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迷民国-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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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颤抖着一双手输入了令她日思夜想的那两个字简亦,才发现自己如同中了罂粟毒瘾那般,想他想得几近发疯。
网页上关于简亦的资料记载得很少,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下他是如何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坚持“东北易帜”,为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做出了巨大贡献
关于家族方面,记载的就更为简洁明了,只用8个字“早年丧妻,终身未娶”来带过。
花听不死心地继续搜索,终于在一些较为冷门的新闻网页中找到了关于他的零星片段。
那是1945年抗战胜利的那一天,记者对简亦的一篇采访报道。
图中泛黄的报纸页面上,简亦面目模糊,只依稀辨得清脸部轮廓,记者问他,对于抗战胜利有什么看法
简亦这小子还是一贯的老不正经,答非所问地道:我说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胜利,你信不信呢曾经我也不相信,但是有一个女孩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我一定要活到1945年8月15号的这一天,我想说我活到了,可她却不在了。
估计记者也觉得挺纳闷的吧,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后面一个问题,是关于简亦的婚事。
记者问他有打算再婚吗估计是个花痴记者
这小子的回答却教她泪流满面。
他说,我在等一个人。
而这正是花听在离开前许给他的一句空头承诺。
他说,我始终相信她会回来,我等她。
我等她
花听趴在电脑前,哭得不能自已。
简亦,你这一等,是不是就是一生
经历了差不多一百年的光阴打磨,上海早已不复当初民国时期的模样,整座城市发生了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租界区的建筑千百年长存,但风景再也不似旧年。
她去到过去的“徐汇租界区”,发现这里是所有故地中保存得最好的一个地方,基本上维持了当年的面貌不变。
因为两百多座民国时期风格各异的花园洋房,在历经战乱后大部分依然完好留存于世,使得这片街区成为了近现代建筑之样本。而上海市政府在改造徐汇公馆区时,也一直以维持原貌为主,最大限度的还原了民国风。
花听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当初她和简亦短暂居住过的简公馆。简公馆的总建筑面积曾经超过700平方米,共有两栋楼房一处平房,可是如今只剩下迎院门的一幢两层西式楼房。
现在的简公馆已经变身为“上海抗战纪念馆”对外开放,花听毫不犹豫地进去参观。
客厅里的壁炉、沙发都还保持着它最原始的样子,只是壁炉上方的两张16开大小的结婚照不见了花听站在壁炉前,抬头呆呆地仰望着这面空荡荡的墙壁,卯足了劲儿憋住了眼泪,她可以想的到,照片定是跟着简亦的遗体一起下了葬
而关于她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简夫人”,历史上的记载却是少之甚少,她压根儿就搜索不到,只在一篇较为冷门的史事资料中,看到过关于江湖大佬白起鸿的独女记载,好像说是早年在家中死于意外
可能,她根本就不存在于那段历史吧
又或者,那段长达六年的民国经历,不过是她黄粱一梦,本就不曾发生
她慢慢地踱着步,细致而缓慢地观察着屋子里的陈设,最后在一张被铺上雪白桌布的餐桌前坐下。
她恍惚觉得,好像下一秒,简亦就会从厨房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出来,并得意洋洋对她道:“花妹妹包你魂牵梦绕赞不绝口啊”
她吸了吸鼻涕,努力憋回了一箩筐的眼泪,一晃脑袋,竟又是一番错觉,仿佛听见了简亦从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以跳跃的模式“蹬、蹬、蹬”地跑向她,她终于控制不住,趴在餐桌前哭了起来。
我那么想念你,简亦。
我该怎么办
你教我在这个本属于我自己的年代,该如何勇敢地生活下去
我想和你去北平,哪怕是过枪林弹雨的日子,我要和你一起迎接1945年8月15号的到来,我想往后的余生,都要和你一起并肩度过。
可是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趴餐桌上哭了多久,离开的时候,花听在庭院花园前停下了脚步庭院的这座小花园跟那时候一样种满了月季花。每当四月春暖,花开成海,满园的深红浅白吐露芬芳。黄昏的夕阳洒下一片淡金色斜晖时,她独自一人走在花园小径,遥想八十年前,简公馆的春色也是同样的明媚鲜妍,眉目间便是一片深深的惘然。
她忽然想起了宝山庙,那晚她让简亦将金色怀表埋在了宝山庙的那颗百年槐树下。
擦干眼泪,她拦了辆的士,迫不及待地奔向目的地。
并向庙里的老师傅借了一把铁铲来,在一双双讶异的目光注视下,她奋力铲开了槐树周围的一圈泥巴土。
考虑到她这个懒人的力气,简亦埋的不深,出现在视野内的,是一个深棕色的小木盒。
她颤抖着一双手将小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有些泛黄的黑白老相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温柔浅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日的春风也如这样凝固的黑白相片一般,简亦一身西服款款,长身玉立,略抬了眉头,绽开一个飞扬洒脱的笑容。
