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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帝王白月光(双重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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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清棠抬眸看了一眼与自己相识近十年的师兄。
  忽然问:“师兄近来可有新画?”
  怀谷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生意繁忙,我已经许久不曾静下心来作画了。”
  “还是不可偏废,师父知道了会怪罪的。”
  “好,谨遵师妹教诲。”怀谷故意道。
  见他打趣自己,容清棠把心底的疑虑暂时放在一旁,问起了师父和师娘的近况。
  怀谷这次离京,也顺便去江南见了一趟师父和师娘,他一一耐心说与她听。
  院子一角的罗汉松后,卫时舟一直安静地注视着容清棠的身影。
  方才怀谷抬手想触碰容清棠时,卫时舟几乎忍不住想走上前去失礼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直到容清棠避开了怀谷的动作。
  两人交谈的模样十分熟稔,但中间一直留有一段距离,并不会显得太亲密。
  得知容清棠即将与谢闻锦和离,怀谷也忍不住开始想朝她靠近。但容清棠并没有因为相识已久便放下界限感,方才的躲避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卫时舟知道,容清棠太敏锐,也太理智。
  若容清棠察觉了他的心思,会不会更冷静疏离地拒绝,更不许他靠近一步。
  他已活过一世,她是否会察觉他的灵魂已经衰老腐朽过一回,又是否会不喜。
  卫时舟眉间蹙痕渐深,心绪几度起伏。
  怀谷从寺里离开后,卫时舟仍一直站在那片阴影里。
  夜色降临,容清棠所住的寮房内点了灯。她的身影映在窗上,他的眼神便一直追随着那道影子。
  直到一室暖光熄灭,卫时舟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里。
  长夜难眠。


第8章 凉亭再遇
  ◎“我住进云山寺,是为了来见你。”◎
  翌日。
  容清棠拿着画册到了门外院子里的凉亭内,想趁着空闲看一会儿。
  但她还未翻看几页,便嗅到了一阵苦药味。
  “姑娘,先把药喝了吧。”柔蓝端着药碗走近。
  容清棠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觉得师兄昨日新开的药方格外苦,即便容清棠从小到大喝了无数的汤药,也实在不愿喝。
  其实前世容清棠死前那段时日喝的也是这药,当时她并不觉得有如此难以接受,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喝完。但或许是因为死后一年都没再喝过药了,重活一世的容清棠有些抵触。
  柔蓝揶揄道:“姑娘怎么越来越像孩子了,之前喝药都没这么艰难的。”
  自那日从王府搬出来,姑娘每回看见她端着药碗都会面露难色,像是要遭大罪似的,看着让人不忍。
  但之前姑娘喝药时都神色自若,连蜜饯都不需要。
  容清棠秀眉微蹙道:“绿沈去买蜜饯了吗?”
  她也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需要用甜食佐药的地步。
  柔蓝:“对,他说会尽快回来。但这药得按时辰喝,当下这碗还是只能辛苦姑娘忍一忍。”
  容清棠硬着头皮接下药碗,屏息把药喝完后立马把碗递还给柔蓝,又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拿走。
  再多闻一下,容清棠都觉得自己会头疼。
  “若是绿沈回来了,让他先把蜜饯拿过来,”见柔蓝准备离开,容清棠忍不住软声提醒道,“千万别忘了。”
  柔蓝哭笑不得,应下后才端着药碗离开。
  自嫁入王府后,姑娘便很久不曾这般撒娇了,柔蓝听着既心软又心疼。
  容清棠忍耐着嘴里的苦药味,继续翻看那本她很感兴趣的山水画册。
  她已经有段时日不曾画过山水了。但前世她死后那一年,她作为一缕残念待在自己的墓碑附近,看得最多的便是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那位帮她修墓立碑时选的位置极好,不仅视野开阔,四时之景能尽收眼底,望出去的景致也十分合她的心意。
  那一年里她不止一次遗憾过自己无法再提笔将那片巍峨壮美的山景落于纸上。
  如今重活一世,她自然想把当时没能做到的事做成。
  这本画册不愧是古籍孤本,内容引人入胜,容清棠看得很细致入迷。
  过了片刻,她忽然听见一丝很细微的翻动书页的声响——
  此处还有别的人在看书?
