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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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贯穿了人的一辈子,临了走了,总得再让它送一遭。”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传这么多年,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今晚还得守灵,不先去休息会儿?”
“不用,白天休息过了。”他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晚再守一夜。
“能受的住么?”
“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大衣借你?夜里气温低,穿上暖和。”谢云生有点儿担心周崇的身子受不住。
“不用,我受的住。”跪在他爸灵前,他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谢云生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得出来,周崇情绪低落,可他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去了,能不伤心么?总不可能扯着他的脸让他笑吧!
呸!开玩笑!谁家死了人能笑得出来么!
还得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多受了。
响没结束的时候周崇就回去了,他今儿要守一夜灵,本来周文武说要替换着来,却被周崇拒绝了,他爸的最后一遭路,周崇想亲自陪他走完。
一夜没睡,早晨周文武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今天周老爷子起的也特别早,周文武一过来就先给老爷子穿衣服,也许是今天日子不同,周文武给老爷子穿了件黑色的大袄,袄是新的,带了暗纹,领子高高的,对襟搭着五对盘龙扣。
这件衣服是他爸生前给老爷子买的,从江市寄回来的。
今天也是周老爷子第一次穿,却是在儿子的葬礼上。
幸好老爷子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份痛苦,他还得承受着。
周崇跪在红色的棺材前,默默的烧着纸钱,面前碗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一夜过去,碗里的豆油已经燃到了碗底,要是不添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得灭了。
灵前拜访着周文斌生前的照片,是黑白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之前都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拿出来过,怕他老爷子认得,怕他想起来什么身体承受不住。
“爸,你回家了,今天就要入土为安了。”
第18章 出殡安排
“坟地是周家的祖坟,二伯说,周家是有你的坟地的,爷爷给你留了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可以入土为安了,你这一辈子,最牵挂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我爷爷,如今你一半骨灰陪着我妈,另一半回了周家,你应该高兴了吧?”
“我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要好好陪陪我妈,她等了你那么多年,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我听了你的话回到了津北,爷爷我会帮你照看的,你不用操心,二伯挺孝顺的,把老爷子照顾的很好,我也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您想让我回津北上医专,我也回来了。”
“爸,这下您能安心了。”
他跪在灵前,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的很重,压下去,沉的很,就好像再也抬不起来那种,那是深深地悼念,对亡者至亲的悼念。
周文武哭了。
眼眶通红,泪珠子从眼窝里滚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孩子,起来,你爸都听到了。”
“他安心了。”
他的弟弟,年少离家,在外面漂泊了一辈子,如今总算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
周文武一颗心都是拧着的,难受的紧,眼泪涑涑的往下落,他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上前去扶着周崇,然而他自己哭的都有点儿站不住脚,看着那个棺材心里就跟刀扎一样。
这是他的亲弟弟啊!
“老三,你回来了,你可以安息了。”
“周崇我会帮你照看的,咱爹……咱爹糊涂了,认不清人了,但这样也好,不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难受啊!
家里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走吧,有二哥在呢。”
“老三,咱爹后悔了,后悔当初那样对你了,他后悔半辈子了,可他自尊心强啊!
他拉不下那个脸!你说人的自尊心就这么重要么?
你说他要是早说后悔,你是不是还能回来?你那么好脾气的人,只要咱爹说句软话,你肯定就回来了,对不对?”
“都晚了,什么都晚了。”周文武撒开周崇的手,抱着面前的红木棺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三,你一路走好啊!”
周崇眼睛通红,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嘴角,是苦的。
他还是哭了。
一颗心被周文武搅的跟插刀一样,疼得难受。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里屋,隔着一堵墙,他看不到老爷子是什么样,但他真的想冲过去把老爷子给晃醒,晃清醒。
为什么后悔了不早说?为什么就为了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自尊,折磨了我爸一辈子!
你是他的父亲啊!
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是落叶归根啊!是想回周家啊!
你老年痴呆了,就什么都不用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全都留给我了!我特么也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周崇的心就跟被斧子凿一样,一下一下的,疼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个地方,对着他爸的棺材,再待下去他得窒息了。
他得离开。
闷着头,跑回到自己房间,周崇直接裹着被子,把自己闷起来,眼泪一点儿一点儿顺着眼角打湿在枕头上,他也不觉,就任由着它落,仿佛哭出来,就能好很多,哭出来,心里就不那么揪的难受了。
周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次起来的时候,手臂都被压僵了,枕头湿了半边,仿佛一摁都能够渗出水来。
他趴在床上,一颗心空寂的很,脑海空白一片。
他想抽烟,但烟给了谢云生,他身上没有了。
今天周家来的人多,因着是正席,备的菜也是格外的好。
周崇过去的时候,王翠花正在忙里往外的招呼着,今儿架了六个桌子,来的客人虽然没几个,但有几个大人是带了小孩儿一起过来的,再加上周崇他们自己人也得上桌,王翠花怕原来的五个桌子不够,就让人又添了两个。
“老杨啊!你去把那酒搬出来,一桌放一瓶白的,啤的就不放了,谁喝谁自己去拿就行。”
“哎,周崇过来了啊?”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今天全是好菜,就算是过年,都没这么好!”
