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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弄巧成婚-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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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怒站出来对质道:“这是我的副将,大战期间同我形影不离,一刻也未单独离开过,奸细一说简直信口胡诌!”
  长黎转头,直指他大叫:“不,是你!我认得你的脸,就是你说我长得好看让他来接应我,就此逼迫我事成之后嫁给你的!”
  那名主将闻言,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偏偏长黎还真就长得好看,美目怒对,分明是在栽赃陷害,可对上她又娇又嗔的神色,将领一腔辩驳突然偃旗息鼓,磕磕绊绊道:“我、我没有……”
  李颐听心中缓缓升起一丝服气,甚至还有点想嗑瓜子。
  司白站出来道:“上神,这妖女显然已经开始挑拨离间,眼看自己被俘,干脆破罐子破摔,可见先前的证词都是胡乱攀咬,不可相信。”
  众人附和:“对,没错。”
  司白道:“颐听仙子无辜受牵连,又有差事在身,请上神放人。”
  李颐听清清嗓子,乖巧地站直了身子,一脸期待地盯着鹤夭。
  鹤夭沉吟片刻,道:“那就……”
  此时,一只白色纸鹤扑棱着飞进大殿,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高阶神仙们附庸风雅的传音方式。
  鹤夭将纸鹤放在耳边,未几,纸鹤化为一缕烟雾散去,他微微一笑,接着道:“暂且关押吧。”
  司白道:“上神!”
  鹤夭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大战期间,万事慎重为好,不急。”
  可去你的不急。
  …2…
  李颐听又被押去了天牢。
  她如今是肉体凡胎,就随便被关了进去,也没用什么捆着;但长黎身为战俘还是魔族,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她的牢房设了禁咒,专困魔族,任凭你有天大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且牢房梁前挂了一块玄翎镜,活脱脱一个监视器,一举一动都被鹤夭所掌握。
  像李颐听这种疑犯,照理来说要跟长黎隔得远远的避免串供,但两人的牢房却面对面,就差没有放一块儿关着了,更像是故意让两人有接触机会。
  长黎从进来起就开始骂人,李颐听则来回踱步。两人各烦各的,但从进了天牢后就心照不宣,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很奇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长黎的指控都是假的,鹤夭却不放她走,似乎另有隐情。还有那只突然出现的白色纸鹤,鹤夭得到的指令到底是什么呢?
  她脖子上的黑玉是魏登年贴身佩戴多年的东西,长黎怎么知道?魏登年一介凡人,会和魔族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最重要的……
  “喂,你们查完了没有!快点放我下凡成亲!这怎么跟诓我上来时的说法不一样?”
  一日过后还没有消息,李颐听把牢笼里的结界拍得霍霍作响,着急上火,然而一个回应的眼神都没得到。
  她又颓丧地往榻上一躺,忽然间却对上长黎,她神色幽幽,似打量似揣度,似笑非笑。
  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颐听翻了个身不去看她,脑子里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魔族公主不会是魏登年在凡间招惹的桃花吧?
  戏本子上一般都是这么编排的,可是长黎当时的神情又不像跟魏登年是那种关系。
  李颐听思绪乱成一团,心里酸酸胀胀的,嘴角撇得像挂了两壶油,赌气似的也不吵着闹着着急下凡了。
  期间司白来了一趟,说会催促鹤夭那边的人尽快取证;月老也来了一趟安抚她耐心等待;还有之前靠着戏本子交好的小仙们,一日也来个两三波,给她带新出炉的戏本子看,冰冷幽静的天牢都跟着沾带了仙气。
  今日已经送走了第四批,与她相熟的都差不多来过了,李颐听估摸着不会再有人来,便捧着戏本子强迫自己静心。刚刚进入状态,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哎哎干什么,本殿下就出去了一趟,都不认识了是不是?听说咱们这儿抓来个魔族的公主,我来看看好不好看。”
  男子大刀阔斧地闯了进来,乌发披散,随意地绾在脑后,走路时宽袖挥得生风,三分不羁三分慵懒四分漫不经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是纨绔”的浓烈气息。
  乍一看,眉眼还跟司白有些相似。
  狱卒们拦不住他,司黑大摇大摆地进来,在李颐听面前转了一圈,待看到长黎后,脸上的狐疑散去,惊喜道:“是你啊,小美人儿!”
