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织儿循着牛三婶指的方向看去,转头感激道:“嗯,多谢婶儿。”
河岸边,虽还有些零碎的积雪,但那白被覆盖之下已有簇簇绿意冒了头,终是让人嗅得了这漫长寒冬的尾声。
她放下背篓,半蹲下来,在周遭寻了块尖锐的石头,挖了好些嫩绿的芽菜。
这东西叫柳蒿,穷人家没有食粮时,常以此充饥,故而很多人又叫它救命菜。
苏织儿挖起河边一小片柳蒿,偶一垂眸看去,便见河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她默了默,蓦然将视线落在手中的尖石上,看着上头锋利的棱角若有所思。
她不知孔家来接人具体是哪一日,但昨儿就是谷雨,当就在这几天了。
她想尽了能摆脱厄运的法子,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方法。
孔乡绅要她,无非是贪恋这张皮囊,只消毁了这脸,他定是会改变主意。
苏织儿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一刀子划在脸上来个痛快,可她怕疼,也舍不得,毕竟没有哪个姑娘是不爱美的。
何况她也不想将来顶着张残破的脸去见她爹。
可这脸不能不毁。
既是下不了狠手给自己一刀,她便只能另想法子。
苏织儿将手中的柳蒿丢进背篓里,旋即回头往顾兰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只顾着埋头擦拭鞋面上沾的泥点,并未注意这厢,这才起身往河岸上游而去。
她扒开几株灌木,搜寻了好些时候,才终于在寻着一株结着小红果子的野草时眸光一亮。
她今日出来,自然不是真的来挖什么野菜的,她真正要寻的是这个。
她屏住呼吸,飞速将上头十几颗还没有菉豆大的红果子都摘了下来,包在随身的帕子里,在怀中藏好。
苏织儿唯恐教人发觉她的举动,事后警惕地左右张望,却蓦然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睛里,一时愣住了。
仍是那件黑灰的旧长袄,和形销骨立留着杂乱青黑胡茬的颓唐模样,苏织儿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那日她在破庙救的流人。
此时他正提着只破木桶,神色淡淡地与她四目相对。
当时救人心切,苏织儿尚且不知羞,乍一再见,当初在庙里脱了衣裳伏在男人身上给他取暖的那幕不可控地涌入脑海,臊得她耳根一阵阵地发烫。
她唯恐对方认出自己,当着那些最爱嚼舌根的村妇们说出些不该说的,忙垂下脑袋,心下祈求这人千万别开口。
等了片刻,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见那流人已提着木桶弯腰在河边舀了水,又瘸着一条腿,慢吞吞地起身回返,并未再多看她一眼。
苏织儿不禁长舒一口气,猜想这人或许根本没记住她的模样。
倒也是好事,她可一点也不指望他来报恩,那晚的事儿若传出去,她可当真不用做人了。
苏织儿又随手掘了不少柳蒿,想着顾兰也该等得不耐烦了,就背上竹篓回返。
牛三婶和牛二婶几人也刚好掘完了野菜,见苏织儿走来,牛三婶往她背篓里瞅了一眼道:“呀,织儿,你就挖了这么一点啊,可是那厢不多了,我今日挖了不少,分给你些。”
牛三婶不顾苏织儿的推拒,热情地从自己的竹篮里抓了好几把野菜,放进苏织儿的背篓里,苏织儿只得笑着道谢,与几个婶子一道往前去。
没走一会儿,便见前头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
正是方才那个流人。
他提着沉甸甸的水桶,步子异常的慢,可即便如此,仍是掩不住他行动时的跛态,因着瘸了左脚,他每行一步,左半边都会跟着陷下去,桶中的水受了颠簸,晃荡出好些,在他行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路的水痕。
几个村妇自然也看见了那流人,尤其是牛三婶,就住在那流人对头,不由得同身侧人碎碎谈论起他来。
“年纪轻轻的,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还瘸了一只腿,看着还怪可怜的……”
“……先前也不出来,就喝那门口缸里的水,想是这两日缸里的水喝完了,才不得不出来打水喝……”
