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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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二等功; 已经是他们能取得的最高个人荣誉。
他们这个行业,和其它行业也是一样的; 荣誉越大,意味着付出越多。至于一等功,得李长青那样才能拿。
成州平盯着刘文昌四方四正的脸。
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和刘文昌也熟了,刘文昌是典型的嘴硬心软,护短。
刘文昌说要替他申请立功; 可这时候; 他已经明白; 当初刘文昌说的那句; 立功和抓毒贩,都不重要是什么意思了。
成州平扬扬下巴; 说:“行啊; 刘队; 要说话算话。”
他打开车门,潇洒地朝刘文昌挥了挥手。
过了安检,找到候机厅,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他拨通了小松的电话,小松过了一段时间才接听。
她知道他出发的航班,在之前,就把那航班号添加进自己的行程软件里了。现在离成州平出发,不到一个小时。
小松靠在医院的白墙上,她不想让成州平担心自己,也不想让他对未知的未来畏手畏脚,所以尽可能用轻松地语气说:“成州平。”
“李犹松。。。”从来没有一次,成州平觉得开口这么难,他苦想半天,决定平铺直述,“这个手机号会停用一段时间,等恢复使用后,我会打电话给你。”
小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这段时间,我们不能打电话么?”
成州平说:“嗯。”
小松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说:“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
这很神奇,尽管她的语气一如常态,但成州平能够听出她的担忧。他说:“你放心,还有别的同事,不是我一个人。”
小松说:“嗯。”
她刚说完,成州平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催促——
“李犹松,你电话打完没?”
成州平说:“你去忙吧。”
小松不愿放下这通电话。
她抓电话的手指,不自觉更加用力。她低着头,看着两块地板之间的黑色夹缝,“成州平,我不会换手机号,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因为她这么说,成州平心头更加堵得慌。
他知道,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无法顺利登机。
他果断地说:“我要登机了,李犹松。”
他结束了他们之间的通话。
小松站在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将她包围,她视线所及,纯白、明亮,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清。
李选见她还不回来,脾气发作,亲自出来,“你有什么事比开会重要?”
小松迅速调整好心情,说:“没有,回去开会吧。”
李选召集几个毕业生,说的是毕业答辩的事。
“这是你们给自己三年专业生涯交卷的时刻,咱们学医的,这些年学历贬值很快,有没有浪费时间,是不是自欺欺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结束会议,小松手机的行程软件发来一条提示,登机已经开始了。
看着小松心不在焉的样子,李选怒喊一声,“李犹松!你来下我办公室。”
小松想,他又要因为自己今天走神小题大做了。
就在她起身跟着李选走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一张图片。
她一边走,一边点开短信对话栏里那张黑乎乎的照片。
那是一张夜晚的合照。
她只有半张脸,成州平的脸,被镜头拉变形了。
小松的嘴角终于有了笑容,能把成州平拍这么丑的,只有成州平本人了。
她通过他身上的病服,辨认出了这是元旦那晚上拍的。
李选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催促:“要我请你是不是?”
小松摇摇头,快速跟上李选。
她知道自己今天走神有点过分,所以到了李选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给他倒水,堵住他要骂人的嘴。
李选拿起水杯,讽刺道:“是不是心里又骂我呢?以后你就不用这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了。”
李选在专业上,是公认的大牛,但这些年晋升也好,患者评价也好,他都是科室垫底的,一来因为他带学生,时间太紧张,二来因为这张嘴无差别攻击。
别看他对小松说话这样,对院领导和患者说话,都是这样。
小松现在心情低落,听到李选说话,就在心里嘀咕这么多医闹怎么没人闹李选呢。
她嘀咕完,反应过来他的话,“什么叫以后就不用了?”
李选哈哈一笑:“被我抓到了吧,你果然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小松:“。。。您能不能说重点?”
李选看着她,说:“明年有德国海德堡大学公派留学名额,我已经把你名字交上去了,这半学期,除了毕业论文,你也准备一下英语考试,最好再抽空学点德语。”
小松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可是,我没有说过我想去。”
李选又问:“那你不想去吗?”