  容清棠把目光从画册上移开,朝声音的来处看去,才注意到凉亭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凉亭谁都能来,但容清棠没想到会是那位。
  瞥见那人清雅绝伦的面庞,容清棠神色微滞,很快隐下诧异,拿起画册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她起身后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一道清浅温雅的声音说:“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容清棠顿住脚步,为了不失礼,只得侧身面向他,娴静端庄地行了一女礼,温声道:“不曾打扰。”
  不远处的那人静了一瞬,起身朝她走来,停在合适的距离时才了然道:“原来是那日为某指路的姑娘。”
  容清棠眼尾微挑,望向他。
  “某姓卫,长安人,暂时住在寺中。”卫时舟朝容清棠拱手道。
  容清棠觑见卫时舟的手指节分明,行礼时身姿清峋,气质如玉,端的是谦和君子之态。
  第二次被当朝皇帝如此礼待,容清棠在心底思忖了须臾,还是对眼前身穿纯白儒衫,疏风朗月似的人回礼道:“臣女不敢受陛下之礼。”
  虽不知皇帝为何要隐瞒身份住在云山寺,但若今后每回遇上,他都朝她行拱手礼或是揖礼,容清棠觉得父亲恐怕都会托梦来,说她明知眼前这位的身份还怠慢他最好的学生。
  倒不如挑破她知道他身份一事,面对他时她反而更能把握分寸与礼节,不容易出错。
  父亲已经洗清罪名,皇帝还下旨称父亲为“股肱之臣”,她自称“臣女”应该不算逾距。
  卫时舟敛眸望着容清棠,见她眉眼微垂,长睫因为犹豫而低覆轻颤,他脸上浮现沉静的笑容,说:“看来容先生曾与你说起过我。”
  容清棠自然不会说是前世死后见过他为自己修墓立碑,听他提起父亲,容清棠顺水推舟道:“家父常称赞您。”
  “是吗?”卫时舟随即问,“先生以前都是如何夸我的?”
  容清棠眉心一跳,这是让她当着他的面夸?
  “家父说您才德兼备,且文经武略俱佳……”
  “好了,不逗你了。”卫时舟温声打断她的话,“怎么认出来的?这些词可看不出样貌来。”
  容清棠想起昨日群青禀报的事情,半真半假道:“您气质清贵,实在不似平常儒生。且臣女的护卫昨日发现有几名武艺高强的人乔装为香客住在附近,他去查探之后推测那些人应为禁军。”
  而禁军只负责护卫宫城和皇帝。
  “他见过禁军?”
  容清棠摇了摇头,“但他的武艺为家父所授。”
  容清棠的父亲与如今的禁军统领算是师出同门,武艺都习自一位已经解甲归田的老将军。
  卫时舟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他就近在凉亭内的石桌边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对容清棠说:“再坐会儿吗?”
  容清棠缓声道:“陛下,这于礼不合。”
  虽只是一张石桌,可坐北面南为尊,既然已经挑明身份,她又怎么能坐在上首?
  卫时舟:“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见她神色犹豫,卫时舟又道:“我不曾一开始就亮明身份,便是不希望你觉得不自在。”
  见他一直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她拒绝的理由也被挡了回来,容清棠只得依言落座。
  卫时舟旋即从袖间拿出了一小份油纸包着的东西,拆开后平放在石桌上,问容清棠:“尝尝吗?”
  “这是?”
  “蜜饯,方才我散朝之后从宫里带出来的。”
  他昨日见容清棠身边的侍女支了个小药炉煎药,便特意命人备了些蜜饯。
  容清棠忽然又觉出自己口齿间的清苦味来,却并未动作。
  见状,卫时舟先执起一小块蜜饯放入口中品尝,末了才道:“味道还不错,试一试?”
  容清棠认出油纸包着的是糖渍海棠果,正是所有蜜饯中她最爱的一种。
  想起那酸甜可口的味道,容清棠心思微动,还是没忍住拿了一颗蜜饯海棠,用左手虚掩着将其放入口中。
  丝丝缕缕的甜味逐渐蔓延开来,驱散了先前那碗汤药留下的苦涩,容清棠的眉眼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些。
  “如何?”卫时舟问。
  容清棠点了点头,“味道的确很好。”
  顿了顿,容清棠忽然想起,以前父亲回京后常会消失几日,再回来时总会给她带的糖渍海棠果就是这个味道。
  分毫不差。
  容清棠后来得知父亲每次都是去了东宫,看来那些糖渍海棠果也是从东宫带出来的?
  容清棠抬眸偷觑了一眼身旁的皇帝,在心底暗自猜测道:莫非他很喜欢吃蜜饯?
  所以就连暂住在云山寺,也要从宫里带些出来,还随身放着。
  和他克己守礼的君子之态比起来,倒是有些反差。
  见容清棠的状态稍微松弛些了,卫时舟轻轻把蜜饯往她那边推了推,用闲聊般的语气问她:“不好奇我为何要隐瞒身份来云山寺?”
  容清棠道:“臣女不敢僭越。”
  能让皇帝不住皇宫,住进这简朴的寮房,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好奇这些。
  但卫时舟沉默须臾,转而温声道:“是为了来见你。”
  “什么?”容清棠疑惑抬眸,却发现气质温文的卫时舟正笑着看她。
  他沉静的眸光中含着笑意,重复道:“我住进云山寺,是为了来见你。”
  迈过数十年的寂寥,终于能再见到你。


第9章 亭中闲谈
  ◎“我觉得他对姑娘不怀好意!”◎
  “我住进云山寺,是为了来见你。”
  听卫时舟这么说,容清棠下意识蹙了蹙眉,直言:“我不明白。”
  卫时舟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捻了捻,随即卸了一半力道,收敛起了什么。
  他的目光皎然若清,似是不含一丝别的念头,解释道:“以前我也常听容先生提起他的爱女,近日听闻了安王府的事,便想来见一见你。”
  卫时舟前世曾因父亲而为惨死的她修墓立碑,是以容清棠没有怀疑这个说法。
  但她的护卫打了谢闻锦之后,实在不难想到四处传开来的议论会是什么模样,她有些赧然地问:
  “陛下见过了,觉得如何?”