“……这人性子太古怪,你说这斜对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几回我见他站在院子里,同他打招呼,可他只看我一眼,也不说话,怕不是个哑的……”
苏织儿看着那流人的背影,默默听着她们说话,抿唇没有言语。
坐在大石上的顾兰,眼见那流人走近,顿时以手掩鼻,蹙眉嫌弃地避开身子,生怕染了脏污一般。
村口嬉闹的一群垂髫小童,却是围上去,有几个调皮的跟在那流人后头,故意学着他做出一瘸一拐的样子,引起一阵哄笑。
更有顽劣的,挤到那流人身侧,挨着他的右边狠狠一撞,那人本就身子不稳,加上提了重物,到底没承受住这么一击,身子一斜,猛地摔倒在地,手中木桶脱手坠落,满桶水尽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顽童们丝毫不知错,反是鼓掌拍手叫好。
那撞人的正是牛二婶家的,牛二婶瞧见这幕,可是气得不轻,顿时高声怒斥,“二虎子,你个臭小子,谁教你这般欺负人的!”
见牛二婶提着挖野菜的锄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几个孩子高喊着一哄而散。
那只失了水的木桶顺着倾斜的泥地咕噜噜地滚了好远,恰巧滚到了苏织儿面前。
苏织儿迟疑地盯了那木桶片刻,才将它提起,快走几步,停在那流人前头。
想是方才那跤摔得不轻,那流人紧皱着眉头,站起来的动作颇为费力,苏织儿见状,忙搁下木桶,下意识弯腰想扶他一把。
然还未全然伸出手,却见那人陡然抬首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尽是如檐下冰棱般锐利的凉意,苏织儿心下一颤,五指蜷起,又缓缓将手缩了回去。
他并不愿她相帮!
苏织儿隐隐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若在这般狼狈的时候,连站起来都要借助他人,对这人而言无疑是种屈辱。
他当是想试图维持自己那一点点的,仅剩的微淼的自尊。
她眼看着男人倔强地挣扎着站起来,那双眼眸在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后,又复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神采。
他垂首看了眼湿漉漉脏兮兮,沾满了泥渍的棉袍,一言不发,重新提起木桶,转身再次跛着脚一步步往河岸边去。
苏织儿本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似乎说什么也不合适,只能静静看着那流人远去。
她很好奇,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徒具形骸,却没有魂儿的模样。
抿唇思索间,一个略带嘲意的声儿在苏织儿耳畔响起,“你还真不挑啊,是个男人便要勾搭,不是说你爹也是流人嘛,我瞧着你和那流人还挺相配的。”
听着顾兰毫不遮掩的嘲笑,苏织儿面上却无丝毫不虞,反转而笑道:“阿姊,我今日摘了好些柳蒿,新鲜得紧,你瞧瞧。”
说着,她将竹篓抱到胸前,特意凑近给顾兰看。
顾兰随意瞥了一眼,却不想苏织儿将篓子一颠,里头尚且还沾着泥的柳蒿一下在她身上落了好些,让她靓丽的新衣留下了不少泥点子。
“啊!”顾兰顿时尖叫起来。
“呀,对不住,阿姊,我给你擦擦。”苏织儿忙替顾兰擦拭,然她那刚挖了野菜的手也实在说不上干净,反将顾兰簇新的衣裳越抹越脏。
“你走开!”顾兰气得两腮鼓鼓,一把将苏织儿推开,疾步往家的方向而去。
她心下实在厌极了苏织儿,不但占了原独属于她一人的屋,还生的一张勾人的面孔,常是占尽了风头。
然转念想到什么,顾兰的气就消了一半,因得过了明日,她就再也不必见着她了。
翌日才过四更,天还未亮,孟氏便自榻上起了身,她哼着小曲儿,心情格外得好,难得亲手做了早食,还破天荒多舀了小半碗的粟米熬粥。
光是想着今儿那死丫头便能被孔家的人接去,她能拿着一大笔银两,心情就格外得好。
熬熟了粥,天儿也蒙蒙亮,孟氏正打算去叫众人起身,然走到西屋门前,却听一声尖叫陡然响起。
第8章 旨意
孟氏听出是顾兰的声儿,吓得忙推开屋门,却见顾兰缩在炕上,看着那厢正背对着她在炕头矮柜里翻找什么的苏织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死丫头,大清早的,大惊小怪什么,吓死个人!”
