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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大佬清穿日常-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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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确的说,是雍正心烦,让苏培盛他们把猫赶走,结果不小心赶树上去了。猫在树上叫得凄惨,他们又救不了,正好懋嫔来找猫,便让她去喊离钺了。
  “原来如此,这小东西还真是到哪都吃得开啊。”离钺揪了猫脸一下,问雍正,“皇上事办得怎么样了?”
  “既然来了,帮朕找封信罢。”
  “行。”
  永和宫锁了两年,主殿内有着挥之不去的霉味。
  撇开厚厚的灰尘和纠缠的蛛网,进门便能看到,正前方的墙上挂着花中四君子图,高凳上摆着青瓷瓶。
  隔间的小佛龛有一尊佛像,炉中的线香未燃尽便熄了,三小截余香在香灰中插着。
  从明间到东暖阁,珠帘纱幔层层挂起。绕过珐琅画装饰的屏风,那张拔步床内,铺盖枕头一应俱全。
  床边的茶几上,有一套青瓷茶具,盘中杯盏少了一只。床边有些青瓷碎片,想来是谁倒了茶给床上的人,却惊觉床上的人已没了气息,慌张之际打碎了杯盏。
  看得出来,殿内的摆设丝毫未动,还维持着德妃在世时的模样。
  “那封信可能在哪里,皇上有猜测吗?”
  “不知,被烧了也说不定。”
  门开着,冷风灌入,扬起漫天飞尘,雍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离钺本来可以无视灰尘的,一会儿就被他咳得嗓子发痒:“要不您出去等?”
  “不用管朕,咳咳咳你找你的。”
  “啧。”他咳个没完,离钺很是受不了,“手帕拿来。”
  把两人的手帕叠放在一起,对折成三角形。见皇帝咳到手抖,她干脆代劳了。
  “头低一点。”
  雍正掩着口鼻低头,配上被灰尘骚扰得泛红的眼角,显得有几分脆弱。
  离钺踮脚给他蒙上手帕,在脑后打结。
  移开手,雍正闻到了松香。
  他自己爱用松柏调的香料,所以他的手帕上,有调香师精心调配出来的松柏香味。
  黎氏不用香,可她爱吃松子。她的手帕、衣袖、指尖,都带着单一而纯粹松子香味。
  这种浓烈的松子香,刹那间冲散了香料的味道,醇厚绵长,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宁感。
  “好了,您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吧。”
  打完结,离钺四下看了看,决定先从梳妆台找起。
  梳妆台除了胭脂首饰,没有多余的东西。她到处扣扣敲敲,也没发现夹层暗格。
  衣柜箱奁,各种瓶瓶罐罐,翻了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
  房梁那种高难度的地方,离钺不觉得德妃能上去藏东西。
  “床可以动吗?会稍有损坏。”
  “可以。”
  离钺先把铺盖抖了一遍,没有;又暴力卸掉抽屉,把犄角旮旯检查了一遍,没有。
  最后只剩床背和墙体之间的缝隙了,黑乎乎的看不清。
  拔步床怎么说呢,估摸着有千斤重,这大概就是皇帝套路她的原因?
  离钺半蹲下,双手抬着拔步床靠墙的一角,往外移了一尺。缝隙变宽阔了,她伸脚一蹚,还真有个纸团。
  “皇上瞧瞧,是您要找的信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十四写给额娘的,所以雍正拒绝了:“满纸污言秽语,朕不想自戳双目,你把主要内容讲给朕听就好。”
  “行吧。”离钺展开瞅了瞅,咋舌道,“皇上还是自己看吧。放心,不是骂您的,内容跟您没啥关系。硬要形容的话,算是有病之士的疯言疯语?”
