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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成欢-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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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你,我们可以一齐向我们共同的?仇人复仇,你有什么好法子,不妨讲来听。”
  顾繁掏出一个瓶子来。
  “这是毒,无色无味无臭,遇水即溶,见血封喉……只要那么一点,就可要一个人的?姓名?,殿下只需要叫那人吃下去,你我就算大仇得报。”
  湛君接过了瓶子,仔细地看,“虽然阴毒些?,但确实有用,只是我该怎么叫他吃下去呢?混进?吃食里?我应该没有机会。”
  “这个不难,殿下可去求郡公?夫人相助,大人有召,他难道还能不去?”
  “那岂不是要叫夫人知道?”
  “当然,否则殿下一个人,只怕难以成事。”
  湛君放下了瓶子,“这不可以,怎么能叫一个母亲去杀她自己?的?孩子?这太残忍。”
  顾繁却不以为意?,“若是叫夫人知道是谁害死二郎,夫人只怕连这毒都能省下,二郎的?分量,谁人比得了呢?”
  湛君还是摇头,“不行的?,母亲有偏袒,那是母亲的?不对,作为她的?孩子已经足够可怜,倘若以此来对付他,太失仁义?……”
  顾繁认为湛君太心慈,心慈的?人不能成事,便想劝湛君冷硬。
  但是还没开?口,湛君就道:“为了我孩子的?安稳,我一定会杀了他,而?且万不会连累到你,这毒我也会用上,你放心。”
  看见湛君收起了小瓶,那些?劝告的?话顾繁便没有再说,只是提醒:“此事从速,万不可拖延,十二郎夜访殿下连同鹓雏落水的?事已在?坊间盛传,虽不知是如何流传出去的?,但现今确实流言四起,多是些?不好的?话,只怕有人要做殊死一搏……”


第161章 
  也许要做殊死一搏的人是湛君。
  她是一定?要让仇人死的; 从她知道元衍是为人所害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心要让仇人死,而且一定?是死在她手里。她已经积攒了太?多的怨。她只?是想要一块青云山的清净地; 却不能。
  他们肆意?毁坏她的生活,他们使她失去了太多东西。一开始她恨元衍; 因为元衍是一切的祸首,后来她决定不再恨元衍; 她把她的恨意?封存,但是元衍也死了。
  她被人逼到了绝路,恨意?也成?倍地增长,她要倾泻; 要把她滔天的恨意全都给她新的仇人。
  她再?也无法忍耐; 忍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她绝不能再?忍。
  她的孩子比她重要; 只?要同她的孩子有关; 她不敢冒任何的风险。
  她不能退让。
  所有人都不可信赖。
  元泽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种愧疚的表情?无非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如此; 他的父亲呢?
  他的一个儿子杀了他另一个儿子; 他会亲手杀了活着的那个儿子为死掉的那个报仇吗?还是想,他已经死掉了一个儿子; 怎么还能再?死一个?
  她要报仇; 她不能存了侥幸去毒。
  仇人一定?要死; 而且一定?得是她亲手杀。
  复仇只?是她的事,她不愿意?连累任何无辜的人。
  而且她真的痛苦了太?久了; 她真的要被被逼疯了。
  那索性?就疯一回。
  他们如果要她偿命,那是她应该的; 她没有怨言,而且她已经找到人托付两个孩子,死也可以放心,倘若他们还肯叫她活,那是她赚到。
  湛君白日陪伴病中的元凌,晚间便磨簪子。
  青桐的死带给她的冲击太?强,只?要想到人死,就想到青桐,想到那根长而尖锐的簪,想到纷飞的血……
  流了那么多的血,人是活不了的。
  元凌只?要吃药,病就好得快。
  他每次喝完了药,湛君都会抱着他,哄他:“阿凌快些好起来,这一次好了,往后再?不生病……”
  旁的事她都不在管,她只?看着她的孩子,时?时?刻刻地看着,等她的孩子好了,她就要去报她的仇。
  元凌不知道她心中真实所想,每次都很认真地答应她。
  这一天他吃完了药,湛君也说了一样的话。
  元凌却说了比往日更多的话。
  他说:“那母亲也要答应我,往后也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了父亲,再?不能没有母亲了。”
  六七岁的小孩子,本不应该懂生死的,但是元凌懂。
  他早就知道母亲的“死”,死了就是再?也没有。母亲没有死,但是父亲死了。父亲去了遥远的地方,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他永远不能再?见到他。
  所以母亲不能再?死。
  “母亲,你?要答应我。”
  湛君不能答应。
  因为她已经决定?去死。
  她死了,就再?也不能见她的孩子。
  她选择去死,她的孩子会恨她吗?她自私地把他们留下,没有母亲的爱。
  没有了母亲,谁会真心地爱他们呢?没有了母亲的孩子,要怎么办呢?
  她是一定?要去死吗?
  是她的仇恨和操守重要,还是她的孩子重要。
  湛君开始失去她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动摇了她的内心。
  可是,是她想退让,别人就许她退让的吗?
  如果真做了砧板上的鱼肉,旁人会同她讲道义吗?
