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天使-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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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女巫也像条黑色的被单一样飘下来,仰头说:
“早上好,亚伦!早上好,米沙!”
亚伦抬了抬下巴:“他们人去哪儿了?”
“刚刚送回去啦,平安抵达,不用担心。顺便一提,仲夏夜城堡也没事,崔斯坦和阿什利不在那里。”坎迪·凯恩为自己造了个小土丘,稍稍俯视亚伦,鼻尖差点碰上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身来叉起腰,“你释放了密特拉。”
“哈?”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啦。”坎迪·凯恩轻快地说,“我很为你高兴,我的朋友。你的肉身曾是密特拉的囚笼,现在你放下了执念,祂离开了你,你也得到了自由。”
亚伦推了推眼镜,抹了把头发:“所以?”
“你好笨啊!”坎迪·凯恩抱怨道,“就是说,虽然那些法术的许多部分都无法逆转,比如肉体的创伤、力量的提升,但你也许有机会变回人类。你会重新拥有嗅觉、味觉、体温,甚至……一颗心。”
女巫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米哈伊尔认真且愉快地说:“嗯!我已经感受过了。”
女巫呛住了。
大概是为了表示报复,她说:
“那位女士……”
“我不想听。”
“我还没说是谁呢,亚伦。”
“我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许对米沙说这些!”
“可他看起来很想知道耶。亚伦,骗人是不好的,骗这样的小朋友更不好。”女巫对米哈伊尔说,“她回去之后,把药水分给了整条街上帮助过她一家的邻居们,祝他们健康。不得不说,你们药师追求的‘生死人、肉白骨’的境界,竟只有神的力量可以做到,有个残疾工人直接长出了一条手臂,差点把他吓死。他一家子赶去教堂的时候,才知道神父也给你们吓得瘫痪了,就兴高采烈地一起押那帮愚蠢的资本家游街去了。”
亚伦呆住了:“她的丈夫不是重病在床吗?”
女巫耸了耸肩膀:“所以我来找你呀,亚伦。原本呢,我也愿意放你去过快乐的日子,但你差点害死了那一家人,而我在他们自杀前阻止了他们,让你们未来的生活少了一个污点。所以,你和米沙得帮我个忙。”
“我不要。”
亚伦任性地说完,米哈伊尔居然扭过头去笑出了声。亚伦又说:
“别害羞嘛,米沙,转过来让我看着。”
“别戏弄她啦,亚伦。”米哈伊尔说,“你叫我穿上这身衣服,带我去教堂,又坐车来吹雪郡,就是在等她请你帮忙呀。”
“不,这是顺便的。”亚伦不得不竖起食指强调一下,“主要是为了蒸汽列车,因为我爱你。”
“你们还记得我在这里吗?”女巫乐了,“都不问问原因?”
“原因?你告诉过我,伊莎贝拉告诉过米沙。”亚伦耸耸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亲爱的父神离世的时候到了。米迦和亚娜去哪儿?”
“他们会去烈阳城。”
“啊,那你的新伙伴可真是厉害。”
“……不。”女巫叹了口气,看看他又看看米哈伊尔,低沉地说,“是我们的父亲自愿作出了牺牲。祂不希望祂的爱子被迫向祂挥刀。”
米哈伊尔抿起了嘴唇,亚伦说:
“好吧。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不过我会好好记着米迦跪地痛哭的时刻的。”
“记那个干什么?”米哈伊尔小声嘟哝了一句,“……不要记念弟兄的过错,要注意自己眼中的梁木……”
“你学会找借口啦,米沙!”亚伦惊喜地说,“不过,我这儿可没有,你的眼睛里倒是有黄金的梁木,你知道吗?”
“叫我米申卡。”
“我的宝贝米申卡!”
“真不害臊,亚伦!你真是个诺伦人吗?”女巫叫道,“奥兰多都不会这么说话!”