  雍正犹疑地接过,眉头拧成了疙瘩。信,隐约是有些疯言疯语的意味——
  额娘敬启,儿不孝,不能长久侍奉跟前……
  近日接连噩梦,梦及您唤我祚儿、小六。梦里,您令我绝食,还令我以冰水浇身……
  明明记忆中,您只是叫我少食,还怕我晒到,叫我少去外面跑。幼时我好似不太健壮,常常生病。
  梦里,您有时会训斥我过于体弱,习字总比其他兄弟慢;有时又烦恼我过于强壮,总也不生病……
  这跟记忆不一样,叫我很混乱。
  梦里,您身边的嬷嬷推我,使我磕破了头,我放声痛哭,您却说那样正好……
  您应当不会那样说才对,您应是最心疼我的。
  梦里皇父常来看我,对我极尽关怀,夸我敏而好学。
  可我记得,皇父最关心的是老二,皇父总骂我坐不住,还嫌我字丑不会作诗。
  写到这里,我忆起一件旧事。
  六岁那年,我被您的嬷嬷拉下假山摔断腿,皇父发了好大的火,换掉了永和宫所有的奴才。后来我就吃喝随意,极少生病了。
  额娘,您知道我当时为何不听您的话,没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吗?
  因为我那时也做过梦,我梦到嬷嬷和您说:“六阿哥没那般孱弱,不着急传御医,皇上很快就来了。”
  梦里您穿着蝶戏芍药的旗服,您同意了,您没有传御医。然后,我死了。
  梦里的那个嬷嬷,和害我摔断腿的嬷嬷,长得一模一样。
  我惊骇欲绝,因此才向皇父出卖了她。
  我现在好矛盾,既怨恨您,又敬爱您。我一会儿觉得您是害死我的恶妇,一会儿又觉得您是生养我疼爱我的额娘……
  我大抵是疯了。
  佛说,人有前世今生。
  我在想,那些梦,会不会是我前世的记忆?如若不然,我为何恨得如此真实?
  额娘,您说,人真的有前世吗?


第69章 
  “这神神叨叨的写的都是什么?”
  雍正有了个毛骨悚然的猜测。这封信的存在;他是从弘时那里得知的。
  弘时也不确定有没有这封信,只是偶然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推测祖母的死和十四叔有关。
  这是唯一能证明汗阿玛清白的机会;即便很可能冤枉十四叔,他还是说了。
  雍正将信折好收入袖中,强迫自己不要深想。尚未与十四当面对峙过,不能凭着一封来历不明的信草草下结论。
  豆芽都有点同情他:“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他可真是掉变态窝里了。”
  “如果信是假的;德妃应当不会被吓死,她总不至于;连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字迹都认错。”
  离钺见皇帝喊苏培盛备辇,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深宫秘闻,她不想知道得太多啊。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雍正直接道:“陪朕去一趟景山。”
  老八一伙人被革爵后,老八被囚禁在宗人府,老九在押解赴京的路上,十四已被转移到景山。
  现在见十四;无需再跋山涉水,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
  十四对雍正的到来并不意外;信甩到脸上;他也仍旧平静:“福晋歇去吧;四哥又不是外人,不用招呼。”
  十四福晋瘦了许多,面色不复红润;说话也没那么中气十足了:“皇上恕罪;失陪了。”
  门一关;屋内的光线更暗了;十四把信丢在桌上,浑不在意地问:“四哥想知道什么?”
  此时再被唤作“哥”,雍正无动于衷:“信,是否出自你手?”
  十四笑了:“在发现弘时中毒的时候,你就该清楚,信,就是我写的。”
  一个能眼睁睁看着亲侄儿中毒的人,当然也能逼死生身母亲。
  而额娘能被逼死,就意味着利用亲子争宠的事,都是真的。
  雍正又问:“为何写这封信?”
  若是因为恨,之前二三十年都忍下来了,为何在那个时候报复?
  十四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她那般作妖,四哥竟不觉得碍事?”
  传位诏书被拿出来的那刻起,十四就明白,大局已定,皇位与他无缘了。他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引爆老八那颗不甘的心,让老四摁死老八。
  然后,他可以做个闲散王爷,运气好的话,老四会施舍他个一官半职。
  但是额娘太蠢了,竟然被老八利用,带头暗示老四得位不正。
  别人传传就算了,她作为新帝的亲娘用那种态度,不是非要把谣言坐实吗?
