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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们散修,一身反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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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喊那么大声,我就给你施个咒,把你嘴缝上,听见了吗?”
  江陵在她手下狠狠点了点头,主动奉上他那一怀抱的零嘴。
  她的目光随之落在各式各样的糕团点心上,捏起一块,问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这不,咸的,甜的,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味道,便有什么味道,不必你自己折腾那些大白菜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她咬了一口,斜睨他一眼:“讨好我?说吧,有什么事?”
  “难道对一个人好,就非得有目的才行嘛?”江陵皱起一张包子脸,气鼓鼓道。
  她把剩下的糕团咽下去,道: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尚且还有几分道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肯定另有目的。”
  “。。。。。。。好吧,被你看穿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教我术法。。。。。。一点点也行!你看,我的衣裳到现在还有点潮。”
  他扭捏地吐露出自己的诉求。
  起码要让他可以用术法解决生活琐事啊!
  昨日半夜,更深露重。
  他仅身上这一身衣物,又失了净身的法术,需要自己在河里洗衣裳也就罢了,还得自己吹干,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从前的他可没想过,有一日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谢扶玉抿了抿唇,拐进了一旁的成衣铺子,不消片刻,便拎着两件布衣出来,塞进他手中道:
  “最近我有点忙,你先用它们换洗吧,乖啊!”
  江陵摸了摸手中的简朴衣料,并不华贵,也没什么流光溢彩的暗纹,但好在算得上舒适。
  她都这般拮据了,竟还愿意为自己添置新衣。
  虽然远比不上从前,但在人间界的穷人家,不是逢年过节,哪有这等待遇?
  凑合着穿吧。
  谢扶玉看他愣在原地发呆,水汪汪的眼中还溢着些感动,心下暗叹: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那日用了他的炽羽翎,变出一堆灵石?
  她只是拿其中一颗,给他买了两身衣裳。
  她无奈摇摇头,继续往前方走去。
  耽误不得。
  她今次来人间界,是为买一些七剑阁符纸。
  她是剑修,只会用符,却不擅制符与画符。
  符纸对于规模较大的宗门子弟,便如同在沙滩上寻沙子,一抓一把。但于不擅符修的散修而言,便需来仙门开在人间的符纸铺子,按需购买。
  人间界里,最抢手的,是平安符与辟邪符。那些上天入地的符纸,即便买来,也无人会用。因此,往往会降价出售。
  购买量大,还有折上折。
  她花了十年捉妖收入,才换得一只无涯壶,还得再花钱买些符纸,方便以后行事才是。
  她只顾盘算着自己的灵石还够换多少符纸,没留意到江陵并未跟上来。
  江陵拎着大包小包的糕点和衣衫,抬起头来,却发现谢扶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阿姐?”他下意识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阿姐!”
  他故意喊得更大声些,竟有些盼望她能再次飞快跑来,恶狠狠告诫让他别打草惊蛇。
  可眼前热闹景象丝毫未变,只是却再难觅得那抹碧衫的踪影。
  他努力闻了闻周遭她残留的气息,试图辨认她如今方位,却因市井之中鱼龙混杂,花香、果香、脂粉香,什么都有,一时竟令他辨识不清。
  他凝起眉,转身欲往荒山方向走。
  无论如何,她总是会回去的。
  “阿姐在这儿呐~”
  他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谢扶玉飘渺的声音。
  他猛然止住脚步,转头望去,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一旁的包子摊还在汩汩冒着热气,糖画摊上的糖水仍在缓缓凝固,面铺飘出的面香依旧拼命往他鼻腔里钻。
  除了整条街像是刚被瞬间肃清一般,空无一人,一切的一切,都与方才并无不同。
  江陵即刻在识海中梳理了一番如今情景。
  此地隐约浮动着灵气,应当是以妖力构建复刻出的“镜域”。
  镜域可以复制一切真实的场景。
  高阶妖物甚至可以在境域中复刻出场景中原有的活物,令人虚实难辨。
  但灵力稍逊的,则没有这么大本事。
  他可以笃定,现如今将他拘在此处的,并非什么厉害的妖物,只是不知它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他的心中仍旧慌了一瞬。
  他现在是孩童模样,人类稚子遇上此种情景,该干嘛来着?
  哦,哭。
  于是,躲在暗处静等他哭昏过去的小妖,眼瞧着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这小孩站在原地,无惊无惧。
  她本以为是个胆子大的,正暗自后悔抓人不慎,谁料观察良久,他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小妖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只是个反应迟钝的呆子。
  *
  谢扶玉一手交灵石,一手拿符纸,正全神贯注手指翻飞地数张数,核对完毕后,同身后道:“走吧,回山!”
  没人理会她。
  她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江陵没跟来。
  难怪方才一直那么安静!
  他等在原地吗?
  谢扶玉心下思量着,便往方才赠他新衣服的地方赶去。
  “老人家,您看见刚才在这儿拎着大包小包的孩子了吗?”
