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 作者:莲涧.蓮澗(晋江2012-07-06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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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有小厮报幕。焦躁了半天的众人终于见到无双的影子映在一扇纸门上。
　　先是胡琴，而后是筝，慢慢的瑶琴和箫声也一丝丝编了进来，台下传来的乐声合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在场的所有人，无双缓缓步出门后，月光下水袖高高抛起又稳稳落下，衣角上的暗纹和银线随着他的身姿流转，在四周彩灯的映照下，如梦似幻。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泡泡从四周升腾了起来，子君提气唱道：
　　无情便休往事易白头
　　千杯酒平日月　百诗度春秋
　　红尘白玉香春风没法留
　　千古未央夜风流
　　绝世楼
　　月下孤舟穿梭水不休
　　极乐下看苦竹鱼在水中游
　　青丝紫纱守　冬梅却白首
　　油尽一刻把倒影带走
　　相爱难长久谁可以一生厮守
　　终於谁也不开口就放手
　　残叶伴雪飘水自流眼泪却不流
　　春蚕夏蝉雁过秋皱纹千重厚
　　为何我们当初不回头
　　天地难长久长久都有个尽头
　　很多事说不出口　都有理由
　　残叶伴雪水自流眼泪却不流
　　春蚕夏蝉雁过秋酒尽眼泪流
　　你若无情我便休
　　往事如昨易白头
　　把酒吟诗　百首度春秋
　　一曲毕，众人还留在曲中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小王爷起身鼓掌方才如梦如醒，林子君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无双身上便趁机溜回雅间。
　　“今日也不知你与无双，究竟谁成就了谁。”小王爷递上一杯茶，她从未听过如此唱腔，好像平常说话一般。若不是通晓音律又对林子君的声音极熟悉，断然想不到是她。
　　“不要声张，青楼有无双足以。我可不想以后出来喝个茶吃个饭都被人拱着献唱。”林子君也不瞒她，日后再有人问起，就一口咬定当晚她一直与王爷在一起就是了。

　　告白

　　“早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写诗怎么不在自个儿楼里写？”
　　“那不是诗……”
　　“诗词都一样，写完了不拿回来，平白便宜了别人～！”阮青双手叉腰，一声比一声吼得大。林子君已经被骂了小半个时辰，自己都困得不行了阮青却还骂个不停。
　　品艳会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无双因为有旁人没有的特效（肥皂泡和传闻是青楼林老板亲自配唱）而被排除在评选名单以外，为了公平起见，评审把第一名给了暖风阁唱曲儿的燕儿公子，而燕儿所唱的正是半年前子君去暖风阁喝酒时留下的《明月几时有》，阮青毕生的梦想毁于一旦，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林子君倒是无所谓，她早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早做了两手准备，以红玉等人的名义在燕儿与晚秋等人身上下了重注，一旦无双落马，她便趁机大赚一笔。
　　唱歌的风声还是传出去了，她反正打死不认，说什么她也是组委会重要成员之一，绝不会助长这种比赛作弊的风气云云。但无论她怎么说，无双和她本人的名声都更上一层楼。青楼也大有取代老字号醉月楼成为京城第一大花楼之势。
　　和小王爷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的煮着，林子君现在已经改了主意，既然她找不上相国，不如就让相国来找她，她不能成为相国的钱袋子，那就成为相国的噩梦。反正要打倒相国迟早都是要依仗小王爷一党的。何况子君是真心喜欢小王爷，有本事不张扬，时刻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关键时候却绝不手软。在林子君看来，这已经是坏人里的极品好人。她选的道路和身处的环境决定了她身边不会有真正的好人，但她毕竟良心未泯，总还是希望生活有些光明面，哪怕这光明的背后是更深的黑暗。
　　子君心理清楚，小王爷和她虽亲密，但终归还是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或许是她二人都太享受这种难得纯粹的关系，谁都不愿打破，但拉她入伙是迟早的事。政治家是没有私生活的，有也会被牺牲。这点子君早有心理准备，她本来也不是来京城交朋友的。
　　至于无双，她倒是想过要给他脱籍，但无双自己不愿意，其实以她现在在京城的地位，除了不能直接勾搭相国和女皇，其他官商已经玩得很转，而且如果要说起打探消息，无双的清高路子远不如楼里其他公子的野路子来得有效。可真要脱了籍，怎么安置也是个大问题。全京城都知道无双是她林子君的人，别说无双看不看得上别人，有没有人敢娶他才是大问题。
　　“小姐，御史大人的档案已更新好，现在就拿来给您看吗？”品艳会后没多久就入秋了，见林子君穿着单衣在窗前发呆，叶臻边给她披上外衣边问道。
　　“不看了，你收好就行。”林子君一直在留意京城所有官员的行动，尤其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无论是捕风捉影还是她查出来确有其事的都编辑成册。
　　“方才小王爷差人递来口信，说下个月9号约小姐上花船游河，说是有朋友要引荐。”
　　“知道了，你去换件衣服，下午陈留巷有集会，我们出去逛逛。”
　　每年外地官员进京述职时陈留巷都会举行盛大的集会，各地的商人随官员一道上京，有做大买卖的，也有做小生意的，做大买卖的趁机来拜会友人和同道，做小生意的就在陈留巷摆摊卖特产。去年的集会子君就因为太忙而没赶上，今年提前好几天就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就想和叶臻逛个街。
　　下了车，林子君被人潮震了一下，这……这简直就是打折时候的伦敦啊……
　　“小姐，这里人太多，是不是……”叶臻犹豫着问道，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手和内力都有自信，可是在这么拥挤的地方，万一有人想对小姐不利，他只怕也施展不开来。
　　“说好了一起出来逛逛的，上次灯会被小王爷搅了，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去……”
　　叶臻没想到林子君还记得，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这一年多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他很怕小姐又回到夫人刚走时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外界都传说小姐对无双公子如何如何，可无双公子也并没让小姐多开心，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他和红玉自小就陪着小姐，只有他们才知道小姐不设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林子君想到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时候，她和叶臻也像这样，带着面纱，一前一后地走在江盐城的集市上，那时林慕云和叶师傅还在，她还不知道这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以那样的方式远走他乡，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有名，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叶臻，不知道叶臻愿不愿意嫁给她……
　　街上有许多东西都是他们来京城的路上见到过的，这让林子君想到琴川，想到肃州，她忍不住去握叶臻落在她身后的手。
　　“小姐……”叶臻似是像后缩了一下，还是让她握住了。
　　“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只有我和你，红玉和林管家。”她突然不想要什么权利了，如果能摆脱相国，是不是就能这样牵着叶臻的手一直走下去？
　　“小姐……不带无双公子吗？”
　　“小臻希望我带上他？”
　　“小臻不知道……但是外面的人都说，小姐迟早是要娶无双公子的。”
　　“你若是不嫁，我便只好娶他。”
　　“……小姐……娶了无双公子，还会带小臻走吗？”
　　林子君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叶臻藏在面纱之后的脸，他果然还是有所顾忌，但是他也在乎无双，真好，还以为他完全不在乎她喜欢谁呢～
　　“我……我不会娶无双的。”林子君一字一句的说道：“就算你不嫁，我也不会娶他，小臻，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

