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升职记-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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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两下。
萧成煜安抚了她一会儿,沈轻稚才平静下来。
沈轻稚的个子很高,宫中的妃嫔们,只有章婼汐比她高一些,往日里她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萧成煜总觉得她修长而挺拔。
但此刻她缩在自己的怀里,萧成煜却能感受到她的瘦小和单薄。
到底是年轻姑娘,同男儿是比不了的。
萧成煜耐心哄着做了噩梦的沈轻稚,心里却想,她即便再心志坚定,聪慧果决,也总是需要人保护的。
他心烦于冯觅儿的肆意妄为,但沈轻稚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身边最亲近的却是戚小秋和一个同乡宫女。
他富有天下,却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安慰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了。
萧成煜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他这么一想,便耽误了起床时间,守在外面的年九福不由有些着急,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让姚朝桐进寝殿唤人。
萧成煜早就醒了,听到外面的开门声,便直接道:“叫起吧。”
姚朝桐便没有进寝殿,只匆忙退下去准备给沈轻稚洗漱的牙粉温水。
萧成煜招沈轻稚侍寝的时候,不喜欢让宫人随意进出寝宫,年九福很知道陛下的性子,便也只等在外面的花厅里。
待到萧成煜自己穿了鞋袜出来,年九福已经备好了洗漱用具,小黄门们立即上前,开始伺候萧成煜洗漱。
待他洗漱完毕,年九福才伺候他更衣。
在登基一个月之后,萧成煜的处事风格便显露出来。
他最不喜欢繁复的事,在应当保有礼仪和体统的事情上,他从不多言,全部遵从,但在可以更改的地方,他开始逐渐带入自己的喜好。
就比如小朝会。
一般而言,大朝会要有京中主要衙门四品以上的堂官上朝听政,时间在卯时正,萧成煜不用穿冕服,却要穿礼服,礼服相当繁琐,但萧成煜从不嫌烦。
但小朝会只在勤政殿听常政,萧成煜上个月还穿礼服,到了八月开始,逐渐开始穿小礼服。
不需要那么多礼仪环佩,也不需要金冠玉簪,就简单的玄色礼服即可。
他换了衣裳,文渊阁不提一词,其余三省六部也就不敢吭声了。
这种改变是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的,萧成煜是年轻,是刚刚登基,但他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为此,他会不懈努力,绝不妥协。
萧成煜很快就换上了小礼服,然后便坐在明间用早食。
小朝会比大朝会晚两刻,萧成煜刚好可以简单用过早饭,先帝时因身体不丰,朝会之后就散朝,让大臣们各自去忙,但萧成煜觉得这样很耽误工夫,故而小朝会之后还要安排朝臣请见,来小朝会的若想单独面圣,便提前递牌子,由勤政殿安排觐见事宜。
故而到了八月上,萧成煜是用过早膳再去小朝会的,这样就能省去用早膳的时间,不用来回折腾。
在他这么强硬的作风之下,朝臣们也都不敢再如过去那般懒散,皇帝陛下年轻又精力旺盛,于国是喜事,于朝臣却并非如此。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上一朝的朝臣们却也想在本朝继续维持荣耀,故而即便心中对年轻的皇帝多少有些轻蔑,想要倚老卖老拿捏他,但面上的尊重还是有的。
萧成煜未尝不知这些,他如今依旧延续前朝政令,并非因为软弱,而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不过一个月,他也不过才十九,万事都不急。
今日的小朝会也是如此,朝臣们各抒己见,萧成煜简单点评,把秋收之事都安排稳妥,萧成煜就留下了礼部尚书和文渊阁几位阁臣。
另外今日还有宗人府的宗令,萧成煜的皇叔祖哲亲王,哲亲王是先帝的小叔叔,担任宗令十几载,如今萧成煜登基为帝,依旧请哲亲王主持宗事。