每年学生们都为了公派留学的机会挤破头,学校里关于这方面的八卦层出不穷,机会砸在她头上,她只要脑子没问题,肯定得接着。
她默默点了点头。
李选说:“你坐下,我试着好好跟你说。”
小松从李选办公桌下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李选说:“这个机会很难得,公派留学的名额一直轮不到我手上,今年也是因为那边学校项目负责人是我博士同学,我才争取到名额,为什么是你呢,你也知道。”
小松今天因为一些原因,提不起笑意,她静静看着李选,“你就不能夸我一句么。”
他们肿瘤科每天面对的病人,和其它科室的不大一样。面对癌症患者,医生的措辞必须慎重更慎重,面对无能为力的生命,医生其实比谁都难过,但却不能再患者和家属面前暴露任何情绪。
在这样一个相对压抑的环境下,许多临床实习生都会偷偷掉眼泪,或者私底下抱怨病人家属的难缠。
三年,李选没有见小松哭过,也没见她抱怨过,她只是认真地去做她该做的事。
李选虽然没有公开夸过她,但也会偷偷拍下她写的病历,拿给别的医生炫耀。
“李犹松。”李选说,“我帮你争取这个名额,不是因为你优秀。”
小松吸了口气,“那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会继续干临床的,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不害怕跟病人打交道的学生。整个学医的大环境,都觉得做科研就比做临床厉害,认为临床医生只不过是操作机器,我希望我现在送出去一个学生,以后可以收获一个优秀的同事。”
小松一直以来,都是以学生的身份进行临床学习,医院的等级森严,本科实习生上面有研究生,研究生上面有博士,博士上面有护士,护士上面有住院医师。。。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体系里的底层。
医院的医护,往往都瞧不上实习生。
倒不是因为他们经验浅,而是因为他们未来不一定都会来医院工作。
这是第一次,小松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够到这个职业了。
不过,她没有立即答应李选。
“这是件大事,我得先和家人商量。”
如果是别的学生,李选也没什么担心,但因为是小松,他心里拿不准。
“李犹松,出国读博对你的未来肯定是利大于弊,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但还有一点,是我个人觉得,你必须去 。”
小松目露不解。
李选在她的注视下,说道:“上学期期末,有一些关于你私人作风的风言风语,你本是个能够专心做事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到一个可以让你专心学习的地方去,不要花时间精力去抗衡这些风言风语。”
小松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出自于成州平住院那段时间。
上学期期末她就听过了,传到她耳朵里的话,已不堪入耳。
她对李选说了声“谢谢”。
李选面色凝重了一会儿,说:“李犹松,你不用谢任何人,什么因结什么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取得的,坏的也是,好的也是。”
小松对他微微一笑。
此刻,她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
当初,如果她没有帮成州平的爷爷,就不会成为李选的研究生,有接下来的人生路。
李选说:“我把要准备的材料微信发你。”
小松点头说:“好。”
可是,她和成州平,甚至没有彼此的微信。
离开李选办公室,小松再次打开手机里的行程软件,她意外发现,这趟航班因为航空管制,延迟起飞了。
在这延迟的半个小时里,成州平重新打开了手机。
他点开手机相册,七年来的照片,一页到尾。
最新一张照片,停留在元旦那天。
他点开那张照片,双指滑动,放大小松的半张脸。他遗憾这张照片没有照好,也遗憾昨天送她的时候,没有好好拍一张合影。
飞机机舱里响起航空管制结束的广播,成州平几乎是在一秒的时间内,删掉了那张模糊不清的合影。
他关了手机。
飞机一路向南,两个小时后,抵达南宁吴圩国际机场。
成州平一下飞机,先去了就近的洗手间换衣服。
南宁和昆明纬度差不多,冬天都热。男洗手间里都是换衣服的人,成州平把身上的夹克、抓绒衣脱下,只剩里面一件短袖。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塞进包里,包里多了两件衣服,空间开始不够。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色衣角。
成州平捏起那个衣角,拎出那件衣服。这件冲锋衣的款式、颜色都大同小异,和他之前那件很像。
他穿上冲锋衣,向镜子里看了一眼。
他的脸上有一些很明显的变化,成州平低头自嘲的笑了下,拎包离开。
在机场接他的是边境缉毒大队的孙阳,他们之前视频过两次。孙阳本来想考验一下成州平,他特地没主动打招呼,但成州平还是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他。
眼睛是人脸上最具特征的地方,眼皮单双、眼窝深浅眼睛大小形状、眼尾上扬还是下垂,目光有神与否。。。微小的差异可以产生巨大的不同。
孙阳黑眼圈很重,眉毛淡,是典型的两广长相,成州平认出他,走到面前,伸出手,“孙副队,你好。”
孙阳伸手和成州平握手,说:“有两下子嘛。”
成州平说:“小意思。”
孙阳说:“走,先上车,老熟人在车上等你呢。”
第 66 章
孙阳说的老熟人; 是当时在云南负责杨源进抓捕行动的高远飞。
他在一辆黑色轿车上等着成州平。
后来他直接跟高远飞接线,两人工作上有不少来往,包括他被闫立军折磨的时候; 也是高远飞带人来营救的。
孙阳介绍说:“高副队负责了傅辉很多年,一直没抓捕成功; 这次主动请缨,参与傅辉抓捕行动。咱三个虽然是天南海北凑一块的; 但在这次傅辉抓捕工作中,咱们是铁三角。谁出岔子,就是给自己队里,局里丢脸。”
高远飞说:“刚说完铁三角; 就搞内部竞争; 你行不行啊?”