“娘,娘……”顾兰颤声指向苏织儿,“她,她……”
孟氏不明所以,纳罕地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又一声尖叫响起。
只见苏织儿丢掉手中的铜镜,蓦然慌乱地哭出声来,捂着脸转头求救般看向她。
“舅母,这是怎么了,我的脸,怎的变成这般了!”
外头逐渐明亮的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孟氏闻言定睛一看,顿时惊得瞪眼结舌。
从两颊到额头,苏织儿几乎整张脸上布满了密密的凸起的红疹,不仅如此,因着这红疹,她面容浮肿得厉害,哪还看得出丝毫原先的美貌。
孟氏扑到苏织儿面前,盯着她的脸,慌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醒来时只觉脸上有些痒,没想到阿姊看见我,吓得叫起来,我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苏织儿哭哭啼啼道,“舅母,该怎么办呀,我这脸还会好吗?若是破相了,我将来还怎么嫁人啊……”
怎么办,怎么办!
她也不知怎么办!
苏织儿哭得孟氏心烦,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生这时候出了事儿。
看她这脸,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若是孔家那事儿吹了,她可亏大了。
孟氏纵然烦透了苏织儿,但也不得不耐住性子强笑着安慰,“没事,不过起些疹子,不打紧,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张婆,她给村里那么多人看过病,保准儿能把你治好。”
苏织儿抹着眼泪点点头,又听孟氏吩咐顾兰,“去,烧些热水,给你妹妹洗把脸,指不定这红疹很快便退下去了。”
顾兰向来是被伺候的那个,何曾伺候过人,闻言不乐意地扁起嘴,但随即被孟氏一记眼刀吓得乖乖起了身。
孟氏又笑着对苏织儿说了些安抚的话,就忙不迭出了门,慌慌张张直往村口奔去。
她站在村口那棵粗壮的榆树底下,伸长脖颈,心急如焚地张望了一炷香的工夫,便见两个男人抬了顶小轿往这厢而来,旁边还跟了个婆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孟氏忙迎上前去,谄媚地笑道:“刘妈妈,您老来得挺早啊!”
那被叫做刘妈妈的婆子没好气地瞅了孟氏一眼,“不是你说让我早些来嘛,我还特意挑了两个壮实的,一会儿抢起人也方便。”
“多谢刘妈妈了,您老当真为我想的周到。”孟氏搓了搓手,无措地站了片刻,方才支支吾吾道,“可……可就是……出了那么点意外……”
“意外?”刘妈妈眉头一皱,盯着孟氏看了半晌,沉声道,“别是你耍花样,我告诉你,出尔反尔的老婆子我可见得多了,但敢跟我家老爷作对的可没一个有好下场!”
“哎呦,我哪儿敢的!我可比谁都盼着你们赶紧把死丫头带走呢!”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孟氏挽住刘妈妈道,“不信,我带您亲眼去瞧瞧。”
刘妈妈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让两个轿夫在原地等着,自己跟着孟氏去了顾家。
隔着顾家用榆树杈拢成的篱笆墙,远远就见院里有两个姑娘,一个正坐在石磨上抹眼泪,另一个则板着脸冲着那姑娘没好气地念着什么。
刘妈妈没见过苏织儿,可打眼瞧着盛气凌人的那个,长相倒也算个清秀,可她在孔家做了几十年的活,他家老爷性子喜好早便摸透了,这般子的尚且入不了他家老爷的眼。
她转而将视线落在背对她薄肩微颤的那姑娘身上,正想换个位置看个仔细,那厢像是能感应她心中所想般,主动将身子转了过来,刘妈妈才瞅了一眼,顿时惊叫出声,“天爷!这脸怎的成这个德行了!”
