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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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她更加乐得自在——自在地躲在黑暗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吧。
出走的皇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朝堂里关于新主旧主的争执愈演愈烈，她这个要嫁给皇帝的和亲公主也被推在了风口浪尖。唯一能帮她的宁煜却因为依柔被刺一事，将皇位与她置之不理。
文静借口探望依柔，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宁煜。紫袍的宁煜看起来更威严了三分，在依柔身边照看着。因为受到惊吓，依柔小鸟依人地斜躺在卧榻上，落寞的神情更显娇弱。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刚一柔，全不搭配。
见文静到来，宁煜打个招呼，留下她二人的相处空间，嘱咐依柔两句，便离开了。
文静原本想找的是他，但既然已来依柔这里，又不好马上就离去，礼节性地问候，说些寒暄话。依柔倒是挺高兴文静会来看她，开心地跟她聊些有的没的，只是眉目之间的愁绪怎么都无法掩饰。文静不知缘由，也不好随便安慰，最后留下些补品，也离开了。
“公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声音唤住，严肃得不带任何情感，文静回头，果然是宁煜。
心中一喜，莞尔一笑，“何事？”
宁煜走上前来，经过文静身边，却并未停下，只是径直往前走去。文静不知他有何意图，而她自己却是的的确确有事找他，所以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
到院里依柔寝宫处，是一处花繁树茂的园子，四下无人。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文静没防备，差点撞到他身上，慌忙站稳。
宁煜转身直视着文静，阳光午后的阳光尚有些刺眼，照在宁煜紫服蟒袍之上，绣着的金线将那阳光尽数反射到文静眼里，让原本心虚惶恐的她更有些瑟缩，禁不住微微眯住了眼睛。
“公主，事到如今，本宫也不怕摊明白。上次公主要求见本宫，想必心里业已十分清楚，这悬而未决的婚事再拖下去，后果甚重。只是皇上何时归来，无人知晓，本宫亦曾努力找寻，至今未果。对此本宫不想多说什么，此事是我米那国对不住公主。且和谈是本宫应承，和亲条约也是本宫签下，虽然如今境况，非本宫所愿，却难辞其咎，本宫在此诚恳地向公主道歉。”
宁煜说着，抱拳鞠一躬。文静惊讶于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鞠躬道歉完毕的宁煜在直起身子的同时，话锋一转，“上次本宫曾说，签下的协议，自会负责。公主要讨个公道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事已至此，公主作何选择，本宫均无话可说。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倘若公主若要向我米那讨个交代，本宫及米那国众将士，随时领教；若公主愿为南月国着想，本宫亦尊重公主之愿，甚感公主大义。”
宁煜说完这番话，便告辞离去，留下满头雾水的文静从头到尾没来得及吭出一句话。
宁煜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文静想到头疼都没想明白。她做什么选择？该选择的不是他们吗？他喜欢依柔，所以不愿意娶她；那个皇上也不愿意娶她，这明明是他们的选择，她只是他们选择下的牺牲品，能有什么选择？
雪儿在身边前前后后，来来去去，欲言又止。文静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她在身边晃荡得更加烦闷焦躁，忍不住出口，“雪儿，有事吗？”
雪儿看看她，又在她面前来回两趟，迟疑半晌，反问，“公主，你没事吗？”
文静故作轻松，“能有什么事？国不可一日无君。”
雪儿松了一口气，绽开微笑，跳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兴高采烈道，“是不是下午大皇子跟你说了什么？他愿意娶你，愿意继承皇位了？”
文静微愣，宁煜下午那番话是这个意思吗？
雪儿看她犹疑，试探着反问，“难道不是？”
文静不说话，仍仔细回想着宁煜说的那段话。
“就因为这，依柔连命都都差点命了，他还想要怎样？”宁雪见她不说话，又忍不住地抱怨，“皇上也是，还真的一跑不回来了，连依柔被人行刺也不管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文静听出事有异常，想起那天那个刺客，“青柳公主遇刺，和这事有关吗？”
这些日子文静自顾无暇，哪有精神去管其他人的事？听雪儿这么说起，方才去想这个问题，依柔不过一个孤女，深居宫中，会与什么人有仇？让人不惜性命夜闯皇宫也要杀她？
雪儿停下钟摆式地来回，一副老成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是告诉你好了。这还不都是老皇帝惹的祸。原本担心两兄弟争位夺爱，这下可好，现在谁也不要这个皇位了。”
文静惊讶地听着雪儿道明前情，方才知道，要杀依柔的人，根本就不是要杀依柔。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依柔被人盯上，其原因不过是爱她的人宁愿要她也不愿意要江山。原来，不管是宁煊还是宁煜，他们不娶天香公主也不是不愿娶她，实则是都有意中人，并且还都是同一个意中人！原来中意依柔的，并不只有宁煜，还有她那位因不想娶她而遁走皇位的天子未婚夫，宁煊。