  长黎眯着眼看他。
  司黑道:“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在四明山见过的!那时你被一头四角火虎兽咬伤,还是我救的你,你还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偏远的野岭。”
  长黎沉思片刻:“你是糟蹋了一点家里院子,被亲爹赶去山上的那个?”
  李颐听放下戏本子。
  原来是那个摘光了天界所有的生姜送给小天婢,害得天后没东西泡脚,被罚到四明山思过的大殿下。
  “对啊对啊,你还帮我骂我爹没良心来着。我就知道凭我这张脸,记性再差的人都忘不了。”
  司黑神色如常,李颐听却忍不住为他汗颜。
  把望不尽版图的天界所有生姜都拔了,竟然还称为“糟蹋了一点家里院子”。
  长黎冷眼道:“你竟然是天界的人?”
  司黑比她还愕然,道:“我的气质看上去不像吗?”
  长黎:“……”
  司黑司白,她竟然没有联想到一块儿去。虽然就一字之差,黑白也很搭,可听着差别也太大了,天帝是个“取名废”吧!
  长黎暗恨自己没有早点猜出来,早下黑手。
  一路不放心跟着的狱卒试图劝他离重犯远些,被司黑催着赶走了,走时,还让人解了结界,自己钻了进去。
  他莫名很高兴:“当时你还说来要我家拜访,同我饮酒用饭,你果然守信。”
  长黎额头的青筋跳得有些欢快,眼珠子在困着自己的牢房转了个遍,咬牙道:“你撤了这压制我的术法,试试我是不是来做客的!”
  司黑讪笑两声:“这都是小节,不要拘泥,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也可以吃饭的。”
  长黎:“滚啊!”
  司黑成了天牢的常客。
  所谓常客便是,晨起就来,待到午时,然后邀约长黎共进午膳,被她拒绝后再叫人把精美佳肴搬到长黎旁边,搭席自己开吃——到了司黑的品阶自然是不必食五谷杂粮的,主要是他自己馋。
  午膳过后,他便捧着本书躺在榻上看,至晚上方才离开。长黎一日不答应陪他用膳,他便一日赖着不走,还在牢房里搭了个书案,外带一张席和一个卧榻,熏香缭绕,长黎休憩的床榻被可怜巴巴地挤到角落,眼看这司黑有长期待下去的打算了。
  俘虏做到这个分上实在是全无尊严,欺魔太甚!
  三日后,长黎再也忍不了了,扑过去抓着司黑一顿暴捶,结果司黑随手捏了个诀,方才还如暴雨落在他身上的疾打立刻变得无关痛痒,手里的书倒是一不小心被牵连掀翻,书皮金光闪闪写着《慈道十二论》,内里却是三界美人图。
  长黎牙龈摩擦得咯吱作响,偏偏司黑还看不懂半分眼色,嬉皮笑脸,甚至还想喝杯茶。
  士可忍魔不可忍,长黎豁出命去决一死战的心都有了,她不管不顾地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扑倒。
  司黑终于慌张:“等等等等,你收拾我之前,让我先揍一顿月老行不行?”
  长黎没松手,只道:“为何?”
  “他骗了我。”司黑掀了掀眼皮对上她的视线,轻轻啧了一声,“他把三界美人图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可我看了两日,图册之首却不及面前人好看。”
  长黎哑然了片刻,悬在空中的拳头落不下去了,磕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三界美人图上,没有一个比我好看?”
