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公主-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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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他强调道:“不论你信不信,二姐姐是我的家人,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情真的致她于险地的!”
甚至他眼神凶狠地盯着韩江,一字一句道:“就算是某人,也不行!”
韩江定定地瞧他一眼,不屑应对乳臭未干臭小子胆大包天的放言,把那一张纸夹在指尖轻飘飘地扔出去,道:“拿回去垫脚吧,这点东西落在纸上,都浪费那些墨。”
薄纸晃晃悠悠地,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在赵霄脚尖,他低头看着那些费心查来的罪名,抬头看着韩江漠然离去的背影,终忍不住握拳,对着他喊道:“就算是我不行,但你一定可以!”
“你明知道苏鸿的心思和苏家人的本事,为什么还要放任下去,就算不用和苏家对立,你也有办法惩治苏鸿,为什么不肯为二姐姐出气?!”
“还是说……”他狐疑地盯着韩江背影,喃喃道:“你留着苏鸿,另有用处?”
韩江不置一词,对身后的声音恍若未闻,径直远去了。
赵霄俯身捡起薄纸,心中生疑:“可是,苏鸿能有什么用呢?”
他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和康乐相关的了:苏鸿命格和康乐相合……但依照韩江霸道狂妄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容忍苏鸿再出现在康乐面前的。
况且,同是命格相合,宁思明和楚靖远皆比苏鸿好许多,为什么要留苏鸿?
赵霄心中想不通,但握紧了纸,并未因韩江一句话放弃。
他是有野心,但并不会因为野心泯灭人性,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就算知道韩江在意康乐,他也从未想过通过康乐胁迫韩江。
就算韩江不肯出手相助,他也要依靠自己,把苏鸿那个人渣送进大牢!
赵霄看着纸上罗列的曾受苏鸿欺辱的名单,咬牙切齿道。
便是大佛寺的神明灵验,也没有那么立竿见影,诸位大师在迎春殿诵经祈福足足三日;太医院诸位也守在迎春殿,使尽全身解数,翻阅医典彻夜讨论,斟酌修改药方完善治疗,到第五日,康乐低热终于一整日未再反复。
大师们:“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太医院们:“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云贵妃和赵楚韫在迎春殿守了好几天,此时终于能捂着心口松口气了,赵霄眉眼也舒展了些。
从碧热泪盈眶,连忙招呼道:“诸位大师和太医辛苦了。”
她抬手,小宫女奉上几个匣子:“有劳诸位了,些许心意,请笑纳。”
云贵妃亦笑道:“赏!”
说话间,韩江也来了,得知后,略一颔首,负手道:“诸位辛苦,韩府稍后备上厚礼,送至诸位,无须推辞。”
这既是辛苦费,也是大病初愈散喜气,因此众人皆未推辞,只是——
迎春殿是本家,这般理所应当,淑华宫是康乐半个家人,这样的无可厚非,只是,韩大人此举是何意?还是从韩府出的账,不觉不妥当吗?
是事实,韩江不仅未觉得不妥,甚至很是恰当。
这还是这么久,韩江第一次踏进迎春殿,大佛寺的众人对他皆是陌生,见他此举也是心中诧异,面上未表露出来,只是那日一早在慈宁山见过韩江的大师怔然,诧异地看了看他,又举目望向内室娇养的小公主……
终是叹息地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此次病中,不像以前总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精力,康乐自觉还好,只是云贵妃和赵楚韫担忧,拘着只允她在室内活动,连去窗口吹风都不成。
康乐乖巧,但闷久了也觉无聊,好在瑶光陪着她,守着寸步不离,虽然被撸久了就会不耐烦地跑开,但很快又会趴回她身边,来来回回的,倒也算解闷了。
这几日,云贵妃和赵楚韫也累着了,见一切都安定下来,便要回淑华宫休息,一时之间,热闹了数日的迎春殿,又只剩下了康乐和韩江。
韩江并未入室内,只是在门口,依着门框抱臂,目光温柔专注地看着里面——
康乐一身柔软舒适的家居服,交领宽袖,素色布料在领口袖口修了一圈竹兰图,腰间未束,发也散着,正俯身要去抱瑶光,宽大的袖子在光洁雪白的小臂上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她一抬头,便见着韩江专注地看着他,愣了一下,不由地抱着猫,抿着唇轻笑:“呀,你来了呀。”
“嗯。”韩江抬脚,几步走到她身边,单手拎着瑶光后颈,盯着它看了片刻,说:“这猫太胖了,以后别抱它了。”
瑶光不知是否听懂了,对他凶狠地龇牙伸爪,飞快地落到地上后,低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康乐揉了揉手腕,诚实道:“瑶光长得太好了,现在确实都快要抱不动了。”
韩江拍了拍手,见状自然而然地接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地揉着,道:“以后再送你一只幼猫。”
康乐垂眼看他温柔专注神色,闻言摇了摇头,软笑着道:“不要,我有瑶光一个就够啦。”
韩江一顿,从善如流道:“好。”
他自然而然地问起:“明日想早起还是懒睡?”
