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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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孩子的境遇,比他描述的糟糕许多。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血迹斑斑,像是刚死里逃生过。
他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
他衣衫褴褛,料子是上等的丝绸,只是大家并不认为是他自己的,只当他是捡了谁的衣裳穿上去的。
那孩子起先吃东西的样子,像是有教养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可他吃慢了就会被抢……
刚捡到那块玉佩时,他与爹是动了还给他的心思的。
他跟踪了那孩子几日。
他亲眼见到那孩子跟在一群灾民身后,学挖草根、扒树皮、喝脏水……
他那么羸弱,又那么顽强。
最后一次见到那孩子,那孩子因为半个馊掉的馒头,被人揍得奄奄一息,这时,镶在他衣裳夹层里的玉佩掉了出来。
灾民去抢。
那孩子才六岁,可他居然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人的脑袋!
有些人,就算流落进羊群,也依旧是一头狼崽。
……
巷子里,苏承将张刀狠狠地暴揍了一顿,胳膊腿儿全打折了,上次就是下手太轻了,这混账东西不长记性,才敢买通王麻子来诬陷他的大胖闺女。
这一次,苏承直接让张刀没了半条命。
苏承神清气爽地出了巷子,扛着杀猪刀,大摇大摆地回了村。
另一边,苏渊的马车驶上了官道。
苏渊的气色越来越差,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他扶住车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车夫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忙问道:“爷,你怎么了?”
苏渊想开口,奈何喉咙也好似堵住了,他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车夫:“爷?”
咚!
苏渊栽倒了。
车夫勃然变色:“爷?!”
苏承今儿没走村路,他去探望了一下程家人,回来时走的是官道。
他远远地,瞧见道上停着一辆马车,看似不起眼,但他多年的打劫……咳咳,江湖经验,多半是个低调的富商。
十商九奸。
他搓搓手,要不要……干一票?
唉,算了,答应了闺女,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苏承咂咂嘴,忍住打劫的冲动,从马车旁边走过去了。
……
三秒后,他唰的跳进车厢:“打劫!银子交出来!”
第164章 164 神药
苏玉娘回到小苏家后,便找到苏小小,将从老苏家打探到的消息说了。
“玉佩是你爹的,你爹当时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别的亲人。你爹的玉佩不小心掉了一块,被我爷爷和太爷爷捡去了。至于你爹是怎么得到两块玉佩的,我祖父说荒年乱得很,遍地死人,兴许是你爹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灾年横死之人无数,有饿死的,也有病逝的,一些穷人过不下去了,占山为寇,打劫过路的富户,此情况并不罕见。
路上的死人骨,不全是穷人的,被杀害的富户也不少。
确实不排除苏承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可能。
“如果两块玉佩也是你爹从外面捡的,那再被我太爷爷捡去,那就——”
苏小小替她把话说完:“就算不得你太爷爷做错了,毕竟都不是自己的东西,你捡我也能捡。何况,你太爷爷捡去之后卖了,接济了一村子的灾民,比我爹揣在身上不拿出来强多了。这么一想,乡亲们还是会站在老苏家那边。”
苏玉娘长叹一声,不得不遗憾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一次能揭穿老苏家的虚伪面目,谁料还是没打到蛇的七寸。
苏小小若有所思,总感觉苏老头儿隐瞒点儿什么——
二人在堂屋说着话,三小只呲溜溜地过来了。
大虎抬起小手,往门外一指:“娘,爷爷回来了。”
苏小小点头:“好,我知道了。”
三人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苏小小古怪道:“有情况?”
三人点头点头。
苏小小第一反应是她爹遇上麻烦了,她抓了砍刀往外冲——
刚到门口,就见她爹雄赳赳地自一辆大马车上跳了下来。
苏小小上前道:“爹你没事?”
苏承就道:“我没事啊!你拿刀打算上哪儿?”
“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去找你。”苏小小说着,看了看他身后的大马车,这辆马车看似不起眼,但比她在车行雇佣的好多了。
“爹,哪儿来的马车?”
苏承面不改色地说道:“捡的!”
苏小小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苏承清了清嗓子:“我当然……”
“什么人!”
苏小小听到了车厢内的呼吸声,警惕地举起砍刀挑开车帘。
只见车厢的长凳上赫然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苏小小唰的看向自家老爹。
苏老爹咧嘴一笑:“捡一送一!”
苏小小:“……”
马车上,苏渊的情况很糟糕。
苏小小就不明白了,他爹这老爱往家里捡人的毛病是怎么一回事?
还捡的全是病号?
咋滴?颜值高么?
