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散修,一身反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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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势闭目,口中捏起法诀,结下法印,打向裂隙之间。
而后,隐隐泛着蓝光的透明球状结印拖着白玉璟,自湖底升腾至半空,缓缓落在两人立着的岸边。
剑光收束,湖水便随之收拢。
除了湖面仍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纹,昭示着他方才所见非虚,再无任何异样。
“这。。。。。。这就是你同我说的,仅有三分灵力的七星剑?”江陵诧异道。
“是啊。”
谢扶玉云淡风清道,
“你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待我找齐剑魄,你还能见识见识更厉害的招式。”
她说着,给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白师兄捏了个唤灵诀。
又是一道冷光打在白玉璟身上,原本湿漉漉的师兄瞬时褪去一身水汽,静静地躺在地上。
谢扶玉蹙了蹙眉。
没醒?
她不信邪,又一道唤灵诀落在师兄身上。
唤灵诀是道门内功心法之一,施诀者可令昏迷的道门中人迅速恢复神识。
虽是医修之术,她并不精通,但从前带着同门惹祸太多,常常用到,也还算熟练。
怎么今日。。。。。。偏偏就不好用了呢?
她偷偷瞥了眼一旁的江陵。
她刚那么酷炫地展示完自己的实力,这么快就要在徒弟面前打脸了吗?
不要啊!
地上昏迷的白玉璟显然不够洞悉她此时的所思所想,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自觉地醒过来。
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尴尬的形状。
江陵无辜地眨眨眼睛。
阿姐不知道的是,困住她与白玉璟的,并非只是普通的噩梦,乃是姜萱花粉编织出的幻梦,自然也不是一道简单的医修术法便可唤醒他。
江陵往前走了两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阿姐,既然你的法术不大管用,不如我来试一试。。。。。。最原始的法子?”
“什么?”
“我在人间界学了一招,对付溺水之人,当用心肺复苏之术。”
他边胡说八道,边往白玉璟身旁行去。
谢扶玉半信半疑:“。。。。。。能行吗?”
第10章 不灭之灵(二)
“不试怎么会知道呢?”
江陵转过身来,特地观察了一番谢扶玉所处的位置,装成一副忙前忙后的样子,对着白玉璟又是捏鼻子,又是压胸腔,然后专门挑了她的视线盲区,偷偷将自己指尖的伤口再次挑破,滴进白玉璟的口中。
就像他白日里唤醒她时那般。
至于什么心肺复苏之术,对付妖力织就的幻梦当然没有用处,不过是他随意寻的借口。
做完这一切,他望着指尖兴叹:
短短几日用了数次,也不知这伤口几时能好。
过了一会儿,白玉璟果然悠悠转醒。
他坐起身来,轻咳两声,目光越过身旁的江陵,担忧地望向谢扶玉:
“咳咳。。。。。。阿玉,你无事吧?”
谢扶玉摇了摇头:“还好。”
他又转过头来:“小兄弟,你呢?”
被他晾在一旁的江陵总算有了些许存在感。
“以后叫我江陵好了。我们都无事,说说你吧,白大哥。”
他主动开口问道。
江陵并没有坠入幻梦,也不好问阿姐在幻梦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旁敲侧击白玉璟,期待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好将自己编得和他们一样。
白玉璟微蹙着眉回忆道:
“我醒来之时,睁眼便是湖水。我法力全无,也动弹不得,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手压着自己一般。起先还能挣扎出水面呼吸一口,之后就溺了水。但却并非是生命流逝,更像是持续窒息带来的疼痛。。。。。。后来,口中泛上了些腥甜,醒来,就见到了你们。”
“师兄,我同你大差不差,我是被一只巨妖用法宝捂住的。”她转头看向江陵,“你是我们之中最先醒来的,你呢?”
江陵凝着河滩上的石子,面不改色道:“我也是。梦里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而后口中一阵腥甜,便醒了。”
谢扶玉并未多疑,只点点头:“想来是那花妖的妖法伤人。既然大家都没大碍,天色也晚了,沿水源找,定有人烟,我们寻户人家打听打听,看看要怎么出去。”
知晓这里不过是妖力镜域的江陵此时有口难言,只得继续跟着谢扶玉。
若有人家,也绝非善类。
他既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想让三人安然回去,唯今之计,唯有让谢扶玉自己发觉其间的不对,来破解这个妖阵。
他想了想,道:“阿姐,你把你的剑收一收。山野村夫可没见过什么修道之人,夜间看见一伙人拿着武器,万一以为是山匪呢?你可别吓着人家。”
世间万物大多欺软怕硬,你表现得越弱势,他便越懒得装。
定会展露出越多的破绽。
“对哦。”
谢扶玉转身冲他一笑,捏了个诀,便将七星收回了乾坤袋。
“还是你想得周到,不愧能在人家店里打了这么久的工。”
?