  十四晓得,她是想逼老四把皇位让给他,毕竟他比老四待她更亲。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该明白,那种事于公于私都不可能。
  她偏偏当真了!
  谁知道那么放任下去,她还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谁知道她那除了争宠什么都没有的脑子,还要怎么被老八利用?
  “其实我觉得四哥你更不可思议,都做了皇帝了,连一个老太太的嘴都管不住吗?身为九五之尊,任由她当众大放厥词,忒心慈手软了些。弟弟帮你让她闭嘴了,四哥合该感谢我。”
  雍正闭了闭眼:“你疯了。”
  “四哥说笑话呢?皇父t教出来的狼,哪个不疯?”十四把信撕成一条一条的,捏成一簇扫桌子玩,
  “小一辈中,咱家弘时也不差,瞧着闷不吭声忠厚老实,骨子里倒是个豁得出去的。”
  提及弘时,雍正更是揪心:“你撺掇弘时以命相搏又是为什么?”
  “哪里就算以命相搏了?老八又不蠢,他不敢给弘时下要命的毒,他怕你发疯。”十四把纸条泡进茶碗中,振振有词道,
  “至于我的目的,弘时不遇险,你能狠下心来办老八?早就拿到证据了,还不出手,见天斟酌考量什么玩意儿呢?真是搞不懂你,一下子全弄死,完事儿再考量不也行?老二先一步出事,是我没料到的,咱家弘时白被毒了。”
  这就是典型的理念不合,雍正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命令道:“黎氏,断他一只手。”
  “不麻烦这小娘们儿了。”十四哐哐两拳下去,左臂登时就扭曲了,断骨处只剩一层皮肉粘连着。
  他仿佛不知道痛,还在说笑:“我自己打折,免得哪天四哥后悔了,再怨上人家。”
  雍正太阳穴突突地疼,转身行至门口,又问了一句:“幼时发觉额娘心狠,你没想过求人帮忙吗?”
  “求谁?你吗?你能帮我什么?”十四冷嗤。
  彼时,偶然听到额娘和嬷嬷讲话,得知老六真正的死因,十四惊骇欲绝却不敢声张,一瘸一拐地去找老四。
  老四正带着十三练书法,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于是他把他们的字帖撕成了碎片,去找皇父告了嬷嬷的状。
  十四那时年幼,却也知道不能出卖额娘。
  一方面,“残害亲子”太过匪夷所思,说出去也没人信,只会被当作小孩子胡言乱语;另一方面,额娘出事,他就无依无靠了。
  ***
  回宫的路上,被问及对十四的看法,离钺道:“不愧是大将军王。”
  光会直莽的话,怎么领兵打仗?杀伐果断,甚至可以说心狠手辣,才是大将军该有的样子。
  因为去西宁,直接导致十四错失了皇位。单从结果上来看,他好像很傻很好骗,然而能在军中混得开的人,哪里会是简单角色?