“我们也不知啊,昨儿个分明还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就……就……”孟氏唯恐孔家这事儿打了水漂,忙同刘妈妈保证道,“不过我瞧着她这脸当是很快便能好,您若不放心,要不……先接过去?”
“就这般子接过去,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污了他家老爷的眼,保准没有好果子吃!
“那……那您说该如何是好啊?”孟氏躬着腰,祈求地望着刘妈妈,指望她能拿个主意来。
刘妈妈捏着帕子,眸子一转,方才的惊慌便霎时烟消云散。
虽说人没能接过去,她家老爷难免会不高兴,但亏得近日老爷又看上了房里新来的一个小婢子,兴致正浓,那小婢子皮厚,尚且还玩不死,当能拖上一段时日。
但这事儿刘妈妈到底不会与孟氏明说,只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法子倒也不是没有,老婆子我在孔家年岁长了,老爷向来信我,只消我说是这苏姑娘染了些许风寒,恐过了病气给老爷,才没有接来,他当是能听进去,只这……”
“只什么……”见刘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孟氏殷切道,“您老人家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就是!”
刘妈妈回首往村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嗐,我老婆子也就罢了,但那两个抬轿的,都是府里的家仆,三更起的身,城门一开就抬着轿往这儿赶,可是生生走了十几里的路,天儿又冷,就这么让他们白来一趟,只怕生了怨气,到时候胡言乱语……”
她言至此,深深看了孟氏一眼,孟氏哪里不明白,这是变着法子同她要好处呢。
想到之后,还是得这刘妈妈亲自来接,且此事成不成,如今可全靠着她了,为了两个孩子的大好前程和她的安逸日子,孟氏一咬牙,拔下发髻上的金簪,笑着双手奉到刘妈妈眼前。
“您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您大老远过来一趟辛苦,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这支金簪还是我当年的陪嫁,您瞧瞧入不入得了眼?”
刘妈妈嫌弃地瞥了眼那支式样简朴的簪子,接过来颠了颠,晓得这乡下农妇也拿不出更好的玩意了,勉为其难道:“也行吧,不过我都说了,不是给我的,是打赏安抚那两个家仆的。”
她将簪子收进袖中,又有些不放心道:“我就给你七日,时日再长老爷那厢我也不好交代,我警告你们,可千万莫想着耍花样……”
刘妈妈顿了顿,刻意往院中望了一眼,“那个是你的女儿吧?要是苏姑娘不中用了,你家女儿拿来顶一顶,倒也不是不行!”
听得这话,孟氏骤然一惊,急忙保证,“七日够了,定然够了,到时还烦您老人家再亲自来接一趟……”
孟氏点头哈腰将刘妈妈送走后,又疾步返回顾家。
见苏织儿还坐在石磨上哭个不停,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底嫌恶,上前作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怎得哭得这般厉害,可是你阿姊欺负你了,你告诉舅母,舅母替你做主。”
苏织儿在顾家六年,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种话,从前无论是雪夜顾兰将她赶出屋外,锁了门不让她进去睡觉,还是故意用水泼湿甚至剪碎她的衣物被褥,向来只有她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份,不会有任何人替她出头。
孟氏或还觉得她仍是那个刚来时被哄两句就能感激涕零,掏心掏肺的傻子,轻易就能信她的话。
却不知,她这些年的低声下气,唯诺恭顺,都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
苏织儿自然没说顾兰幸灾乐祸嘲讽她的事,只抽噎着拼命摇头,“没有,只是阿姊帮我烧水,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去帮阿姊,然后看见水盆里映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