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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妖女乱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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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忠志也跟着叹息,“将军莫要自责。一切本是夫人所愿。只是她若任她自此了却残生,对于夫人来说未免残忍。某实不愿如此,才将实情道出。某原本与夫人约定,三日后会在平城外的永宁寺碰头。将军若有意,便请代某前去赴约吧。”
  拓跋破军拱手道,“先谢过秦兄周全。此前不知你行踪不定竟是为了此事,还因此怀疑秦兄,还望秦兄不要介怀。”


第四十七章 、天命?
  拓跋破军再进屋时,口气已经缓和了下来,“就算在下今日走了,他日也必定会领兵来攻。女郎就算杀了我,也杀不光大魏的百姓和我大魏几十万将士。”
  他望着邀雨的眼睛,“一旦战祸再起,女郎又打算如何向仇池国的百姓交代?莫不是说仙人失了法术,救不了这苦难中的苍生了?”
  拓跋破军语中带了些真诚道,“如今仇池国虽借助地利,能于乱局中勉强自保。可毕竟势单力薄。女郎以为,在下撤兵之后,其他诸国不会窥探这块宝地,趁乱起兵吗?”
  拓跋破军没有说错,可邀雨却不为所动,“本宫既然承了天意,做了这里的护国仙姬,便自有办法庇佑我的子民。这一点却不劳将军费心了。将军若不信,他日尽可举兵来犯。”
  拓跋破军心中仍在挣扎。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怕是谁也不会甘心。
  此时,突然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通报声,“平城急报!”
  拓跋破军拿到军报,一目十行。读完之后,忽然觉得似乎是老天都在帮着檀邀雨。
  他望向邀雨,“女郎的话可能做得数?女郎可敢发誓,他日在下若真家中有变,女郎定会保下我儿?”
  邀雨不知道方才还不甘心放手的拓跋破军,怎么突然就下决定了?
  她肯定地点头道,“他叫我一声师傅,我便绝不会不管他。”
  拓跋破军仰天长叹一声,出人意料地将手里的军报递给邀雨道,“陛下驾崩了,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
  在场的诸人闻言都十分震惊。虽说魏皇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可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军报也刚好就在这个时候……
  梁翁目光莫测地望向邀雨,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命?
  拓跋破军看得出邀雨是要定了仇池国。他方才将军报交给邀雨,也是表示她将邀雨视作自己这一方的人了。
  太子登基在即,周几还等着救援,拓跋破军没有时间再多做周旋,便只好松了口,“既然如此,仇池国就暂由女郎代为打理。你我他日再见!”
  拓跋破军说罢不再迟疑,转身带兵便要走。却见秦忠志躬身跪下。
  “将军,”秦忠志俯首道,“请恕秦某无能,不能再辅佐将军,今日便在此处与将军辞别。”
  拓跋破军一怔,他万万没想到秦忠志会请辞,转而又不禁有些遗憾道,“可是因我那日疑你?”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忠志虽在此事上有些纠结,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离开的本因。
  “将军若还记得,某初遇将军时,曾与将军说过,某毕生所愿,便是希望能辅佐一代贤君于乱世,成就一番霸业。将军衷心可见日月,却不是某想要追随的霸主,还望将军海涵。”
  拓跋破军闻言,目光扫向邀雨,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罢了!人各有志,在下不愿强留。只是在下还欠秦兄一份人情,他日秦兄若有何处需要破军,破军必当鼎力相助!”他说完,扶起秦忠志,转身离去了。
  拓跋破军走了,魏军的部队自仇池便分兵两路,一路随拓跋破军回平城,一路则去驰援周几。
  邀雨立于城墙上目送魏军,秦忠志就站在她后面。目光却没有望向离去的魏军,而是落在邀雨的背后。
  此时的秦忠志,心中五味陈杂。
  兜兜转转,自己多年寻觅多年,想要尽心辅佐的一方霸主,到头来竟是这个野丫头吗?他不由得苦笑,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回到梁府,秦忠志郑重其事地向邀雨以长揖礼拜见,“某心知自己做过对不起仙姬的事,在此不求仙姬宽恕,但求仙姬再给某一次机会,能够将功补过。”
  邀雨看着他,狡黠地笑了起来,“秦狐狸啊秦狐狸,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还要收留你?”
  秦忠志丝毫不见犹豫,开口答道,“只两点,其一,某会为仙姬打理仇池国,让仙姬无忧无虑,可以四处游历也无妨。其二……”
  秦忠志说完吞了吞口水,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第二点是不是真的,“这其二……仙姬……若是无心招纳某的话,那日也不会把雄霸天下的心思说给某听。”
  那日邀雨没杀他灭口,反而轻轻松松放他回去,秦忠志便觉得,今日的局面,绝不是偶然,是邀雨和梁翁算好了的。包括招募他,也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他说完后,屋子里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
  过了半晌,才听见邀雨语中含笑道,“梁翁,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梁翁显然也很满意,只道,“如此,我仇池便如虎添翼了。”
  邀雨心情大好,“秦忠志,记住本宫的话。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而所谓犯我疆域,也包括背叛本宫的人。你莫再让我失望。”
  “臣定当肝脑涂地!”秦忠志连忙磕了个头,喜出望外。
  邀雨此时又和颜悦色地向梁翁道,“梁翁今日也辛苦了,先早些去休息吧。”
  梁翁一听便知邀雨还有话想问秦忠志,便作揖告辞。
  梁翁一走,邀雨就变了脸。
  眯着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秦忠志,冰冷道,“今日我欲杀拓跋破军之时,你说‘将军若死,得志的可不是魏国’,此话何意啊?”
