落。
邀雨看着甲板上的酒菜已经被她吃了不少,就问朱圆圆道:“你是来看热闹的?你这客船这么矮,画舫上面有什么你也看不见啊。”
朱圆圆笑着摇头,她头偏大,一晃之下,脑袋上男子的纶巾差点儿掉下来,她赶紧用手扶了解释道:“这么大的热闹,女郎肯定不会错过的。我猜着女郎会来,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檀邀雨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就在这儿干等。赶紧回去,免得一会儿惹祸上身。”
朱圆圆也压低声音道:“我拿到了请帖。不管女郎想做什么,都可以替您掩饰身份。”
邀雨好奇:“哪儿来的请帖?”
“袁郎君给的呗。”朱圆圆顺口道,“我接济他们家那么多钱,问他要张请帖,难道他还会不给?”
檀邀雨睁大眼睛,“袁郎君?皇后娘娘的弟弟?”
朱圆圆点头,“他们家虽然穷,可身份在那儿,所以也收到了请帖。不过没钱上去逍遥,正好便宜了我。”
檀邀雨皱眉,“你跟那个袁郎君走得很近?”
朱圆圆撇嘴,“也算不上。不过袁家每次来借钱,都是由他出面,所以熟悉了些。”
檀邀雨松了一口气,谢家那么大的家业,都能让个女婿给赌光了。朱圆圆若是看上了那个袁郎君,她搞不好得棒打鸳鸯。不然行者楼的钱就全得去给刘义隆的小舅子还赌债。真要是那样,檀邀雨肯定会被气疯……
这里人多眼杂,用轻功跳上船倒是容易,但一旦被人看到就会引起怀疑。如今有了这张请帖,真是再好不过了。
檀邀雨伸手,“请帖给我。你赶紧回去。今夜不太平,你千万窝在家里别出来。还有,你今天没见过我。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这里。”
命数里杀了她的那些杂碎,肯定都是出身氏族的子弟。一个花魁夜,同时死上几个氏族郎君,明日怕是整个建康城都会因此动荡起来。
朱圆圆有些遗憾地看了那水寨般大的花船一眼,最后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好。那我这就回去。”随后又不忘了叮嘱道:“您上船后可得帮我留意着,有没有好郎君。”
邀雨无奈地点头,“知道了。你有那么恨嫁吗?又不缺钱,又不少事做,那么急着嫁人做什么?”
朱圆圆看着邀雨叹息一声,“女郎您不懂啊……您怎么会懂……”随后冲船老大摆摆手,“将客船靠到主画舫上去吧。”
客船刚靠近画舫,上面就垂下个精致小巧的竹篮。高高的画舫船舷后,看不见人,只听到有个声音喊道:“烦劳请帖放入竹篮,让小的们先瞧上一眼。”
朱圆圆帮邀雨将请帖放入竹篮,这时才注意到,竹篮的弯把上都嵌有宝石,可真是豪气外露。
验过了请帖,朱圆圆看着檀邀雨和子墨顺着画舫放下来的升板登上画舫,这是一场豪宴啊,可惜自己去不了……
檀邀雨站上画舫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人的底线。今夜已经不仅仅是选出一个建康城头牌那么简单了,而是权贵们以此为由的一场宣泄。不管是纨绔子弟还是文雅书生,都在这里演绎着各自放纵的众生相。
檀邀雨捏紧自己的拳头,小声恶狠狠道:“都说建康城是个大染缸,可真是没说错。大哥和二哥最好别跑来这种地方。不然我就把他们两个扔进河里清醒清醒!”
子墨轻声笑了一下,“两位郎君怕是不敢。毕竟将军如今也在府中呢。”
“说的也是。”邀雨四周看了一圈,“这么多人,一个个找过去不现实。咱们直接去选花魁的场子里等。按朱圆圆说的,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花魁之选就会开始。能攀附上刘义符的,肯定都是有些家世的,若是今日来了,肯定会去那里。”
第四百八十七章 、病人
嬴风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进入宫中。这个皇宫他实在太熟悉了。为了保护好刘义隆,他曾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探查宫中每个角落,连狗洞都没放过。如今脑子里的地图,竟帮他躲过了所有的巡逻,想来也是够讽刺的。
一直到他靠近了刘义隆的寝殿附近,才有暗卫拔刀出来阻拦。那暗卫看到是嬴风时,愣了一下,随后满脸喜悦地上前问道:“统领,您这是回来了?!”