  老人家正在廊下晒太阳,见她提问,便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眼,道:
  “那孩子啊,忽然就不见了。”
  “什么叫。。。。。。忽然不见?”
  “我老眼昏花,他跑得太快?总之,方才还在这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她还未打听出江陵的下落,余光看见一群七剑阁青年弟子混在人流之中,正向路人四下询问什么。
  其中的面孔有熟有生,但她还是一眼便瞧见了十年未见的老熟人——
  长老玉衡座下大弟子,曾经与她十分要好的师兄,白玉璟。
  七剑阁弟子惯穿湛蓝道袍,以玉为冠,各个一本正经,如松如竹。
  白玉璟更是人如其名,多沾了些白玉的清俊温润。
  旧时,她也是这般穿着,只是自叛出师门,便像有了忌讳似的,再不碰玉,亦不碰蓝。
  前尘往事她可不愿再提起,于是她暂时顾不得江陵,拔腿便想跑。
  她一边在人群中飞快穿梭,一边寻思着,按江陵那八百个心眼子,即便找不到她,应当也会自己回荒山之中等候。
  刚琢磨完,肩头便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谢师妹,哦不,谢姑娘,咱们真是好久不见。”
  一贯温柔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她却毫无留恋,稍稍蹲下身子,便往前方冲去。
  然后,不得不猛地刹住脚。
  方才那人瞬间来到她面前,她险些撞上前人的胸膛。
  果然,不花钱的瞬移符就是舍得用。
  她堆起一抹假笑,望着眼前站得挺拔的白玉璟:“这位少侠,您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谢师妹?哦不,谢姑娘。你我相识近两百年,区区十年未见,怎会认不出你?你虽带着这凡俗之物,我却只消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你了。”
  爹的,话本里那些带个面纱便认不出来的桥段,都是骗人的吧?
  “哈哈,白师兄所言甚是。”
  她笑着打哈哈。
  “哎,不妥不妥。你已叛出师门,我们不便再以师兄妹相称。”
  谢扶玉:。。。。。。。
  难怪他方才一直改口。
  “啊哈,师兄,这么些年没见,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她故意逆着他的话说道,
  “我看你们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们再叙旧哈。”
  她试图用敷衍的寒暄结束这场谈话,刚想溜走,却听白玉璟道:“谢姑娘留步!”
  她撇撇嘴,无奈转过头来:“又怎么了?你们这次下山,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不是,抓你是长老们的责任,我们弟子还有旁的事务要做。我是想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您说。”
  “你可知清城近些年时常丢失男童女童?”
  丢失男童女童?
  江陵不会被人给拐了吧?
  “师兄,人贩子常有,此事理当归当地府衙管,咱们仙门不宜插手人间秩序。”
  她随意安抚道,心中猜测着江陵的下落。
  “前些年,阁内也只当是寻常人贩为非作歹,并未插手。谁知今年案件频发,且据那些向人间府衙报案的父母所言,并非全然是看顾不力,以致走失。有些孩子明明牵在手中,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谢扶玉皱起眉。
  师兄的描述让她更加确信江陵的失踪应与此事相干。
  “对。”白玉璟点点头。
  “你们可还查出了什么?方才与我走在一起的一个小孩,他也如你所言,凭空消失了。”
  “当真?竟又是一起新案件?”
  白玉璟的神色当即严肃起来,
  “我方才刚得一条线索,谢姑娘若不介意,不妨与我一同调查。”
  “。。。。。。别整这么生分,大哥。”
  谢扶玉无奈道,
  “你若是真的介怀以师兄妹相称,干脆叫我阿玉好了。”
  “好。”
  白玉璟郑重颔首,接纳了她的提议,
  “阿玉,你随我来。”


第6章 剑阁故旧(二)
  入夜,谢扶玉悠哉游哉地跟着白师兄,来到一座灯影绰约,满是红绸的楼前。
  她抬眼瞧了瞧高高挂着的匾额,上面板板正正书了三个大字:藏春苑。
  她古怪地望了望一脸正色的白玉璟: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线索?你真的不是听信了谁的怂恿,想来逛逛花楼,然后特意寻个正经的名头?”
  白玉璟捏着隐身符,负手而立,周身萦绕着与此间格格不入的清直之气,认真解释道:
  “不是的,阿玉。我们已经盯梢数日,它看似是一幢正常经营的花楼,实则奇怪得很。”
  “怎么说?”
  “一连七日,这楼每晚大约招待五百多名客人,但宵禁时出来的,却总是要少上几十。”
  “七日?这么说,清城竟有上百位成年男子,一同与那些男童女童失踪?”
  “按理说,确是如此,可清城人界的府衙,却从未接到过一起成人失踪案。”
  白玉璟回望她一眼,
  “同门师妹昨日走访得知,城中确有人曾消失数天,不过,最多三日,便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中。只是……听他们家人讲,性情大多有所改变。”
  “失踪之人可有何共同点?”