王翠花一边说,一边肉疼,办这三天事儿可破费了不少,这些钱都是赊人家的,还没付账呢。
这么多肉,光是买她都肉疼的不行!真是太铺张了!
还有那八千块的唢呐班!请的是全津北最好的!八千块啊!吹那么两天就吹没了,王翠花心头简直滴血!
可这是周文武安排的,他说总得让文斌走的风风光光,幸好钱不是他们家出,不然这么多钱,真的是能肉疼死!
院子里支的大锅上架着蒸笼,蒸笼里放着盆装的肘子,肘子是昨晚上蒸的,蒸了一夜,皮酥肉烂,入口即化。
“这来抬棺的人,每人都给拿了两盒烟,统共也就这几桌人,不多,都是本家的,来送你爸最后一遭。你二伯说让他们来送个葬,让你爸入土为安就好。”
王翠花开口道:“虽然是简办,但咱们该有的规矩都有,什么都不少,你放心吧,你二伯肯定会让你爸走的体面。”
周崇是不知道南里拐这边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是看着王翠花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挺不错的。
“二伯娘安排就好,麻烦您了。”不得不说,周崇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如果让他去办,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办,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王翠花的手中。“里面有三万,您拿着吧。”
王翠花被他惊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周崇会掏出这么多钱来。
她置办这些东西,全部办齐,花的也才两万多点儿,周崇这一下子给了三万,她真的是有点儿呆了。
“这,这太多了吧?”王翠花不敢收。
她是喜欢占点儿小,便宜,但这么多钱,可不是一点点儿的小,便宜了,这也太多了点吧。
“我……用不了那么多,这……办这么些东西也就用了两万多点儿,你这……太多了,二伯娘不能拿。”
王翠花看着这么多钱是心动啊,但她心动归心动,她不敢真的拿啊!拿了这么多她得多亏良心啊。
周崇也愣了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王翠花会拒绝,在他的印象中,王翠花就是泼辣,爱占便宜,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的人,他还怕拿三万块钱王翠花嫌少呢,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会这么说。
他是真的挺改观的。
他心里清楚这次办事儿是花了多少钱,光是三胖的那个唢呐就已经八千了,总得下来估计有个两万五左右,他给了三万就是怕王翠花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不收。
“二伯娘,钱我既然拿出了,就不收回了,你收着吧,这些天全靠你和二伯忙前忙后了。”
“多的话,给强强买点儿吃的补补吧,他这两天挺累的。”强强是周文武的儿子,性格挺皮的,但也算懂事,跪在周崇他爸灵前烧纸的时候老实的跟个小奶猫一样,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有,就是身子弱了点儿,缺钙。
周崇虽然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但却对那孩子讨厌不起来。
王翠花一听这话,眉眼间都是笑着的,她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周崇的意思,这是故意借着强强让自己占这么大便宜呢。
“哎,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啊!都是应该的,你爸是强强的小叔呢!”
“那,这钱……二伯娘可收了啊。”
“以后你吃饭,尽管来我家!二伯娘不收你生活费了!”
