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 作者:莲涧.蓮澗(晋江2012-07-06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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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
尹千秋听着手下人的密报，不禁皱起眉头。这个林子君……子谦说她果敢，在他看来不过是鲁莽而已。自从收到相府的请帖，林子君就更加积极的赚钱，除了把手上已有的产业扩大，在一些官员的默许下，更是把手伸到了私矿和走私贸易上。她要在年后的百诗宴到来前累积更多的资本，要让宰相觉得，即便不是非她不可，至少也要是首选。京城最大的商户宋氏在她刚入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剩下三家财力能与她匹敌的，要么老当家顽固守旧，要么新当家年轻不服众，无论怎么看，短期内有机会继任首富之位的只有她林子君。
小王爷终于约得林子君游花船，她这次特地带上陈环。其实禁军统领谢廉跟自己也不算完全没交情，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和试探中林子君看出，这个女人正直严肃，且并不像其他假道学家一般虚伪，很有可能是专情之人。若果真如此，她与陈环的事就更由不得他二人做主了。
花船上，三人听着小曲儿，喝着名茶，照例是子君和小王爷八卦京里杂七杂八的事儿，尹千秋被撂在一旁当摆设。
“过阵子我府上有寿宴，你这曲倌借我过去唱一天可好？”
“唱一曲还行，唱一天我舍不得～”
尹千秋在一旁听了，这才正眼看了陈环，论姿色远不比上无双，而且就曲倌而言，年纪也大了些。
“一曲就一曲，那你排个新的曲给我，到时候女皇也会来，别折了我的面子。”
林子君一听这话不由得精神起来，女皇也去，那便是说谢廉也会去了？和陈环交换了个眼神，便推说今日环儿唱累了，早点送回去休息。
“这儿也没外人，有话我就直说了～两位自幼在皇宫住过，与禁军统领谢廉可有交情？”
小王爷和尹千秋皆是一愣，林子君便把陈环的事儿说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事儿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啊？”
“怎么？难道谢大人跟他还真的……”
“谢廉的事儿还是舅舅来说吧。算是半个当事人。”小王爷把话头交给尹千秋，他却皱眉不语。
“你的这个曲倌……可是从琴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见林子君点头，又继续说道：
“谢廉任禁军统领之前曾是宫里的教习武官，我和子谦最初都是他教的。后来我入了军籍，关系也一直没断过。去年我回京时他曾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自己不便出京，我回边关路过琴川时将之转交给一个曲倌。这事儿我是手下信得过的校官去办的，所以并未见过其人。而且我记得那曲倌名叫陈双，不是陈环。”
“这就是了，阮青和我说过，陈环原名是叫陈双的，楼里为了避双儿的忌讳才改了陈环。”
尹千秋听得心里一暗，虽然她与无双的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直接听到她这么亲切的叫唤，仍觉心下不快，她叫他侯爷，却唤他双儿……
“你的寿宴相国可会到场？”林子君这才想起，虽然她已经默认了站到小王爷一党，但这么直接的提起相国，还是头一次。
“不会，只是排场稍微大一些的家宴。”
“那有什么机会能让环儿面见相国？”环儿的姿色不差，且曲儿唱得极好，势都是人造的，她捧得起无双定然也捧得起陈环，这步棋如果走得成功，说不定可以离间禁军与相国。
“子君……你可知，谢廉是我与舅舅的启蒙老师？”
林子君不语，她知道小王爷偶尔也会重情义与道义，但绝不会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更为现实的利益。
“非但如此，她与舅舅更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见林子君还是沉默，终于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与她这么铁的关系，她为何还会被划成相国一党？”
子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想过，只因她自己一心想对付相国，便顺理成章的推断小王爷的目标也是扳倒相国。可是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小王爷是王爷啊！相国再嚣张也不过是外戚，是给天家打工的人，以小王爷的出身和才智，若是想揽权，怎会至今还揽不过相国？如此说来，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女皇也不愿小王爷有权，朝廷之所有会有相国，皆是因为女皇放心不过小王爷！
“其实谢廉并不真的明确支持哪一方，她只是固守自己的本分，偏偏我与舅舅所谋之事有违她的本分，如此而已。”