  她没了利器,只?能任人宰割,那时?她的仇人没有付出?代价,而她又将添新仇,而且再?也没有机会报复回去了。
  她到底该怎么选?
  湛君还是决定?去报仇。
  因为她不能承受风险。
  孩子对她来说太?重要。
  深夜,孩子们安然睡了,湛君继续在灯下磨她的簪子。
  她不免又想起青桐。
  青桐磨簪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也是和她一样想着该怎么手刃仇人吗?
  簪子长长的尾,被她磨的针尖一样利,轻轻一碰就戳出?了浑圆的血珠。
  已经达到了她理想的效果。
  这样利的锐器,再?沾上见血封喉的毒。
  簪子攥在手心里,找到他,喊他,他停下,她走?过?去,他也许会开口说话,不说话也没关系,她会在挨近他的时?候高举她的手臂……簪子扎进他的肉里,带出?血,血浸泡他的肉……
  他一定?会死。
  她大仇得报。
  她把簪子搁在妆台上,脱了衣到榻上去。
  她和她的孩子睡在一起。这是最后一晚。
  往后再?不会有了。
  死后她还能回来吗?应该是不会了。
  小时?候她读书,读很多书,她没有在书上见过?仁慈的神佛,所以她不信神佛,后来走?投无路,去求神佛的庇佑,那时?候她坚信神佛一定?存在,她又是信的了,可是如今她再?一次不信了。
  如果人死后真的变作鬼,可以重回人间,那她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呢?他们都没有回来见她,所以这世上没有鬼,如果有,他们一定?会回来。
  她死后也不能变做鬼回来。
  这是最后一回了。
  湛君爱怜地抚摸熟睡中的孩子们的脸。
  夜已经很深,元佑却还没有睡,他坐在灯下,手中捏着一摞纸。
  方艾朝他走?过?去,他把纸掩到了几?下。
  “你?看的是什么?”方艾问。
  元佑说:“文稿,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方艾就道:“既然不重要,怎么还深夜看?我你?真是活的厌烦了。”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我是真的活的厌烦了,不如去死。”
  她很轻易就流下了眼泪。
  她的眼泪是为她惨死的儿子而流,近来她常常如此,只?要想起死去的人,眼泪就落下来,她的眼泪止不住。
  旁人多是劝慰她。劝她也只?拿元凌劝,讲别的也没有用。
  她每次哭,元佑都会劝她,但是这次没有。
  这一对父母,一个哭泣,一个沉默。他们都有自己的心事。
  直到院中传来异响,他们的思?绪才被打断。
  “什么怪声音?”方艾皱着眉问。
  她是一时?没想起来,元佑却熟悉得很,他忙站起来,走?到妻子的身旁,朝门张望,同时?将妻子挡在身后。
  方艾还在问,“到底什么声音?”
  是甲胄和兵器的撞击。
  元佑心中已有猜测。
  果然,他看见他的长子走?了进来。他的儿子来见他的父母,佩了剑。
  他进来,同父母行礼。
  元佑没有动弹,方艾却还是旧日模样,她转过?头,只?当没看见。
  元佑先看他妻子的背影,接着再?看他儿子的脸。
  他开口,问:“大郎,你?做什么?”
  元承还是行礼,“父亲,边关急报,敌军异动,有集结之相,边陲诸郡无不震动,百姓惊惶,儿子恳请父亲践祚御极,以安民心。”
  元佑看着他的长子,他苦痛着脸色。
  “然后呢?”他问。
  他又自己答了:“我老了,不堪大用了,为了天下黎民,我该退位,另叫贤明的君主来解救要受倒悬之苦的苍生,对吗?”
  元佑直起了腰。
  他直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说,“我要是不愿意?呢?大郎,我要是不愿意?,你?要如何?”
  湛君没有睡熟,她被吵醒,她坐起来。
  她静静地听,想要分辨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是再?也没听到任何响动。
  屋里是墨沉沉的夜,屋外?也是,风不敢惊扰这静寂。
  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湛君到底为什么所吵扰?
  一定?有的,不然她怎么会突然醒来?
  她又听见声音,很细微,但是有,她往外?看去,仍旧只?有墨沉沉的夜。
  湛君变得紧张,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她想要去点灯。
  她正这样想着,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
  她知道是灯亮了。
  她猛地停住了呼吸,并且不敢转头。
  她怕她转过?去,真的见到鬼。
  书上说鬼是青面獠牙。
  如果她的亲人变作了鬼来找她,也是青面獠牙的模样,她也会怕吗?
