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 作者:莲涧.蓮澗(晋江2012-07-06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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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尹千秋抱了她去沐浴。
　　“为何要到书房？”她的力气只够睁开眼睛，便只能靠坐在他胸前，任他滚烫的手在身上游走。
　　“那间房还是留给子承住，”将热毛巾敷上她青紫的蝴蝶骨，果然还是下手太重了。“我搬到你书房来住。”
　　哼……林子君冷笑，真是幼稚，如今子承已然失智，将他关进他们刚刚洞房过的地方，借此来刺激他，亏他想得出来。她的书房？如今她不过是他圈养的女人，书房不过是他们上床的地方……
　　“笑什么？”她的头靠在他的锁骨处，温热的气息引得他又有冲动。
　　“你不会想知道……”她也感受到他的变化，但她根本没力气再动。
　　“子君，”捏起她的下颚，晨起时她的体温已经上升不少，此刻浴在热水里，面若桃李唇微启，一头青丝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几丝长发落下，湿了水，如极细润的墨笔顺着耳边后颈蜿蜒而下，看得尹千秋呼吸急促，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吻。
　　“别再试图激怒我，我等了你五年，让了无数步，如今已是一步都不会再让了。”
　　林子君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头也晕，便不耐地想要挥开他的手站起。
　　“你还想去哪里？”刚到盆边又被拉了回来，“无双？还是子承？或者叶朝颜？”尹千秋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会一个个把他们都除掉，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林子君双手遮住脸，她很累，累到连求他的力气都没有。
　　“别哭，子君别哭，看着我……”想拉开她的手，却遭到弱弱的反抗，也罢，尹千秋索性抱她入怀。“我吓唬你的，你好好待我，我便不会生事，你答应专宠我一人，我的要求不算过分。”
　　“我知道……”她知道，她只是不相信，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确实不该再激怒他，但是……“让我去看看子承，见不到我他不会吃东西的。”昨天一天她都忙着婚礼，今日无论如何都该去看看他了。
　　尹千秋不动，半响，头顶才传来声音：“好，一会儿我同你一道去。”
　　休息了好半天，身子还是软，但起身走路已不成问题，推开尹千秋想要来扶她的手，自己拎了食盒去到主屋内。最近尹子承已不大哭，见了她也只是傻笑。此时他正蜷缩在他们欢爱过的床上，见子君来，便想下床，但随后进来的尹千秋却吓得他往床角缩去。
　　“你能不能先出去？”她还在发烧，声音都是弱弱的。
　　“他也是我侄儿，论关系，现在我跟他比较亲。”尹千秋暗示他们已经不是夫妻的事实。
　　“那你退后一点，已经是这样了，别再吓他了。”说着就坐上床，小心翼翼地哄着尹子承吃了东西。
　　“子君，你要去何处？”收拾了食盒，袖子却被尹子承拉住。“别走，不，带我走，带我一起走……”
　　“子承乖……”刚想要安抚，身子已被尹千秋一把拉过。
　　“子君不，别扔下我，子君……”身后是尹子承歇斯底里的叫声，尹千秋横抱了她，她想爬起来看他，却被死死按住。
　　把人扔到床上，脑中还是刚刚林子君喂他吃东西的样子。原来如此……他在边关日夜思念她而不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与他相处的……原来如此，自己的侄儿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他们多恩爱，多依赖，而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一旁，得不到她半分关注。
　　“是你非要跟去的。”她不想起来，索性面朝里不看他。
　　“我若是不去，怎知你将我侄儿照顾得如此周到？”年初自己受伤，她连药都不曾喂自己喝过就离开，而此时尹子承无病无灾，她却惦记他没吃东西，拖着病体也要去看他。“我将你当宝，你却只把别人放在心上。”强迫她起来面向自己。“你何时这样照顾我过，问我饿不饿，哪里不舒服？”
　　林子君苦笑，自己还不够把他放在心上吗？自己就是太把他放在心上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罢，她对他的好他都不记得，他故意不记得，她又何苦再狡辩。
　　“千秋……我也在生病，你可曾将我放在心上？可曾问过我是不是不舒服？”她太累了，等不到他回答便晕了过去。

　　死别

　　林子君睡了两个多时辰，中途感觉到有人为她把脉，大概是红玉，无双怎么样了？叶臻子承和子欣怎么样了？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却不能够。额上敷了清凉的毛巾，她却觉得好重，皱着眉摇头，却听到头顶有人声叹息。也罢，就这样睡过去吧，不要想子承，不要面对尹千秋，就这样睡过去，把一切都忘记。
　　尹千秋又换了把毛巾敷到她的额上，她说的对，自己是嫉妒，是忘了她的好，忘了她也在生病。
