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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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离经叛道,让他师弟钻了空子。太一观如今这幅做派,怕是成道祖泉下有知死不瞑目。”朱怀璧边说着边起身开了个窗,那猫十分伶俐,转眼就翻了窗出去。
“这猫看着眼熟了些,你怎么走哪里都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季玉朗不由皱眉斥了一句,自然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也包含了曾围着朱怀璧的廖云书等人,“说正经的,那孔丹生的武功比全盛时的你如何?”
“据我所知,如今这江湖上当无人是他孔丹生的敌手。”朱怀璧没理他前面半句,只是悠悠答了后面的。
“自谦?”
“呵。”朱怀璧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他,反问了一句,“玉郎,你觉得我是自谦的人?”
第二十四章 鸿门宴
“……”季玉朗并未立刻答。
倒不是因为朱怀璧自不自谦的问题,方才提及与孔丹生孰强孰弱时,他恍然间发觉自己似乎从未与朱怀璧认真交过手,其实并不知晓他功力如何。孔丹生单凭拂尘一扫就以强大劲力将他们通通掀翻出去,其内力之强悍可想而知。而他早早就停了散功的药物,朱怀璧此刻应当与从前无异。
季玉朗突起一掌直袭向对方,自是存了试探之意。
朱怀璧亦出掌与他对上,但掌心相接感受到的却并非抵抗的劲力,源源不断的内力如缓缓的溪流顺着掌心流入四经八脉,冲开被孔丹生所伤凝结的瘀滞。
“别乱动。”季玉朗察觉到内力流向便想要抽回手,朱怀璧反手扣住他手腕,左手在胸口穴道一点,侧头看了眼手按在刀柄上的苏拂安抚道,“宽心,我不过是玉郎疏通经络,化去瘀滞罢了。”
“我不需要你帮忙。”季玉朗硬邦邦顶了一句,扭开头就要抽回手,只是他大穴被封,论气力却是比不过朱怀璧的,怎么都抽不回手。
“别扭孩子。”朱怀璧拉起他的手继续疗伤,却没想到季玉朗听到那句话登时就气炸了,不管不顾站起来。
“唔!”只是一动气,胸口闷痛,猛地站起来却疼得打了个晃,被朱怀璧反手又按坐回去了。
“不想白费你这十年的日夜苦练就老实待着,孔丹生的内力至阳至刚,当胸挨了两下你还敢喝药扛过去。”被警告了两句,季玉朗也老实没再挣扎,不想承朱怀璧的人情是一码事,但轻重缓急他还是有分寸的。
“你方才想试探我虚实。”朱怀璧立掌贴在季玉朗檀中穴处,随着真气入体,胸口的闷滞慢慢减弱,待略好些便又听得他接着道,“你资质不差,只是十几岁才开始打底子终究是迟了些,凡遇上内力凝滞切记不可妄动自毁。”
“你还是满口教训,听了教人厌烦。”
“中气十足还嘴,想来是好些了。”朱怀璧撤了手又不完全放下心,捉了他腕子把脉,“我并非要教训你,只是忠告罢了。十年心血来之不易,若是伤了根本……以你这般皇亲贵胄的出身,总不会愿意行那采补的下作法子来提升内力。”
“说得跟你用过似的。”季玉朗本是赌气随口一说,却见朱怀璧抬头坦然答了。
“用过啊。我习武比你还晚上几年,资质又平平,若是没些个捷径你当游淮川真是什么好对付的三流货色不成?”朱怀璧刚说完,季玉朗一下子抽回手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他却不说话,男人嘴角一挑,笑问了一句,“嫌我脏?”
“你简直不可理喻!”季玉朗怒火中烧斥了一句便拂袖而去。
苏拂踟蹰不前,他并未立刻跟上季玉朗,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派闲适的朱怀璧问道:“楼主为何非要那般激主子呢?”