  司黑严肃道:“那是自然,她们容貌皆不及公主你半分,不过性情便不知道了。我只看她们姿态端方纤弱,想来应该都是些温和的人。”
  长黎半信半疑,但总归扭扭捏捏地缩回了身子,踩在榻上的脚放了下去,揉皱的衣服也抻直了。
  司黑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点点头:“若是公主再陪我用用饭,便更加显得和善可亲了。”
  长黎张了张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转过头去,李颐听立刻手忙脚乱地把戏本子往脸上遮。长黎这才后知后觉被耍了,恼怒地把书案一掀:“你们这些天界的神仙,都是奸诈卑鄙之徒!”
  司黑“哎呀哎呀”地可惜道:“我的好茶,我的点心!”
  长黎一个玉枕砸得司黑闭了嘴,她胸口起伏了几下,眼珠子在李颐听和司黑间来回转悠,突然道:“你要我陪你吃饭也无不可。”
  司黑陡然来了精神:“噢?”
  长黎抬了抬下巴示意。
  司黑一扬手,一团云霭便糊住了镜面。
  长黎道:“你要我陪你吃饭可以,但你要把她放了。”
  她一指李颐听:“我们魔界的儿女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喜欢牵扯无辜的人,她因为我在这里被困了许多日,若你把她放了,我就从你。”
  李颐听眼睛一亮,看向司黑。他沉吟了半晌。
  天界最近的动向奇奇怪怪,父帝连着三日召了即墨商议事情,似乎在秘密打造什么兵器,司白特地找他来天牢里照看李颐听,无非也是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与其放在眼皮子底下操心,不如把人支得远远地藏起来。
  半晌,他笑了笑:“妥,不过……”
  “什么?”
  “不过就陪我吃一顿饭太少了,”司黑伸出食指,“一年,陪我一年。”
  长黎道:“好,不许反悔!”
  …3…
  李颐听被关得莫名其妙,出来得也莫名其妙。司黑给她塑了个肉眼看不出的傀儡假人在牢房里杵着,一个隐身诀把她带到命盘前送回了凡间。
  李颐听在固化坚硬的黄泥巴地上跳了好几下,震得脚后跟有点麻,终于相信,也终于觉得那个长黎应当不是什么情敌。
  只是这个司黑实在是太不靠谱,她都着重说了好几遍卺国都城,好歹是高阶的神仙,竟然如此没有准头,把她打落到了相邻的穗城。
  李颐听仍然穿着十日前出嫁的婚服,华丽的翟衣也留在了四明山,可她一身红艳艳的,仍然惹眼,头顶的凤冠金钗也是贵重异常。
  她全部摘了下来去当铺换银子。那凡间的俗物在九重天上走了一遭,此刻下凡落地,忽然间锈迹斑斑,就连喜服边缘都磨得有些发白发灰,顿时变成了有年头的老物件。
  李颐听忙问当铺的伙计借来面镜子照,还好还好,铜镜里的女子仍然是年华正好的模样,大抵是因为这副身子里还借居着位神仙。
  只是小伙计死活都只肯给几两银子,李颐听与他讨价还价,最后十五两忍痛成交。
  她并不是爱这些黄白之物,只是这身行头对她意义非常,若不是急迫地想见到那个人,是要珍藏一生的。
  如此只好以后再来赎回了。存着这个念头,李颐听心里才好受些。
  她前脚离开,后脚当铺的掌柜便出来了,哈欠连天地教育伙计道:“我在里屋小憩,就听见你在这外面和客人争论不休的,到底在干什么?”
  伙计忙把得来的行头拱手呈上:“是位客人来当一身年岁久远的行头,那客人一开口就要上千两的天价,您看看,这衣服上的线都发了,还是小的舌灿莲花,费尽口舌,最后只花了十五两就成交了。”
  他沾沾自喜地站在一旁等着掌柜的夸奖,后者见到红凤喜服,瞌睡突然间散得一干二净,抓起来反复观摩细看,脸一寸寸白了,急急追出去,可街头巷尾哪里还有李颐听的身影?遂转身抓着伙计胳膊大声问道:“那女子多大年纪?”
