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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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州平说:“骆哥,是我。”
“你没被抓?”
“没有,之前闫哥让我帮他处理点家里事,我回大理,发现闫哥家外面停满了警车,猜到出事,就去山里躲了一段时间,看新闻才知道闫哥出事了。”
他说完,高远飞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骆驼立马说:“哦,闫老板出事后,我也一直在老家,那你现在呢?”
成州平说:“别提了,年前花光了积蓄,我想出来找个活干,先去了成都,又去了贵阳,我之前也没有正经工作,只能找保安,司机,结果都嫌我有前科,现在想来南宁碰碰运气,不行的话,就去北方看看。”
“你现在广西啊?”骆驼说。
成州平说:“昨晚十点的火车,今早九点多到的,刚吃完饭,打算待会儿去网吧找找招聘信息。”
他说完,高远飞怕露馅,用手机搜了一下贵阳到南宁的车,没想到真有一辆晚上十点从贵阳发车,早晨九点到南宁的火车。
“你开过货车吗?”
成州平朝高远飞挑了下眉。
“我犯事以前,考过B2,这些年没碰过大车,不过我两年前刚换过证,也是一次就过。”
“不重要,有证就行,我这有个活,在百色,开货车的,一月三千多,你能干吗?”
孙阳夸张地张了张嘴。
成州平问:“有四险一金么。”
骆驼说:“这是正规公司,四险一金肯定有,包吃包住。”
成州平突然不说话了。
电话另一边的骆驼、电话这边的高远飞、孙阳都同时被他的沉默给吓得屏住呼吸。
他看了看眼前两人的反应,淡笑了一下,对骆驼说:“有四险一金还包吃住,这么好的活,能轮到我么。”
骆驼说:“这你别操心了,人明天能不能到百色,给个准话。”
成州平说:“那我就不在南宁找了,待会儿直接坐大巴去百色。”
挂断电话,憋了半天的孙阳他喘一口气,边笑边骂:“这真鸡贼啊,招聘启事挂出来五千一个月工资,给你直接打折到三千了。”
成州平说:“钱多钱少,都是钱。”
高远飞说:“成,这事我们绝不跟你们刘队说,就当你挣外快了。想当年,我在刑警队的时候,我们去卧底跑出租,几个晚上干了小几千块,现在没这么好的福利了。”
孙阳问:“那我们把你放客运站?”
成州平想了想,“给我扔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之前被武红的熟人意外拍到他停在贵阳车站的车而暴露,他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孙阳说:“那就去步行街吧,正好,我带老高去转转。”
孙阳绕了几个圈子,把车开到步行街附近,高远飞突然说:“孙队,能帮忙下去买盒烟吗?我烟没了。”
孙阳说:“抽我的呗。”
高远飞说:“大男人,多难为情。”
孙阳说:“男人还计较这个。。。”
他把车往路边一停,下车去了烟草店。
坐在后台的成州平缓缓抬起头,看着中央后视镜里的高远飞,问道:“高副队,有话跟我说?”
高远飞笑道:“你小子察言观色真是一流啊。”
成州平说:“你说吧。”
“成州平。”高远飞说,“你们刘队和周副队在我面前一直说你干这个,不是为了生计,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对你期待很高,但你记得,这只是个工作。”
成州平的面色一点点沉下来,他道:“高副队,你到底要说什么?”
“成州平,工作可以完不成,你再碰一次毒品,人就废了。”
在高远飞坚毅的目光中,成州平的心,如同被拳头击中。
他抿紧唇,捏着手里的烟盒。
孙阳很快回来,把车停到人最多的地方,成州平拎着行李包下了车。
现在是假期,步行街上有许多年轻学生,他们青春靓丽,最大的忧愁是做不完的作业和逐渐逼近的开学。
天刚黑起来,华灯初上,这条街更漂亮了。
成州平以前出差来过南宁。
他们队里需要跨省出差的工作不多,因为他胆大爱玩,方向感强,这种出差的机会,自然而然都落在了他头上。
那次来南宁,他是跟老周一起来的,当时他们两个人要去南宁旁边的一个村落调查毒贩背景,工作结束后,来南宁走马观花逛了一圈。
南宁最有名的是三街两巷,三街的其中之一,正是他现在所在的兴宁路步行街。
兴宁路步行街是百年老街,整条街仍保留着过去的“骑楼”建筑风格,在这条街的入口,有一个写着“兴宁街”三字的牌坊,是游客打卡点。
当初老周拿着他的翻盖手机,对着这个地方拍了一堆照片,他拍照,成州平就在旁边抽烟。
那时他不理解,一个景点而已,看过就行了,之后还不是把照片往相册一丢,让新的照片将它覆盖。
他不理解拍照记录的意义。
可现在,他看着那个别具一格的牌坊,牌坊底下,人来人往,他也想拿起手机拍下它。
因为他有可以与之分享的人了。
只是,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他那么做了,就是开了一个坏头。大概就会像烟瘾那样,抽了人生的第一根烟,就会有第二根、第三根,然后彻底上瘾,戒不掉。
成州平在街对面吸完一根烟,拿手机查了一下这里去客运站的路。
最晚一班车是晚上七点,他坐公交过去,时间还有富裕。
成州平在超市买了瓶水,买了一袋面包,结账时又拿了一盒烟,买完票,他在候车厅等了半个小时,等到上车的时间。
到达百色已经晚上十点了。
乘客一出站,就向四处散开了,客运站的夜晚空旷安静。
成州平打了车,司机问:“去哪里?”