　　琴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阮青已经打了不下五个哈欠，自从他入了这行，少有起得这么早的时候。
　　“来了来了，青老板来了～”
　　顺着小厮的手指看去，阮青失望的白了一眼道：“来什么来？那是老板的车～”
　　“咱们起这么大早……不是为了等老板吗？”
　　“滚滚滚，别在这儿当道～”阮琴踹了小厮一脚，自己迎了上去。
　　“怎么？还没来吗？”林子君扶着阮青的手下了车问。
　　“我说妹妹啊，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就算她是咱青楼第一位女倌也用不着你亲自来门口接吧？”
　　“说的也是……那成，我去房里等，来了叫我～”说着就跟红玉上了楼。
　　两杯茶过后，楼下果然传来声响。
　　“小姐，来人是练过的。”红玉小声道。
　　林子君更加好奇了，前两日她从别的楼里高薪挖来一位女倌，想开拓一下官夫郎们的市场，最后经朋友推荐选定了一个叫琴娘的女人，子君老早就听过她的名号，但并未见过。
　　“这位想必就是琴姐姐了。”子君一边下楼一边问道，除了无双，平时她与青楼里的公子们也多以兄妹相称，反正在子君心里这些都是只能做姐妹的男人。
　　“琴娘见过林老板。”子君不禁打量着她，年纪27；8上下，身高和体格都与叶臻差不多，即便在女人中也算伟岸的了，脸长得并不漂亮，但看着还算温柔，性格应该是稳重大方型。
　　“姐姐不必拘礼，既然进了楼，此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先带姐姐去看看房间。”子君注意到她的行李并不多，她还没跟女倌打过交道，见琴娘衣着朴素，想来也许这边的女倌确实不是靠外表吃饭的。
　　到了房间，拿行李的小厮放下东西就出去了，红玉因看出琴娘身上有几分功夫，不敢远离，便在一旁侍奉茶水。
　　“姐姐看看可还满意，要是不喜欢楼里还有别的空房，若是缺什么也可以跟青老板说。”
　　“林老板这般客气，可不像传说中的模样。”琴娘笑着说，林子君这时再看，更觉琴娘虽然身材高大，但笑起来确实温柔。
　　“难道传说中的我很小气？”
　　“怎么会，林老板若是小气，这天下就再没有大气的人了。”琴娘还是温柔的笑，“传说中林老板行事之果敢，全不像是16；7岁的小姑娘，今日见来却觉传闻也不尽然。”
　　“多谢琴姐姐赞我年轻，那姐姐先忙着，过会儿要是得空再来看姐姐～”说着子君便带着红玉准备出去，不想无意中碰倒了琴娘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子君刚要道歉，一看之下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这……这些东西……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林子君看得冷汗直冒，我擦……这不是当年林大小姐虐小叶儿的东东吗？
　　“让林老板见笑了。”琴娘起身来拾，林子君这才反应过来，和红玉一起把东西往箱子里装。
　　“琴娘……照楼里的规矩，原本我是不该问的，但是……但是这些……工具……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吗？”此时林子君再看琴娘，丝毫不觉得她温柔，反而觉得她很女王。
　　“呵呵林老板真是可爱～”琴娘不禁笑道：“其实这世上什么癖好的人都有，我在这行的时间也不短了，来人都是自愿，不会得罪客人。”
　　“这是自然……”林子君有些不知所措，想不起自己要问什么。惹得琴娘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说：“好了好了，小孩子不用操心这些，先忙去吧。”
　　“……哦……”
　　林子君是21世纪现代人，自然不会被□吓到，她这么吃惊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琴娘的客户名单里有一位很特殊的人——即将回京受封爵位的征北大将军尹千秋！！！这才是林子君见都没见就决定要挖角琴娘的真正原因。
　　传闻中的尹千秋男人女相，戎马半生至今未嫁，常年在边疆打仗连京城都很少回，而除了小王爷和一众追随过他的武将外，就只有女倌琴娘和他交情颇深了。小王爷上次也说这个月9号要介绍朋友给她认识，算算时间，她说的这个朋友多半就是大将军尹千秋，而能让她见尹千秋业意味着小王爷可能要正式拉她入伙了。中国人做事很少直来直去的，既然小王爷给了她这么明确的暗示，她自然也要有所回应，于是才托关系挖来了琴娘，没想到……林子君不禁邪恶地想象温柔脸女王和肌肉男仆相处的画面，这也太他妈香艳了，简直就是□企划案啊～！！！
　　“小姐，小姐，”红玉看林子君脸上风云变幻人却一动不动，不由得担心叫道：“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啊？哦……没……我什么都没想啊～”林子君居然有些脸红，还好红玉的内力只是让她听力比较好，不能窥视人心。
　　“小姐和小臻现在这样很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林子君松了口气，原来她说的是叶臻，吓死了……

