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公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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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楚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岂止是吓人,她还只是站在旁边,都已经觉得有些颤栗腿软了,康乐那时候面上毫无异样,现在竟也只是后知后觉地说一句“有点吓人”。
但好在韩江没有真的置康乐于不顾,赵楚韫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韩江的提议,又不由真切地头痛起来。
赵楚韫沉下脸色,认真地问康乐:“关于这件事情,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用细问,两姐妹之间自有默契,康乐知道赵楚韫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她眨了下眼,同样认真地回答道:“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成亲呢?”
“长姐,”康乐神色间浮起迟疑,她张开手臂,轻轻地揽着赵楚韫的腰,在她小腹轻柔地蹭了蹭额头,柔软又可怜地说:“我这样,是不是会让你们伤心呀?”
赵楚韫伸出手,僵了片刻,才慢慢地落在她背上,温柔地抚了抚,轻声说:“怎么会,不管你……”
她闭上眼,哽咽着,却依然努力地带着长姐的包容和安抚,哑声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康乐紧紧地抱着她,就像当初母后走后落雪的冬夜里一样,倚着她,就好像她温暖的依靠还在,亮着的蜡烛永远不会熄灭一样。
便是不问,赵楚韫心中也依稀知道康乐会做出什么选择。
康乐看似柔弱乖巧,骨子里却是坚韧勇敢的,不然也不可能从小到大忍受着无休止的病痛和连绵不绝的汤药,依然能露出灿烂温和的笑容来。
她可以接受为了治病同喜欢的人成亲,但不会接受为了治病同不相干的人成亲,更遑论成了婚后还要和外人厮混。
大概是幼时便时辰缠绵病榻,康乐对生死的事情好像没有看得那么郑重,还能反过来安慰赵楚韫说:“长姐不要哭……”
她伸手为赵楚韫擦去眼泪,带着笑意,很是豁达乐观道:“不是都说吉人天相嘛,我觉得我自小运气都很好哇,虽然有几次确实病得惊险,但最后不都是化险为夷了嘛。”
康乐对自己的气运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自信,她弯着眼睛说:“我觉得这次也没问题呢。”
赵楚韫没有她这样天生的乐观,只是顺着她的话,勉强勾了勾唇角,由衷说:“我也希望能如此。”
赵楚韫在宫中向来是雷厉风行、果断又坚毅的,现在见她落了泪,康乐有些心疼,想了想,她撒娇道:“可以继续找遏苦大师呀,说不定找到了他,一切就会有转机了呢。”
然后,康乐犹豫了一下,见着身边的人都为她的任性难过伤心,她向来是心软的,想了想,便哄人道:“再不行,不是还有韩江嘛,他的办法可以放到最后再试。”
她说得无心,只是想要哄一哄赵楚韫,宽一宽她的心,让她不要那么伤心了,赵楚韫却听得有意,不由地眼睛一亮。
韩江的办法是可行,但姿态太过强迫,才让康乐心生抗拒,但若是,能让康乐自己从心中就愿意点头呢,明明、明明在韩江出现之前,康乐和宁思明便相处得很好,若不是韩江从总作梗,说不定现在……
赵楚韫温柔地看着康乐,点头道:“嗯。”
出了迎春殿不远,她侧身对小宫女低声交代了一句:“明日,去议事殿给宁思明带句话,就说……”
迎春殿,康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从碧小心伺候着梳洗,侍奉着略用些清淡饮食便罢,毕竟不久就又要进午膳了。
从碧小心谨慎地问:“今日可让小厨房只准备一人份的膳食?”
昨日才同韩江起了争执,又哭又气还扔了枕头砸人,从碧从未见过小公主这样过,早上醒来眼皮都还有些微微红呢,可见昨日有多难过了,便是韩江来了,不许他进门,从碧也是万分赞同的,更遑论还要留他用饭?!
康乐想了想,还是道:“无妨,还是多备一份吧。”
“……哎。”从碧应下了,但心中仍觉不甘心,觉得她家公主性子太好了,将来是会被人欺负的。
最近康乐胃口不佳,吃得不多,迎春殿小厨房又养着十几位大厨,顿时人人紧张,使出浑身解数,既要给小公主开胃多用些,还要努力比其他人全都比下去,顿时饭菜色香味无一不绝,比宫廷御宴时更加好看可口。
宁思明一踏进迎春殿,便嗅到飘渺浓郁的饭菜香气。一上午劳心劳神的公务让人疲倦,他还是一身朱红朝服,站在夏日郁郁葱葱的绿茵下,却是出尘的俊秀。
他站在门口,温和地对守门小宫女道:“劳驾,可否进去通传一声,宁思明觐见康乐公主。”
小小宫女懵懂地抬眼看了他一下,见是个年轻好看的公子,又听到他的名字,愣了一下。
康乐在迎春殿里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年龄又小,病中无聊,经常和殿内的小宫女们一起玩闹,小宫女自然也听过宁思明的名字,还知道康乐总是亲近地唤他“明哥哥”。
迎春殿里极少见外男,前头只有一个韩江,在迎春殿里畅通无阻,小宫女得了吩咐不必拦他,现在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和康乐公主亲密的公子……
小宫女想了想,依葫芦画瓢地遵循前例,对他行了一礼,侧身道:“公主现下在院子中赏花,宁公子入院便能见着了。”
见她丝毫不拦,甚至主动告知康乐所在,宁思明皱起眉头,便想告诫她的疏忽不警惕,又忽然意识到,小宫女如此,定是有前例在先,而能这样频繁出入迎春殿的外男,除了韩江还会有什么人。
他缓了口气,努力保持着从容温和,再次坚持道:“你去通传一声。”
小宫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小跑着进入了,过了一会儿,又喘着气出来,对他行礼,示意道:“宁公子,公主有请。”
宁思明对她点了下头,道了一句:“有劳。”
小宫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想:这位宁公子和韩大人怎么这么不一样呀,看起来好相处得多。
她耳边又响起宁思明坚持的声音,缩了下脖子,努力地把从碧方才吩咐的话记在心里。
从碧说:再有外人来,不论是谁,皆要通传过康乐公主,公主点头了,才能把人放进来。
小宫女迟疑地问:“韩大人来了,也要问吗?”