“玉郎那伤需静养两日,忌用内力。你们跟在身边的,伺候时都仔细些,余下也轮不到你等操心。”朱怀璧无意答他,挥挥手赶人,他起身将木窗掩上,只嘱咐了苏拂一句便不再多说。
朱怀璧素来不是温柔和气的滥好人,仅存的耐心和善意只是对自己的‘亲人’罢了。
正在武林大会的当口,孔丹生现身崇阳城,还如此高调地伤了各家的得意门生。这件事便是想不计较都不行,更何况,武林大会本就是为选出统领正道武林之人,锄奸惩恶,剿灭那日益壮大的魔教妖人。
隔日各家各派院内便有耿家的信使到了,由耿老盟主手信一封,遍邀各门各派掌门主事之人午后未时到聚英堂一叙,商讨此次影门之事。又言道,因事关重大,出于慎重,各家同行之人越少越好。
“此次玉郎代我赴会,九妹陪他去一趟。”
季玉朗本还想着如何当着云清珂三人暗示朱怀璧带自己去,不料他竟是打算不去了,干脆甩给了自己,一时也没接上话。
“既点名要各家掌门主事,三哥让师侄代你去是否不妥?”
童诗不解,却听朱怀璧说道:“所以劳九妹跟着,你这些年来行走江湖积攒了不少侠名威望,但若是想再往上走,这般正经场合露面还是少,正巧玉郎少些个场合历练,你陪着他去,我也放心。”
木梓在一旁听着,顺手抽走朱怀璧手中攥着的那卷书,在一旁打趣道:“明明三哥你自己就不出门,童姐也是怕此次师侄代你去,外面那些腌臜话要传得更难听了。”
“既是腌臜话,也不必入耳,你们过去听得还少?”朱怀璧轻笑,全然不将那起子流言放在心上,他们六刀尊皆是游淮川的近身刀奴出身,只这一条江湖上那些‘名门’就少不得轻视几分,若是真计较世人口舌,怕是没完没了。
“三哥说的是。既如此,我与师侄同去。”童诗应下,见朱怀璧有些心不在焉,便又多问了一句,“三哥有心事?”
“师尊?”季玉朗闻言也看向朱怀璧,见他眼神恍惚,确是有些走神。
“无事,继续说。”朱怀璧回过神摇摇头。
“正如三哥说的,师侄好歹也是我问刀楼的少主。既承了三哥的衣钵,日后少不得要担待楼中上下一干事务,既已加冠,总不好还似孩童般由着胡闹。”云清珂和季玉朗骨子里好似不对盘一样,见面三句话说不了必是一副动手的架势。
“云妹,少说一句。”
季玉朗刚准备反呛,朱怀璧已先他开口斥了云清珂一句。他就坐在朱怀璧身边,闻言微抬起下颌,挑衅看了眼云清珂。
“筑基之初,辅以丹药与妖物精魂修炼,可突破……”那头眼神掐架掐得厉害,木梓这边埋头细看先前从朱怀璧手中顺来的册子,却越读愈发感觉不对劲,他又合上那书,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上面‘灵犀剑谱’几个大字,“三哥,你这是什么神仙剑谱?”
朱怀璧自他手中领走了那本‘剑谱’笑道:“傻小子,这书封是后粘的。”
“方才看那剑谱,我还寻思着三哥这是要修仙去!”