成州平说:“附近有能过夜的网吧吗?”
司机说:“有一个,过去五公里。”
网吧外面,就是夜市,晚上嘈杂吵闹,成州平戴着网吧的耳机入睡的。
第二天早晨七点,夜市的热闹散去,留下一地垃圾和无人问津的寂静。成州平从衣服里掏出手机,骆驼发来了短信。
“双利造纸厂,今早十点,大门口见。”
第 67 章
成州平在手机上一搜; 这个双利造纸厂还挺远,在西南郊区。
他倒了几趟公交,在九点半抵达双利造纸厂。
这个“双利造纸厂”不是一个大厂子; 两个厂房后,是一排活动板房; 也就是员工宿舍,活动板房后面是停车场。周围荒僻; 荒草野树杂乱一片。
“刘锋!”
骆驼穿着一身花衬衫,从门口出来。
成州平握紧手上的拎包,走向骆驼。
“骆哥。”
“叫什么哥,我就比你大一岁。”
成州平微微一笑; “还得您多帮忙。”
骆驼想搂住他表示亲密; 发现自己的手够不着成州平的肩,讪笑了一下; 说:“我先带你去见车队经理,待会儿你见了人,就叫川哥; 你别紧张,川哥人很好说话的。”
货车司机这个岗给的是五千块钱,骆驼告诉“刘锋”是三千; 他从中拿两千回扣; 没了“刘锋”; 他就拿不到这两千的回扣; 因此他表现的格外热情。
骆驼把成州平带到其中一间活动板房里,里面的布置像是间办公室; 不过没瞧见人。
骆驼喊了声:“川哥。”
角落里横着一张单人床; 一个男人从被子里面钻出头; “一大早啥事啊?”
骆驼说:“车队不是在招司机么?我带过来一个,你瞧瞧。”
闻声,川子从床上坐起来,光溜溜的脑袋转向成州平他们这一侧。
他打了个哈欠,说:“驾驶证我先看一眼。”
成州平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小本,伸出手,递向川子。
川子翻开他的驾驶本看了眼,还给他。他从床上站起来,越过二人,走到办公桌前,从底下拿出两个纸杯,给二人倒了水。
“别紧张,坐下说。”
成州平看向骆驼,骆驼说:“听川哥的。”
成州平坐下以后,握住水杯,显示出紧张的样子。
川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应聘表格,“先填这个。”
成州平看了眼那个应聘表格,骆驼给他抽出凳子,他坐下来,自己从笔罐里拿了一根黑色圆珠笔。
表格就是普通的应聘表格,上面需要填写基本信息,还有之前的工作信息。
成州平龙飞凤舞地填完基本信息,合上圆珠笔笔帽,放在表格上。
“填完了。”
川子拿起表格,他习惯性紧锁的眉头舒开,“老乡啊。”
成州平可以说是从小就和毒贩打交道了。和其它警察一样,接触毒贩久了,他会有自己的毒贩画像,这很玄,但很多时候他们辨认毒贩,就是凭借着第六感。
普通毒贩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像骆驼这种,而稍微厉害一点的,眼神中有不可一世的自大,之前闫立军则是这一种。
川子和他以前见过的毒贩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很平和,就像一个普通办公室里安贫乐道的中年人。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原因也有两种。一是这个人背后有其它的故事,二是这个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什么事。
川子的眉头又皱起来:“工作履历怎么不写啊。”
成州平还没回答,骆驼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这哥们以前在昆明洗车,脾气太直了,老板故意找借口开了他,也不是什么光鲜经历,就没写。”
川子问:“那之前呢?”
成州平说:“我之前打过人,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川子端起茶缸,趁着喝茶的功夫想了想,“我们只是招个货车司机,有没有前科不重要,还是看你开车技术,能跑长途么?”
