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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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一出宫门,墨曜就立刻扑了过来,将檀邀雨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边,然后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瞬间就变了脸色。
檀邀雨安抚了她一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她眼睛一抬就注意到了周围孟师的人,忙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儿。
墨曜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又多了道疤,您怎么总这么不爱惜自己……”
檀邀雨道:“别哭了,时间紧迫。你赶紧回鸡笼山……通知前辈和新入学的弟子,我们明早出发回青州。嬴昉的人派两个守住院子就行。”
墨曜不哭了,睁大双眼问道:“就这么走了?咱们才刚建立起来的名声。”
邀雨没时间解释,只能简单道:“事出突然,我们只有尽快回青州,刘义季才能活命……”
邀雨说到这儿便觉得有些晕眩,定了定才接道:“记住让嬴昉的人在咱们走后就放出话,五学馆会在一年后再次招收一次弟子。只要是觉得自己有才学的人,都可以来建康鸡笼山报名。”
墨曜听明白了,转身上马,一溜烟儿跑回鸡笼山。
檀邀雨虽然跟刘义隆说自己要回鸡笼山,可实际上,她要去清一笔账。
檀邀雨招手,坐上了孟师赶来的马车。一路朝檀府而去。
再次看到檀府的府门,虚影带着晕眩感一同袭来。
她身子微晃,人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去的瞬间,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拖住。
檀邀雨抬眼看到面前的人,眼圈微红地唤道:“爹,我回来了。”
第一次看见身穿国服的邀雨,檀道济也瞬间红了眼眶,“回来就好。跟爹进去。”
檀植和檀粲也上前,一眼就瞧见邀雨手上还渗着血的白布条。
“谁弄的?”檀植压低声音问道。
檀邀雨费力地轻轻摇头,“七皇子中了蛊毒,需要我的血压制……”
檀道济闻言心中一紧,“你这是挤了多少血?!”
檀植立刻对檀粲道:“快去!去熬补血的汤药!她这是失血过多了!”
檀邀雨被父兄半扶半抱着进了檀府。然后她立刻就察觉不对,“府中的仆从呢?”
田叔此时从后院跑出来,正听到邀雨这话,立刻应道:“将军慈悲,让他们回乡探亲。女郎不怕,有田叔在,保准让你在府里住的舒舒服服的。”
探亲?怎么可能整府人都走了。看来是爹怕自己真在宫里闹起来。
檀邀雨想去向田叔施礼,身上却是无力。这个照顾她良多的老人家,她真是许久未见了。
邀雨嘴角含笑,甜声唤道:“田叔,我回来了。”
田叔一边哭一边笑,看邀雨就像看不够一样,“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女郎真是长大了。老头子都认不出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算账
檀邀雨在檀府并没有自己的院落,所以就被抬进了她母亲谢氏原来的房间。虽然她对这里的记忆其实也是模糊不清了,但特别的一些细节还是让她看出,即便母亲不在了,这里依旧维持着原样,显然一直被人好好打理着。
只可惜,西轩窗,人已去……
檀植见邀雨面色雪白,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小妹武功再厉害,也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家人。
檀邀雨的手虚浮地搭在檀道济的胳膊上,脸上透着愧疚和忧色,“爹,这次是女儿连累您了……”
檀道济慈爱地看着虚弱的女儿,“不,从头至尾,都是爹连累你们母女……”
檀邀雨会心一笑,“我没这么想过,娘她……也不会再这么想了。爹,府里的人突然都躲出去,就算再小心,也势必会被人查觉的。为防刘义隆起疑,您还是假意去哪位朝中友人的家中做一会儿客,让外面的人看到您还在建康,也无意避祸远走。”
檀道济有些担心地看着邀雨,虽然知道女儿说的对,可让他放下病中的女儿出门去访友,他也很难做得到。
檀粲这时捧了药碗快步进来,药显然刚煎好,倒进药碗还很烫。檀粲正轮着手拿碗,空下的手急急去摸耳垂降温,看上去左支右绌,有些滑稽。
檀粲边催邀雨喝药边道:“爹您放心去,这儿有我和大哥在呢。一定会照顾好小妹等您回来的。”
檀植也跟着点点头,“小妹说的没错,爹您就出去转一圈儿吧。”
檀道济这才犹豫着起身,叮嘱邀雨道:“好好休息,爹去去就回。”
檀邀雨乖巧地点头,含笑送檀道济出门。
等听到脚步声彻底走远了,檀邀雨立即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用袖子在脸上摸了一把,刚才近乎惨白的脸色顿时褪去了不少!
檀粲惊讶地看着邀雨,连烫手的药碗都忘了搁下,“小妹,你这是装的啊?”