嬴风摆手,“说来话长……皇上还醒着吗?他最近身体如何?”
暗卫叹了口,“不大好。您辞官的事儿,对皇上打击挺大的。”他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过如今您回来了,皇上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嬴风让他去通报,“别惊动旁人,若是皇上睡了,我便再等等。”
那暗卫去了,没一会儿从寝殿里出来,冲他点点头。
嬴风这才走进刘义隆的寝殿,闻到那一鼻子的药味儿,看到面色蜡黄,撑着胳膊坐在床榻上的刘义隆,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又再次重演一般。
嬴风微微晃神,最后还是双膝跪地,以君臣之礼拜向刘义隆。
刘义隆却一把抄起身后的枕头,直接扔向嬴风,喘着粗气愤怒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既然选择了背叛朕,你居然还敢回来!”
嬴风微微侧头躲过刘义隆的枕头。虽然猜到刘义隆会发火,可是他没想到一向感情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刘义隆,会这么直白地将愤怒表现出来。
嬴风起身,走到刘义隆床榻前。伸出手,“容臣先替皇上把把脉。”
“用不着!”刘义隆依旧愤怒道:“宫里的御医比你高明得多!朕何时让你起身了!”
嬴风没勉强,他对医术也谈不上有多精通,只是看刘义隆的脸色实在太差,才想帮他瞧瞧。
“你不是辞官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见嬴风不说话,刘义隆接着问道。
嬴风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乎不愿意再维持这种君臣的距离了。他叹了口气道:“皇上还记得,七皇子有段时间闹着要出家做道士吗?当时我还觉得他是小孩子,穷矫情。可如今我却深深体会到了他的矛盾。想同皇上继续做兄弟,却不得不止于君臣的这种无奈。”
刘义隆皱眉,“朕自问,待你同七弟一样,甚至更加亲厚。七弟年纪轻轻,尚且能为朕分担一二,你呢?却在朕最需要人的时候,弃朕而去,一走了之!你!你!朕还和你论什么兄弟!就该一刀剐了你!”
刘义隆越说越气,嬴风闻言却苦笑起来,“皇上的确是一刀剐了我啊……”他抬起眼,满是伤痛地仰头看向刘义隆。
刘义隆指着嬴风吼道:“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你莫以为朕做不到!朕这就让禁军进来将你绑了!”刘义隆说完连喘了几口粗气。
嬴风却和刘义隆对视,轻轻摇头,“不是禁军,而是皇上您。是您亲手杀了我。”
此时的嬴风十分矛盾。爱别离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幕,虽不惨烈,却如一场地动,让他此时还坚信的一些情谊变得不再牢固。
嬴风不是圣人。想到自己本该死在眼前的刘义隆手中,他很难做到心无芥蒂。可同样的,他也没法完全去憎恨刘义隆。似乎他就一直是在左右的矛盾中,从来也没有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
刘义隆看着坐在地上的嬴风,虽然姿势大大大咧咧,却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一样,带着无比地悲痛看着自己。突然之间,刘义隆说话的底气竟然没那么足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嬴风微微垂头,随后又抬起脸来,露出了他在刘义隆面前,惯有的痞笑,“我出家做了道士。”
刘义隆怔了一下,随后就满床找趁手的东西要砸嬴风,“出家!出家!你们一个两个!都拿当道士来威胁朕!当真不怕朕治你们个欺君之罪!”
嬴风挠头,制止刘义隆道:“皇上别费力了,您又打不到我。好好休息病才能好。况且我也没骗您,我是真的做了道士了。这个……虽然跟普通的道士不太一样。说起来,上次差点儿将七皇子说得皈依道宗的那位小道士,还是我师弟。”
刘义隆气得喘不过气儿来,“你!你个成天逛花楼的,哪个道观瞎了眼,收你做徒弟!我看不是你失心疯了,就是那道观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朕这就下旨铲平了他!”