成州平说:“没跑过。”
“挺老实啊。”川子说。
这几天面试的司机,都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能干,看起来资历一个比一个丰富,谈起条件,也一个比一个敢开口。
成州平说:“你给我个稳定工作,我什么都能干。”
川子说:“那我也不能招个车开的不好的。走,先试驾。”
川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川子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大概有一百五十斤,整个人胖得很匀称,没有脖子,圆圆的身体上架着一个圆圆的头,成州平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像小品演员。
川子把他们带到停车场,停在一辆蓝色大货车前,给了成州平钥匙:“上车,我坐副驾,上高速转一圈,骆驼,你先找个地儿自己玩吧。”
成州平打开车门,踩着踏板上了货车。
川子个子矮,他上身趴在副驾驶车座上,几乎是爬上来的,动作显得滑稽。
成州平没有笑他,而是搭了把手。
川子说:“认路吗?”
成州平点头,“昨晚坐大巴过来,记路了。”
造纸厂离高速入口很近,成州平准确地把车过了收费站,他开车,川子在一旁举着手机看二人转,时不时传来咯咯咯鹅叫一般的笑声。
成州平沿高速一直开,他问:“咱们去哪?”
川子头也不抬:“开到第一个出口出去就行。”
成州平继续开,就在即将抵达第一个出口时,他看到一片明黄色。
是高速上查车的交警。
正常人看到交警的想法,是赶紧通过检查,可如果是运过毒品的毒贩呢?第一反应,一定是逃跑。
成州平突然踩了一下刹车,川子身体往前猛地一倾,“你干啥?”
成州平说:“没事。”
说完没事,他继续挂档向前走。
今天是空车,很快过了检查,出了高速,川子说,“回去走国道。”
除了刚才成州平突然停的那一下让川子有点不满,他认路的本领,让川子刮目相看。
货车在两岸绿荫的国道上穿行,川子刷完视频,给了成州平一根烟。
成州平说:“我先不抽,有点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川子就怕听这话,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说:“可别说你杀过人。”
“我没杀过人,我以前是在闫立军身边办事的,认识骆驼,也是因为帮闫立军走毒,闫哥出事了,我没处去,才来投奔骆驼。”
川子听到闫立军三个字,耳朵张开。说来讽刺,都是贩毒的,但毒贩也怕毒贩。
川子的音调明显降了一度,“跟了闫立军几年?”
“七年,我们在监狱里认识的。”
“吸么?”
“不吸。”
川子缓了缓,说,“你来我们这干吧。”
成州平听完这句,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而是说:“我看你们招聘启示写的是一月给五千,骆驼跟我说的是三千,我可以每月只拿三千,但不能让他拿走我的钱。”
一个亡命之徒,自然是破罐子破摔,自己不好,别人也不能好的心态。
成州平说罢,突然停了车。
川子嚷嚷:“你停车干啥?”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下车。”
“诶我去你大爷的。”川子的眉毛也是圆圆的,短短的,瞪起人来像个卡通人物。
成州平说:“我就图个安稳,你就说,答不答应。”
他这么说,有赌的成分在。他看得出来,骆驼在他们这个圈子,只是个边缘人物,他由骆驼引荐的,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得到川子的信任,不如一开始,就直接靠近川子。
川子他们既然是卖毒品的,招新人,也不敢要太干净的。
川子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解完气,说,“下车。”
成州平推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往前走。
川子把车钥匙拧下来,跑下来车,喊住他,“你干啥去?吃饭啊。”
成州平回头看着他,川子头往路边一瞥,一个红色门头的饭馆,上面写着“司机食堂”四个白字。
成州平知道,这事成了。
川子一进门,对柜台收费的女人比了个二,就是两个人的意思。
然后他从口袋掏出一堆纸币,拿出一张五十放在柜台上,对方给他找了一张十块。
成州平问对着他的光头问:“川哥,你什么意思?”
“啥意思?这看不明白?收你的意思呗。一个月三千五,干的好了,年底还能涨薪。”
成州平心里松了口气,但他也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于是用别的问题掩饰内心,“要自己打饭吗?”
川子点头,说:“这家鱼香肉丝真的,你必须得尝尝,我逢人就推荐。”
吃完饭,他们回了造纸厂,下午川子让人带成州平去医院走过场地做了一□□检,就算正式“入职”,晚上给他分配了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就是活动板房里放着两张上下床,简陋无比,上厕所洗澡还要从院子这头跑到那头。
成州平晚上洗了澡,回宿舍,发现宿舍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除了他,剩下三个人里面,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住上下铺,住在成州平下铺的是一个贵州小伙子。
成州平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瘾君子。
他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类似香烟的味道,但这绝对不是香烟,而是□□。
两个本地人正凑在一起看手机,没顾得上理他。那个贵州小伙子黑黝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在成州平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瞬,就立马转移了眼神。
成州平翻上床,拿出手机,用手机自带的画图软件画了一下造纸厂的平面图,发给了孙阳,然后又给老周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
他昨晚在火车上睡得很好,今天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是一点都不困。
他没有继续刷手机,而是直接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他的左手转动着右手上的那个手绳,转了会儿,便抬起手,看着上面眼睛一样的编织纹路。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