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升职记-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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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也很惦念你。”
这就是跟对了上峰的好处。
沈轻稚是被红芹带出来的,如今即便她不在宫中,也能时常在太后跟前提起自己,续上这段缘分。
太后离宫一去便是半年,这半年里变数颇多,世间也从无十全十美的事,所有感情也都需要费心去维护。
自然,同付思悦青梅相伴的缘分是不需要心思的。
付思悦最后写:“娘娘身体已经大好,不会有大碍,你放心便是,我也很好,只盼你更好。”
沈轻稚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最后把它紧紧压在怀中。
原来做大夏贵妃的时候,她满门抄斩,再无一个亲人。现在成了大楚的昭仪,她依旧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只有付思悦,是她从入宫来就认识的同乡,是她的朋友。
沈轻稚曾经失去过所有,甚至失去过性命,所以对如今能得到的一切她都加倍珍惜。
日子好好过,饭食好好吃,才不辜负这一段天赐的韶华。
沈轻稚笑眯眯对戚小秋说:“取来笔墨,我也给付大宫女回一封信。”
此刻的干元殿中,萧成煜翻开了一册书。
这是一本名录,名录上似乎记录了一个人的过往来历。
年九福侧着身悄悄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荣恩堂,赡养孤儿,教藤编、缝补、扫洗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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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九福只悄悄看了一眼,心肝就抖了抖,不敢再看了。
但萧成煜却面色如常,他把这本名录仔细又翻了一遍,才放回桌上:“收起来吧。”
年九福声音都听不见了:“诺。”
萧成煜抬头扫他一眼,脸上倒是有些笑意。
“慌什么,”他道,“这都是小事。”
年九福忙抹了一把脸:“是,陛下说的是。”
萧成煜便打开折盒,处理政事去了。
另一边,沈轻稚中午叫了热锅子。
这会儿虽还是秋日,但蒙地和东安围场的小羔羊已经送抵京中,御膳房的李善食可会做人,先来问沈轻稚喜不喜吃羊肉。
沈轻稚自是喜吃羊肉的,听到有新鲜羊肉不由有些意动,中午便叫了锅子。
蒙地的羊肉又嫩又香,放入锅中一点都没有膻味,反而有一种浓郁的奶香味。
陪着盛京最出名的二八酱,加了辣椒油和香菜,沈轻稚中午险些吃撑。
待她用完午膳,还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刻,这才去午歇。
昨夜里沈轻稚睡得少,中午便有些懒怠,一直睡了一个时辰才幽幽转醒,这才觉得歇了过来。
待她洗漱更衣,坐在抱厦前的藤椅上跟迎红学做笔筒的时候,简义公公笑眯眯来到了景玉宫。
他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八名小黄门,每个人手上都捧着托盘,一看便不是凡物。
沈轻稚一瞧见他,立即坐正身子,笑道:“许久未见简公公了。”
简义脸上是和煦的笑,他先同沈轻稚见礼,方才道:“娘娘这里是宝地,以后咱家肯定会常来,今日这不就领命前来给娘娘道喜了。”
沈轻稚也笑了:“有劳简公公了。”
简义道:“能给娘娘道喜,可是咱家的福分,景玉宫福运高照,咱们是过来蹭福气的。”
如今这简义公公位高权重,行事却越发和气,也越发有章法。
沈轻稚同他寒暄两句,简义才道:“恭喜昭仪娘娘,娘娘谨慎持重,蕙质兰心,善泽宫闱,陛下特赏赐鎏金博山炉一对,红漆妆奁一套共八个,青瓷盘碗一组共十个,金丝楠木座屏两个,金镶玉梅花头面一套,掐丝嵌宝仙人抚顶金步摇一支,云锦六匹,妆花缎六匹,绢罗各六匹,貂绒大氅一件,珍珠衫一件,月华裙一件,金丝履两双,银五百两。”
简义把这些能一口气说完,也算是本事了。
沈轻稚原见了这么多小黄门就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成想这还不是全部,诸如座屏和套具之类的一会儿还要再送一趟。
简义一口气说完,实在没忍住喘了两口气,这才笑道:“娘娘,是给您直接放到库房里去,还是放到明间?”