　　躺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腰。为了能这样安静地躺在她身边，自己已经等待了太久，等到没了耐心也没了信心，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自己？如果是，现在还喜不喜欢？那么多年轻的男子进入到她的生命里，甚至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她会不会已经厌倦了自己？
　　“子君，别怪我……”她脖颈处的温热熨帖在他的唇上，那几个人不能留，一个也都不能留。有他们在一日他就不得安宁，他已然错失了她两年，如今他已经见不得她再对别人笑，见不得她再对别人好，他老了，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而且她怕他，她远没有从前那样喜欢他了，就连哄他开心的话这两年也说的少了。都是他们的错，不，他也有错，若不是他赌气以那种方式离开京城，也许她至今还是疼他的。
　　第二日醒来，体温以趋于正常。拿掉额上已经干透的毛巾，转头看向身旁躺着的人。
　　尹千秋侧身和衣而卧，一手穿过她的后颈，一手搭在她的腰间。5年的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他的怨念是有道理的。她为了一己私欲给了他遥远的期望，一次次伤他的心，却又一次次哄他回来，子谦说的对，一次赢不可能次次赢，何况她已经赢了这么多次。
　　抬手盖上他置于自己腰腹上的手，见他慢慢转醒。
　　“子君……”他有话想说，却想不起是什么，这些天来他们总是针锋相对，他也累。
　　“真不会照顾人，以后这种事还是我来吧。”转身环上他的腰，他不就是想让她爱他吗？只要他能放过他们，多少爱她都给得起。
　　尹千秋有些意外地回抱了她，满心欢喜之余又想起昨日她对子承的关爱，愈发觉得这些人都是多余。
　　三日婚假一过，尹千秋便又正常上朝，子君还是每日去主屋喂子承吃饭，空闲时间就去叶臻房里看看子欣，现在家中都是尹千秋的人，她连离叶臻近一点也不敢，见了无双也是两厢叹气。
　　“小姐，不如一齐走吧？”红玉建议道，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就算是最紧张的时候小姐也没过得这么凄楚过。
　　“我走不了的……”想想尹千秋的脸，好不容易才安生了些，现在走，便是天涯海角他也会追了去。“你若是有心，便带了无双走。”
　　无双闻言不悦，转身回了房。
　　“别说他不愿意，红玉也绝不会撇下小姐，我们一起从江盐出来，小姐不走，红玉也不走。”
　　林子君苦笑，知道多说无益，坐了一会儿便回书房了。
　　当晚，尹千秋被留在宫中议事，林子君早早的就上了床，然而入夜后却听得主屋有打斗声。刚披了衣服出门，就见叶臻带着子欣赶了过来。三人一齐赶到主屋，只见红玉与5个黑衣人在院中缠斗，大门开着，里面不知是何情况。叶臻让子君抱着子欣，自己去助红玉。林子君等不到战斗结束便带着子欣挪到室内。黑暗中只隐约见到桌下躲着个人，似是子承，林子君刚想过去却被一件软物绊倒。
　　“双儿！”回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再也顾不得同样摔倒在地的尹子欣，吃力地抱起无双的上身。
　　“怎么会这样，双儿，双儿你别吓我，醒醒啊！”还有口气在，但利器穿破了内脏，林子君眼泪不停地掉，终于还是出事了。
　　“子君……”无双的声音低不可闻。
　　“是我，是我，跟我说话，别睡过去……”相识7年，无双并未正经叫过她名字，第一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走了，咳咳……以后，以后都不会再麻烦你了……”意识开始涣散，她终于肯抱他，肯为他哭。
　　“不要……双儿，别离开我，我错了……”
　　“从前我总爱找你麻烦，让你难过……”无双的嘴角又渗出血来，他已经看不清林子君的样子，只得抓了她的衣袖，“我以为……就是要让你难过，不然你心里永远都没有我，哪知道……”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她怀里靠了靠，“就是再难过，你心里也不会有我……”他流了好多血，觉得身上好冷，想再往她身上靠靠，却实在是没有那份力气，像是有人在拖拽着他离去，他舍不得，林子君第一次抱她，即便是感觉不那么清晰，他还是舍不得……
　　“无双！！！”死死地抱紧怀中渐渐沉重的身体，林子君尖叫着，眼前闪过与无双的过往，月光下静立的少年，他的琴，他的舞，他的脾气和他的怨念……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她救了自己，却牺牲了所有的人……
　　红玉，为什么不肯带无双走，为什么不听话，现在我不但欠无双，还欠你，我已经不是7年前的林子君了，如今我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你让我拿什么还你？
　　昏迷中听到红玉和叶臻叫自己的声音，她好气，气红玉，更气她自己，他们对自己那么好，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搭上他们。
　　“怎么样了？”是尹千秋，他还来做什么？不是该去杀尹子承吗？之后再去追击叶朝颜。什么相国余党，什么以为在主屋中的是他和自己，这种鬼话骗子欣才会信。
　　“小姐不肯醒来。”是叶臻，不，不要呆在这里，去主屋，她已经害死无双，不能再害死子承。
　　“子君……”头顶传来尹千秋的声音，
　　“你醒来，醒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我不争了，别生气，我今后都不争了还不行吗……？”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她便像赌气一般陷入更深的昏迷。