高远飞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后座的成州平; “我们找到了之前傅辉在金三角贩毒时的警方线人,距线人说,傅辉身边有个叫川子的人; 在傅辉干缉毒的时候,就给他当线人,这次我们调查傅辉的造纸厂; 发现他是造纸厂的车队经理; 说明傅辉这些年一直带着他; 这个人是接触傅辉的关键人物; 你进了造纸厂,先取得他的信任; 这里是川子的背景资料; 你自己琢磨琢磨。”
成州平翻开文件夹; 浏览了一遍川子的资料,这人四十三岁,很好认——他是个光头。
他笑了声,“巧了,刘锋老乡。”
孙阳紧张了起来:“不会露馅吧?”
成州平摇了摇头,“你们资料上写的,这个王庆川初中就离开老家了,再也没回去,原因是在学校伤人被开除,当时刘锋刚出生,而刘锋不到五岁就跟母亲背井离乡了,倒是可以用老乡身份靠近王庆川。”
孙阳乐呵道:“你这要是不干咱这行,应该去当演员了,这信念感也太强了。”
高远飞和成州平在云南配合过好几年,他跟孙阳说:“是时候让你长见识了。”
开罢玩笑,说回正经的。
高远飞说:“早前,傅辉在金三角从事贩毒活动,边境警方曾先后派去过三名线人,其中一人被残忍杀害,一人在被傅辉折磨时,被警方解救,还有一人下落不明。这次我们联系到的,是那名被警方解救的线人,据他说,那个下落不明的线人,是被傅辉朝头上开了三枪,尸体喂了狗。”
成州平一个抖擞,“别吓我。”
高远飞的语气沉重了起来,“成州平同志,你放心,我们会为你的安全负责,但与此同时,你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孙阳插了一句嘴,说:“对,不管是干什么,都安全第一。”
成州平说:“我也不是去拼命的,你们说得我心惊胆战的。”
高远飞回头看了会儿成州平,他也是个老爷们,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于是又转过头了。
成州平说:“你看我干嘛?”
高远飞被抓住了,他用喝水来缓解尴尬,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小成,我觉得你这一回好像变了个样子,会笑了。”
成州平看向车窗,反光膜倒映出他的样子。
他轻轻笑了笑,说:“是么。”
孙阳问高远飞:“你跟我说说,他以前啥样?”
高远飞说:“成天板着张脸,他领导都得看他脸色。”
成州平说:“别污蔑我。说正事,你们真打算让我直接去造纸厂应聘么?”
孙阳说:“不应聘怎么混进去啊,你是专门做卧底侦查的,比我们清楚。”
成州平说:“你们就没想过,造纸厂开了五千块一个月的工资,但招聘信息挂了快半个月,还没招到人是什么原因么。”
孙阳乐道:“你小子可以啊,发现问题能力挺强的,现在年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愿自己动脑子思考了。”
高远飞笑了两下,说:“这个问题,之前老孙找线人接近过应聘司机打探过,说是这工资给的高,但得经常跑夜路跨省,工作强度大,如果是个体司机,跑这种跨省长途,一个月少说得挣个八千一万,所以相比之下,这工资其实没什么竞争力,所以应聘的司机不多。”
听完高远飞的话,成州平思索了一阵。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一定能一次应聘上。”
孙阳说:“那就多去几次,缠着他们。”
成州平果断说:“不行,如果他们真的是用车队运毒,缠着他们肯定会引起怀疑。我这里有个路子,可以试一试。”
他话说完,孙阳通过后视镜看向他。
成州平说:“闫立军从傅辉手里进货的时候,中间人外号叫骆驼,听口音可以断定他是广西当地人。当初你们调了监控,他的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百色市内。闫立军出事,他肯定得避一段时间风头,所以我认为他还在广西境内。”
孙阳说:“你既然有他手机号,我们可以通过他手机号定位到他的地点。”
成州平撕开烟盒,说,“不用多此一举,他只要人在广西就行,我试试打他电话,孙哥,麻烦把车停路边。”
孙阳把车停在了路边,成州平噙着烟,拿出手机,找到向九的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孙阳和高远飞同时屏住呼吸。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成州平开了外放,一个带着广西口音的男人说:“刘锋?”
成州平说:“骆哥,是我。”
“你没被抓?”
“没有,之前闫哥让我帮他处理点家里事,我回大理,发现闫哥家外面停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