沈轻稚便叫来陆鹿,让她陪着简义去当做库房的角房,把陛下赏赐之物一件件摆放进去。
沈轻稚一个侍寝宫女,两手空空进了宫来,身上那身旧衣破破烂烂,就连杂役宫女都要嫌弃。
现如今她已有了满满一仓库的赏赐,也成了人人都要敬一声娘娘的贵人。
也不过四载过去。
待简义走了,沈轻稚同戚小秋道:“陛下就是大方。”
戚小秋坐在边上给她剥葡萄,一颗颗晶莹的葡萄放在水晶碗里,用小银勺挖着吃,酸甜可口,水分充足。
“陛下心仪娘娘,才会大方。”
沈轻稚吃葡萄的手微微一顿,她有些好笑地看向戚小秋。
戚小秋总是冷冷淡淡的,除非发自内心高兴的时候,她从来不笑。
平日里除了会偶尔同她玩笑几句,就不怎么说笑话了。
这话听得沈轻稚笑得花枝烂颤:“小秋,可莫要逗我玩,这玩笑我可当不起。”
戚小秋顿了顿,随即才道:“是我说错了话。”
沈轻稚点了点她的鼻子,同她道:“这世间男人哪里有什么好心肠的?陛下对我好,并非因陛下喜欢我,只因我跟陛下是同路人,我能坚定跟着陛下往前走。”
“我替他办事,忠心不二,陛下投桃报李,自要对我好。”
“跟男女情毫不相干。”
沈轻稚回想起萧成煜那张冷冰冰的脸,想起每次他来景玉宫,说十句话有八句都是政事,顿时觉得更好笑了。
“陛下这样的男人,心里永远只有政事,只有家国天下才是他们的挚爱。”
沈轻稚同戚小秋如此说道。
戚小秋听到沈轻稚如此感慨,虽也觉得娘娘太过绝对,但她说的话总不会错。
“娘娘所言甚是。”戚小秋诚恳道。
沈轻稚笑笑,同迎红继续学编笔筒,不再就这话题继续议论。
今日得了赏,沈轻稚心情极好。
晚上萧成煜并未翻牌子,沈轻稚便点了她最爱吃的炭烤小羊排,痛痛快快吃了个够。
吃的时候是挺高兴的,可是高兴之后就痛苦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沈轻稚就觉得有些上火,不仅有些牙痛,还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戚小秋见她早膳都吃不太香,便道:“娘娘既上火了,一会儿便让铜果给娘娘煮了莲子绿豆汤来吃,最是去火。待到午膳也别再吃羊肉,要一盅酸萝卜老鸭汤平心静气吧。”
沈轻稚点头,道:“倒还是年轻,不过两顿羊肉就起了火,以前……”
沈轻稚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片刻之后才笑道:“以前在家里也吃不上这些的。”
铜果端了银耳雪梨汤过来,给沈轻稚倒了一碗:“娘娘刚用冰镇过,这回吃起来爽口的。”
沈轻稚点头,一口气把喝下半碗,才觉得心情舒畅些许。
铜果有些惭愧:“也是奴婢伺候不经心,娘娘原也没这么吃过羊肉,蒙地的羊养得好,吃多了自然要上火的,是奴婢的过错。”
沈轻稚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会给我找补,不说我嘴馋贪吃。”
一屋子人都笑了。
沈轻稚吃了梨汤和绿豆汤,火气消了些许,便有些迫不及待继续编笔筒。
宫里日子长,她总不能无聊度日,喜欢什么便学做什么,如今正对藤编有兴趣,便铆足劲儿地玩。
等哪天不爱玩了,自有其他的乐趣。
一上午就在编织的乐趣里度过,中午沈轻稚没叫用米,只吃了一碗猪肝粥,彻底把火气散了出去。
她以为这几日都会风平浪静,岂料下午刚午歇起来,戚小秋就同她说:“娘娘,李选侍等几位小主刚派了宫人过来,想明日一起给娘娘请安。”
她们从毓庆宫的嫔妃变成长信宫的宫妃,也不过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来太后一直病着,皇帝前朝事情繁多,后宫没有主位娘娘,便也没有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