嬴风想了想,颇为认真道:“皇上要说是外门邪道,也不算错。毕竟这个宗派的宗主是檀邀雨。”
刘义隆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道:“你说什么?你说谁?”
嬴风叹了口气,“我的师门,是道宗的一个门派,叫行者楼。千年前由姜尚姜太公创立。传至我们这一代,新的楼主正是檀邀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们是师出同门。”
“你……”刘义隆的手气得抖了起来,指着嬴风质问:“你抛下宫中的官职,去给檀邀雨做门人?!”
嬴风伸手一把抓住刘义隆的手腕,先灌了一道真气给他,帮他稳住心神,“皇上先别急,我今日来,就是想把事情跟您说清楚……”
嬴风避过了七皇子刘义季意外身亡和彭城王刘义康谋反的事儿没提。简单将行者楼的状况同刘义隆说了。甚至没有隐瞒嬴氏如何在行者楼的庇护下存活,而他原本的命格中,嬴氏又是如何贪恋权柄,最后导致刘义隆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的事儿。
嬴风一口气讲完了,刘义隆却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听起来难以理解的事儿。
“行者楼能卜算天机?还能让你看见你自己的死因?”身为帝王的刘义隆,很快就在众多的内容中,找出了对他尤为关键的。
嬴风心中叹息,皇位的确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若是在五年前,他们还在荆州时,刘义隆一定说这一切不是真的,他不可能会亲手杀了嬴风……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赌一把
嬴风不想欺骗刘义隆,可也不想行者楼因此陷入危险,他只好道,“卜算出来的结果,也会因为人的选择而改变。至于死因,只有行者楼的弟子才能被看到……”
嬴风最终还是说了个谎。
刘义隆沉默了许久,然后冷冷道:“你可有办法除掉檀邀雨,自己做楼主?按你所说,这个行者楼有不少有才之士,这些人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便是一大助力。”
嬴风看着刘义隆,心中满是遗憾地摇摇头,不动声色道:“行者前辈们虽然都有自己的所长。可他们性子都有些古怪,怕是不会入朝为官。而且正如我方才所说,卜算出来的结果,会因某些人而改变。虽然皇上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檀邀雨就是那个能改变天道的人。皇上与其想办法除掉他,不如说服檀邀雨同皇上合力抗北。”
刘义隆人向后仰在靠在引枕上,说话有些力不从心,“跟檀邀雨合作……岂不是让檀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如今朝中已经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会不可避免的变得多疑,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至高的位子只有一个。嬴风知道,即便是自己的话,刘义隆现在也不会完全相信。
“行者楼始终坚信扶持一位明主,就能换取天下太平,百姓安稳。我相信皇上就是那位明君。皇上只要向行者楼证明了这一点,她便只能按照行者楼的意志,选择帮您。”
嬴风的眼神中带着坚定,让刘义隆有些混乱的思绪安定了一些。
刘义隆沉声问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回来帮朕了?”
嬴风摇头,“我既然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局,就绝不能让它真的发生。况且我留在行者楼,能帮到皇上的地方只怕更多。我相信皇上,也请皇上信我一次。”
刘义隆感叹道:“朕此时方知何为孤家寡人。竟是连朕最亲近的兄弟都要离朕而去了……也罢……你走吧……”
嬴风欲言又止,他很犹豫,该不该把彭城王未来会谋反的事儿说出来。
可这不是小事儿,一旦说出口,彭城王就必死无疑。如今檀邀雨已经改命,无人知道后世究竟会如何发展,便是《卦史》都没法完全依靠了。
若是彭城王的后面没有选择造反,提前将事情告知刘义隆,就会导致彭城王府的人全都枉死。
想到这儿,嬴风决定还是自己先暗中调查一番,然后再决定如何行事。
他站起身,有些担忧地看向刘义隆,劝慰道:“我虽不能呆在皇上身边保护您,可最近也会一直留在建康城。您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就让暗卫来寻我。皇上不要因这一时病情而沮丧,您的寿命很长呢。赶紧好起来,朝中的闲言碎语自然就会消失了。”
嬴风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递给刘义隆,“行者楼的南尘行者很擅长医道。他不愿入世,我也没法勉强将他带来。不过他给了我这瓶固本培元的补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