檀邀雨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装的。刘义季是刘家的皇子,你指望我能分多少血给他?刚出宫时的确晕了一下,我就想到这个主意,正好我今日穿的女装,墨曜就随身带了珍珠粉。”
檀粲啧舌,“你这演技,可真是能以假乱真了。”
檀邀雨撇嘴,“你若是跟那些老狐狸多带些日子,这点儿演技也不在话下。”
檀邀雨活动了一下筋骨,狡黠一笑,冲大哥挑眉道:“檀承伯在哪儿?趁爹被支走了,我得好好跟他算笔账。”
檀植自然知道檀邀雨说的是哪笔帐,却没开口。檀粲也是,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被他自己捂住嘴按了回去。
檀邀雨蹙眉,“做什么?你们两个不会是叛变了吧?且不说檀承伯那小子满肚子里有多少坏水儿,蒋氏那个贱人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雨儿,”檀植冷静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爹如今在朝中树敌太多,想要弹劾攻坚他的文官不知道有多少,你不能在此刻动手。否则‘纵女谋害继母’的罪责就能被氏族文臣借题发挥出数不清的罪责。”
檀粲也劝道:“小妹你别急,反正你也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你不知道,大哥给檀承伯那小子下了不少巴豆,才一天他就已经拉到自己那屋子里都臭气熏天了。咱们慢慢等机会,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气。”
檀粲此时才感觉到手上汤药烫手,龇着牙将药碗放下。
檀邀雨不满地哼了一声,“算他们走运。我明日就得离开建康,这笔账,只能等来年再算了。”
“明日就走?!”檀粲惊讶道:“为什么这么急?皇上逼你的?”
檀邀雨摇头,“刘义季中的是一种罕见的蛊毒,我只能暂时压制它,却不能彻底将蛊拔除。我需要将他带回师门,请师门中懂得此道的人出手救命。他如今只有一口气儿吊着,怕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檀植闻言眉头深锁,“那若是他在途中受不住,直接死了你要如何?皇上最爱护这个弟弟,真若是他死在路上,皇上一定会恨毒了你。”
檀邀雨无所谓地耸肩,“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再说刘义隆他本来就已经恨毒了我。不差这一桩了。若是刘义季真的没挺过来,我一定先传消息回来给二位哥哥。到时候你们就算是给爹喂迷药,也要想办法把人带出建康。出了建康,无论你们是去青州还是来仇池,我都能保住你们。”
檀植和檀粲互望了一眼,也觉得暂时没别的好法子了。于是三兄妹在檀道济不在场的情况下,帮他们的爹做好了决定。真若是到那一步,不反也得反。
商量好了特定的暗语,邀雨便起身道:“我先走了。五学馆那里怕是还要准备不少的事儿。毕竟事出突然,新招进来的弟子难保不会出状况。”
檀植忽然问道:“你这次回青州,嬴风跟你一同走吗?”
檀邀雨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大哥同嬴风关系不错,于是也没多想,直接道:“他估计走不了。受了伤,带着上路也是累赘,照顾刘义季一个病号就已经够我累的了。反正我明年还会回来,就让他先留在建康吧。”邀雨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回去也是碍眼……”
邀雨又突然想到禾依,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自己这负心汉怕是要当定了……回去留封书信给她,让她自己多保重吧。
檀植和檀粲从后门送走了檀邀雨,才想起来,檀道济若是知道自己是被檀邀雨骗出去的,最后肯定会把他们哥儿俩打一顿,说他们不好好管教妹妹之类的。
“就说是皇上突然传旨,让小妹立刻出发吧……反正府里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也没人知道究竟如何。”檀植叹了口气。想来想去,这锅也只能让刘义隆背。就当是为了日后反目先给爹做点儿心理铺垫。
檀粲却显然没在考虑这事儿,对他来说,挨一顿打是家常便饭。他反倒是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大哥,事情变成这样,你的亲事是不是就不能再议了?万一咱们要举家逃亡……”
檀植一愣,没想到二弟居然难得正经一次,他轻“嗯”了一声,“不好拖累别人家的女郎……”
檀粲闻言一拍手乐道:“好极!有大哥您继续在前面顶着,爹就不会再打我主意了!”
檀粲说着,完全无视他大哥的黑脸,哼着小调儿进府去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彭城王的阴私
檀府众人纷纷暗中离府的时候,蒋氏正带着檀承伯在刘兴弟大长公主家做客。
说是做客,其实是来求人的。檀承伯突然就腹泻不止,看了医生,吃了药却仍不管用。蒋氏听说长公主府上前几日来了一名号称“送子娘娘”的女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蒋氏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带着檀承伯就去了长公主府。没想道,他们居然不是唯一一家求上门的。如今风头正盛的彭城王也在公主府内做客。
蒋氏被女使引进去时,正听见彭城王亲热地同长公主道:“我与长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刘兴弟却假装不高兴道:“你现在今非昔比了。回到建康这么久才肯来我府上坐坐。而且你今日来,也是别有用心。听说了‘送子娘娘’的名头,就急慌慌地来讨主意。敢情我这长姐在你心中也没多少分量。”
蒋氏远远听到了几个音就立刻站住了脚,拉住引路的女使道:“长公主正同彭城王说家话,我们此时进去怕是不妥。劳您悄悄跟长公主说一声,我们母子在前院等候就好。”
女使想了想,跟着点头道:“也好。那就请檀夫人到厢房稍坐,等长公主同彭城王聊完了,婢子再来轻您。”
蒋氏点头,笑道:“只是我这小儿一直腹痛不止,能否请女使先将他带去恭房,我自己去前院厢房等着你们。”
女使不确定地问道:“檀夫人可还认得路?”