她笑的爽快,钱收的也爽快,眉眼间都是笑着的。
“那个,对了。”像是想起什么,王翠花看着周崇开口道:“你大姑一会儿过来,估计得带着你那个妹妹一起来,那孩子有点儿……脑子有点儿问题,不太正常,你一会儿可得注意点儿,能少和她说话就少和她说。”
周崇听说过这个妹妹。
有癫痫病,会发疯,但也不是经常发疯。他大姑也就是因为这个女儿,才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周家准备的孝衣是白麻布的,周文武在镇上面定的。
本家来的人一人一件,男的戴孝帽,女的戴白布包头,孝衣宽大的很,袖子也分外肥大,都能够把厚厚的棉服包裹在里面。
院子门口扎的有花圈,有马,有牛,还有一顶软轿,一张桌子,几把小凳子,扎的活灵活现,这是要烧给底下的人的,让他们在下面能够过的好。
周文武安排的很好,所有的东西也都备的很全,没有什么缺的。
“本来想着,要不要再扎俩丫鬟了,但下面有你妈妈陪着他呢,我想就算了,就不扎了,有你妈妈在,文斌也不会孤单了。”
周文武眼睛还是通红的,他看着外面的那些纸扎,鼻子酸的不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是他来送他亲弟弟走,从来没想过。
“周崇。”
“你跟二伯这边吃吧,我管你。”这话他是他自己作的主,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硬气的一回。
周崇心抽了一下,有点儿难受。
第19章 怪不得谁
他不习惯别人对他好,那样他会有负担,会觉着愧疚,当初他不觉着周文武是个好的,所以他冷漠,他怨他爸这一辈子的遭遇,他记恨着周家。
可如今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文武,他当真怨不起来,也怪罪不了。
他这个二伯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上学,一家老小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王翠花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当过一回家。
“二伯,我……”周崇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我爸给我报了津北医专了,过两天我得去报到了,要住校。”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我爸的事儿不怪你,我也能把我自己照顾好。”
周崇舒展了下眉头,侧了侧脸看了下身边的男人:“如果我有需要,肯定是会找你帮忙的。”
即使周崇知道,这个需要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但话还是得这么说。
他其实是在逃避,他并不想和周家有太大的联系,就算如今已经释怀,可还是不想和周家人关系太过密切,他终究是要离开津北的。
周文武没说话,眼泪却又唰唰的流下了,他仰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侄子:“是二伯的错,是二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
“不是你的错。”这是周崇第一次如此开口宽慰周文武:“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多大罪,他去找我妈了,他想她了。”周崇垂了垂眸子,鼻尖又是一酸,但没哭出来。
“不说了,我大姑什么时候过来?”他没见过这个大姑,但是听他爸说过,大姑嫁的也不怎么好,丈夫是个瘸子,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
“估计快到了吧,她离这边远,有十几里地呢,骑车子慢。”周文武眉头皱了皱,脸色也有点儿难堪。
“我去给玲花买点儿零嘴儿,你有什么想吃的跟二伯说,我给你带。”周文武开口道。
玲花是周崇大姑的小女儿,年龄也不是太大,周崇只听说过,但也没见过那孩子。
“我去吧,这边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呼,您忙着吧,我去买。”兜里的烟也没了,他也得买。
说完也没管周文武答不答应,直接抄着兜就过去了。
小店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卖的什么都有,辣条,薯片,棉花糖,果冻,西瓜味的泡泡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周崇一样拿了几包放到一个塑料袋里。
“一盒小苏。”周崇拿着东西站在柜台前,想了想又抬起头看了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等一下。”
“拿盒三环吧,小苏不要了。”
圆脸的小姑娘怔了下,像是没想到周崇这样的竟然也会抽三环。
她从柜台里掏出一盒三环放在周崇面前,又把那些小零食都倒在桌面上,一包一包数着查。
“一共十块钱。”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看着周崇笑了笑,这是这人花过最少的一次钱了。
“牛奶要么?热水一直烫着的,暖着呢。”
“瓶装的?”
“不是,袋装的,在保温锅里烫着呢。”小姑娘还是笑眯眯的。
“拿几包吧。”说着他掏出一张二十块的人民币递给小姑娘:“剩的都拿来吧,不用找了。”
收了钱,小姑娘到一旁掀开一个盖着被子的保温锅,又把保温锅的盖子打开,里面热乎乎的水汽就飘了上来,十块钱小姑娘给了四包奶,都是热的,拿一包放在手心里很暖。
周崇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抄进兜里,兜里放了一包热牛奶,贴着他的手暖得很。
对面的面馆还是关着门,周崇也没看到谢云生的踪影,想来不是在医院陪他妈妈就是在黄毛那吧。
周崇再次回到周家的时候,门口多了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车子很破,车身都是灰,后座上放了一个棉絮垫子,脏的看不出什么颜色来,车圈的轱辘上还带着泥圈,也不知是从哪里带上的。
“周崇,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姑来了,正跟你二伯在屋里说话呢,你快过去吧。”王翠花一边往桌子上摆放着碗筷,一边开口道。
进了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满面风霜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张盘子脸,浓眉大眼,鼻梁很挺,她穿了一身蓝色的粗布做的棉袄,坐在里屋的高板凳上,手边牵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小孩儿梳着两条羊角辫,她的眼睛很大,长相也像妈妈,她乖乖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牵着妈妈,另一只手垂着,眼睛看着地上,也不说话,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