“要早起的呀。”康乐认真道,她重复韩江说过的话:“夜卧早起,广步于庭,与身体益。”
她弯起眼睛,软绵绵道:“我以后也要这样,才能身体好起来,不让你们为我担心。况且,我还要陪你一起吃早饭呢~”
康乐这样把自己的话记在心上,韩江不由地勾起一个笑,向来言出法随韩大人也能朝令夕改,他纵容道:“也不必如此严苛。”
他自觉既温柔又体贴,康乐却抬起眼偷偷地看他,被抓了个正着,不由地问:“怎么这样看我?”
康乐犹豫了一下,乖乖道:“感觉你今日有些奇怪。”
韩江温声问:“哪里奇怪?”
康乐歪着头想了一下,老老实实道:“好像……很是纵容,好像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下来。”
韩江噙笑,挑眉看她,道:“那你说来试试,看我会不会全部应下。”
康乐眼睛亮了一下,她轻轻地咬着唇,苦恼地思索着。
她是公主,身边的人皆细致地爱护着她,一时想去,珍宝照料和爱意,全都不缺,这几日里唯一遗憾的,便是——
康乐余光偷偷地看着韩江,心想:就是韩江太过忙碌,感觉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她无意打扰韩江,让他更加辛苦,便柔顺地笑了笑,好脾气道:“想要你休沐的时候,能陪我出宫玩儿。”
康乐知道韩江最近很忙,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宫可能会很麻烦,所以只是不抱希望地这样一讲,可是韩江点了点头,说:“——好。”
康乐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求证道:“我说的是,你带我出宫去玩哦。”
韩江笑着道:“对。”
康乐惊喜地看着他,旋即又迟疑道:“可是你好像都没有休息的时候呢……”
“我这几日这般忙碌既是处理事务,也是在为天贶节做准备,那日休沐,宫外亦有庙会,我已订好位置,带你出宫观赏……”
康乐便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了一整条的银河在里面,看向韩江的时候闪闪发光。
韩江话还未说完,沐浴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却不由地停下,失语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开口时话语中含了温柔和笑意,垂首看她,问:“怎么了?”
康乐想说谢谢你的准备,又想说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最后却都没有说,只是眨了眨眼睛,抿着唇笑着说:“只是感觉,你今日果然对我很纵容。”
韩江似乎是对她这样好满足而感觉失笑,摇头道:“仅是如此,便算纵容了?”
那是纵容,这句话却已算宠溺了,好像就是康乐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她摘下。
康乐脸色微红,却被这句话助长了胆气,她看着韩江的脸,突然生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你亲我一下。”
韩江怔愣,觉得自己听错,追问确认道:“你说什么?”
康乐虽不好意思,但仍踮着脚,看着他的眼睛,羞涩但坚定道:“我要你——亲我一下。”
韩江此人看起来冷冰冰的,疏离漠然难以接近,实际上也似乎确实如此。便是对康乐,也是克制守礼的,两人之间的接触,不过是他扶她下马车伸过来的手,雨中披风遮挡下的怀抱,隔着一道衣服感受过的心跳,和此时,舒缓手腕的掌心相触……
韩江似乎从未表露过他的心意,也从未迷乱疯狂过,康乐不由地好奇,他若是露出别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自幼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并不知道韩江看她眸色深重意味着什么,只当他的沉默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康乐踮起的脚尖落下,她低下头,手指拨弄着指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失落,她吸了下鼻子,委屈道:“你不愿,那边算……”
话未毕,一个温暖的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韩江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哑道:“既是纵容,便该言听计从——”
“公主有令,臣莫敢不从。”
然后,一个滚烫的、酥麻的温热触感,缓缓落到唇角……
第34章 送你安康符
康乐怔怔。
那是一个吻; 克制地只落在唇角,充满了厚重无声的珍重和爱护,停了许久,才缓缓退开。
康乐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唇角; 那个吻一触即分; 像一阵清风拂过; 过后几乎没有任何察觉。
她呆愣愣地看着韩江,傻乎乎笑道:“你脸红了呢。”
韩江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眸色深重; 捏过小公主下巴的手负在身后,指尖似乎仍残留着那细腻温热的触感; 他指尖碾了碾,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到康乐说了这样一句话。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康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软绵绵笑道道:“没关系; 我的脸也红了……”
韩江失笑。
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仍旧面不改色的一朝权臣怎么会因为一个轻描淡写的亲吻改色,但康乐既已说了她脸红了,他也不介意陪她一起。
这样的一起亲吻; 与其说是一种亲密,更好像是一种证明。
康乐便是红了脸,也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她加重语气; 眨了眨眼睛; 古灵精怪佐证强调道:“看哦; 你今日就是对我很纵容呢。”
韩江点了点头; 轻描淡写道:“是; 所以你今日可以替任何要求。”
可是世上最尊贵、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能有什么渴求的呢?她看着韩江温和从容神色间遮不住的疲惫,乖乖道:“还要你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韩江一顿。便是在韩府中,跟了他近十年的管家,也从不敢逾矩,劝他一句歇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出他面上疲惫,不为他求,只让他归家歇息。
韩江心中软了一块,点头温声道:“好。”
康乐又扯了扯他袖角,看着他眼睛,认真软声道:“明早也不必来迎春殿陪我用早饭啦,你多休息一会儿吧。”
韩江依然纵容道:“好。”
好像无论康乐说什么,他都会回这一个字。
康乐便忍不住笑,连第二日醒来也是好心情。
韩江今日依照约定并未来迎春殿,人未至,却差了人送东西,依然是那日那个说话脆生生的小太监,抱着一大捧带着水珠的栀子花,面无表情道:“韩大人让奴才来送花。”
然后在一大捧花后面,艰难地探头,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康乐。
从碧上前去接花,见他动作不由地皱眉,斥责道:“大胆!你偷瞧什么呢?!”