她们往日里都是自己住自己,自己吃自己,谁也不讨谁的嫌。
也不过就是在御花园里碰见了,彼此说会儿话,品品茶,便算一起玩了一遭。
更多的便没有了。
沈轻稚跟章婼汐两人一起住在西六宫,其余还有四名小主,章婼汐一看便是个直爽性子,最不耐烦人情世故,沈轻稚便也不自讨没趣,不会有事没事就非要串门。
另外四名小主皆是默默无闻,从不在宫中多走动。
东六宫是什么沈轻稚自是不知,不过看那样子,张妙歆怕是不会出门走动,而蒋莲清如今也不能走动了。
如此一来,宫里就显得越发冷清。
当今做太子不过一载,当时是因先帝重病,太子匆匆册封,身边自也没什么妃嫔,如今宫里满打满算就这几个人,一双手数的过来。
沈轻稚心想,眼看蒋氏不得圣眷,高门氏族大抵不会甘心,今年年前可能宫里还会进新人。
其实也挺好的。
有新人,就有新戏,日子就丰富多彩,那才叫生活。
沈轻稚一不留神就想到了八百里远,连忙收回思绪,道:“她们可曾给其他娘娘请安?”
这事钱三喜打听得可清楚。
钱三喜忙上前道:“回禀娘娘,前些时候几位小主已经去拜见过和嫔娘娘、庄嫔娘娘和丽嫔娘娘了。”
“几位小主跟端嫔娘娘同住一宫,倒是不知是否给端嫔娘娘请过安了。”
沈轻稚便明白过来,这是现在才轮到拜见她。
她便道:“如此倒也甚好,铜果明日且去领些瓜果梨桃,做些桃酥点心,来者是客,咱们可不能空手。”
铜果领命下去忙了,钱三喜才上前半步:“娘娘,听闻昨日庄嫔娘娘又咳血了。”
沈轻稚微微蹙起眉头:“前些日子,瞧她面如金纸,不很康健,怎么竟更不好了?”
钱三喜很是意味深长:“娘娘想啊,当日那般情形,又是审又是骂,又是哭又是求的,还弄了个那么吓人的物件,庄嫔娘娘怎可能毫发无伤?”
沈轻稚立即便明白过来,张首辅权势滔天,同蒋氏一贯不对付,此刻不落井下石,那才是真傻。
“我只知道庄嫔身体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她到底是什么病症?”
钱三喜便道:“娘娘,此事还得去太医院打听,小的三日内再来回禀娘娘。”
沈轻稚点头,鼓励他几句,让他自去忙了。
待宫人都各自去忙,沈轻稚才问戚小秋:“回头你也问问瑞澜姑姑,为何张家选的是她。”
送入宫的姑娘,其他可以不出挑,唯一一点便是身体要健康。
只有身体康健才能行两姓之好,诞育子嗣,延续血脉。
张妙歆看起来走一步摇三下的,张节恒也不知怎的,竟会选择了这么一个孙女进宫为妃。
戚小秋眸色微闪:“是,我记下了。”
沈轻稚若有所思道:“要么就是家中并无适龄的姑娘,要么便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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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妙歆图什么,暂时无从探查,不过沈轻稚却也不着急,她发现了藤编的新乐趣。
傍晚时分,凉爽的秋风送进宫闱,吹动了黄栌摇曳的红叶。
风儿轻摇,红叶飞舞,沙沙作响。
沈轻稚很喜欢景玉宫这棵黄栌树,尤其她刚搬来时恰逢秋日,满园都是赤红颜色。
浓烈如霞,热情如火。
沈轻稚正在摆弄手里刚刚晾晒好的玫红藤条,在一根根挑选颜色。
迎红很是聪慧,她道:“娘娘,奴婢是石碑亭的,村中家家户户都做藤编,除了双色,还能做多色的,甚至可以编出活灵活现的动物,这般竹筒笸箩是最简单的。”
“咱们宫里正巧有凤仙花,可用来染玫红色,若是还有兰草、栀子、紫草等,还可以染出更多颜色,编出更多的纹样。”
沈轻稚觉得新奇,便问:“那什么东西生意好?”