哲亲王辈分高,许多事都能压得住。
他只管宗人府,平日里也不上朝,故而小朝会散去之后,阁臣们在勤政殿看到他心里都有些诧异。
但这群老狐狸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心里就是翻江倒海,面上也平静无波,故而见了哲亲王还一个个上前来见礼,场面一时很是热络。
萧成煜更衣回来,便见他们都等在勤政殿的外间,一个个静立不言。
萧成煜眉宇之间便扬起一抹笑意,他上了前来,亲自搀扶起哲亲王,道:“哲叔祖莫要多礼,殿中请坐。”
待得哲亲王坐下,萧成煜也给张节恒和另外一个给他当过老师的辅臣周敬天赐座,然后才坐到御座上。
他也不着急讲正事,只同哲亲王闲话家常。
“听闻炽堂弟学问了得,文学武功皆是上品,朕以为如今宫中几位皇弟颇为形单影只,不如让几位堂弟都入宫来,一起听太傅讲习。”
萧长炽是哲亲王的长孙,今年刚满八岁,在宗族之中,算是颇为听话懂事,聪慧稳重的孩子了。
萧成煜会有如此想法,也非一两日的灵机一动,是早就同父皇商议过的。
此事哲亲王早就知晓,故而萧成煜提议时他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很是稳重,道:“陛下忧心宗室,待堂亲如己出,实在令老臣感念,陛下此举甚好,臣无异议。”
萧成煜便淡淡笑了,他看了一眼几位阁臣,道:“爱卿们呢?”
这是皇家自己的事,爱卿们即便有意见,也不能当着陛下和宗令说,故而几人只是低头思忖,盘桓片刻之后张节恒便立即开口:“陛下,臣以为甚好。”
他一开口,其余几位阁臣便一起行礼:“陛下,,臣以为甚好。”
萧成煜满意地笑了笑。
他道:“如此,以后上书房要开几门课业,宗室各家都有几人入宫读书,还要请老师和哲叔祖一起议论,三日后呈个议程给朕。”
几人领命,以为今日就是这事,萧成煜却突然道:“近来朕收到不少折子。”
张节恒心中一突突。
萧成煜继续道:“看来朝野上下都很关心朕的后宫,觉得朕后宫太过单薄,以至大楚要绝嗣了。”
这话就很严重了。
几位阁臣便也不敢再坐,忙跪下请罪。
萧成煜却话锋一转,语气颇为温和:“几位爱卿这是怎么?朕以为朝臣考虑周到,确实是替大楚宗室分忧,后宫空空,确实不是盛世之相。”
“故而朕同母后商议后,决定再选宫妃入宫,母后病中也为朕操心劳累,朕于心不忍。”
这话里的意思是,你们逼朕纳妃,那朕就纳,但我娘因为这事累病了,朕很不高兴,所以列出来的名单就是最终名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张节恒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却也不敢当着萧成煜的面同周敬天交头接耳,故而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萧成煜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们看看,这名单如何?”
说着,他让年九福把新拟好的圣旨呈下去,然后便道:“另外,趁着这一次的喜事,宫里的位份也要动一动了。”
“新年新气象啊。”
第60章
沈轻稚这是第一次从干元宫醒来。
她从繁复的梦境里挣扎出来;待终于清醒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元宫。
昨夜做了许多前世的梦境,那些早就身死血干的旧人一一回到她面前,如同早年间一般过着大夏高门大族的骈俪生活。
沈轻稚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读书识字;骑马驰骋;最终又穿着华丽盛装;一步步踏入宫闱。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只剩她一人孤独死在了冷宫里。
回忆起曾经的一切,让沈轻稚胸口发闷,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日子久得让沈轻稚以为已经过去百年。
可一场午夜梦回;她才清晰意识到;无论过去多久,旧日的记忆也永远都不会消弭。
沈轻稚安静躺了一会儿;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忆起前尘;大概是因昨日白日里安慰过萧成煜,提过母亲父亲这样的话题;让她也想自己的父母了。
沈轻稚缓缓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姚朝桐听到了动静,忙问:“娘娘可要起了?”