她还记得拍照那天,简亦说的那番话,他说:“我也不知道花妹妹什么时候会回去,想和你拍张婚纱照以外的照片,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回忆做的画片在她睫毛的闪烁间走马灯一般地回放。
她多想一回头,还能够清晰地听见那声温柔嗓音中带了些调侃意味的“花妹妹”。
闭上眼,记忆中的画面定格在了她第一次遇见简亦的那一天,他笑容浅浅,应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温柔而痞气地在嘴边扩了一个浪漫的小括号。
帅气到不行。
回忆总是折磨人心。
她带着相片和怀表,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勉强整理好心情,过回了她这个岁数应有的人生,去了警校报到。
警校的生活无非就是那样,耳边每天飘荡的除了各式各样的哨音,就是指挥官的口令每天跑20公里以上的路程,与天气无关,与大姨妈也无关。每天重复的射击课程与各式各样的实战演习,和大上海的枪林弹雨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花听觉得格外的无趣。
以花听的枪法,再加上她是个女人,自然是在一批大一新生中脱颖而出,名声响到不行。
男生个个不如她,就凭他们那点小枪法跟小伎俩,自然是入不了花听的眼,这一个个有气无力且十次射击只有一次中靶的小男生们,怎么能跟简亦比
简直就像是来玩过家家的
这节同样是射击课,花听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s92式半自动手枪,忽听得身侧一位男同学说:“咱们学校,能与白同学比枪法的,应该也只有他了”
“他”花听诧异地回过头。
男同学指给她看,“诺,8班的,传闻枪法奇准,要不你俩比试比试”
10米开外的那个人,头戴迷彩鸭舌帽,站姿随意,帽子的阴影将他的侧脸覆了大半,尽管脸颊因清瘦而显出略微凌厉的线条,但整体还是干净而温和的。他似乎同她一样对于这种日复一日的射击课程感到格外的无聊,只是稍微抬手开了那么几枪,竟全部命中红心,惹得周围一群女生尖叫。
他将这把s92式半自动手枪在食指上勾着转了几圈,才慢慢回过了脑袋。
花听的呼吸就在这一刻停止,她笔直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做不出反应。
他向她微微地勾起唇角,简单地做了个开枪的手势,而后嘴角边咧开一朵浅浅的笑,抬手挪高了一些帽檐,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映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泄露了最初的痞气。
他朝她意气风发地笑,风流而帅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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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番外)
花听,在布莱梅的那次相遇,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心,火热又干净。
你喜欢笑,笑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地瞧着我,可你不知道,你的笑,有时候会让我的卑微悄悄钻进了骨子里。
我喜欢上你,这句话足够我掉一百个脑袋,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喜欢上你的危险性,可就是这份危险隐藏了致命的吸引力,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冒险比平淡要来得重要的多。
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段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无谓地走下去,直到那天我坐上蔡先生的位置,你的眼神忽然将我狠狠地推开,那个时候,我才忽然间意识到,你已经将我从你的世界里隔离开来。
可是花听,你知道吗在这样一个战乱不休的年代,我想和你在一起,保护你,就必须要有权,还有势,倘若没有这些,我拿什么去爱你就凭这一颗火热赤诚的心那不足以为你在乱世中建立一座坚实刚硬的堡垒。
我必须手握实权,否则够不上资格去爱你。
可当我拥有了这些,你却毅然而然地离开我。
起初我以为,你嫁给简亦,只是白家与简家在某种协议上的形式罢了,但我看到你的笑,眼睛里头充满了光那种光,是甜蜜而温柔,是你这个傻丫头怎么都装不出,也演不来的模样只因它曾为我短暂停留过,所以我知道,你是幸福,也是满足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做回从前那个心如刀石的我,但是我遇见了你,心里的拉扯和痉挛明明白白地提醒着我,胸腔里是有东西在跳,它鲜红,火热,是你留给我的良心。
只是我不知道,有了良心,原来这样难过。
乱世之中,多少人被这个时代逼得不得不蒙着眼睛向前走,然而我知道,我欠蔡先生的,这一生都还不完。
有时候我在想,若死能了事,便是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我一点都不畏惧死亡,可你却残忍地让我活了下来。
对于我来说,苟且地活,还不如痛快地死,但我为了你,为了能够再见你,我愿意等。
刚来香港那天,我遇见了阿双。你不知道她在香港街头拔枪的姿势像极了你,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你。
第二次与她相遇,是我的茶馆招工,她是众多应聘者中的其中一个,我便留了她在我身边。
说来也是自私到不行。
直到那次你来香港看我,我才深刻意识到,她终究不是你。