从碧瞪了她一眼,加重声音道:“任何人!”
小宫女守着门,呢喃着重复:“韩大人来了,要拦下。”
院内,康乐见着宁思明,惊喜道:“明哥哥!”
宁思明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飞快地上下扫过一眼,发觉她又瘦了一些,心中一涩,温声道:“康乐公主。”
两人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只是康乐有些歉疚,她软绵绵地说:“明哥哥送给我的装安康符的香囊,我不好意思弄丢了。”
虽然心中觉得可能是韩江悄悄拿走的,可是康乐没有亲眼见到,后来也忘记问韩江了,她没有推辞自己失误的想法,便老老实实地道歉,垂着眼睛,模样心虚歉疚。
可是宁思明已经在书桌前见到了康乐“弄丢”的香囊,更在同韩江对峙的时候明白了缘由。
此时再听康乐的话,便不由地觉得康乐是在为韩江维护。
他声音微沉,温和道:“没关系。”
宁思明收下了道歉,康乐仍双手递给他一个香囊,认真道:“这是安神的,里面的香料药草都是我亲手装的,虽然没有你送我的安康符贵重,但还是送给你,希望你收下。”
她的香囊,送过楚靖远,送过韩江,如今也送给宁思明。
看着小公主真诚的目光,宁思明收下了,顿了下,他回应道:“公主不必觉得安康符贵重,韩大人为了答谢,特意手书一封,帮愚侄能拜入李夫子门下,这已经比安康符更加珍贵了。”
“啊?”康乐惊讶了一下,毕竟韩江只说了交给他来办,并没有说要怎么做,康乐对此完全不知情,她对李夫子有些耳闻,知道这是为很厉害很有品行的老师,便由衷地点了点头:“那很好呀,小侄子往后就可以有人解惑啦。”
“不过,”她认真道:“就算这样安康符也是珍贵的,因为你送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呀,心意才是最难得的。”
康乐心思澄澈,干干净净的,便是宁思明故意说,她也依然纯粹天真地相信着善意和温暖。
宁思明不由地再道,他故意模糊了缘由说:“不仅如此,韩大人还给了升了一级官阶。”
“哇!”康乐惊喜,她一脸憧憬钦佩道:“那肯定是你处理公务做得非常好了,才能这么快就晋升!”
她捧着脸,想了下,突然一脸希翼地说:“我听说,之前韩江也是不到半年就得到了晋升的机会,你也是这样的,那说明,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厉害?”
宁思明本来做好了会从康乐眼中看到迟疑和失望,可是她还是这样用充满信任和称赞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厉害人物似的。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说:“数百年间只出了韩大人这样一个人物,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公主太抬举我了。”
康乐认真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呀。”
宁思明定定地看着她,不为其他,仅是为康乐的这份信任目光,他便再忍不下心中的话,径直问:“公主可知晓了韩江的安排?”
这时从碧来请,她看向宁思明,带着喜悦道:“公主。宁公子,饭已备好了,两位可移步用膳了。”
还是她家公主有先见之明,昨日就让准备两份膳食,可好,今日宁公子来了,而不是那个惹得康乐掉眼泪的韩江。
从碧殷勤地招待着宁思明,布置好饭菜茶水,温水湿巾,然后才热情道:“宁公子若有别的需求,只管唤一声便是,奴才们都在门口伺候,得声便会进来伺候。”
宁思明点了点头,温声道:“有劳。”然后便极其顺手地给康乐布菜。
从碧见了,心中更是满意,扭头便跟守门小宫女交代:“公主正同宁公子一起用膳呢,不许放人进来打扰!”
屋内,康乐认真地咀嚼着面前的丸子,一个吃完,宁思明便妥贴地又为她夹了一道别的,康乐吃完,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不由地轻轻笑着,想了想,脆声问他:“你在家中经常这样吗?”