别说,颜值还真高。
年纪比他爹大几岁,眉目清隽,一副被岁月沉积过的温雅从容,上等的衣料,样式很简单,指骨修长分明,饶是意识模糊了也能让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矜而不骄的贵气。
苏小小隐约觉得此人有点儿眼熟。
救命要紧。
她给对方把了脉,检查了他的呼吸。
是过敏引起的喉水肿与呼吸艰难,几乎陷入了休克状态,必须立即脱离致敏原。
苏小小把人搬下马车。
“我来我来!”
苏老爹接过病号,把人搬去了堂屋。
苏小小拖了两条板凳合并在一块儿,苏玉娘见状也过来帮忙。
“把门全部打开,他的外衣脱掉!”
苏小小吩咐完,进东屋找出自己的急救包。
上回她从药房拿了不少药物,可惜并没有治疗急性过敏的——
她翻遍了急救包,没一个对症的。
她倒是也能开出中药抗敏方子,可他的情况太危急了,根本等不及去镇上抓药回来。
忽然,一个黑漆漆的瓶子掉了出来。
是那个被她束之高阁的三无产品“牛黄解毒丸”。
因为太鸡肋,她压根儿没机会用到它,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瓶药了。
手上也没其它更对症的药了,虽说清热解毒与抗敏也完全是两码事——
可这个节骨眼儿上,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牛黄解毒丸吃了也没啥副作用就是了。
她倒出三粒,兑了半碗温水。
这种药居然入水就化了,黄橙橙的。
她端着药水走出去。
苏玉娘扣住她手腕:“你拿的是啥?”
“药啊。”
“你确定?”苏玉娘道,“我方才见你对着瓶子犹豫了许久。”
这个小富婆,观察也忒仔细了。
苏小小道:“确实是药,就是没给人喝过,我也不知道是啥功效。”
苏玉娘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你就敢给人喝!喝死了咋办?这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来头不小,他自己死了,不干你的事,若是你把人药死了,可全你的责任了!”
苏小小明白苏玉娘是为了她好:“可如果不管他,他真的会死的。”
别以为过敏是小病,他这种重度过敏反应,出现了喉水肿与呼吸道梗阻的,是有性命之忧的。
苏玉娘正色道:“他自己死,也好过你把他治死!”
她苏玉娘不是什么善类,她自私自利,她不管别人死活,她只要她在意的人好好的!
苏小小笑了:“放心吧,这个不是毒药,大不了就是治不好。”
苏玉娘道:“你不是说他治不好就会死吗?他死前只要吃了你给的东西,那就能将责任推到你身上!”
苏小小望进她眼眸:“玉娘你信我一回。”
苏玉娘怔怔地看着她,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松了手。
苏渊并未彻底休克,是有一丝意识尚存的,正是这一丝意识让他保留了一点吞咽功能。
苏小小扶住他,把半碗橙色的药水给他喂了下去。
苏玉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呼吸后,奇迹发生了。
苏渊的呼吸像是瞬间被打通了似的,一下子喘过气来了。
他印堂与嘴唇的乌色褪去,面色一点点恢复正常。
苏小小将一次性压舌板伸进他嘴里,看了他的喉咙。
喉水肿也在消失。
苏小小挑了挑眉:“唔,真的有效啊。”
她算是发现了,越是不起眼的药,黑科技成分越高吧!
谁能想到一瓶小小的“牛黄解毒丸”,能治重度过敏呢?
苏渊完全缓过劲儿来是在一刻钟后。
他先看到的是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三小只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愕。
“我的凳子。”大虎指着他身下说。
大虎从府城回来,突然就不说叠字了。
“我的枕头。”二虎指着他脑袋下说。
小虎抓抓头:“我、我、我家!”
苏渊被三胞胎一通宣誓主权的操作弄懵了。
等等,他们不是自己在庵堂见过的三胞胎么?
苏小小端着一簸箕剥好的花生米走了过来。
“娘!”
三小只果断放弃观察了许久的病人,哒哒哒朝苏小小扑了过去。
苏渊的目光追着三小只,看见了也曾在庵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胖丫头。
“是你?”
他惊讶出声。
约莫是喉水肿的影响,他嗓音有些嘶哑。
“唔?”苏小小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很快,她也认出了他来。
是拜访过慧觉师太的香客,似乎叫苏渊。
她就说,他怎么瞧上去有点儿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苏姑娘?”苏渊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慧觉师太介绍苏记过来做生意,说是一对姓苏的姐弟俩,姐姐胖乎乎的,圆润可爱,弟弟是个小黑皮。
他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她。
“苏……”苏小小想了想,“老爷?”
这么称呼总没错的叭?
苏渊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苏小小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有一股别样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但是这很奇怪不是吗?
她又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亲近的性子。
苏渊看看苏小小,又看看抱着她大腿的三小只,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疑惑。
“这里是我家。”苏小小说道,“他们是我儿子,大虎二虎小虎。”
苏渊目瞪口呆。
“爷!爷!”