沈轻稚应了一声,姚朝桐便跟戚小秋一起伺候她起身。
昨日过来得匆忙;沈轻稚也没带外衫;晨起便依旧换了昨日的衫裙,被姚朝桐伺候着往外行去。
“娘娘想在哪里用早食?”
沈轻稚想了想,道:“去东罩殿吧;我喜欢那里的景儿。”
姚朝桐应了一声,朗声通传:“昭仪娘娘仪驾东罩殿。”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里里外外便忙碌起来,御茶膳房早就准备好早膳,听到姚朝桐的通传,立即便让侍膳黄门过去东罩殿摆膳。
待沈轻稚一路慢条斯理踱步到东罩殿时,早膳已经摆齐了。
一名侍膳太监上了前来,给沈轻稚一一介绍今日的新菜:“娘娘,今日御厨特地做了南地酸汤粉,这粉又辣又酸很开胃,娘娘若是不喜这一口,也可试试麻酱拌面,凉丝丝的,很适口。”
“另外,御厨还做了桂花糖糕、粢饭、水晶虾饺、各色蒸饺,娘娘自来选用。”
沈轻稚点头,笑着道:“你们辛苦了,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沈昭仪说一句喜欢,姚朝桐立即就跟上,给了打赏。
沈轻稚便坐在了锦鲤池边,一边看着蔚蓝的天际和银红活泼的锦鲤,一边细嚼慢咽吃用完了早膳。
酸汤粉确实很好吃,汤底用的骨汤,却又酸又辣,上面铺了一层肉末酱,再配上酥脆的炸黄豆和青菜,让整道菜品层次丰富,让人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御厨掐着沈轻稚抵达东罩殿的时间,精确地煮好了粉,酸汤粉里面用的粉是晶莹剔透的红薯粉,弹牙软糯,一点都不面软,很好吃。
沈轻稚原本只是想尝尝,结果一吃就停不下来,直到一整碗吃完,她不仅出了一身薄汗,昨夜里的梦魇也都被这酸辣汤底驱散干净。
沈轻稚长舒口气,用过早膳之后,她又在锦鲤池便喂了一会儿锦鲤,这才准备离开干元宫。
景玉宫离干元宫很近,步行一刻就能到,沈轻稚早膳吃了八分饱,这会儿也不想坐暖轿,就直接领着众人往外走。
她刚一来到干元宫宫门出,迎面就看到一行仪仗往干元宫而来。
沈轻稚微微一顿,此刻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便大大方方站在干元宫门口,冲着坐在步辇上的贵妇行礼。
“臣妾见过贵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贵太妃现在是太妃,是个寡妇了,但她依旧穿着紫红的衫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她高高坐在步辇上,垂眸看着立在宫门口的年轻昭仪,眼眸里的不屑飞快隐去,唇角重新勾勒起慈祥的笑容。
步辇在宫门口停下,冯觅儿扶着盼夏的手缓缓下来,待她站定,便看着沈轻稚温柔问:“好孩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得实在蠢笨,宫妃来到陛下的寝宫,除了侍寝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这大清早的,沈轻稚还是从干元宫出来,可见昨日是留宿在了干元宫。
沈轻稚却笑容不变,她同冯觅儿见过礼,便轻声细语道:“回禀娘娘,臣妾来干元宫侍奉陛下。”
冯觅儿点点头,一步步往前走,待她站在干元宫宫门之外一步之遥时,却停了下来。
这会儿萧成煜不在干元宫,年九福自然也不在,宫里能主事的只剩简义和郑如。冯觅儿的步辇刚一出承仁宫,就有人过来干元宫禀报,故而郑如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冯觅儿还没有一定要和儿子撕破脸的地步,她站在宫门口就不动了,沈轻稚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她也陪着冯觅儿等在干元宫外。
“娘娘,陛下去上早朝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轻稚笑吟吟对冯觅儿道,似乎在解释,话里话外却是说冯觅儿来的不是时候。
萧成煜每三日一大朝,每五日休朝一日,其余时候都是小朝会,冯觅儿在宫里二十几年,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会挑这个时候过来干元宫,肯定有其他的事,本来她来干元宫就瞧不见萧成煜,萧成煜也不会特别见她。
冯觅儿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她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依旧笑着对沈轻稚道:“我知道的,可这几日听闻皇儿有些上火,我这不是心里担心,故而做了鸽子汤给他送来。”
她端着慈母的架势,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
“皇儿这孩子一贯倔强,对朝政太过上心,”冯觅儿看着沈轻稚,目光里有些担忧,“皇儿是要当好皇帝的人,平日里若是对你们这些后妃冷淡些,你们也莫要往心里去,如今前朝的事更重要呢。”
这是把沈轻稚的冷嘲热讽还了回来。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会体贴皇儿的,对不对?”