“她这到底是在夸我吗?”江陵小声嘟囔道。
一旁白玉璟小声回答:
“是夸。她从前在剑阁之时,因不守规矩,被师叔罚去山下的食府做工,结果,她因为懒得招待客人,便传音告诉各宗,不必亲自到店,方圆十里内,她御剑亲自相送。那一日,整个食府空无一人,她把吃食装在乾坤袋中,挨家挨户上门送餐。”
“白——师——兄!”
谢扶玉回头眼神警告,
“不许把我的光辉事迹告诉这个小屁孩!”
“阿玉,你既说是光辉事迹,为何不可向人言说?”师兄一脸坦诚。
“是啊是啊!白大哥,你接着讲!”
江陵起哄道。
“可她是摇光师叔亲传弟子,即便被罚去打工,掌柜的也得给她几分薄面,不敢反驳。第二日,掌柜的怕宗门自此习惯如此,今后再也不亲自来食府用餐了,便连哄带骗,让她回了山。但各宗门尝到了甜头,便纷纷要求掌柜的今后也要提供这项服务。”
说到这儿,白玉璟不禁低笑出声,
“原先的小厮没办法,只得被迫修习御剑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众人叫苦不迭。”
“可也有好处啊!咱们山下食府的利润翻了三番!三番!连带着小厮的工钱都翻了倍!大家既修习了术法,又得了钱财,这不是好事吗?甚至连外宗久久考不进内宗的修习弟子,也有了新的出路,可以去授习御剑术!掌柜的自此之后,见了我就给我拱手,你们能有这个排面吗?”
江陵自白玉璟的描述里,仿佛看见了她的过往。
从前的她恣意骄纵,分明是师门捧在手心的弟子,可为何偏偏要盗剑而走,往后独自一人呢?
“自然是没有。。。。。。师妹。。。。。。啊不,阿玉。”
白玉璟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这个称呼之后戛然而止。
先前活络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谢扶玉知晓他一向是个克己守礼克的严谨之人,只扬起唇角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江陵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远处的微光:“前面好像有户人家。”
她闻言加快了脚步,朝那茅草屋匆匆而去,轻轻叩了叩门。
“请问,有人吗?”
“谁。。。。。。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战战兢兢的中年人声音。
江陵不禁攥紧了手,特地往她身前挪了挪,挡在了她身前。
谢扶玉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口渴,待会儿我要第一个讨水喝。”
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他知道,此间的活物皆为妖物,若不提防,恐生意外。
只是,他尚且不知这镜域的阵眼在何处,若是知晓,尚且可以用血来试是否可破。
“方才湖边那么大一汪水呢?”
她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哦,大叔!我们途经此地迷了路,想来问问你,该如何走出这片山林?”
江陵抢先一步,歪着脑袋问道。
他可得趁着现下这个形态,多放肆地喊几句才是。
谁知这男子露出惊恐之色:“晚上可不兴在村子里赶夜路啊!”
白玉璟刻在骨子里的道门敏锐让他径直上前一步:“此言怎讲?”
“我家住村尾,村头有片野草地,一入夜,便传来呜呜的哭声。年轻人,我劝你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上一晚,白日里再说吧!”
“好的,大叔!”江陵慌忙应下。
这大叔明明自己就是妖物,为何偏要提醒他们?
难不成,是为了骗他们在此间住下?
谁料白玉璟仗义直言:“实不相瞒,我们是修道之人,若村民饱受精怪所扰,不妨告知于我,也可还你们一个安宁。”
谢扶玉惊恐地望着他。
没钱的活她可不想揽!
中年男子上上下下地将他们打量一番:“看这公子的气度。。。。。。你们是七剑阁的?”
谢扶玉和江陵异口同声:
“我们不是,他是!”
白玉璟转头看着谢扶玉,眼神澄澈真挚:“阿玉,我知道你有你的规矩,灵石我可以代他付。”
“别说了,一言为定。”
谢扶玉见了灵石便两眼放光。
江陵见白玉璟执意出这个头,谢扶玉又一口应下,也不好再发表反对意见。
三人说定,便转身去问:“可否具体指路?”
那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沿着这路一直走,走过约摸二十间房子,便能看见一片野草地。草木旺盛处,便是了。”
“好。”
白玉璟点点头,同两人道,
“咱们走吧。”
三人一路同行,数着路边的茅草屋,许是都睡得早,一路上,一家燃灯的都没有。
“师兄啊,你有没有觉得此处越来越阴森。”
“有妖物出没,实乃常事。”
“不不,若是寻常妖物,不该在此处便能感知妖力才对。难道在野草地之中的,是一只大妖?”
谢扶玉若有所思,
“那花妖将我们传送至此,该不会放了她的同伙,专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你我小心些。”
他说着,转头去问江陵,
“需要我给你结。。。。。。”
江陵未等他絮叨完,便当即坚定摇头:
“白大哥,这村子这么黑,夜里风又这么大,吹起来和鬼叫似的,你若留我一人,我着实害怕。我就牢牢跟在你们身边,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谢扶玉斜睨他一眼,他神态自若,眸子里还带着些期待,怎么看,都不像一副害怕模样。
这话也就白师兄能信。
“嘘,你们听!”