朱怀璧惯爱看些话本闲书,这点问刀楼上下无人不知。被木梓这么一打岔,云清珂和季玉朗也停止了眼神对视,不约而同看向朱怀璧,只有木梓憨憨一笑,好似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午膳就摆在了朱怀璧房内,几人围坐着,倒算是补了今年年关时没聚上的遗憾。说说笑笑,倒没有先前谈正事时的严肃,只是方用过午膳,便有稀客上门。
“前阵子犬子惹了麻烦,廖某夸口要替两个孩子伸冤,竟没成想手下人办事不力,又赶上劳宁两家人下作,抓着朱兄和季贤侄不放,亏得朱兄解围,廖某实在惭愧。”
来人正是廖桀,他带了胞弟廖璨上门拜会,又扯起了先前那桩人命案子来,对着朱怀璧连连致歉道,“唉……谁承想后面又出了那一大起子事,廖某一直想亲自上门向朱兄致谢顺道问候贤侄,却又苦于寻不到机会。正巧近日耿老盟主约见,廖某这才备了些厚礼前来,望朱兄海涵。”
兜兜转转说了许多,也不过是上门探口风的借口罢了。问刀楼众人看破不说破。若是真有心致歉,那日对峙便不会作壁上观,更不会隔了许久才后知后觉上门。他身后那高大汉子递来礼单,四方城雄踞西南,说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分,那礼单上更是添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物。
“请朱兄务必收下!廖某也好心安……”廖桀言辞恳切,端的是一副真诚谦逊的模样。
“廖门主言重。”
廖桀作势要再拜,被朱怀璧托住手臂没教他真拜下去,“如今你我两家同为刀宗表率,更当精诚合作,莫教小人揣测我们俩家不合,伤了彼此情分。更何况,小徒与令郎相识相交,也是缘分……”
“正是。朱兄道出了廖某人的心里话。”
“至于这礼单……”朱怀璧自木梓手中接过礼单递过去,“无功不受禄,廖门主还是拿回去罢。”
廖桀伸手挡下,再三道:“万万不可!小儿蒙冤全都仰赖朱兄出手相助,廖某已是感激不尽了!更何况朱兄适才还说你我当亲如一家,廖某若是拿了礼单回去,岂不是给那起子小人离间我们的话柄!所以朱兄切莫再推辞,快快收下!”
“既如此,朱某恭敬不如从命。”朱怀璧收回那礼单,转手交给了站在身边的季玉朗,“在下不爱出丹州,楼中外务皆仰赖于义弟妹们打理,日后廖门主若是有何需求,可找我十三妹商量,朱某不过是个富贵闲人,混个虚名罢了。”
朱怀璧将云清珂引出,话里话外不过是说自己不理事,廖桀一时琢磨不出他话中用意,便也没轻易应他那一茬,看向那美貌女子略一拱手。
“久闻惜雀刀尊美名,廖某有礼。”廖桀顺水推舟,言语间便达成了问刀楼与四方门的盟约,至于这盟约能维持多久便不得而知了。
“时辰尚早,廖某可否向朱兄讨杯茶吃?”
“请,廖璨兄也一并请坐。”双方落座,由童诗的侍婢送上热茶,“这茶是我从丹州带来的,也不知廖门主喝不喝得惯。”
一落座,廖桀便先提起昨日之事,因着季玉朗也在,便问候了他伤势如何,又直言道这孔丹生出现在崇阳城的时机未免巧合。
“朱某代小徒多谢廖门主关心,已无大碍。至于孔丹生现身崇阳城一事,怕是廖门主多心了。这些年武林大会一直都定在七月里办,并不是什么秘密,想知道往年时日也并非难事。更何况以孔丹生那般为人,只怕也不会刻意去记这些琐碎时辰。”廖桀费了那般口舌,朱怀璧却没有接茬的意思,每每总是有意无意提携旁的话带过去,“说起来,令郎身上的伤可还好?”
“犬子尚好,只是听闻耿家庶出的那个小子还昏在榻上起不来身。各家听闻这个消息,倒是群情激奋,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帮老盟主报了这个仇。或许,老盟主也乐见如此……”
他们说的是耿云霁,孔丹生那两股内力激荡让不习武的青年足足昏迷了两日未醒,廖桀嗤笑,话中更是直指耿垣参与或是主谋了此事。
“孔丹生素来桀骜不驯,处事也是我行我素,当年连成道祖都拿他没有办法,那位耿盟主想来也是奈何他不得。至于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廖门主想必比朱某见得多了,提这些也是无趣。”廖桀这人说话一直半真半假,听着句句恳切,实则句句试探,朱怀璧并不真心与他交谈,句句也是留有余地。
“朱兄说得在理,只是有一事朱兄恐怕不知。”多番试探都无起色,廖桀压低声提起另一件事,向朱怀璧展示他的‘真意’,“东郡那位谢郎今日到了,廖某带人前来赴会恰巧遇上他被耿家人迎入庄内。”
“谢郎……哪个谢郎?”朱怀璧面露迷茫之色,对这个谢郎似乎全然没有印象了。
“朱兄不记得了?狂刀谢良弼的独子,年少时人称东郡谢郎的谢衡羽。他父亲十几年前败于朱兄之手,之后不堪受辱自尽。这谢衡羽落得个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一直寄人篱下,如今他竟也这般凑巧来了,难保今日不是耿盟主专为朱兄开的鸿门宴。”廖桀点到为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北境寒茶,话锋一转道,“不过想来以朱兄的智谋,这些小事必不在话下。”
“多谢廖门主提醒,朱某醒得。”
谢良弼落败自尽之事当时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当年熔刀羞辱谢良弼的人是游淮川,但游淮川已死,于谢衡羽来说的确是会把这笔血债算到朱怀璧头上。季玉朗一直细细听着二人交谈,廖桀所述之事他却是头一次听到。
正说着话,守门的侍卫来报,说耿家引路的剑侍到了,因着各家尊长到得差不多了,才特意派剑侍过来引路。
“那朱兄,我们?”