  “不愧是容先生的女儿。”卫时舟道。
  容清棠分辨得出他的话里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态度,心神微松,故意问:“那家父都和您说过我什么?”
  听出容清棠是在仿照自己方才问她以往先生都夸了他些什么,卫时舟从善如流道:“蕙质兰心,温婉娴静。”
  容清棠面色一顿,一时有些接不住这话。
  因为这几个字拿来形容现在的她或许不为过,但与父亲还在时的她实在是没有丝毫关系。
  身子不那么虚弱的时候,她几乎日日都会让父亲带她坐到足以望远的树枝或屋顶上去玩耍,不够高便任性不依,哪儿有一点温婉娴静的模样。
  那时父亲还不止一次说过,若她身体好些,能跟着他或雨隐楼的师父习武的话,或许当真会是个喜欢上房揭瓦的疯丫头。
  容清棠以为父亲其实不曾同卫时舟提过自己,所以他才会用这八个字来形容她。
  但她大着胆子去看他时,却发现他正以拳抵唇,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他是故意在说反话!
  容清棠心里一噎,忍不住说:“陛下在取笑我。”
  卫时舟摇头否认,顺势道:“就像现在这样便很好。”
  “不必时时敬着我,也不必时时牢记那些礼仪规矩,随性自在些。”
  “那才是你。”他笑着说。
  容清棠微怔。
  她倏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在控诉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取笑自己,而他不仅不认为她逾距,似乎还因此而觉得愉悦?
  可皇室不是最看重礼数的吗?
  挑明身份后,卫时舟仍然在她面前自称“我”而非“朕”。是他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她父亲曾是他的老师,所以他才待她如此平和?
  容清棠一时有些拿不准。
  但还不待她继续深思,卫时舟便道:“除了因为先生,我来见你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
  “朝中政务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卫时舟解释道,“待你忙完眼前的事,我会再来与你详谈。到时你再决定帮或不帮。”
  “眼前的事……”
  容清棠试探着问:“我与谢闻锦和离一事?”
  卫时舟点了点头,“既然谢闻锦不同意和离,我猜,安王回来之后你会有所动作?”
  容清棠没有否认,如实道:“父辈之间曾有过一纸契约,它可以帮我促成此事。”
  涉及她的私隐,卫时舟没有多问,只是挑了几件和容先生有关的趣事同容清棠闲谈。
  或许因为有父亲在他们之间,又或许因为卫时舟实在太温和,容清棠渐渐觉得和他说话时其实是放松的,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需要时刻紧着弦,生怕说错了什么会得罪他。
  容清棠隐约觉得,也许他不会因为礼仪规矩而怪罪她。
  可他的身份到底摆在那里,容清棠还是记着些应有的规矩,没有当真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但中途绿沈将买好的蜜饯送过来时,容清棠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把那份糖渍海棠果吃完了。
  等绿沈放下新买的蜜饯退下后,容清棠偷觑了一眼身旁的人,有点心虚道:“抱歉,我把蜜饯吃光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卫时舟只吃了最开始那一颗,其它的都被她吃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吃了不少蜜饯,动作自然极了。
  容清棠还想起,就是因为旁边这个人不时有意无意地把那包蜜饯往她这边推,她总注意到,才没忍住尝了一颗又一颗。
  他不是喜欢吃蜜饯吗?怎么一点都不护食?
  “无妨,我再让人送来就是,”卫时舟将空油纸放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一方云色锦帕递给容清棠,“擦擦手吧。”
  容清棠原本只是想来凉亭看会儿画册,就没带自己的锦帕。但拿了蜜饯后指尖沾了些甜黏的东西,不擦又实在不舒服,她便接过了卫时舟的锦帕。
  柔软的锦帕从卫时舟手里被抽离,最后一抹纯白也自他指腹摩挲而过。
  见她低垂螓首,仔细擦拭玉白纤细的指尖,卫时舟的食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有些发紧。
  待容清棠把最后一根手指擦完,卫时舟神色自然地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容清棠犹豫道:“我把它洗净之后再还给陛下,可以吗?”
  上面沾着糖渍,就这么还回去实在有些失礼。
  卫时舟笑着道:“可我也得擦一下。”
  容清棠这才想起他方才也拿过蜜饯,连忙把锦帕递回他手里。
  但卫时舟慢条斯理地擦完手之后却并未再把锦帕拿给她,而是将有糖渍的那一面叠在内侧放回了怀里。
  容清棠也不好再开口执意要男子的锦帕去洗,便只能作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卫时舟说自己还有奏折要看,便先从凉亭离开了。
  卫时舟走后,容清棠继续翻看那本画册,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她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想让自己帮什么忙。
  容清棠并非朝廷官员,也不涉政事,很难说朝中有什么政务是需要她来帮他这位皇帝的。
  实在想不出,容清棠也只好歇了心思,顺其自然。
  安王明日便能抵达长安城了,等她解决完和离的事,卫时舟自然会来与她说。
  若是她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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