她忽然制止两人的谈话,轻声道,
“我怎么听着那处传来的并非是哭声,反倒都是在笑?”
三人侧耳倾听,果然自野草地的方向传来轻声嬉笑,倒像是。。。。。。一群孩童在嬉戏打闹。
凡尘中人没有修为,他们的听觉不如妖物灵敏,若这妖物听见有人靠近,才嘤嘤哭着吓人,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蹑手蹑脚往荒草地靠去,前方大约还有六间房子,如此看来,那些妖物的法力应当不如他们。
白玉璟捏出一张显形符咒,朝野草地打去,与此同时,祭出剑来,朝四周画出结印,省得妖物肆机而逃,伤及无辜村民。
可谁料,在显性符的黄光下,面前草地上的花朵上皆缓缓浮出了一张张人面。
此间花木,竟全是妖!
第11章 不灭之灵(三)
与此同时,姜萱正站在一面浮空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正是镜域内三人的一举一动。
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就知道,那小子并非凡俗之人,却不知为何,妖力竟不会伤他。与他同行的那两位,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阿萱,你一向聪明,知道把他留在洞中,定会招来他的同伙,届时,便可用镜域将他们一网打尽,省得扰了你的计划。”
姜萱循着声音转身。
是一个面容英俊,头发全白的独臂男人。
他嗓音带着些哑,缓缓走至她的身旁。
姜萱的眼底添了些哀伤:
“可这镜域中的阵法,却是你构思出来的!胡迭,若你消逝,我从此便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白发男人低低笑了笑:
“不是还有你那群姐妹吗?妖物终有寿尽之时,可以永生的,唯有你。”
“你明明知道,永生对我而言,是惩处!而非奖赏!”
永生一词,似是戳到了姜萱的痛处,令她有些恼。
“咳咳,是我失言,你别生气。。。。。。”
男人有些情急,当即咳个不停。
姜萱默了片刻,没再与他继续争执,转身望向镜域之中。
结印里的花草并未幻化人形来对付谢扶玉等人,只是越长越大,越长越高。
转眼间,已经不是先前的草地,更像是一片树林。
花朵之中的面容也随之移至根茎上,刚好能让他们看个一清二楚。
有些在惊惶,有些在嬉笑,有些又在哭泣。
江陵细细观察着,见她们始终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反倒更像是……一种用来自保的恐吓。
这镜域处处透露着怪异,像是其主内心渴望着旁人能看出些什么。
谢扶玉眼见白师兄拿出一叠符纸,一挥剑,符纸便悬浮在身前,聚成了一条弧线。
是镇魂符。
七剑阁捉妖的规矩,并非十恶不赦的妖物,便是用镇魂符将其封印,带回阁中渡化成它的本体,再放归自然。
白玉璟的结印更是将这荒草地之中的哭闹放大了数倍,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猛然想起在暗室时,那小姑娘口中说着“不想”,决然地将她推下妖洞,直觉这些花妖,定和她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没弄清楚真相,便不想贸然出手。
白师兄继续闭眼念咒,悬浮的符纸散发出一阵金光,激得这些花妖哭得更厉害了。
它们拼命扭动着花叶花枝试图躲闪,却并不能脱离脚下的土壤。
它们似是在求生。谢扶玉想。
怎么办呢?帮师兄?还是阻止他?若杀了这些花妖,自己便能自由,她做,还是不做?
“它们并没有做什么,即便如此,也要毁了它们的修行吗?”
谢扶玉本就在纠结,听见这话,忽然一怔,低头看向一旁的江陵。
自他站在这片荒草地时起,他便一言不发,眉头紧蹙。
起先她还以为,他是害怕,没曾想,他竟会这般说。
她迟迟不想出手,正是因为她找不到挥剑相向的理由。
符纸金光大盛之时,白玉璟睁开眼来:
“江小兄弟,它们扰乱了此间村民的生活,便就是不对。”
“可荒草地。。。。。。也是它们的家啊。若将它们驱逐,又该何以为家?”
“你放心,它们会有更合适的去处。”
白玉璟道。
江陵说这话的同时,白玉璟剑气破空,燃着金光的符纸四面八方朝已经疯长至结印顶端的花朵飞去。
从外间望去,整个结印金光大亮,宛若白昼。
江陵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下暗叹。
人妖本就殊途,更何况仙与妖。
可他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
随着一道剑气裂纸之音传来,金光瞬时熄灭,荒草地落入一片黑暗。
忽然从极明变至无光,眼睛适应需要一定时间,他什么也瞧不见,只听那些花儿的哭声里,夹杂着些符纸纷然飘落的声音。
白玉璟望着一旁正把剑收回剑鞘的谢扶玉,讶然问道:
“阿玉你。。。。。。符纸……”
“不高兴,便斩了。”
荒草地的花木因她这一剑,渐渐止住了哭声,也不再肆意生长,又变回初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