沈轻稚自然一点都不往心里去,萧成煜召她侍寝,她就当寻个乐子,萧成煜不找她,她就安稳过自己日子,她如今有那么多书要读,那么多东西要学,日子过得很是丰富,根本没工夫悲春伤秋。
再说,冯觅儿这是以己度人,她离不开先帝的宠爱,就觉得后宫妃嫔皆是如此。
这可不是笑话吗?
沈轻稚也学她端着恰到好处的精致笑容,语气颇为认真:“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两个人在这里打机锋,三五句话的工夫,郑如就匆匆赶到了。
当冯觅儿看到郑如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却骤然变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眸里也透着冰冷的恨意:“郑姑姑,你好大的架子。”
郑如匆匆给了沈轻稚一个眼神,便立即冲冯觅儿行礼:“是臣的错,还请娘娘责罚。”
冯觅儿不过是嘴上说说,她可罚不了皇帝陛下的伺候嬷嬷。
冯觅儿冷哼一声,眼睛一转,却把话头转到了沈轻稚身上。
“郑姑姑,我如今同皇儿不太亲厚,我过来干元宫你不迎接也就罢了,但沈昭仪可是宫里的红人,陛下这么爱宠她,她离宫你如何能不送一送?”
沈轻稚:“……”
沈轻稚感叹自己刚才为何不多喂会儿锦鲤,被冯觅儿纠缠上可真是没完没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拿来说上一说。
她没怎么接触过冯觅儿,也就上次望月宫出事时她出手相助,后来又说了几句话,昨日又在御花园遇到那样血腥的场面,沈轻稚很难说清冯觅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现在,看郑如脸上妥帖的笑容,沈轻稚就知道她一定常来干元宫闹事,只不过回回都不能如意罢了。
果然听到冯觅儿这么说,郑如眼皮都不抬一下,她立即就给沈轻稚行礼,熟练得仿佛应对过许多次。
“昭仪娘娘,臣确有怠慢之责,还请娘娘责罚。”
沈轻稚见郑如如此,也知道要如何行事了。
她叹了口气,对冯觅儿道:“娘娘,郑姑姑此刻定很忙碌,再说臣妾不过只是个昭仪,当不得姑姑来回送,此番就算了吧?”
“娘娘给臣妾一个面子,可好?”说着,沈轻稚就可怜巴巴看向冯觅儿。
论说演戏,沈轻稚这么多年演下来早就炉火纯青,唱念做打拿捏精准。
冯觅儿也没想到她这么上道,见她求了自己,便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的妃子就是太好心,小心以后这些倚老卖老的女官爬到你头上去。”
沈轻稚感激一笑,然后便对两人道:“娘娘,姑姑,我先回景玉宫了。”
她懒得再跟冯觅儿演戏,说着转身就要走。
但冯觅儿却不让她走。
她也不顾及那许多,直接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沈轻稚纤细的手腕。
出乎沈轻稚的意料,冯觅儿的手很有力气,她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同钢爪一般钳住了沈轻稚的手腕。
沈轻稚脚步一顿,她偏过头,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