  “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年轻。”
  老掌柜面上一顿,浮现一丝狐疑,咬咬牙:“顾不上这些了,快,快去报给朝辗司的大人……”
  李颐听一边肉痛,一边拿着少许银钱买了一匹快马和一套寻常的衣物换下,直奔都城。
  冬日的夜黑得格外快,不过申时末尾,最后一丝薄阳已经被灰蓝的天幕吞噬,呼吸间白雾呵出,细细凉凉的东西轻盈地落在脖间。
  李颐听摸了一把,抬头看去。
  万千白屑自广阔的苍穹飘下——竟然下雪了。
  李颐听暗叹没有再多要价几两银子换身暖和的衣物,裹紧了薄薄的春衫催马快行。
  山路难走,她又冷又饿,看见一间茶棚如看救星似的驾马过去。
  喝到滚烫茶水的那一刻,李颐听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茶棚简陋,原本四面透风,然则现在快到年节,茶娘在周围装了几面厚厚的绵帘,冷冽的寒风呼呼吹进来,虽然还是让人起鸡皮疙瘩,不过已经比她方才在外行走要舒适多了。
  客人不算多,都是些想在年关之前赶路回家的商旅小民,围着仅有的一个大火盆喝茶闲聊,炭被烧得通红,偶尔爆出细小的“噼啪”声响。
  在座的商人们常年四处行走,见多识广,李颐听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极有意趣。
  可是不管什么话题,最后都会鬼使神差地跑偏,议论到魏国的时局动态之上——无他,实在是因为魏国的天子太过……太过荒唐。
  传闻这位皇帝长了一副极漂亮的皮囊,也极为爱惜,甚至爱惜得过了头,其中还有两件最出名的事。
  其一便是不纳妃子,却年年选秀,还亲自去挑,命她们卸妆洁面,再在其中挑选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封为内庭女官,让她们每日为自己疏通经络、调养生息、护理皮肤。
  其二便是有个小国趁着新帝登基、朝政不稳,想来讨点甜头,本来天子随便派了个将军前去打发,结果听说带兵闹事的那个皇子是个长得天羡人妒的美男子,但凡有见过他的女子无不爱慕。这一传闻极大地引起了新帝的好胜心,力排众议亲征,一路杀到敌方帐前,也不让他们签劳什子丧权辱国的条款,而是摘了这皇子的面具,按头给人洗了个脸,嗤笑一声说了句“就这?”,便准备放人。
  他语气中的鄙夷和看轻实在是太过自然流露,那皇子被当场激怒,也不知道一下子哪来的胆子突然发难。
  这行刺自然是没有成功的,只不过新帝的脸上不小心被皇子挣扎时的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
  被叨扰边境意图趁乱占便宜都没生气的新帝却发了雷霆之怒,当场正法了皇子,还不解气,连夺对方十六州郡,导致那个本来就小的国家,直接破国了。
  魏国皇帝的名声就这么打响了。
  在外他骁勇善战,抚定内外;在内革新税法,减轻厚重不堪的民生赋税,抽丝剥茧地揪出一连串的贪官污吏,不论贪吞大小多少,亦不顾血洗庙堂后会留下多少无法马上填补的官员空缺,他以快打快以暴制暴,言官还来不及上书,人就已经全部斩首正法。
  唯独奸佞毕家,上下八十余口只是流放,且下旨言明,毕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死于流放。
  蛀虫和果肉一块儿被挖空,朝廷像摇摇欲坠的累卵,可这累卵偏偏在他手里晃了晃,就牢牢稳住了。
  如此目无章法、不计后果,却又功绩卓著。
  有榆木脑袋的言官犯了倔非要死谏,他叫来百官一起欣赏,还让人不要都撞柱子,说宦官排队擦血委实太过辛苦。狭长的眉毛压眼,一一扫过殿中,再无人生异。
  久而久之,众人明白了,顺他者生逆他者滚蛋,这位年轻的帝王,从来不是个仁善爱民的主,史书工笔、后世评写全然无谓,一切凭着本心好恶来办,武将敬他文臣惧他,魏国的言官一时间人人自危,虽未失业却已尝失业之苦。
  百姓赋税渐轻,吃瓜的兴致越高。
  魏国的这位皇帝怪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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