  “大多是家境尚可的人家。”
  说到这儿,他略微惋惜道,
  “若阿玉你当初没有叛出师门,以你素日里从不按阁中捉妖流程的性子,怕是早就孤身闯楼,一探究竟了。”
  谢扶玉望着笙歌鼎沸的藏春苑,揉揉自己的指关节,冲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是师兄了解我,我正有此打算。”
  七剑阁门规森严,人人各司其职。
  七位长老负责统领门内各项管理事务,以及与六界相互往来。
  内门弟子则主要负责维系所辖地域内的安全,又需严格恪守“不报不管”之原则,以免扰乱六界秩序。
  其中,又细化为接待,走访,追溯,捉拿,感化等类目。
  从前,她还在师门之时,白师兄负责追溯,她负责的,便是捉拿。
  然而,她总嫌这一系列的流程甚是繁琐,于是常常独来独往,直捣妖巢。
  这样一来,即便出生如死,功绩累累,却屡屡功不抵过,还要领罚。
  自她当了散修,虽然穷是穷了点,却发现单干竟然如此爽快!
  若非往日里师父摇光护着她,她这个散修,怕是还能当得更早些。
  至于外门弟子嘛,只得勤加修炼,以待早日飞升。
  白玉璟将一把符纸塞在她手中:“拿好,咱们隐身进去。”
  谢扶玉捧着厚厚一叠符纸感激涕零。
  真好啊,随手给旁人塞符纸跟塞厕纸一般不要钱。
  她心下感慨完,将符纸收进乾坤袋中,对师兄道:“咱们不能隐身进去。”
  白玉璟有些讶异:“这是为何?直接进去,岂非招摇了些?”
  谢扶玉上下打量一番白玉璟:“着实招摇。”
  她拖着白玉璟,走进先前给江陵买衣裳的成衣店。
  片刻,一个身着锦缎银纹的人间翩翩公子白师兄,便同她一起再次站在了藏春苑前。
  “为何要做如此打扮?”
  白玉璟显然十分不习惯这身衣料娇贵的白衫。
  “你傻啊?你既已知晓此处或与妖物有所干系,不佯装成凡人,反倒特意用符,是生怕妖物感知不到此处的灵力波动吗?”
  谢扶玉轻轻摇了摇手指,
  “我看啊,师兄你就是被七剑阁教得太死板。捉妖既是为维护人间界安宁,就该从云端仙山上走下来。深入人间,才能体察人情,一击必中啊!”
  说着,她便率先往楼内走去,还不忘回头嘱咐:
  “别忘了把灵石换成银两!虽然灵石在人间界也通用,但一拿出来,便知你并非凡俗。你呢,就少说话,多办事!”
  “好吧。”
  素来听长辈话的白玉璟莫名觉得师妹这些年颇有进益,甚至带着几分长老风范。
  她这些年,定是过得很苦吧……
  他望着她大摇大摆往花楼里走的背影,终于想起自己疏漏了什么,于是赶忙出声提醒道:“阿玉,你别忘了换男装!”
  他话音未落,谢扶玉便已来到门口迎客的老鸨面前。
  老鸨收敛了谄媚的笑容,换上一脸提防:“姑娘,您这是。。。。。。来寻夫郎?”
  她将一锭银子放入她手中,挤眉弄眼道:
  “您是生意人,一定见多识广。。。。。。”
  说着,她指尖特意压了压银子的重量,低声道:“喜欢美人的女子,您不奇怪吧?”
  老鸨自然不会同真金白银过不去,朝她递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风,笑着将她迎进去:
  “姑娘说笑,来者即是客!”
  白玉璟往日里巍然不动的端正神情在今日屡屡崩坏,他跟着谢扶玉往雅室行去,待无人之时,惊诧道:“这。。。。。。她怎么不拦你?”
  谢扶玉一掀衣摆,便坐在了室内:
  “凡间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说失踪的成人都是富家子弟吗?我若不在一进门就露富,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呢?等着吧。”
  *
  江陵不知在镜域里哭了多久,那妖物却始终没出现。
  他一边苦兮兮地挤眼泪,一边腹诽:
  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眼泪要流干了,谁懂啊?
  依然躲在暗处的小妖:
  这孩子怎么哭不累?
  他不昏过去,我该怎么办?
  我要冲出去吗?
  还是继续等在这里?
  救命,天都黑了,完不成任务指标会不会挨骂?
  境域中的时辰与真实世界是同步的,干等半天的小妖,终于在日落西山后,忍不住冲了出来,站在江陵面前。
  江陵被这从天而降的妖物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装哭。
  他和小妖大眼瞪小眼片刻,确信了两件事:
  一,设下这境域的是个女妖。
  二,这女妖许是业务不大熟练,看起来还挺怕他。
  “你,你咋不哭了?”
  小妖虽比他高出许多,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有些结巴。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只瞧着她颤颤巍巍地结印,朝他施了个昏睡咒。
  可惜,她的妖力实在微弱,还不足以能让他受了这咒。
  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小孩,咒印落在自己身上之时,他只得佯装昏了过去。
  女妖见他果然晕了,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他塞进藤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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