  秦忠志脑袋“嗡”地一声,方才的欣喜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前心贴后背的冰冷!
  邀雨见他只跪着不说话,追问道,“问你话,为何不答?”
  秦忠志头低得更低,“臣不答则为愚钝,答则为欺君。愚钝不至死,欺君斩立决。”
  “好!”邀雨大笑,“好个斩立决。那本宫且问你,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秦忠志额头已经紧贴着地面了,极尽小心道,“是告诫为人臣子的要谨言慎行,以君上之言为道义,莫做无端揣测。”
  “那你说说,本宫到底为什么要做仇池的护国仙姬?”
  “仙姬是应万民请愿,解仇池国于水深火热。”秦忠志说完咽了口口水。他当初只是猜测,如今邀雨审问她,却变相坐实了他的揣测。
  她想要成就霸业,并不是单纯想要摆脱妖女的身份,而是要报复刘宋的小皇帝刘义符,甚至是报复南宋……
  她虽说自己永远不会堕了檀家的名声,可若是知道她有了不臣之心,檀道济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第四十八章 、重逢
  邀雨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忠志跪得双腿没了知觉了,才听见头顶传来邀雨的声音,“起来吧。”
  秦忠志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身。
  邀雨也站了起来,走到秦忠志身边。秦忠志却觉得她如同在天上俯视自己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
  “在本宫身边做事,会揣测本宫的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若用这心思来算计本宫,甚至……威胁本宫,那就是万死难恕了。”
  秦忠志吓得一哆嗦,垂首道,“臣知罪,请仙姬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邀雨挑挑眉,“如何戴罪立功?”
  “仙姬今日祭天所说不过三点,一,造利器;二,广招兵;三,高筑墙。三点皆需大量银两。如今仇池刚受洗劫,王宫里值钱的东西也被魏军搬空了,怕是不会给仙姬剩下什么。”
  邀雨若有所思,秦狐狸说的没错,自己在天台上说的话,实现起来并没那么简单。“那你有什么主意?”
  秦忠志一拱手,“顺水推舟。既然梁翁斩了右相,想那厮家中也清廉不了,臣愿领命带人抄家。另外杨盛外逃宋朝时,杨氏宗亲尚有不知情者留在仇池国中,之前是臣派人将其圈禁。如今不如斩草除根,王室宗亲的财富加上右相的家当,或可解一时之困。”
  邀雨沉思片刻,点点头,“好。你去办吧。只是杨氏的人,收了财产便可。无故杀生并非护国仙姬会做的事,如今全靠百姓的信仰支撑姬,且不可失了民心。”
  “是。臣定不负仙姬所托。”
  邀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你今日同拓跋破军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之快改变心意?”
  秦忠志这次没再隐瞒,将前前后后解释清楚。
  邀雨不得不承认,秦忠志对拓跋破军可算是尽心尽力了。她心里的一些谜团也迎刃而解。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如此隐忍。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也这样。为了她,可以做出比死亡更艰难的抉择。想到母亲的时候,邀雨的心里有一片柔软。
  自己的家人啊……总还会有重聚的一日!她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子墨。子墨则对着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分界线――
  辞别邀雨后,拓跋破军便马不停蹄地连夜行军五日,终于赶到了平城附近。
  大批兵马被留下驻守,拓跋破军只带了亲兵三千直入平城。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改道永宁寺。
  几千人马冲进永宁寺的时候,寺里的和尚、香客都吓得躲到一边,魏皇刚刚驾崩,时局不定,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拓跋破军命人把永宁寺团团包围,然后把寺里的人一个一个带过来给他过目。看了几十人后,终于停在了一个全身罩着麻布的妇人面前。
  拓跋破军探询着上前问道,“姣娘,可是你?”
  那妇人身体一震,无力地摇摇头。
  可当她听到拓跋破军柔声再唤“娇娘……”时,人无力地跌坐了下去。
  拓跋破军手上极快,一把将妇人拦腰搂住,拥入怀中,复又命人备了马车,也不顾旁人眼光,手上紧紧环着妇人,钻入车内。
  马车随后径直开回将军府。
  坐在车厢内,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拓跋破军才伸出手,除去了妇人头上的麻布,露出一张已然泪流满面的脸。
  这张脸虽美,却称不上绝色,只是女子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气韵,让人移不开眼睛。
  拓跋破军不禁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道,“姣娘,为夫对不起你!让你受尽屈辱,一切皆是为夫的错!”
  姣娘当即泣不成声,“将军又何苦来此?妾身已被贼人所染,死不足惜,哪还有脸来见将军?”