  她不怕的,如果真的是他们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转过?了头,一刹那她泪盈于睫。
  她真的见到了鬼。
  鬼不是青面獠牙,他还是生前的模样。
  是元衍,他回来找她了,穿着他死时?穿着的甲。
  湛君头一回见他戎装的模样,同平时?相差太?多。
  他抬起手,摘掉了他的盔而不是他的头。
  他死了也是好鬼,没想着吓她。
  他说话了,“你?可好了?”他说着话,慢慢地往床榻靠近。
  湛君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着他靠近。
  他真的到了眼前,她看清他的脸,挂在她睫上的那颗眼泪忽然坠落,滑过?她脸颊。
  他伸出?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湛君感受到冰凉。
  他是个鬼了。
  她又要哭。
  鬼又问她:“你?好么?身体可养好了。”
  她不说话。
  他便侧过?身,弯了腰要去看睡在榻内侧的元凌。
  元凌睡得很熟。
  他笑了下,回头要再?和湛君说话。
  湛君已经抱住了他,脸就贴在他胸前的甲上。
  她哭的隐忍,“你?怎么才来看我?”
  鬼倒有些不自在,神色几?番变化,最后皱了眉头说了一句,“别抱,脏……”
  他说他的甲脏。
  湛君甚至闻到了血腥味,她觉得是自己的臆想。
  但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谁要管这些!”
  她只?是趴在他怀里哭。
  他还想同往常一样抚她背,手已经抬起来了,但是手比甲更脏,只?好作罢。
  “……我来看看,问问你?好不好?”
  “我怎么会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得走?了?”
  “走??”湛君昂起头,瞪大了眼睛,“你?要走??”
  “我有事……”
  湛君更抱紧了他,她求他:“你?不要走?……你?怎么能走??”
  “我真的有事……”
  “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她质问他,又哀求他:“你?不要走?,求求你?,别走?……”
  她含泪的眼睛像破碎的水晶。
  他不敢直视,无奈地讲:“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但他还是走?了。
  他转过?身,就走?了。
  “别走?!你?别走?!”
  她喊他,他不停。
  他绝情地走?了。
  湛君急忙下榻去追,但是被衾被挂住了脚,她趔趄了一下,趴倒在榻前的空地上。
  风倏然灭了。
  又是墨沉沉的夜。
  湛君坐在地上,颤抖着哭了起来。


第162章 
  元佑讲那?样的话。
  元承很久没有说话。
  父子两个全是儒雅君子的模样; 没有动?怒的迹象。
  但是他们的确在对峙。
  元承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就算是情势所逼,父亲也不愿意吗?”
  元佑不回答。
  元承又问:“父亲不愿意给我,那?要给谁呢?三?郎?或者鹓雏?”他是很平静地在讲; “那?我算什么呢?父亲眼里,我算什么呢?”
  他的父亲依旧没有说?话。
  元承红了眼睛; 他变得咄咄逼人,声音愈发的大; “父亲眼里,我究竟算什么!母亲眼里,我又是什么!”
  元佑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苍凉,“你?是我的儿子啊; 你?是我的长子; 我第一个孩子……”
  元承不由得冷笑,“我是父亲的长子; 那?父亲为什么不愿意把我想要的给我呢?父亲不是说?过; 你?的一切都是给我的; 为什么我想要; 你?不给我呢?”
  “可是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属于我的啊!那?是二郎的; 我怎么能把他的东西给你??你?忘了么; 我南下讨匪,落入贼寇之手; 如果?没有二郎……我又能有什么东西呢?”
  “没有父亲; 没有咸安; 没有安州,他又有什么?他有的这一切; 还不都是因为有父亲!什么他的?”元承大笑起来,“他的?是他的; 什么都是他的!只有他是你?的儿子!我又算什么?我才是长子!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
  方艾折了回来,她早已不耐,她问这一对父子,“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完全没有听。自从她的儿子死后,她已经不想再管任何?事,出声只是因为觉得他们吵闹。
  “有什么事一定要夜里讲?扰人清静,便?是一定要讲,你?们到别处去,我一点也不想听,你?们快走。”
  她说?话的时候也只是看自己的丈夫,没有看她的长子一眼。
  她的长子本来就已十?分?愤怒,人行?将要烧起来,她的无?视又新添了柴。
  她的长子将目光转向?她,他放缓了声调,他问她:“二郎死了,母亲心痛吗?”
  方艾立时便?瞪了过去,她张开了嘴唇。
  元佑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
  方艾冷笑着:“你?这辈子要是没学会讲话,可以不讲,把你?的舌头咬下来,嚼碎了,吞下去,一辈子不讲话的好。”她可悲的还没有发现她这长子今晚的异状。
  元佑已经痛苦地喘起了气?。
  元承也冷笑,他回他的母亲:“我是自幼没人教的人,自然讲不出母亲爱听的话,凤凰倒是会讲,只可惜他已经不在,母亲再也听不到了。”
  方艾敛了神色,她的手指向?门口,简洁利落地道:“滚。”
  元承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他觉得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母亲知道凤凰为什么会死吗?是因为我啊!郭岱是听了我的话,把二郎的计策告诉了胡人,所以他们回头了。”
  元佑已经痛苦地栽倒到地上。
  方艾则是完全呆住了,她张着眼睛,她也张着唇,因为她要故意,很急促地呼吸,或者说?,喘息。
  突然,她动?了,她扑上去厮打,她好像疯了,身上再找不见贵妇人的半点影子,同市井里为一些小?事同邻人扭打的粗鄙妇人没什么两样。
  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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