老皇帝昔日病重，担心两个儿子为了感情争权夺利，是以临终立诏，并未指明继承人，反而只一句，“无论谁承帝位，均不得娶青柳公主为后。若违此诏，即可废而立他。”
老皇帝本意是好的，兄弟俩，一个得江山，一个得美人，谁爱什么多一点，就去拿什么好了。但老皇帝未曾预料的是，两兄弟竟然都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听闻此诏，宁煜二话没说，瞅准时机率军攻打正处政变混乱中的南月国，避开皇位继承。
慢了半拍的宁煊无奈抵不过太后和众朝臣的压迫，被迫临时继承了皇位。
当时南月国因内乱导致兵力不足，无力抵抗宁煜的大军，遂派使臣求和，提出以天香公主和亲。天香公主美名天下皆知，宁煜为偿还对弟弟的亏欠，念着弟弟虽失去依柔，却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也算慰藉，于是接受和亲。
谁知班师回朝，宁煊知道宁煜给他带回来一个皇后，竟然连皇位也不要了，临走还摆了他一道。既然联姻要皇帝，那皇帝给他当去，美人留给他娶去。
于是天香就这么跟着江山一起被扔给了宁煜，可宁煜也是个死心眼的人，对依柔情深不移，不要江山，更不肯另娶他人，是以宁可暂时代理监国，找宁煊回来，也坚决不继承皇位，不娶天香公主。
文静听雪儿说完，也不知是感叹两位皇子深情，还是抱歉自己无意介入了他们这原本混乱的三角恋之中。原本以为他们兄弟俩，总得有一个有一天登上皇位，到时候，她嫁了，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可这目前看来……
宁煊逃跑，宁煜明拒，谁也不会娶她的。
难怪每次依柔见她，都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总是跟她道歉。嗨，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留诏为何不在金銮殿中宣旨，反而挂在寝宫门口，这不是给大皇子留条后路了？他若在金銮殿上宣旨退位了，皇命难违，大皇子就算不肯，也非继位不可了吧？”
“若能那么老实地在金銮殿上宣旨，也就不是二皇子了。”
“那皇上现在既然不在宫中，大皇子为何不趁此机会与青柳公主完婚。皇上死心，自然就回来了？”
“你以为他没想过吗？只是，他的提亲一提出来，还没等依柔答应，皇上就先出现了，撂下话说如果依柔嫁给大皇子，他是宁可死也不会回来当这个皇上。”
“他在宫中？”
“不知道，谁知道他躲在哪里。人虽然不在了，宫里却几乎到处都是他的人，依柔那里一有个风吹草动，他马上就知道了。”
“你说……他会不会就躲在依柔的寝宫里？”受雪儿的影响，文静也不知不觉地直呼依柔的名讳了。
“不可能，皇上喜爱依柔，怎会坏她名节？事后我问过她，原来皇上要离开时，曾经要求她跟她一起离开，但被她拒绝了。”
文静不明白了，怎么依柔这边拒绝宁煊，那边拒绝宁煜，她到底想怎样？
唉，你想怎样归怎样，我不管，可别害我呀！
文静忍不住哀怨，依柔在两个皇子之间暧昧的态度，直接导致了他们俩对她都是思而不得。结果，他们思而不得，辗转反侧，无法思他人，也无法得他人。于是，天香公主为了成全他们的暧昧，就这么壮烈地牺牲了。
天香公主呀天香公主，你当了你们国家的巾帼英雄，大无畏地和亲退兵成功，却把这真正的难题丢给我了，不厚道呀不厚道！
文静心里第无数次地抱怨那不知魂归何处的天香公主，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如今事情明朗，她现在是再装鸵鸟都没用了。
“那皇上就这么孤身一人出宫，他不害怕么？”
“怕？”雪儿笑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会怕这个的就不是皇上了。”
“那……朝中大臣，大殿下他们就不担心？万一……”
雪儿摆摆手，仍是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更好笑的笑话，“没有那个万一，若有那个万一，那也不是皇上了。他既然敢这么做了，除非是他自己想那个万一，否则，没人会让那个万一发生。”
这么自信？不，是这么相信他？这个皇上，到底是有什么能耐，敢将传位诏书挂在宫门口，敢孤身一人流落民间，在刺客如此嚣张的情况还似乎挺悠然地将依柔和宁煜的一举一动全在手里掌握，最重要的是，竟然能让周围的人几乎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如此的胆大妄为！文静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身影与之重合，不知不觉地对那个逃婚的未婚夫多了那么一点点好感。
第6章 城西醉君阁
“雪儿，我不太懂米那国的律例。如果和亲的公主，没人愿意与之联姻，该怎么办？”
雪儿嗫嚅着嘴角，没有回答。
文静也知道她无法回答。事实上，就算她不懂这里的律例，这些年的书念下来，就算再不懂历史，她也能明白，别说是和亲公主，就算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嫁到夫家，夫婿抗婚逃跑，她也会身败名裂，受人唾弃。更何况她现在是公主，还是个和亲的公主，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事原本是米那国理亏，但他们之所以敢理亏，却是因为他们兵强马壮，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若非米那国与南月国两国势力天壤之别，不将南月国放在眼里，否则，断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落后就要挨打，南月国既然敌不过人家的兵马刀剑，就得有被羞辱的心理准备。