“这话有失公允,小姐。”米哈伊尔说,“我很久之前见过奥兰多殿下,他说起话来……”
一下子两张脸都逼近了他。
“继续说?”坎迪·凯恩发出兴奋的低语。
“所以你其实也想要我叫你……甜心?蜜糖?”亚伦正要挑一下眉,结果还是把自己酸倒了,皱着脸发出一声呻吟,“天啊,我是个诺伦人,米申卡,你得让我做做准备。”
女巫转过头:“你没有作为诺伦人的底线的吗,亚伦?”
“事实上,我在伊里斯和联邦待的时间都比在诺伦待的长。”亚伦指出,又推了推眼镜,“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我越发明白了一个事实:底线嘛,很多时候就是用来摔在地上,用来让米沙高兴的东西。”
“天哪。我真不该自己来的,穿梭魔法很耗心神。”
“你不是言灵术士吗?”亚伦撇撇嘴,“怎么很惊讶的样子?”
“言灵和预言不是一个东西嘛,亚伦。”坎迪·凯恩语气轻快又亲昵,“谁也不能真正地预知未来。”
亚伦耸耸肩,现在他只觉得这个动作也轻松愉快,以前被他咔哒几下整好肩膀胳膊的病人真该多付几倍钱:
“那还请您为我们示范一下,大师。”
“好啊。”坎迪·凯恩笑眯眯地说,“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你们两个揣着金子却不会用的笨蛋!”
两位绅士并未感到冒犯,在她优雅地行礼时,各自往边上退了一步。
女巫低声说:
“惟寂静,出言语;
惟黑暗,生光明;
惟死亡,得永生。'5'”
坎迪·凯恩拎起破破烂烂的长袍衣角,利落地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走七步回到原地,赤着脚跳到小土丘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嗓音忽然变得极为沉稳威严。
她喊道:
“要有光!”
一轮白日从她指尖迸发。
柔和而绚烂的光辉像海潮像烟火涌上天空,远处瞬间染上对比分明的瑰丽色彩的卷云也仿佛被光芒冲击一般向四方流动;光像狂风席卷大地,逆光站立的女巫像一尊沉重的黑暗石雕,列车前方的两人都不禁在这变化万千的景象之前闭上了眼睛。
坎迪·凯恩转过身去,猛然将那截瘦小洁白的胳膊探入令人目眩的光幕之中。她的右臂瞬间被太阳神的力量灼伤,发出烧焦的噼啪声和油脂的香味。
她在虚空中抓住了一只金属质手柄。
米哈伊尔上前一步,抓住了“光辉少女”,猛地用力将它拔出。她趁势后跳一步,弯腰剧烈地喘息起来。
这时候,大地上寒冷的清风才反应过来,缓缓地跟着朝阳流淌的方向,卷起积雪和枯枝。
米哈伊尔将“光辉少女”和“贞洁祭祷”插在土丘上,缓缓睁开眼睛,那两条金色的裂缝被朝霞的色彩淹没消失。阳光染在他的白发上就不再褪去,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光辉流转的印记,又很快消失在白皙的皮肤底下;一匹高大的骏马轻快地从印中一跃而出,披着轻盈的星辰光辉落在地上,抬起前足发出一声长嘶。
亚伦惊喜地笑出了声:“爱弥儿!”
爱弥儿失去了肉身,霞光和星辰是新的披挂。她看起来比以往更高大、庄严,闻言却发出欢快的嘶鸣,低头伸舌头舔亚伦的脸,口水在他脸上变成星星点点的光辉散开。
米哈伊尔皱起了鼻子,低头说:“你都不对我这样笑。你没有这样对我笑过!”
亚伦带着那笑容转过头来,踮起脚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米哈伊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里却还记得:
“谢谢您,坎迪·凯恩。”
女巫已经不在这里了。
亚伦有点心虚地扭过头去,举起手抚摸爱弥儿像光又像云的鬃毛。米哈伊尔就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越来越明亮单一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摘下他的方片眼镜看底下那双一明一暗的绿眼睛。
少年忽然一把抱起吸血鬼转了个圈,把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里欢快地笑出了声。后者被抱得双脚离地,无奈地说:“米沙。”
米哈伊尔放下他,那双没有瞳孔的、晨星晨雾般的蓝紫色眼睛猛然逼近,笑着说:
“亚伦!”