尹千秋此时也看着震惊中的林子君，子谦既然相中了她，她便只有跟随他们一条路走到黑，尤其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以她的能力若不能为他二人所用，以子谦的性格是断不会留她性命的……
林子君一手抚上茶杯，她果然还是太单纯，原以为一切都还有转机，总觉得只要自己哪天良心发现就能带着叶臻出去过逍遥日子，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总还有这个希望在，现在看来，事情非但完全不在她掌握之中，且她连影响事情发展的能力都没有。就算相国不查她不杀她，听到如此惊天的图谋，小王爷也定然不会放过她。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害了红玉和叶臻，还有所有跟随她的人，林夫人临走前要她离开江盐，结果她到了京城；相国没有对林家赶尽杀绝，她反而想尽一切办法引她注意；叶臻愿意嫁给她一生陪伴她，结果她反而还去勾引尹千秋！是她自己找死，活该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希望我怎么做？”她没有选择，既然已经输了自由，更要保住命。
“照你之前想的做，只不过把相国换成当今女皇。”
林子君点点头，谢廉忠于女皇而并非相国，要挑拨确实应该从女皇下手。
百诗宴
年后就是，无双和林子君双双受邀，却因地位不同而相距甚远。身兼皇家和文坛两个代表，小王爷照例是要出席的，而尹千秋为了见林子君也破天荒地出现在相府。
今年的规矩是出席者抽签配对，来往诗词各一首，体裁不限，最后的评审以两首作品合计。林子君不由得有些紧张，待小厮宣读完她抽的签，果然跟她对诗的是无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人动了手脚，文人骚客表面上清高，暗地里却是最八卦的一群。近段时间她忙着赚钱和跟小王爷周旋，已经很久没有惊人之举，别家小姐包小倌也包不出她这么多花样，京城寂寞已久，今日百诗宴就等着看她热闹。
觉察到庭院对面的林子君在看他，无双便让小厮把帘子放下。子君悻悻然耸肩，接受众人同情的目光。不见也好，她现在的心思全在相国身上，刚进门的时候就有人知会她说，今日百诗宴她必会被推为榜首，然后被相国召见。现在她还不确定相国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拉拢是肯定的，但如果应付不当，做掉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青楼无双公子赋曲一首———————”正想着，就听孟昭朗声念道：
“一别之后
两地相悬
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 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人怨”
林子君一口茶就喷了出去，心说这小子不是挺清高的吗？要转型也不先跟她这个老板说一声，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尹千秋在看客席上见林子君如此反应，也不禁失笑，果然孩子气……
不理会众人八卦到有些猥琐的目光，子君提笔，却犹豫着不晓得要写什么。这么公开的发花痴到底是为难她还是为难他自己？如果真是看上了某家小姐要跟她断绝关系，私下里说一句她也不会不配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突然来这么一下，这让她怎么接好呢～？
想了半天，子君还是觉得无双怨念的可能性比较大，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如果他真是芳心暗许了谁家谁，大不了过几天她亲自上门解释再包个大红包把人嫁掉就是了。可万一不是，她顺水推舟撤了这层关系，那无双这个清倌人怕是也别想做了～
念及此，便提笔写道：
“茕茕白兔
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
两首都是大白话，但在场众人意在八卦，一个痴情小倌与负心女的故事最终以女人家的回心转意而暂时告一段落。
相府主院，子君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相国，之前偶尔在酒楼遇到，经叶臻试探，相国每每出行，身边至少有6名影卫，规格和小王爷相当。
“你虽没见过本相，但你可知，你娘和秦管事都是本相旧部？”相国也并不叫子君起来，开口就直奔主题。
“回相国大人话，母亲未曾提过，秦管事也只是交子君医术。”果然，相国能查到小王爷应该也能查到，难怪他们会盯上自己。
“那你可知你母亲因何而死？”
“为秦管事所累。”
“呵……倒是个聪明丫头，起来吧，看座。”
子君依言坐下，她知道相国并不相信她的话，她等她继续问。
“你来京城做什么？别告诉本相是为了包小倌。”
“子君原是来投奔相国大人的。但子君不才，入不得大人青眼……”
“所以你就改投了永安王？”
林子君连忙跪下道：“子君知错……娘走的时候嘱咐子君要好好活下去，子君心想，当今世上也只有相国大人点头，子君才有机会活下去。来京以后子君一直想找机会为大人效力，却迟迟不得方法，一时糊涂才会结交了永安王……”
又跪了好一会儿，才听相国说道。
“你起来吧，求生是人的本性，你敢主动来找本相已是勇气可嘉。这两年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本相也看到了，不能说无用，但也不见得很有用，商人毕竟只是商人……”