　　尹千秋

　　品艳会之后林子君那种现代通俗唱法不知怎么的就在京城流行了起来，倒是她自己，反而越来越中意听古香古韵的小调唱法。
　　这两天楼里又收了一个据说是阮青故人的琴川曲倌。
　　“以前在琴川时他帮过我，现在上京来投奔，又没有别的熟人。你别看他年纪大了些，唱功可是一流的，不然我也不敢跟妹妹开这个口。”
　　“我只认出钱，别的都你说了算。”关系户哪里没有？反正以青楼的财力养个把闲人也不会倒。更重要的是，认识这么久从来都是子君去青楼找阮青，可今天为了这个大龄曲倌，青老板居然亲自上林府来寻她，这面子可就大了去了。就算阮青要养的是个7；80的老男人她也不能不同意啊～！
　　“就知道妹妹心肠好，人我带来了，要不你抽空见见？”本来子君觉得是没必要见的，反正人她已经同意收了，但既然来了，不见又怕阮青心里不舒服。
　　“环儿见过林老板。”
　　“不必拘礼，既是青老板故人，想来也没人敢欺负你，我就不多说了，以后你一切听青老板吩咐就是了。”林子君微笑着打量他，模样尚算清秀，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样子，十分乖巧，和楼里哪些泼辣公子完全不一样。
　　“早说了老板为人和善。这孩子怕妹妹看不上，先前本想打扮一番，可我想妹妹自个儿就长得跟仙人一般，要看不上怕是怎么打扮也看不上的。”
　　“不是说要唱曲儿吗？”林子君见环儿有些窘迫，便想换个话题。
　　“是，环儿带了琴来，不知老板想听什么？”
　　“环儿的小调可是一绝，你那种唱法他也会，京城里唱的歌也会，你随便挑～”
　　“还是琴川小调吧，不要京城的。”京里流行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她改编的，和她前世听的原著比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还不如本地小调呢～
　　拿上琴，环儿就显得自信多了，林子君不听则以，一听就觉出这小子确实很有两下子，跟他一比，自己楼里的曲倌都像是业余出来卖的。
　　一曲听完，还觉不够，今天约了小王爷游花船，不如就带上环儿一起，再让阮青回楼里抽两个琴师送过去，一次听个够……
　　于是，当永安王尹子谦和征北大将军尹千秋进到花船内室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雕花的小屏风后，林子君半躺在软榻上，上身椅着塌上的小茶几，一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听背对着他们的曲倌唱小调，嘴角含笑，另一只手执了折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
　　“见过小王爷。”听到叶臻出声行礼，环儿也停下来，转过身去行礼。林子君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高兴似的站起身来说：
　　“王爷可真是会挑时候～”
　　“这么好的曲倌怎可一人独享？过来，先见见将军大人。”
　　“民女林子君，见过尹大将军。”子君见小王爷早就不行礼了，但尹千秋是第一次见，自然要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