车夫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您怎么到村子里来了?小的去河边给您打水,回来马车就不见了!小的魂儿都吓飞了!”
提到这个,苏渊也很纳闷,他明明自己是在官道上出事的,怎么一醒来……就躺在苏姑娘家里了?
他问道:“苏姑娘,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苏小小刚要开口,苏承扛着杀猪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闺女!今天干了票大的!晚上记得烧肉!咦?我拖回来的人呢?”
苏小小没眼看了。
好不容易给你捂住的小马甲,就这么被你自己撕了——
苏承看向已经坐起来的苏渊,苏渊也看向了一脸痞气的苏承。
苏渊的神色一下子怔住了。
第165章 165 血浓于水
“噫?你醒啦?干嘛这么看着我?”苏承凶巴巴地瞪向苏渊。
苏渊的眸光微微一动。
像,太像了。
不过一开口又不像了。
都说外甥像舅,那是因为兄妹二人一母同胞,有着共通的体貌特征。
见到秦彻时,苏渊觉得与自家父亲确有一两分眉眼上的相似,可见了眼前这人,苏渊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像。
这双眉眼,就是姑姑与父亲的眉眼,如出一辙。
苏渊喃喃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苏承举起杀猪刀:“你特么骂谁呢!老子本来就是人!什么叫像啊!”
苏渊:“……”
苏小小道:“爹,他是我在府城的客人,二狗给你带回来的山泉水,就是他家的。”
麻蛋,好不容易干一票,干到客人头上了——
苏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动声色地将杀猪刀往地上一放,拿脚怼进长凳子底下。
车夫会过意来了:“是你是你!是你绑了我家老爷!你们……你们匪患一家!”
苏渊沉声道:“郑广,休得无礼!”
车夫指着苏承道:“可是爷,你没听他说啥吗?分明就是他们——”
苏渊脸色冷沉,车夫乖乖噤了声。
苏小小及时岔开话题:“苏老爷,你方才的情况很凶险,是过敏症,你知道自己有过敏症吗?”
苏渊点头,苦涩一笑:“我对柳絮过敏,对一些吃食也是,平日里都很注意,今日是我疏忽了,没注意到马车里有飞进来的柳絮。苏姑娘,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小事。”苏小小落落大方地说。
苏承趁机溜去了后院。
苏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笑着问苏小小道:“苏姑娘,你们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苏小小道:“我爹娘原是杨柳村的,后面才搬来这里。”
苏渊笑了笑:“啊,原来如此。”苏渊笑了笑,目光落在苏小小圆乎乎的小脸蛋上,“苏……”
他想叫苏姑娘,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当娘了。
可一声苏小娘子,着实让他叫不出口啊。
还有,她夫家姓什么?
自己打听这些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了?
“你在想什么?”苏小小问,“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渊回神:“没有,我感觉好多了。”
这可不是客套话,是实打实的真话。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小时候还不知自己是过敏症,好几次差点儿没抢救过来。
是符太医准确地辨认出了他的病症,并告诉他,这种病并无根治之法,防大于治。
只是难免也会有所差池,印象中,自己从未有哪一次恢复得如此之快。
苏渊问道:“苏姑娘是懂医术吗?”
苏二狗牵着小马驹走出来:“是啊,我姐是符郎中的徒弟!”
苏渊道:“哪个符郎中?”
苏二狗道:“就春柳巷那个!”
苏渊陷入了沉思。
难怪,慧觉师太会认识一个镇上的小丫头,如果小丫头是符家的徒弟就说得过去了。
符郎中教出来的徒弟尚且如此厉害,符郎中的医术岂不是更为精湛?
符老夫人说她儿子治不了他父亲的顽疾,怕是……不愿回京的托词吧?
不行,他得再去一趟春柳巷。
他对苏小小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搅苏姑娘了。”
“慢着!”苏老爹自后院探进来一颗脑袋,“……诊金。”
说罢,又唰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好奇怪呀,这个男人看着弱唧唧的,自己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可为什么好像有点儿怕他?
也不是怕——
心里有股奇诡的感觉,苏承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大概是他打劫得最没底气的一次了。
苏渊笑道:“应当的,瞧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郑广,去马车上拿银子。”
苏承两只耳朵一竖,有银子么?他搜了半天也没搜着呀!
他坐在小板凳上,想借着后仰的姿势偷看,一不留神对上了苏渊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默默把身子板正了。
郑广自马车的暗格里取了钱袋过来:“爷,给。”
苏渊道:“给苏姑娘。”
郑广一愣,全、全给呀?
苏渊和颜悦色道:“苏姑娘,请笑纳。”
诸侯的命确实挺值钱的。
那种药也确实挺稀罕,她统共只有一瓶,吃一粒少一粒。
这么一想,苏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