  “你莫要胡说!你要不是为了我,为了钟儿,怎会受此奇耻大辱!为夫何德何能,娶此良妻。姣娘,我虽不能再为你正名,可我对天盟誓,终生不再他娶,必与姣娘携手到老!”
  姣娘闻言,直扑进拓跋破军怀里,她虽满腹委屈,今日却终于苦尽甘来。
  娇娘哭了许久,才抬头望向拓跋破军道,“将军,妾身知道将军的一片爱护之心,只是妾身身份特殊,若是被旁人知晓,必会连累将军和钟儿……”
  “钟儿……妾身的钟儿……”娇娘一提到拓跋钟,眼泪就又泄了堤一般,“这么多年了……妾身才见到儿子一面……他就在妾身面前,妾身却亲近不得……那孩子连妾身这个娘都叫不了。狗皇帝害我们家离子散,妾身如何能放过他……”
  拓跋破军心有不忍,将妻子搂在怀中安慰着,“别哭了……都是为夫没能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娇娘摇头,“夫君何错之有?夫君为大魏征战沙场,哪一次不是遍体鳞伤的回来?那狗皇帝却恩将仇报,几次三番意欲加害钟儿。如不是妾身得遇仙人指点,习得易容术,妾身安有命在?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嘉禾夫人,妾身只怕……污了将军一世忠名,才打算自此离开北魏,隐姓埋名。”(加个小剧场)
  拓跋破军面露郁色,“先皇虽听信佞臣,只是当年追杀你们母子一事,怕是匹娄暗中所为,先皇并不知情。可惜当初我以为你死了,只想着要为你报仇,横冲直撞,一次又一次被匹娄设计陷害,在先皇心里也失了信任。若不是后来秦兄助我,怕是我……”拓跋破军想到秦忠志,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娇娘恨恨道,“他不知情又如何,若不是狗皇帝纵容,匹娄又何来这等权势?只可惜有人早我一步处死了那个狗奴才,否则我定将他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拓跋破军不免惊讶,“什么!匹娄死了?”
  “恩。当时妾身便知道匹娄不会轻易相信魏皇寿终的死因,所以太医诊断的时候我就让人把他拦在了宫外。后来我又带人去拿他,可是不知为何他已经死在房中。”
  “那房中可被人动过?尸体可有异样?”
  娇娘回想了一会,终是摇头,“表面看是没有。妾身暗中听到过狗皇帝和他的谈话,似乎匹娄手中有一道密令。只是妾身在他房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出来。妾身不懂验尸,就让人把尸体放到了刑部,想着夫君回来了肯定会去看。还有,妾身已经命人把钟儿送回府了,夫君尚未归来,若有歹人想要挟你,钟儿在宫中就危险了。”
  拓跋破军点头,“姣娘,还是你心思缜密。你放心,如今我不会再让你受丝毫委屈。待我辅佐太子登基……”


第四十九章 、老仙人
  拓跋破军话还没说完,姣娘便惊恐地抬起眼望向他,“立太子!将军不是自己称帝吗?立了太子,万一又……”
  拓跋破军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安抚道,“傻姣娘。太子年纪尚小,严加教导,必不会同先皇一样的。咱们鲜卑人入关时,亲族间多有杀戮,一直为汉人不齿。如今若我反了,岂不是更给那些汉人文士留下话柄?以后大魏要一统,怕是更加难了。只是为夫保证,今后必会保你母子周全!”
  姣娘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夫君忠肝义胆,话及至此,她也只好将信将疑地同意。夫妻二人多年别离,诉不尽的衷肠,只在这小小的乌棚顶马车内耳鬓厮磨。
  ――分界线――
  四年前。平城郊外。
  娇娘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来时,人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了。
  她该觉得幸运,还未到冬至,河面还没有完全冻实。否则掉进冰窟窿里,就再难有爬上来的可能性了。
  娇娘环顾四周,护卫她的亲兵已经死光了。尸体横七竖八地摊在不远处的路边。
  若不是那群贼人见她的马车翻于河中,恐怕是不会停止追杀的。
  娇娘的父亲也是武将出身,因此她从小便会些拳脚,身体也比普通女子结实。
  只是身体再好,从冰水里爬出来,没人帮她,她早晚是要冻死在路边的。她强撑着一口气,顾不得许多,一半爬一半蹭地来到一名死了的亲卫身边。
  她伸出冻得颤抖不停的手,打算去扒那亲卫的衣服。必须要换上干的衣服,不然不用贼人出手,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可她手指才刚碰上亲卫的领子,就感到后背一股暖流行遍全身,如同有人在她身体里塞了个火炉子,很快便不再感到冷了。
  随后原本湿了的衣服上一阵水汽升腾,慢慢地也变干了。
  “仙人!”娇娘回过头去,虽然只看到一位蓬头乱发,双脚皆着左履的老人,她却认定这是位仙人。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娇娘诚心实意地连连磕头。
  “我救得了你一次,就不得百次。”老人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道,“他们想杀的不是你。”
  娇娘的瞳仁一缩,明明已经不再冷了的身体却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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