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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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
苏纨眼底深暗如幽海,感受到怀里沉睡的人颤了颤,他手指慢悠悠地从靠在自己肩头美人那缎子般的青丝里穿过,一直拂到其发尾,闷笑一声,“辛苦了,师兄。”
烛火燃了一宿也未燃完,蜡泪倒是堆叠成了祥云假山,别有意趣。
就是这分不清白日黑夜的,也不知是否将时间颠倒。
苏纨百无聊赖地看着挂在金丝楠木画架上的画,斜扫一眼手心里的灵契,接而合紧手掌。
房中这扇门到底还是不能打开,毕竟那夜藤蔓只结过去,没等到让门框正中的雕花发光,就先退散了。
得以东风相借,哪能日日借东风,况且……
他瞟一眼坐在黑漆雕云纹榆木翘头书案处,有人坐在红梅灯罩纸影下振笔疾书,哑巴一样不言不语,只听见落笔时的写字声。
这家伙自打醒来就是这样了,见到他后一句话不说,脸上结了千万年难以化解的冰,只坐在那里一遍复一遍抄写着心经。
自渎是违背哪条门规了?
苏纨细细思虑了一时半刻,没把前几条大礼规过完,先闻见撕扯心肺的咳嗽声。
他往徐清翊那边探去,见他握笔的手不住颤抖,纸上刚劲游龙的字迹因此变得潦草难辨,然后他面目狰狞,一把撕毁纸张,咬牙握紧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清心咒」三个字。
道云:孽海茫茫,首恶无非□□;尘寰扰扰,易犯唯有淫邪。
欲念一生,令徐清翊沉在苦海里挣脱不出,甚至嫌恶起这具身体,恨不得将它焚烧毁灭。
他给自己定了罪,以罚抄惩治自己,奈何不论抄多少遍心经,那晚的记忆依旧萦绕在心头,令他可耻自疚,崩溃不已,以至于他把自己困在道德的囚笼里。
一刻不停地握笔抄心经,无数个时辰流逝,抄到其手腕疼痛肿胀,指节僵直,丹田里的寒气再度溢起,绞心的寒痛却让他发现,那种自我厌恶能暂时得到纾解。
是这具身体恶心,肮脏。
他魔怔地瞅着自己的手,灵府被寒气猛然冲撞,咳了两声后,口中的鲜血喷洒在纸上,放在纸上的手亦染上血红。
脏了,该丢弃。
他满脑子想着将灵魂与身体分割开,神思不受控制地举起笔,狠狠朝左手的手背插去!
血淋淋的画面没来得及陈铺在眼前,有人已经握住他的右手,一双幽深的眼睛望进他空洞的眼眶里,“我来抄罢。”
苏纨知道,这个人跟莫秋折的魂魄一样,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需要捡起来拼凑好,不然残缺不全,伤人伤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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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做戏
他夺过他手中的笔; 同他坐在书案前,紧接挽袖在纸上挥毫提笔:“师兄,天地如何生出万物?”
熟悉的竹香气涌来; 徐清翊脑里的弦陡然紧绷; 佝偻着脊背把僵直到失去知觉的手收进袖子里; 不自然道:“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故天地配以阴阳。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我生有性情,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 接于物而生也; 因而万物有情。”
他用笔头沾了点砚台里的浓墨,头也未抬,“你有情吗?”
这话莫名其妙地撞了一下徐清翊的心; 他眸里冷波轻泛; 动了动受伤的唇:“情累及身; 谓之赘俗,道者既修无情,何来有情。”
“你有情。”
听见那人答话的语调里添了笑意,徐清翊一时想到难堪之处,认为他话里多是嘲弄; 故此心中恼怒横生; “无端妄言。”
“你可还记得你殿里种的海棠?”
