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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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后骂骂咧咧地催促,甚至没人管她,她竟还有?点不习惯。
苏织儿忍不住在心下笑自己是劳碌命,她望着灶房内这副乱糟糟的场景,轻叹了口?气,旋即卷起袂口?,往角落里凌乱的柴禾堆走去。
萧煜醒来时,看着自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尚且有?些辨不出时辰。
外间灶房传来水声和?锅铲触碰锅壁的声响,一股清甜的饭香在内间弥漫,也钻入萧煜的鼻尖。
他在炕上?静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驱散了脑中的混沌,才?起身离开内间,然推开草帘子,他却是一瞬间怔忪在原地。
若非他是从里间出来,而不是从外头回来的,他几乎都快质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屋子。
原本尘灰满布的灶房此时就像换了一个地方,角落里本凌乱散落的柴禾被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块儿,锄铲用具也倚在了墙边,地上?厚起的灰尘与?杂草、四角的蛛网亦清理地一干二净。
土灶的其中一口?大锅里咕噜噜煮着汤水,氤氲的水汽融着食物的香气沸腾向上?。
看着原本冰冷且死气沉沉的屋子里赫然多出的生气,萧煜蹙了蹙眉,只觉有?些陌生和?不适应。
“夫君,你醒了!”
正当他打量着这焕然一新的灶房时,便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入内,冲他提了提手中的竹篮,粲然一笑,“牛三婶给了我?一些晒干的芦菔,还有?三叔上?山采的香椿,明儿的菜也算是有?了。”
见她垂眸看着篮中的菜蔬露出欣喜的神情,萧煜只面无表情地望向外头略有?些阴沉沉的天,问:“什?么?时辰了?”
“快过申时了,夫君你睡了近三个时辰呢,我?都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苏织儿边放下手中的东西边道,“你可饿,早上?的一个野菜饼我?还给你留着呢,热一热便能吃。”
这野菜饼,她一开始确实是烙了两个,但近午时见萧煜还不醒,她实在没忍住,就拿了一个当自己的午食。
用这么?好的面烙的又香又软的饼子,上?一回吃是她阿娘还在的时候,苏织儿张嘴咬了一大口?后,后头都是小口?小口?细细品,唯恐一下就给吃完了。
“不必了。”萧煜随意丢下一句,就转身回了内间。
苏织儿早已对她这位夫君漠然的态度习以为常,既得他这么?说,她便也继续提铲做起了晚食。
一炷香后,她将?一汤一菜、两碗粝米饭和?剩下的野菜饼端到了内间的炕桌上?。
这一桌饭菜虽看着清汤寡水,没有?一点油星,但落在萧煜眼中,确实比他自己做出来的难以入口?的东西好上?太多。
他方才?提起筷子,慢腾腾地往嘴里送了口?米饭,就见对厢时不时抬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虽察觉却不出声,只等?着她自己忍不住开口?道:“夫君,我?瞧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些菘菜可好?如今正是种菘菜的好时候,若真能有?所收成,我?们也能吃上?新鲜的菘菜不是。”
苏织儿这打算种菜的念头也算是一时兴起,方才?去牛三婶家,见牛三叔正在锄地,便随口?问了一嘴。
沥宁冬日长,暖和?的日子实在不多,如今趁着天暖了一些,正是抓紧耕种的好时候。
牛三婶说起她家每年都会在院中种不少菜蔬,不但能供自家吃,有?多余的还能带去镇上?卖。
苏织儿本也没那么?动心,但听到可以卖时,便不免在心下打起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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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很?需要钱。
何况的确也跟牛三婶说的一样,种了也能自个儿吃。
虽说她嫁的这位夫君有?些特别,每隔几日便会有?县衙的官差给他送来一些食粮,但那量着实不多,有?时候东西还不大新鲜,如今她嫁过来,若还只有?这么?多,两个人吃只怕是不够了。
苏织儿已然思忖好了一肚子说服萧煜的话,然却见她那夫君闻言筷箸不停,轻飘飘道:“随你便好,以后有?些事?不必同我?商量,你大可以自己做主?。”
或是他答应地太容易了些,苏织儿眨了眨眼,不免有?些懵然,但很?快,看着他那双黯淡没有?神采的眼眸,她突然明白过来。
与?其说他好说话,不如说他压根什?么?都不想?管,就干脆撒手任她去折腾。
虽说他这般态度于苏织儿而言再好不过,毕竟再不怕像在顾家那般束手束脚,她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攒够了钱真的能离开这里完成她阿娘的遗愿,但不知怎的,看着他这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样子,心底总隐隐有?些不适。
但她也来不及细思,因着吃过晚食,两人便要一道度过新婚的第二夜了。
用完饭,苏织儿略有?些心事?重重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但眼前人比她快一步,拿起碗筷便要出去涮洗。苏织儿下意识去拦他,却见他低眸瞅了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了句“我?来”。
在顾家时,孟氏从来只会将?成堆的活丢给她,绝不可能想?着帮她分担一二,如今有?人抢着替她干活,苏织儿觉得有?些新鲜。
她看着男人拿着一摞碗筷一瘸一拐走出去的背影,蓦然觉得不发病时这人也没这么?可怕。
似乎还挺好的……
不用洗刷碗筷,苏织儿便坐在炕头,整理起自顾家带来的东西。
顾家家贫,孟氏心心念念想?卖了她换钱,自然不可能为她准备嫁妆,但顾木匠到底不好让她真的空手出嫁,便让她将?平素睡的被褥和?几件顾兰已然不穿的衣裳带走。
苏织儿盯着那床她带来的薄被看了半晌,蓦然将?手搁在膝上?攥紧了衣裙,心下生出几分紧张。
昨夜特殊,因着那人发病,他们才?没能圆房,可今夜不同,看他的样子已然没有?大碍,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
苏织儿朱唇轻咬,不知所措之时,却见男人推帘而入,吓得她一下挺直了背脊,身子顿时僵在那儿。
然男人只幽幽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旋即背对着她自顾自解开了身上?那件暗红的长袍。
苏织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气定神闲地在宽衣解带,一时间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她思量着是不是该主?动一些,自己将?衣裳脱了时,却见男人转过身,伸手把脱下来的长袍递给她。
她纳罕地眨了眨眼,颇有?些不明所以,但愣了一瞬,还是乖乖伸手接过。
“明日,麻烦你将?此衣还给对面的牛三婶。”
男人的语气很?淡,说罢,便掀开被褥上?炕躺下,留苏织儿一人盯着手中的棉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是让她帮着去还衣裳?