　　傍晚，子君在红玉的照看下转醒，就着她的手喝了些水，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尹千秋站在一旁却不敢靠近，他在犹豫什么？这些他早就已经料到，是决心要面对才会设计这一切的，虽然先死的是无双而不是子承，但那都是迟早的事。他已经准备好面对林子君的愤怒，可为什么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只有心痛却没有任何痛快的感觉呢？
　　“红玉你出去。”红玉放下碗，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子承呢？”她艰难地坐起，尹千秋想要去扶，却在触到她身体的前一刻停住了。
　　“我问你，子承呢？”
　　“在……还在房中，小臻和子欣也在。”深知叶臻和红玉不好对付，他准备了足够的人手，却不想林子君到得这么快，余下的人见无从下手也就都散去了。
　　“凶手抓到了吗？”林子君在心下叹气，都是自己惹的祸，无双是，尹子承是，连尹千秋也是，如果没有和她的纠葛，没有人会对他们下杀手，都是她的错，怨尹千秋也没有用，何况现在还不能激怒他。
　　“死了三个，两个在逃，已经命人去追了。”见她并不疑心自己，他就稍稍安下心来。
　　“子君……”坐到床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你吓死我了，就算是担心子承，那样危险的地方也不该过去。”
　　“嗯……”林子君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你若是病了，谁来照顾子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知道你难过，但人已经去了，别伤心了好不好？”
　　“好……”林子君环上他的腰，是啊，还有子承，最后能留下来陪她的也许就只有子承了……

　　生离

　　林子君摩挲着手中的白玉，七彩穗子有些松了，玉上的五人中，叶师傅和林夫人都去了，现在红玉和叶臻也要离开她了。
　　“咳咳……”
　　“小姐……”叶臻抚上她的背，自己也红了眼眶，“小姐，一起走。”
　　林子君看了看叶臻，又摸了摸子欣的头，这孩子真乖，大约是跟了陈环又跟了叶臻的缘故，一向都是拘谨少话的。
　　“子君姨要走吗？”此刻他虽更想玩她手中白玉彩穗，但见大人们都各有心事，便也抬头问。
　　“不是我要走，是子欣要走。跟小臻咳咳……还有红玉走。”
　　“去哪里？子君姨不去吗？”
　　“去有海的地方……”
　　“小姐，一起走吧。”长这么大，红玉也第一次哭了，离开江盐城的时候她没哭，无双死的时候她没哭，但现在……
　　“我走不了的，”子君握住了叶臻的手，连同那块白玉一起，“我不走，你们才走得了，可惜子承……”
　　“小姐……”
　　“小叶儿抱……”泪水终于还是滚落，她最爱的叶臻，最亲的红玉，她带他们离开江盐城，原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但她终于还是辜负了他们。
　　“不能相守，至少还可相望，你们活着我才安心……”她又拉过红玉的手：“我对不起你，红玉，我什么都没给过你，连无双都……”
　　“别说了小姐，让小臻走，红玉留下来陪你，侯爷不会对红玉怎么样的……”
　　“红玉……我不愿意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以后更加……你们走，算我求你们，都别留在这个鬼地方……”
　　“小姐……”
　　听到尹千秋的脚步声，红玉拉了叶臻起身。
　　“这又是怎么了？”见三人都泪眼婆娑的样子，急忙走到床边抱住林子君道：“叫你们来陪她，反而把人弄哭……”
　　“千秋……”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红玉和叶臻带子欣出去。
　　“好些了没？又想无双了？”慢慢会好的，他不信她真会念他一辈子。他检查过尸体，他们认识7年，她连碰都没碰过他，凭什么念他一辈子？
　　“千秋，我想让叶臻带子欣去趟琴川，毕竟是陈环的故乡，子欣应该回去看看。”
　　“此事我去安排，你放心。”也好，她与陈环虽无瓜葛，但老记挂着自己欠她的，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还有无双……他和我一样是江盐人士，周家的祖坟还在，我想让红玉送他回去。”
　　尹千秋有些意外，“叶臻和红玉都走了，谁照顾你？”
　　“哎……早知道你不会照顾人，却不想连这个心也没有。”假意失望，向后靠到床上。
　　“谁说的，这样也好……我跟圣上请20天假便是了。”20天是本朝官员请假的最高期限，虽不够那两人来回，但先陪着，到时候再找借口续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林子君心里也思忖着，20天，足够到青龙镇的了，只要与叶朝颜的人接上头，他们就安全了。
　　尹千秋休假的这20天是他们婚后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他尽心照顾林子君，林子君也尽力讨他欢心。身子稍好些也会带她出游，年关里的灯节因为改朝换代的大事耽误了，现在虽是初春，但在百官的要求下也开了起来。
　　“那日若不是遇到我，你打算如何回去？”尹千秋牵了她的手，走在他们往日行过的长街上。
　　“怎么可能遇不到你？遇不到你就不会迷路，不迷路我早就回家了。”今年也有人组织天灯生意，价格比当年还贵，但这些已与她无关了。
　　“你又知道了？是琴娘……”
　　“琴娘不曾跟我说，但遇到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所以你故意支开了红玉和小臻，只为等我？”行至人流较少的护城河边，两人停住。
　　“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