那人却不停笔; 口中继续道。
青绿的枝叶摇曳在记忆里,将他带往年少时满院花木里,他面色有一瞬的动容,又想起海棠百年常青之象,旋即绞紧袖里的手指,冷淡溢满了脸:“花木无心,人亦如是。”
苏纨顿笔歪头看他,几根散碎的发遮在额边,末了他眼尾微挑,意味深长地说道:“看似是株无心木,实则它在等人。”
徐清翊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略不解地望他一眼。
他漆黑的瞳仁里有粼粼的光在晃动,似乎是星辰坠落在其中:“它在等……那个费尽心血救活它两次的人。”
这话使他一怔,恍然有种埋在土里的隐秘突然被锄头挖开的惊觉,眼前这个人在一刹那变得陌生起来,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他的目光完完全全落在他脸上,试图寻找出一丝熟稔来:“此话何意?”
“树犹如此,何乎于人?”苏纨云淡风轻地转过脸,“人为天地之心,五行之端,食味,别声,被色,故生而有欲,于人者,七情六欲乃寻常,并非丑恶龌龊。师兄,是你修道太久,忘记自己也曾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将毛笔搁置在山形斗彩定瓷笔枕上,“如今你我修为尽蔽,你暂且是做不成清风朗月的鹤悬真君了。”
看纸上墨迹渐干,他递给他写满苍劲字迹的宣纸,笑眯眯地对他说:“那不妨,好好做一回徐清翊罢。”
满纸之言只余「天降衷于人,人受中以生,是固道在人矣」。
做一回徐清翊?
他这一生身份无数,是擎霄尊君门下的首席弟子,是伏笙殿的殿主,是南华道的掌门,亦是道界的鹤悬真君,唯独「徐清翊」这三个字,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目光落在纸上,他暗暗捏紧宣纸的边角,开门见山,好剖开那人的阴险城府:“你如此反常,究竟意欲何为?”
“我想活着,”这人没有遮遮掩掩,话到嘴边就倾口而出,“你也想活着不是吗?”
他定定看着他,眼底坦荡如砥:“在从这鬼地方出去之前,你我竿木随身,逢场作戏,出去后,你仍做你的鹤悬真君,过往种种荒唐径作云烟,不必介怀。”
苏纨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是省得他孤行己意,总对他处处提防。
他必须得让他明白,他二人如今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既互相利用,也互相需要。
徐清翊放下手中的纸,眼皮乏力地掩住半个眸子,并没有言语。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还是那个叫沉烟的男子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朝着屋内环视一周后,发现他二人一并坐在书案前,他笑吟吟地屈身行礼:“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听到问话,徐清翊目光冰冷地横他一眼,忽觉身边一空,他眼光稍转,瞟到苏纨早已起身向桌边走去,一身喜服跟燃烧的火似的,灼眼得很。
“你来的正好,若得空可否为我等送些伤药来?”
苏纨朝前行去时,顺带看清了他端来的菜肴,与之前菜式虽不同,但一样荤素得当,色香俱全。
“公子不必客气,想要什么吩咐奴便是。”沉烟放下摆放着菜肴的案盘,举目望他那刻笑意柔和,应了声便退下去了。
这人长得比青面獠牙的红鬼是好看数百倍的,至少人模人样,行事有条不紊,不过能在鬼界呆这般久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心思良善的活人了。
他在桌前坐下,拿起搁在碗边的筷子,夹了几根芦笋,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眼睛却看向门旋处的雕花,心思泛动:房内的雕花难道是专程用来试探他们的?可下药必然会产生欲念,这样一来,岂不是阴差阳错地帮了他们一把?
回想从锦州城到雾洲的种种迹象,苏纨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在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走。
他把芦笋嚼烂嚼透,一片阴暗沉在没有情绪点缀的眸里,手指慢慢握紧了筷子。
待门再度被推开,沉烟端着盆水,拿了伤药进来,见他二人各坐各的,互不搭理,于是问道:“二位公子何不一同用膳?”