  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哪面真哪面假,只有自己知道,况且,
  “十四写那封信,或许只是想吓唬人,谁都猜不到,一封信也会要命。”
  弘时、十四、额娘,都大大出乎了意料,就连自认为倾心宠爱的贵妃,也是怀着对他的怨恨离世的。
  思及此,雍正语气消沉:“朕今日才发觉,自己是个失败的人。”
  “啊?”听皇帝发出这种感慨,离钺震惊非常。
  怕他真被一连串的倒霉事搞颓了,她连忙鼓励说:“皇上莫要自轻,在奴婢看来,您是大清历史上,最衬龙椅上方那块牌匾的皇帝。”
  雍正:“……”
  虽说他确实需要一点安慰,但吹捧到这种地步,过了。
  离钺这回还真不是瞎吹,在位十三年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国库由600多万存银涨到6000万,真不是寻常皇帝能办到的。
  “康干盛世”提都没提雍正,可她个人认为,里边起作用最大的就是雍正。
  康、干两位早年是可以的,到了晚年,一个沉迷于玩弄帝王心术,一个沉浸在功比尧舜的自负中,贪腐都快把国家蛀空了。
  要不是中间来了个勤政的皇帝,把大清的国力疯狂拉高了一截,单凭那对祖孙,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盛世。
  雍正作为皇帝,是绝对当得起“正大光明”的。
  离钺真心觉得:“皇上的身份先是皇上,然后才是其他。只要对得起天下万民,您就可以道一声‘问心无愧’了,其他的,不能强求。方方面面都做到极致的,是神,您不必对自己那么吹毛求疵。”
  “对不对得起天下万民,却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事的。”雍正被吹捧得差点要当真了,“至于说正大光明,朕也算不得光明。这次谋害二哥和弘时的人,从十四开始,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弘时中毒,选择将计就计,是十四撺掇的;最开始提议给弘时下毒的,是郭络罗氏,曾经的八福晋;最终决定下毒的,是老八;提供毒药的,是江湖朋友众多的老九。
  雍正摩挲着茶碗上的暗纹,面色森寒。
  所以弘时没背叛,是被算计了。
  离钺便关心了一句:“三阿哥还好吗?”
  “暂无性命之忧。”
  “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
  “嗯。”
  到永寿宫外,雍正不打算进去,把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了。
  离钺推拒:“奴婢有披风,不冷的。”
  没必要双层保暖,回头还得还,怪麻烦。
  雍正只道:“披好,去罢。”
  “恭送皇上。”
  站在永寿宫门口,目送御辇远去,听着主殿内福沛撕心裂肺的哭声,离钺沉吟:“皇帝好像在刻意回避福沛。”
  年贵妃第二次病重,福沛被交给了皇后照看。而从福沛住进永寿宫的那天起,皇帝一次都没进过永寿宫。
  “嗐,没法面对吧。”豆芽道,“过些日子,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可惜他不打算自己想通,接连好几日,离钺都会被喊出去陪坐。把她喊出来,皇帝也不说话,每天就枯坐着。
  离钺无聊得紧,便溜到亭外捏雪球。捏完摞成金字塔的形状,没什么技术含量,打发时间正好。
  雍正坐在亭中,沉默地看她自娱自乐。
  这满目苍白的御花园,有人穿着秋波蓝的衣裳,跑东跑西地玩雪,才终于不那么空寂了。
  “会下棋吗?”
  打算唠唠了?离钺抓着雪球回头:“会。”
  雍正将棋盘摆上桌:“陪朕下几局罢。”
  “可以是可以,奴婢不让棋的哦。”
  直到此时,雍正总算明白安宁感从何而来了——不仅仅是因为松香,还因为她身上有股子,天塌了都不会改变的无所谓。
  她不会为了讨好他哭丧着脸,假装对贵妃很惋惜,但她私下里吃斋着素;
  她不会没话找话说,不会绞尽脑汁的挤出一些,无法宽慰人心的废话;
  她更不会战战兢兢,视他如一言不合就砍人脑袋的暴君。
  在所有人都开始惧怕他,连苏培盛他们都变得谨小慎微的时候,黎氏还是跟以前一样。
  与她待在一起,体会不到那种物是人非,便觉得依旧安宁。
  嗯,她这棋艺,确实是一点都没让着。
  “郭络罗氏,朕将她挫骨扬灰了。”
  盘上已无处可下,雍正将棋子丢回棋罐,静静凝望对面的女子。
  “哦。”离钺敲了敲棋盘,“皇上连输三局,是不是得输点啥?”
  雍正强调:“挫骨扬灰,你明白吗?”
  “扬就扬呗,一把灰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们那都流行魂飞魄散。”离钺质问,“您是不是输不起,想耍赖?”
  “听你这意思,朕还得请人做场法事,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甭费事了,你们这儿的法事不会灵验,人早投胎去了。皇上倒是说说,这三盘棋,您打算输点啥?”天天陪坐,不能连个辛苦费都没有。
  听着她一门心思追讨胜者的奖励,雍正蓦地翘起唇角,笑出了声。
  离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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