蒋氏笑道:“我来公主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儿还用女使担心这个。倒是烦请你多照顾一下小儿。”
蒋氏说着就背过身同檀承伯使了个眼色。檀承伯立刻就心领神会,捂着肚子哼唧了起来。倒不是他装,他是真的又要拉了……
女使见檀承伯一副已经忍不住了的样子,慌忙道:“檀小郎君快随婢子来吧!”
蒋氏见二人离开,确认周围没别人看着她,就蹑手蹑脚地又往会客厅凑了凑,躲在一角听里面刘兴弟和刘义康的对话。
“长姐,您是我亲姐姐。长姐如母,您怎好说自己在我心中没有分量。有些话我同别人难以启齿,同自家姐姐却没什么好隐瞒的。”彭城王刘义康叹了口气,“其实皇兄就算这次不召我来建康,我也是打算上份奏疏,求皇兄允许我带王妃来建康看病的。”
刘义康说话间眼珠往四下瞧了瞧。刘兴弟从方才就将周围的侍婢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一位最贴心的的嬷嬷服侍着。那嬷嬷一直低头垂目,绝不多听多言的样子,让刘义康稍稍放松了一些。
“长姐也知道……我这成亲已有五年,膝下却一直没有子嗣……我这心里急啊……”
刘兴弟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这一辈子嗣艰难,实在愧对祖宗。莫说你,皇上也只得了绍儿一个长子,不然也不会宝贝疙瘩似的护着。连他生日时辰也让人刻意改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一听说严神医的名号,就花费重金将她请到府中。”
太子刘劭的事儿,刘义康也是听说了的。孝期生子,这其实是皇上的一大污点,只是污点也好歹是个点啊。他废了不知多少劲儿,名贵的药材成车地给府中的妻妾补身子,可就是没人怀上子嗣。
一开始刘义康还觉得是王妃和侍妾肚子不争气,可五年过去,一个有孕的都没有,刘义康也多少猜到,问题说不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如今皇兄体弱,十日有九日是病着。皇兄虽然喜欢七弟,可那小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刘义康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代理朝政的这几个月,刘义康已经感觉那张龙椅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始终不敢有动作,就是因为他没儿子。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篡位者,是没有大臣愿意冒险追随的。这一点,刘义康已经渐渐从朝臣们对他的欲迎还拒的态度中感觉到了。所以他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着急生儿子!
刘兴弟看出了刘义康的焦急,拍了拍他的手道:“别慌。严神医已经在为你的王妃看诊了。咱们再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两人说着又闲话着吃了一盏茶。就见一名中年女子被女使领着进入会客厅。
女子身量中等,微微有些发福,从背面看身形虽然是个妇人的样子,皮肤却如同少女般没有一丝褶皱,吹弹可破,头发也乌黑厚重地盘在脑后。
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碧色如猫一般的眼睛,冷冷地不带一丝情感,看你一眼,都能让人浑身打个机灵。
严道育进门先向刘兴弟和刘义康施礼,“民妇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彭城王殿下。”
刘兴弟忙让女使扶起严道育,客气道:“严神医不必多礼。王妃呢?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
严道育恭敬答道:“王妃方才接受几番查验,多少有些消耗体力。此时深感疲倦,民女便让她先歇息片刻再来同长公主叙话。而且有些话,民妇私觉得还是不要当着王妃娘娘的面说比较好。”
刘兴弟听懂了严道育的暗示,给自己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带着女使也退了下去。
刘兴弟道:“此处没别人了,你说吧。”
严道育再次躬身施礼,“民妇斗胆,可否为彭城王也检验一番?”
刘义康立刻皱眉。他本就已经有些怀疑是自己有问题,此时严道育这么说,不等于是间接表示不是王妃不能生,而是他自己没种子!
“有什么好检验的!”刘义康就像是被人看破了最隐秘的阴私一般,突然怒道:“本王体格强健,一石的硬弓也开得!何须你个无知妇人来验!”
对于刘义康这种恼羞成怒,严道育显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给数不清的夫妻看过不育之症,就连一个最普通的农户男子都不会愿意承认是自己不行,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彭城王。
严道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碧色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刘义康。
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刘义康只觉得自己手脚都瞬间冰冷了,方才凶神恶煞的火气也似没了底气般。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还是男人
刘兴弟能理解自己四弟的心情,可事已至此,总要把缘由弄个明白,她拍着刘义康的后背安抚道:“还是让严神医瞧瞧吧,若真有什么,也好让严神医治治。总不好讳疾忌医,就一直这么耽搁下去。”
刘兴弟的话说在了刘义康的心坎上。是啊,有病就得治,这妇人既然能号称‘送子娘娘’,肯定有些旁人不及的法门。
刘义康将手腕往案桌上一摊,带着恼怒和不情愿道:“验吧!若是说不出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