廖桀起身相邀,却见朱怀璧丝毫没有起身之意,只听得他缓缓说道:“朱某今日头痛得很,不得出行,先前已交代了小徒代我前去。只是他年纪尚轻,故还要劳烦廖门主多多提点小徒。”
明明神色自若,适才言语交谈间滴水不露,此刻朱怀璧却说‘头痛到不能出行’,但见季玉朗起身,神色淡然,全然不见面上有诧异之色,廖桀心中便有了计较。
“自然,廖某一定替朱兄照顾好季贤侄。”
“有劳。”
第二十五章 谢郎寻仇
廖桀确实没想到朱怀璧会随意寻个理由不去赴会,还是在武林盟主亲邀的情况下让徒弟顶替,但见季玉朗与童诗神色并无半点吃惊,便知大抵是他来前便商量好了。
季玉朗此人他见过寥寥数面,初时是为着劳文越和宁丹鸿的死,在自家别苑打过一次照面,那时只觉得季玉朗城府远不及其师,甚至过于直率易懂了些,故而也未曾上过心。及至后来侠者会上季玉朗一刀扬名,他才重新审视这青年。
今日同行,再细细打量,又觉青年眉目依稀有些熟悉。
不过弱冠之年的青年一袭儒雅的织金白袍,外套一件靛青宽袖罩衣,长发被银冠束得齐整。面容端正俊秀,目若灿星,通身的潇洒贵气。与其说他是少年英侠,倒不如说更像是贵胄门庭养出来的公子哥。
“听闻贤侄头次出门历练,今日代尊师出席此等大会,若有不解之处,尽管问我就是。”季玉朗是晚辈,其实论理原不该廖桀先开口,只是青年不似他师父那般健谈,他们几人同行竟是半句话也没有,廖桀便寻了个契机,以前辈的口吻嘱咐上一两句,也算不冷了场。
“多谢前辈美意,只是九师叔与晚辈同往,不敢再劳烦前辈。”季玉朗没应下这口头人情,再者朱怀璧事先安排了童诗跟着,万没有跳过本门师叔去问别家前辈的道理。
“倒是我疏忽了。”廖桀与童诗无甚往来交情,素日也只闻侠名未见其人,如今一方冷着自也无甚话可谈。
倒是院门前那来引路的剑侍见这几人出来多了一句,季玉朗神色自若答道:“家师头痛难以成行,由我代去赴会。”
见那人犹豫,季玉朗语气冷了几分反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那剑侍再不敢拖延犹豫,忙应下为几人引路。
问刀楼暂住的院落离聚英堂并不远,约着一盏茶的功夫也便到了。只是不知是否是剑侍刻意拖了时辰,待他们到时,那堂中已聚得差不离,好似单等着他们两家到。且那座次也是安排过的,有意无意将问刀楼和四方门排在了鸿蒙宫主等一众资历辈分高的老前辈上首。
若说廖桀在江湖上资历尚轻,但在座顾着他四方城主的身份在还会客气些,对顶替朱怀璧坐在刀宗首位的季玉朗则颇多微词。季玉朗数日前刚在侠者会赢得年轻才俊中的第三席,这在座各家没有不识得他的,但终归只是个江湖晚辈,且不说众人对他师父朱怀璧本就不全服,即便是看在耿家的面上许了,看他一个小辈这么大喇喇地坐着心中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