迎红想了想,说:“平日里自是最简单的笸箩笔筒等常用物生意好,我们石碑亭的县令是个好官,他让县中的商户一起接活,然后统一分派给各个村镇,如此一来百姓家中都能多些营生。”
“不过年节时,那种精致的藤编物件便走俏了,虽耗时耗力,但收入不菲,年节时有许多老手都会做此类生意。”
沈轻稚便明白过来,石碑亭的县令算是在农闲时给治下的百姓多开了一份营生。
“倒是不错,咱们慢慢学,”沈轻稚眯眼睛笑,“总能学会的,以后说不得可以编个小兔子,放在树下摆看。”
几人正说说笑笑,外面便传来钱三喜谄媚嗓音,原是简义公公身边的小禄子过来送喜了。
小禄子同年九福身边的小多子是双生儿,皆生了一双单眼皮,看起来很是清秀。
同小多子相比,小禄子显得更腼腆一些,不太会说吉祥话。
但他是跟在简义公公身边,只需要往各宫送喜,自也不需要他来说什么吉祥话。
“给娘娘请安,陛下今日翻了娘娘的牌子,宣娘娘今夜侍寝。”
沈轻稚笑着点头,钱三喜便亲自送了小禄子出去。
他是头一回来送喜,景玉宫是要给红封的。
萧成煜是个阴晴不定的主,朝政清明,有闲暇时光时,他偶会会涉足后宫,但也只是偶尔。
若是朝政忙碌,他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一回,后宫各位娘娘小主便只能干等着。
他前日里刚从宫外归来,已经来过一次景玉宫,沈轻稚便以为他又要等好久才来,没成想今日便来了。
不过他来与不来,沈轻稚原也没多少期待,只偶尔对床榻上的那些颠鸾倒凤有些念想,也仅此而已。
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儿郎,萧成煜折腾起人来,那真是精神旺盛,从不萎靡。
沈轻稚想到此处,不由微微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继续忙碌手里的活计。
这会儿已是酉时正,沈轻稚刚用过晚食,待得手里的笔筒已经展露出如意结的玫红花纹,萧成煜的仪仗才拐入景玉宫前长巷。
这一回是有宫人通报的,沈轻稚一得了口信,便领着宫人在宫门口等。
萧成煜并未坐步辇,他闲庭信步而来,好似在宫中散步,一点都不急切。
借着明亮的宫灯,沈轻稚能看到他眉宇之间的淡然。
他总是没什么情绪的,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就如同身上写着皇帝二字的泥人,行走坐卧皆是帝王之气。
可在那份帝王气下,却没有多少人气。
沈轻稚遥遥看着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坤和宫里,那时候他还没当上太子,没有那么多国家大事要忙,每当苏瑶华病弱在床,他都紧张地侍奉在坤和宫。
只有在那个时候,只有曾经那段青葱岁月里,沈轻稚才能隐约想起他身上的青春年少来。
他也曾是会为了母亲生病而焦急的少年郎。
沈轻稚一个晃神,萧成煜已经近在眼前。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目光一瞬便落在他英俊逼人的面容上。
萧成煜的眼眸很深,很黑,似有一潭沉水在他眼中沉寂。
他的鼻峰高挺,人中不长不短,目光再往下去,是他那双总是轻轻抿着的薄唇。
唇角不高不低地悬着,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沈轻稚这一看就有些入神,她眼眸中都透着几分迷离神色,直到那双勾魂摄魄的俊颜突然在她眼中放大,沈轻稚才不由轻呼出声。
“哎呀。”
她腰上一松,微微往后一倒,似乎想要躲避开他那张过分俊逸的面容。
可她到底不能躲开他。
萧成煜果断伸出手,稳稳扶在她纤细的后腰上。
两个人一下子便紧密贴在一起,周围站着的宫女黄门全部都低下了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