她想?起自己那条被男人撕坏的红棉裙,再看看手上?的衣裳,扁了扁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说昨日这人失了神智,但至少还记得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别家的,不能损坏,故而毫不留情地选择撕碎了她的长裙。
只可怜她那好好的裙子,还是他娘留下的,就这般遭了殃。
苏织儿瞥向背对她而躺的男人,见他似乎全然没有?那个意思,方才?的紧张感彻底烟消云散,她将?手上?的棉袍叠好搁在炕桌上?,便也和?衣钻进了簿被里。
昨儿提心吊胆一宿未眠,白日又干了那么?多活,几乎是刚沾着枕头,苏织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翌日神清气爽地起来,在锅里放了粝米随它熬着,拿着那件衣裳去对面寻牛三婶,又顺道问了她一些种菘菜的事?儿。
牛三婶看出她有?要种菜的意思,便直接将?自家的菜种给了她一些,告诉她若要在她家院中种地,恐得先将?那土好生松松才?行。
苏织儿将?牛三婶嘱咐的话都一一记下,吃过早食后,便提了倚在墙角的锄头,选了西边的一块空地开始干活。
可先不说手上?这生了锈,又重又钝的锄头,沥宁常年严寒,这里的土可谓异常干硬,一锄头下去,地面愣是只破了个皮。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苏织儿已累得气喘吁吁,额间泛起密密的汗珠,她拄着锄头,看着眼前仅仅只被松了一小块的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休息了片刻,复又咬牙举起锄头。
柴门敞开着,院子四下又只是榆树拢成的围篱,故而每个经过的村人都能瞧见里头的情形。
张家娘子抱着刚在河边洗好的衣裳,正准备回家时,沿途望见这一幕,驻足喊道:“织儿,这是打算在院中种地呢?”
苏织儿抬首看去,唇角微扬,“是啊,嫂子,这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些菘菜,自个儿也能吃。”
“那倒挺好。”张家娘子随口?应了一句,旋即伸长脖子往草屋的方向望了一眼,迟疑着问道,“你家男人……不在吗?”
苏织儿稍愣了一下,旋即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在屋里呢,他这两日有?些不大舒服。”
“哦……这样啊。”张家娘子干巴巴地笑了笑,又与?苏织儿又闲谈了几句,便抱着木盆回去了。
苏织儿转头看向草屋内间紧闭的窗扇,不禁摇了摇头,她知道张家嫂子是什?么?意思,但看他昨日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丝毫没有?要帮着她一道干活的意思。
而且她可不敢要求他。
就这般断断续续锄了一日地,苏织儿累得筋疲力竭,倒头就睡,翌日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她忙惊得坐起来,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
慌慌张张准备起来做早食,却听外间灶房隐隐传来做饭的声响。
她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出了内间,便见她那夫君正一声不吭,默默从锅里舀出熬好的粥。
只那粥看起来糊了底,黑乎乎的,显然不是那么?诱人。
不过他熬了两碗,倒是顾及到了她那份。有?人给她做早食,苏织儿哪里敢嫌弃什?么?,何况有?的吃就该知足,便强忍着一股难言的焦糊的苦味,将?粥喝了个干净。
她本想?同男人道一声谢,可看着他那张冷脸,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成亲三日,他主?动与?她说的话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人虽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却更多时候,他们都只是默默相对,谁也不开口?,全然与?陌生人无异。且苏织儿总觉得他在刻意疏远她,似不想?与?她有?太多交集。
吃完了早食,苏织儿瞥见门口?快见底的水缸,便主?动提了木桶,去河边打水。
河岸边已围了不少浣衣的妇人,牛二婶远远瞧见她,忙热情地叫她过去,拉着她便问:“你家男人对你可好啊?”