南月国受此欺辱，就算是自取灭亡，也一定会率军反抗，绝不会忍气吞声，否则，就算皇帝再懦弱能忍得下这口气，国内民怨怕也是无法安宁。
若想平民怨，若不想两国之间再起纷争，她唯一的出路就是……
文静倏地站起来，吓了雪儿一跳，“公……”话到一半，被咽进嘴里，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瞅着文静，声音里竟带着颤抖，小心翼翼道，“公主，你怎么了？”
文静脸如死灰一般，浑身颤抖不止。
她终于明白宁煜的意思了。
她的选择，要么借助南月国的兵力前来米那声讨。这样的结果，宁煜说的清楚，他早有准备，且南月国既为手下败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选择，他会尊重，会感激，会感动，感动她的深明大义，只因为那仅剩的唯一选择是——
死。
而且还必须是自愿地死，死得与米那国没有任何关系。
只有死，米那国才不需要再娶她；也只有死，南月国才不需要以血为她鸣冤。
也许，真正的天香公主正是知道这点，所以，说服米那国退兵之后，在和亲的路上就干脆自杀了。而她好死不死地，竟又让她活了过来，将这些矛盾激化到了台面上。
雪儿慢慢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里逐渐聚起温柔，心疼着看着她，想安慰，却无从说起，最后只是站在她面前，小小的脸上是赌咒般的保证，“公主，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纵然对雪儿有千多猜忌，文静却不得不相信，她对她没有恶意，不然，她不会口不择言地继续骂着“不成器的皇上”，还有“冷酷的大皇子”，最后仍是那句“我会保护你的！”
不管雪儿的宽慰能起多少作用，但在这四面楚歌举目无亲的境况中，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能有一个人愿意说“保护她”，多少也是温暖。曾经，小洁也总是站在她前面，告诉她，“放心，我会摆平的。”于是，她心安理得地跟在她身后，从小到大。
“谢谢。”文静对雪儿说，同时，也是对那隔着遥远时空的朋友说。
可是，现在这里，雪儿的保护不过是个心理作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小洁本事再大也无法将她的羽翼伸展到这千年以外的时空中来。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停地在文静脑海里打结。她要的不是他们任何人的感激，也不是任何人的感动，她只是想顺利地渡过这次危机，好顺利地活下来。她曾想过，干脆就“携身体”潜逃。反正她不是真的天香公主，去他什么的南月国米那国，他们要打打去，打得天崩地裂也不关她什么事，什么身负国家前途命运什么的，那是天香公主的人生，可不是她庄文静的。
可每每到最后，她又放弃了。好歹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身份，不知恩不图报，似乎不太厚道，也枉费她这些年立志要当警察要为人民服务。在她为期一个月却只进行了不到一半的入警训练里，只教到她遇到坏人该怎么应对，却从来没有训练她，如果她要嫁的人不娶她，该怎么办。
那半个月里学到的半吊子守则好歹帮她安然过到了现在没被人疑心，可是，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复杂，明显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
到底可不可以不负责任地逃走？若不逃走，是否还有别的法子？
曾经在为人生迷茫彷徨不甘不愿时，她也曾无数次地希望，如果这人生不是自己的，那她就不用对这人生负责，就可以恣意地挥洒人生，随心所欲。没必要被那日复一日的“现在不……以后就不……”的句式所压迫而不得不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又还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结果，永远都无法让周围的人满意。
如果人生不是自己的，就可以随意逍遥。
现在的人生已经不是自己的，是不是可以不用为将来负责了？
宁煜已经在两国边界重新布兵，时刻准备重新出战，摆明了就算撕毁协议两军开战也不会娶她。那个出走的皇帝冒着被暗杀的风险仍是没有半点出现的征兆。昨天她再去找太后，但太后给她的交代却也是恩威并施，要她以国家为重。
一兵一礼，文静就是再笨也看得明白，他们根本就并不在乎南月国会攻打米那国，反而是提醒她以大局为重，以死来阻止南月国的不自量力。
文静不了解两个国家的形势，但单就她自己而言，她真的有勇气为了别人的国家，为了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人，毅然走向死亡吗？
不，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虽然这命不是她的，可如今却可以由她来决定。她已经死了一次了，难得再有一次活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她不能轻易就这么死了。
但这是庄文静的选择，如果是天香公主……
如果是天香公主，她已经选择了死亡。现在留下给她的，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出路。
绝望中，文静忽然想起了那晚的刺客。
“他日若有需要，只需拿着这个令牌到城西‘醉君阁’，那里自有能帮助公主的人。”
像是黑暗中看到一盏萤火，溺水里抓到浮木，文静忙不迭地从抽屉里翻出那块令牌，揣进怀里撒腿就往外跑。
她只是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