现在亚伦没法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了。米哈伊尔清楚地看到他吓了一跳,呼吸都停止了一瞬,心脏跳得又快又响,脸色黑得吓人——米哈伊尔知道他的血就是这样的,但是只要耐心地等到春天过去夏日到来,亚伦的颧骨就会变成漂亮的红色。
米哈伊尔弯下腰来,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嘴唇。亚伦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张开嘴要呼吸,米哈伊尔就用那头毛茸茸的金发蹭他的脖子和脸颊,低低地说,亚伦、亚伦、亚伦!
爱弥儿在一边打了个响鼻,漂亮的大尾巴呼啦呼啦地抽打着澄澈的空气。米哈伊尔放开亚伦,又去抱她的脖子:
“这真是太好啦,爱弥儿!”
爱弥儿也快乐地抬起前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辉。米哈伊尔摸着她的脑袋,转过来对亚伦笑道:
“亚伦,我——”
“等等,你先骑到马上去。”亚伦打断道。
米哈伊尔依言翻身上马。亚伦满意地拍着爱弥儿的脖子,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少年低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
“我们去烈阳城。”
作者有话说:
'5'出自《地海传奇》中的《伊亚创世歌》
坎迪·凯恩说要有光那段的另一个梗是释迦摩尼东西南北走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终于又能玩梗了,梗小鬼狂喜)
最后骑马那个是耶稣骑驴进耶路撒冷的梗,文中假装他们在玩初临圣子的梗。
第182章 33两名罪人
一位身材丰腴、约莫三十岁的妇女拦在前路上。
棕发黑眼的圣徒神采飞扬,身上的礼服倒是从形制到用料都颇为端庄沉稳,仿佛刚刚从加冕典礼的礼堂里出来。但是她背着一个大包裹,金银珠宝从合不上的口子里露出来,腰间悬着一把有着花蕊状护手的十字细剑,剑尖的部分向两侧突出尖角。
米哈伊尔停住爱弥儿,点头致意:“你好,安娜。”
“好久不见,米哈伊尔,你更漂亮啦!——您是爱德华兹先生吧?早上好!”
“正是。早晨好,安娜阁下。”
“您好!祝您健康!”
“狮心女王”安娜上前一步,踮起脚同他握手,忽然趁他不备将他拉下马来,咯咯笑着抱了他一下,又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抬头对米哈伊尔说:
“虽然出了点差错,不过亚伦现在看来还不错。对不起啦,米申卡,‘全知’没法预设人类的选择。”
米哈伊尔翻身下马,弯腰笑了笑:“没关系,安娜。我们现在很好。”
安娜挑了挑眉毛,放开了亚伦,看着他说:
“谢谢你的父亲为我的母亲所做的一切,亚伦!”
被迫弯着腰的医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安娜轻快地说:“我是薇露丝岛与西方群岛的女王,‘厄难救赎’玛利亚的女儿。抱歉,亚伦,你的父亲——”
“哦,没什么。”亚伦耸耸肩,“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更何况,要是父亲没有去烈阳城,我们的下场会是更耻辱的灭亡。”
安娜噗嗤笑出了声:“你和米申卡还真像。好啦,你们这要去烈阳城吗?”
米哈伊尔点点头,两人异口同声:“是的,安娜。您呢?”
安娜拍拍腰间长剑:
“今年轮到我执掌圣堂的钥匙,二位,看样子就知道,我赶着逃跑呢。”
米哈伊尔忽然说:“所以,乔纳森是你的父亲?”