好不好的,苏织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好,他对她实在没有?丝毫丈夫对妻子的疼爱,若说不好,除了新婚那夜发病身不由己,他并未有?苛待为难她的地方。
她想?了想?,答了句“挺好的”。
虽说她是笑着说的这话,但回答时片刻的犹豫仍是教牛二婶捕捉了去,她直觉其中定有?隐情,但也不好多问,只点头道:“那就好。”
她眼看着苏织儿弯腰在河中打水,提桶时袂口?下落,露出手腕上?一道红痕,颜色倒是不深,可上?头的指印却是清晰可见。
牛二婶惊了惊,但强忍着没有?说什?么?,待苏织儿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同身边村妇道了此事?,几人面色微变,不由得碎碎议论起来。
“哎呀,织儿那男人莫不是对她动粗了。”
“还真说不好,你看织儿那男人整日冷着脸,一看便是性子不好,极难相与?的,而且听说被流放的,那都是犯了杀人放火的大罪,谁知道他之前究竟干了什?么?……”
“唉。”一旁的张家娘子听到这话亦是一声长叹,“昨儿看到织儿一个人在那里辛辛苦苦锄地,我?就觉得她家那男人是个靠不住的,你说他也就是瘸了,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知道想?着帮帮,只可怜织儿,本来以为逃过了那孔老爷的魔爪,没想?到嫁的还是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日后怕是有?得苦头吃了。”
几人闻言,均是一阵长吁短叹。
要说流言此物最是可怕,更别说是在兆麟村这么?个小村,流言更是传得快,村妇们互相串门,随口?道上?两句,不消半日,村里三十几户人家几乎都知晓了此事?。
孟氏带着顾远自娘家回来,从顾兰口?中得知这传闻,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是与?顾木匠置气,但她不可能永远呆在娘家,得知苏织儿出嫁后,她便着手收拾东西准备回来。
夫妻近二十年,她还不清楚顾木匠的性子,他也就是一时生气发怒,可听说她回来的消息,还不是大清早就巴巴在村口?那棵老树下等?着,说到底,他还能休了她不成。
他们都有?两个孩子了,离了她他什?么?都干不成。
再说那苏织儿,也就是个外人,虽说当年她确实推她下了水,可她不是没死嘛,若不是她这些年好心养着她,她能长到现在这么?大?
先前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如今听说她在夫家过得不好,孟氏心下比谁都畅快。
收拾了行李后,她拿着箩筐,一边和?顾兰一道坐在院子里择菜,一边得意地冲着敞开的柴门提声嚷嚷:“我?早便说了,那流人一无所有?,是个靠不住的,可偏是没人听我?的,孔老爷再不好,也没见他后院天天死人啊,指不定到了那儿,还能吃好喝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呢,有?些人啊不知我?良苦用心,还反咬一口?,如今好了,整天累死累活伺候个没用的瘸子,还挨打受罪,日子过得比从前还不如嘞……”
路过的村人都时不时抬眼瞥她,哪里不晓得这话就是说给他们听呢,虽说这话里也有?几分道理,但织儿那夫君再不济,她孟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都只摇摇头,作充耳不闻。
牛三婶自也很?快从牛二婶那厢得知了此事?。
她没想?到那周煜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骨子里却是这般畜牲不如的东西,竟敢对织儿动起了手。
她气得一夜没睡好,次日一早瞧见苏织儿在院中锄地,忙喊她过来问。
见牛三婶紧蹙着眉头,一副神色严肃的样子,苏织儿纳罕道:“婶儿,怎么?了?”
牛三婶没答她,只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腕,果见上?头有?指印分明的红痕,且看那红痕的大小,显然是教男人的手掐的。
“你家男人打你了!”她又气又急,“织儿,若是他真的待你不好,你跟婶儿说,婶儿告诉你叔,好生教训教训他,我?们不怕他的!”
苏织儿不明所以,只忍不住笑起来,“没有?,真没有?婶儿,他对我?……还不错……”
“真的?”牛三婶却是不信,“那你手上?这抓痕是怎么?回事??如今村里可都传遍了……”
“传遍?传遍什?么?了?”苏织儿疑惑地蹙了蹙眉。
见她真的一无所知,牛三婶便强忍着气,将?自个儿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
虽说这流言倒也不是全然编造,她手上?的红痕确实是拜她家夫君所赐,他也没有?帮她一道锄地,但他并未动手打她,平素也会帮着干其他的活,更没有?任何为难虐待她的地方,这流言实在是有?些荒唐。
苏织儿也不知如何解释,毕竟不好说萧煜生病的事?,便只模棱两可道她手上?这红痕是不小心所致。
说罢,她又解释了几句,直将?牛三婶彻底安抚下来,才?提步回去,可才?出了牛三婶家门,正瞧见两个村妇站在路边将?脑袋凑在一块儿,对着她家门口?,指指点点,窸窸窣窣说着什?么?。
她们的说话声虽压得低,但不代表全然听不清,零零碎碎,断断续续还是入了苏织儿的耳里。
“织儿那男人当真不是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