小太监似乎被吓了一跳,直愣愣地回答道:“不是,是韩大人吩咐奴才,让瞧一瞧康乐公主可起了,气色如何……”
从碧从他怀中接了花,回头看了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去寻琉璃瓶安置栀子花了。
虽然韩江昨日应了不来迎春殿,也不再强求康乐要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勤于活动,但康乐还是早起,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圈,喝了一杯温水,按时用了早饭。
康乐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模样乖巧,发鬓如云拢雾,晨星为眸,花瓣化唇,春水作肤,是个清贵高华的美人。
闻言,她抿唇轻轻地笑了下,好声好气道:“那现在你看着了,回去要怎么同韩江讲呀?”
小太监认真地看了一遍,耿直说:“同韩大人讲:康乐公主已经起了,气色看起来还可以。”
韩大人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第二日又让他送了一捧新鲜的栀子花去。
就这样,终于到了休沐那天,庙会晚间热闹,康乐本以为韩江会午后来接她出宫的,来的却并不是韩江,而是那日的小太监。
康乐已梳妆完毕,知道今日人多热闹,为了方便出行,并未着广袖华服,只着喇叭窄袖,描花绣边的袖子妥妥帖帖地包裹住手腕,衣领和下摆滚了一圈蜜黄窄边,小开衫亦是同色,上面点缀着一些绿梗樱桃,头发简单梳成双环髻,绑了衣裳同色的丝带,俏皮灵动又可爱。
康乐迟疑地问:“韩江呢?”
小太监眨了眨眼睛,朗声道:“韩大人要去主持天贶节,还需要一些时间,特意交代,请康乐公主在邀月楼等他一会儿。”
康乐知道邀月楼,第一次在折柳亭见到楚靖远,就是听到他兴冲冲地要带着宁思明去邀月楼。后来在韩府也数次吃到过邀月楼的点心,知道这是京中名声很盛的一家酒楼。
韩江没有来,康乐有些失望,但还是收敛好了表情,点头应道:“好,那我便在邀月楼等他就是。”
马车骨碌碌地驶出宫,车夫熟捻地行过一道道长街。康乐还从未走过这条路,不由地好奇,将帘子挑起一条缝,慢慢地打量外面。
因有上次在马车上被拐到苏府的经历,从碧看着面前陌生的道路有些不安,始终紧皱着眉头,眼看着越走越偏,最后拐进一条无人的狭窄小径,终忍不住出声质疑:“这条路究竟是去何处的?!”
车夫解释:“是去邀月楼的,不过韩大人吩咐了,不想康乐公主在外人面前露面,便让走了小径,直接到偏门进去,不过正门。”
话说着,马车便停了下来,果然是一座漂亮高楼的偏门,虽未见牌匾,但已经能闻到饭菜点心香气、听到热闹鼎沸的喧哗声。
从碧松了一口气,率先下车,看着面前几人陌生的面孔,只点了点头,谨慎地未出声。
那人却主动开口,躬身行礼笑道:“在下是邀月楼的掌柜,得了韩大人的吩咐,特在此恭维贵人。”
做酒楼的人,自要有一颗玲珑心,还要会审时度势看脸色,只是看着从碧的气度,就知道马车里的贵人身份不一般——也是,能让那位韩大人亲自来定位子的,怎会是普通人。
掌柜低着头,规规矩矩地不敢多看,只是介绍道:“韩大人在三楼留了个房间,已打扫干净备好酒菜,恭迎贵人移步。”
从碧见并无异样,才回身,轻声道:“主子,可以下来了。”
掌柜引着往楼上去,生怕惹贵人烦闷,斟酌着言辞介绍道:“三楼清静,视野也好,我已和旁边房间的人交代过了,定不会有人扰了客人雅兴的。”
雕花木门推开,初夏还算柔和的风缓缓吹过,康乐看了一眼,点了下头,此处确实不错。
临街的半面墙砌了雕花木窗,推开后,柔软的风卷着帘幔舒缓地晃动着,视野极好,能把整条街的盛景收入眼下。
桌上摆着清淡精致的膳食,皆是按照康乐的食谱特意让人准备的,还有琳琅满目的点心,好些是康乐从未见过的。
从碧低声道:“韩大人倒是有心。”
康乐淡淡地看了这些一眼,东西是不算华贵,珍贵的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