我多想和你过那种幸福无知、饮茶当酒的小日子,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我想,简亦爱你的程度,丝毫不比我少,不然那走后,我拼尽了全力拉他出火场,他也不会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那晚我们各自离开,他去了北平,我回到香港,一直到中国解放,我才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
那个时候的上海已是全然一新的一番景象。这里所有的帮派势力被逐步瓦解,上海码头的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除了简亦之外,我再也看不到其他熟悉的面孔。
我反复回想曾经你同我说过的那些话,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年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但我坚信,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鸦片,更没有错综复杂的帮派势力那个年代一定缤纷灿烂,才会让我遇见这样一个你,一个与30年代格格不入的你,一个与上海滩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的你。
你在我的年代里,显得格外的鲜活而生动。
但你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简亦,更不属于我。
我选择在上海度过我的余生,不是因为我爱它,而是我想你在日后的上海,街头也好,茶楼也罢,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我的足迹,我生活过的痕迹。
想你记得我。
花听,此生短暂拥有过你,也何尝不是一件快乐事
愿来生,我还能够遇见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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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亦(番外)
花妹妹,提笔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是垂暮之年。
没想到被你这小丫头片子一骗就骗走了整整60年,60年啊花妹妹,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60年光阴倏忽如电闪,如今的我已是白发苍苍的一老头,怕是你回来看到我的样子都该嫌弃我了吧都说老来多健忘,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回记起当年那个倔强勇敢的白花听,虽然,那已经是60年前的久远往事。
你走的那晚,我听你的话去了北平那里的天气不似上海那般温暖,但各个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咿咿啊啊的唱调,倒是有那么几分老上海的味道只是在北平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花妹妹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每天都这样想着,可你却每天都没有出现。直到我在北平度过了漫长的6年,我才开始怀疑,花妹妹你是不是找不到去北平的路
后来我回了上海,回到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我想花妹妹你总不会连自己的家门都找不到吧印象中你好像没那么笨。在这里我可以安心地等你回来,因为我始终相信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可谁知你骗我骗得那样惨,一直到现在我提笔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都还傻傻地以为下一秒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曾经以为,不管我去到哪里,你总会陪在我的身边,却原来,命运只给了我们短短几年的相聚你在我的时代里走得太早,我才发现你我二人竟是如此的情深缘浅,有句话叫,此情只能成追忆,今生今世空惘然。
花妹妹,可能我们今生缘浅,没那个福气吧。
我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呢
你离开后的上海,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故,这座城市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正如你所说,先是战乱不休,继而是政治运动不断其实有时候我在想,你走了也好,走了至少安全,因为在这样一个战乱不休的年代,连我自己都是过着今日有命活明日断头台的日子,还拿什么去保护你
今生你我夫妻缘浅已成定局,只好将命运赌在来生。我终于明白,你我之间,不只有着年龄上的差距,更有着时空的隔阂,终我一生苍老,也无法等到再睹你红颜一笑。
本想将这封信与照片一同埋在那颗槐树下,但我终不舍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再落泪或许你在属于你的那个年代,过着本属于你的生活,或许你早早地把我忘记,因为你终究不属于这里。
花妹妹,我赌来生,还能够遇见你。
到时候也请你一定要,认出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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