宁思明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不由地也跟着笑,摇头道:“在家照顾小侄子习惯了。”
说着便放下了公筷,没有再逾矩地布菜。
康乐用筷子颤巍巍地夹起丸子,闻言眼中浮现羡慕,轻声说:“真好。”
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有父母高堂,长兄长嫂,膝下子侄顽皮可爱,三世同堂,便不会觉得冷冷清清的。
宁思明犹豫了一下,知道康乐亲缘有些单薄,便只笑了笑,说:“也有不好,偶尔会闹腾得头痛。”
知道宁思明是体贴她,康乐便也顺着没有深聊,她忽然想起从碧来唤人前宁思明说的话,便抬眼看他,问:“你之前说的韩江的安排,是指什么呀?”
宁思明安静片刻,沉声道:“他安排了人同公主结亲。”
康乐眨了下眼,软声说:“哦,是指这个呀,这个我知道,昨日他同我说过了。”
宁思明见康乐毫无惊讶之色,顿时绷紧了身体,皱起眉头,紧张地问:“他可曾胁迫公主了?”
似乎每个人都对韩江有着这样那样不好的印象,而韩江,确实似乎能当得起别人对他畏惧避让的态度。
“那倒是没有。”康乐老老实实道:“他只是把我的床掰坏了?”
“……嗯?”宁思明面上空白,神色疑惑,他艰难地重复道:“为什么,会把床掰坏?”
康乐解释给他听:“他跟我说了,我不肯同意,还被他气哭了。”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皮,说:“现在都还有些红呢。”
宁思明也当真认真地看了看,点头道:“是还有些红。”
“所以呀,我哭的那么可怜,他也不肯改主意,还坚持着。我姐姐还在旁边呢,我也不想同他吵架,那既然他那么坚定,我就点了头,同意了说好呀,他却又脸色很不好,把我床边的雕花木纹掰断了。”
说着,康乐又颤巍巍起夹起了一个蔬菜丸子,认真地咬了一口。
宁思明安静地听完,心中却很是复杂。
怪不得韩江今天一早脸色那么差,如果说之前是做冰雕,今天就是一座冰山,还是会冷冰冰地讽刺刻薄地让人无立足地的会开口说话的危险冰山。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情韩江,还是心疼哭得很可怜、到现在眼皮还红着的小公主。
其实,宁思明对韩江的方案不能说万分反对,若易地而处,平心而论,他大概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只是对韩江卑劣的心思、为他给康乐挑选的人而感到愤怒……
康乐说她知道,宁思明便下意识地认为韩江也把人选告诉她了,见小公主面上还是那幅不以为意的放松,不由地皱眉提醒:“韩江明知道苏鸿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还能把他往公主身边放?!”
康乐一怔,迷茫确认道:“是苏鸿?”
宁思明也不解:“公主不知道?”
康乐诚实道:“因为我没有问呀。”
宁思明顿时察觉到了不对,他缓了缓,才用艰难地声音问她:“那公主……”
康乐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小声道:“因为我没有真的打算和任何人成亲的。”
她放下筷子,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解释道:“心里还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再和别人成亲,我没有办法这样做的。”
似乎生怕宁思明觉得她骗人,她连忙道:“我没有想要骗人的,我已经告诉过云姨姨和长姐,也同你说了,只是韩江那个样子,让我真的好生气呀,我就想让他也气一气。”
宁思明闭上了眼睛,死死地握着拳头,才能止住脱口而出的劝解。
此刻,他突然就理解了韩江,小公主这样天真烂漫,把些许的爱视为至高无上的、干净无暇的,愿意朝三暮四,轻飘飘地化成蝶,质本洁来还洁去。
可是他们这些庸俗的世人不成,卑劣又善妒,偏要长久,偏要相守,哪怕用手段,哪怕利用苏鸿,哪怕是强迫,只要能让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公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是躲入阴影下,也是欢愉的。
可是不行,他做不出逼迫的行为来,所以他不是韩江,也不会成为韩江。
最后,宁思明也只能隐忍颤声地问一句:“能继续活下去,这些也不值得吗?”
康乐顿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宁思明绷起青筋的手背,难过道:“可是我不想……”
听到她这话,宁思明安静了许久,最后如同赵楚韫一般,宽容温和地沉声道一句:“好。”
他重新拿起公筷,为康乐夹了一个丸子,温声说:“既然你想气一气韩江,我有办法,让我来帮你……”
康乐眼睛一亮,信任地点头说:“好。”
用过饭,宁思明也不便在迎春殿久留,他告辞,要回议事殿继续办公务,康乐同他告别,从碧却一直殷切地送他到了门口。
还交代道:“宁公子闲暇时,可以多来迎春殿坐一会儿,陪公主说说话……”
说着,两人走到门口,还未抬头,便见守门小宫女伸着胳膊,脆生生地坚持着:“韩大人,公主此时正和宁公子一起用饭呢,吩咐了,谁都不准打扰!”
她眼见着还是很害怕韩江,却依然勇敢地伸着胳膊,颤抖着脆生生道,一幅“如果你想进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坚决。
韩江冷冷地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