“子君愿为相国效犬马之劳，求相国给子君一个机会。”
从房里出来，林子君觉得身心俱疲，比当年第一次见小王爷还要累上百倍。想到小王爷和尹千秋还在门口等，也不敢多做停留，快步向门外走去，不想却在车前遇到无双。
“要不你们先走？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过来。”之前在青楼可以躲，如今百诗宴的众人还没走光，她总还是要做做样子。
“你确定要过去？我看人无双公子可不太想跟你打招呼。”
“别废话，快去快来。”尹千秋见到无双就莫名地烦躁，却也不愿意真的先走，就催促子君先过去，自己在车里集中精神听他们讲话。
“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多穿点儿？”她至少有三个月没见到无双了，此时见他原本就小的脸瘦得下巴更尖眼睛更大也不由得心软道。
“……阮青说你前些日子伤风，现在好些没？”见无双不说话也不看她，就走近了拉他的手腕：“别动，帮你看看……”
“之前哪个大夫瞧的？”
“是……乐善堂的黄大夫……”一旁的小厮见无双不答，就小声说道。
“以后别找她看了，这么点小病都看不好。”
“青老板自有主张，只要人不死就不会去烦你。”无双突然觉得委屈，他一直沿着祁哥哥的老路走，假装是她的人，为她弹琴，让她把脉，最后会不会也会像祁哥哥一样，到死都得不到她一点真心……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等我一下。”她走回小王爷车上说：“无双不舒服，我先送他会楼里再过去找你们。”
全然没有商量的口气，当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吗？
尹千秋只觉得心里各种堵得慌，他的父亲没撑过生产，母亲也没管过他，自幼他就是跟一群武官混在一起，后来到了军营，因为皇子和将军的身份，周围的人虽然敬畏，却很少亲近他。子谦是晚辈，当然更只有被他照顾的份儿。这世上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软话，天冷穿什么衣服，生病好些了没，没有人问过他，他们都当他是打不死饿不坏的大将军，时间长了，连他自己也忘记自己只是个男人，直到今天，听到林子君与无双讲话他才发现，自己也想要被女人关心被女人照顾……
抉择
无双一路上都冷着个脸，让本来就怕冷的林子君觉得车里更加冷，可是自己答应送他，马车也已经先回家了，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想走路去永安王府。
路过药铺的时候子君让红玉去抓了几服药，无双本是伤风，老拖着不好，这会儿寒气侵入肺里，再不治怕落下病根。其实她也知道，不是人家大夫医术不精，多半是无双自己不好好吃药。她把人送回青楼，又等小厮煎好了药，等无双全部服下，再到永安王府，已经是晚饭时间。
“不想来就让人早点过来说一声，何苦让我们等？”
“我等你一整天也不是没有过的～”
“那哪儿能一样？我是去干正经事，你是去睡小倌。”
事实上通常都是小王爷去睡小倌，林子君干正经事。
“无双病了，我等他喝完药才过来的。”若是平时林子君才懒得跟他抬杠，但今天眼见尹千秋也在，到底是男女有别，尹子谦是他侄女她可不是。
尹千秋不愿听这些，就亲自去找人传晚饭。
“跟你之前猜的一样，相国的意思是要我留在你身边当细作。”林子君边吃边说道：“但是我觉得她根本信不过我，毕竟我跟她有仇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我再贪生怕死，跟着你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到不一定。”尹子谦说道：“朝堂上看她只比我略胜一筹，实际上……你也知道我要做的事，不单单是揽权那么简单，目标一高差距也就大了。如果你只是想活命，跟着她确实比跟着我稳当。”
“问题是怎么让她相信我只为求生，不为报仇？”
“这个我会想办法。官场人的思维和你的不太一样，有些事你想不通在她看来反而可以理解。”之后的话不用尹子谦说出口她也能想到，除了让相国相信她的忠诚以外，更重要的是要让小王爷一党相信她的忠诚。双料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相国和小王爷，得罪一个还可以巴结另一个，两个都得罪了那就卷铺盖准备再次穿越，她可舍不得小叶儿～
到家已是入夜，子君还是招来了几个管事，吩咐大家以后不用再收集珍宝，生意上最大限度的留出现银，应收和预付政策也有相应的调整。相国要钱她就给钱，源源不断的给，超出她预期的给，但小王爷那边……林子君想了又想，要向小王爷证明自己和她已经完全绑定，貌似除了联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可一想到要娶尹千秋她的头就开始疼。
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长，她已经忘记怎么对付这么强势的男人了。经常是还没有接近他自己就已经在担心，到不是怕人勾引不上，就怕勾引上了没法儿善后。
前世的恋爱她可以让男人主导，反正是一对一，地位也相对平等。可这一世她已经先爱上了叶臻，虽然现在尹千秋还不喜欢她，但她已经注意有他在的时候不带叶臻了。她无法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