“是呀。他偷偷将我养大,还想方设法给我继承了王位。我没有去过薇露丝岛,但我知道他给我在那里起的尊号是‘典雅女王’,也就是安娜这个名字的含义,或者……他对我母亲的期望。”安娜甩了甩长发,那双褐色的眼睛泛着些许金色,“可我向来不爱典雅,就像您向来不爱教会的规矩,教会向来不爱密特拉在这世上的子民。这不,第四圣战要开始了,我得赶回去帮帮我的臣民。这些年薇露丝岛被教会盘剥得厉害,我这只是收点利息。”
“啊,那您得快些。”亚伦笑道,“我们也刚从翡翠城回来,诺伦人连教会都不放在眼里,把我可怜的领民们折腾得不成人样啦。”
米哈伊尔皱起了眉:“开始了吗?”
安娜抬头笑道:“别想啦,殿下,您赶不上的。伊莎贝拉要做教皇,她已经吃掉了格里高利。这些年她以异端神的力量维系性命和力量,如今再没有可以吃的,她只好做教皇,享用——最后的晚餐。”
米哈伊尔睁大了眼睛:“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竟然也没发现。”
安娜说:“一切都有定期,万事万物都有定时。那时你有更重要的事去操心,不是吗?”
“可是她要为此发动战争了,而且,那会送掉她自己的性命。”
“除了你之外,每一个圣徒都活得够久啦。”安娜叹了口气,飞快地瞟了亚伦一眼,“这就是我们的罪的工价。”
亚伦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嘛……”安娜摸着下巴,“米迦和亚伦猎杀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太阳神和月神的时候,她跟在后边,吃掉了祂们的尸体和力量。当时……我不知道,亚伦,你看,我只知道知识,不知道爱。我愿意相信她当时是为了替父神分忧,不让新的神意污染祂本身。可是祂们的尸体让她变强了,她不需要爱德华兹家族的祈祷,也能有足够的力量。”
亚伦挑了挑眉毛,抱着手臂说:“她真的非常痛恨阿诺德祖父……的施舍。”
“亚伦。”米哈伊尔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亚伦抬起头眨了眨右眼,摊了摊手,示意他继续说。
米哈伊尔问:“伊莎贝拉要做什么,安娜?没有人阻止她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呀,亚伦,别那么看我,你的米沙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啊,不要这么苛求‘全知’嘛。”安娜歪了歪脑袋,“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她和米迦一样想拯救我们的父亲。”
对面的两人睁大了眼睛,她叹了口气:“在父神赐予我的知识中,我见到过伊莎贝拉。诚然,她小时候在教会受过很多苦,但第二圣战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即使在阿诺德·爱德华兹逝世之后,她也依旧履行着圣徒的职责。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她的改变,但是无论如何,她要发动一场战争。”
米哈伊尔说:“可是拯救她的是第二圣战中她的同伴,不是战争本身。”
“不要被‘伊莎贝拉’迷惑,殿下。”安娜笑出了声,“‘非暴力不能变革’,在您离开教会之前,不管是教会还是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伊莎贝拉不做任何事,你们在维克菲尔德的所为也会是一个开端。贵族想颠覆神权,资本家想颠覆王权,工人和农民想要从雇主手里夺回他们应得的生活;红月人不堪忍受奴役和屠杀,布朗兹尼人砍掉九百人的头就造就九十个愤怒的叛军,诺伦人运走九百吨的橡胶需要九千人的性命相抵;齐格弗里德联邦要将异邦人从各个领域驱逐出去,坎迪·凯恩教导出来的联军五年之内就会冲击王宫;与此同时四大王国还在假惺惺地悼念新月群岛的惨案,想要成为她的守护神。”
“而我们在谋杀父神。”米哈伊尔低低地说。
“不,我们杀的是祂的幽灵。”安娜昂首道,“不管是明确知道还是私下抱怨,所有现下想要反抗的人都知道:上帝已经死了!第三圣战就是祂最后的挣扎,然后祂放弃了,四处寻找能再一次用朗基努斯之枪刺杀祂的爱子!”
亚伦忽然睁大了眼睛,说:“你们疯了。”
米哈伊尔和安娜同时看他,他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