“他嘴破了,没胃口。”
苏纨满身阴沉忽敛,没事人似的随意回了句,专心致志地吃他的饭。
沉烟看了眼手中的伤药,方知是为谁而准备的,便款步走上前,恭谨地把伤药递过去:“公子请用药。”
书案前的人看着病入膏肓,有气无力的,抬目时眼神却寒凉无比,若冰刃锥心,他吃力地挥袖打掉他手中的药膏,齿间挤出一个字:“滚。”
突如其来的一喝,沉烟被吓得后退两步,忙俯身去捡滚落在地上的药盒。
岂料有人已先走到长凳边,伸手将药盒捡了起来:“他就这脾性,交由我便是。”
听其言他朝拾药之人仓促地看一眼,再是应声垂首退到一边。
苏纨边往书案走,边把药盒打开,然后拿起药凑到鼻尖处嗅了嗅,断定里头放的是治伤用的积雪草和丹参后,微微抿了抿唇。
借着盖上药盒的功夫,他用食指捻了药膏,磨得圆钝的指甲神不知鬼不觉地刮过手背,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药盒盖上时,食指上的药膏也被擦在血痕处,细微的刺痛传来,片刻又逐渐消隐。
坐到书案前,他推开上头的笔墨纸砚,见对面的徐清翊屈着身子,背部嶙峋的根骨透过衣衫凸出来,其发丝散着,没住整张脸,瘦削的手则死死抓住书案边沿,可看到无名指处因长久执笔写字的关系磨损出来的伤。
别人被红鬼抓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俩被抓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暂时满脑子想的是先走出那扇门看看,要是真的被人牵着鼻子走,幕后者怕是根本不在意他二人是否逢场作戏,但在一切未明朗之前,谨慎行事也是好的。
苏纨身体向前靠拢,顺势推出手中的药膏,左手则覆盖在那只抓住桌沿的手背上。
冰凉感自掌心渗入,他总算明白,这人紧抓住桌沿原是为了强撑住这具摇摇欲坠的病骨——他在这里坐了太久,四肢约莫都麻木了。
苏纨记得徐清翊之前药性发作时全身发热,想来算是挡住了其体内的部分寒气,若是加以利用,说不定能一举两得呢?
手背上突然多了热度,下丹田里的寒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徐清翊疲倦的眼光投过去,落在其手背靠里侧的那道血痕上面。
记忆深处里的温热感朝自己贴近,低沉的声音似流水淌进了耳蜗:“师兄,虽说他们给你用的药不正经,但尚且能压制寒毒,倒也算个救命的东西,你说对罢?”
徐清翊是个聪明人,对他说这话的心思一览而尽,登时瞳孔地震,肝气上逆,剧烈咳嗽猛袭,整个人像那狂风暴雨里翅膀被沾湿落得一身狼狈的白鹤。
良久,他从散乱的青丝里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灰眸,哑声道:“你错了。”
苏纨闻言眉峰一撩,只当他是不愿「以毒攻毒」,他手指探进他的指缝,稍微用劲,使他紧抓桌沿的手缓慢松动下来。
托起他手的那刻,察觉到这人欲要往后抽离,他适时抓住他僵硬手指,低声道:“这药我试过了。”
徐清翊下意识看向他左手手背上的血痕,不由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
苏纨打开药盒盖用指腹沾了些滑腻的膏体,将膏药轻轻涂抹在其无名指的磨损处,他的模样认真极了,连睫毛都不带颤一颤,仿佛怕弄疼他。
末了他抬起笑盈盈的眼,眼神往斜后方压了一压,再与徐清翊目光交汇,眼底笑意荡然无存。
这一眼心照不宣,徐清翊视线跃过他的肩,将站在门边的沉烟收入眼眶,回目时书案前的人欺身而上,不等他做出反应,已旋即伸出手臂揽住他,将他整个冰冷的身体捞起来。
被横抱在怀,他心下觉得难忍,眉头一蹙,脸上怫然不悦,本能要挣脱,忽听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句:“得罪了,师兄。”
怪异的生疏感如水气蒸腾,顿刻侵蚀掉难堪,他带着疑忌举目望向那张脸,总觉得两人之间笼了层薄雾,说不清也道不明。
进了里屋,苏纨俯腰将人放在床榻上,替他拢紧了被子,暗地却磨了磨利齿,起身走向桌前。
他特地挑了碗霜糖莲子粥,端着碗回到黄花梨木雕花架床旁,一手拉来长凳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徐清翊嘴边。
粥里的热气在放置下早就散去了,只剩碗底带着点点余热。
“喝罢,味道不错。”
他说话的时候既淡定又从容,澄澈的眼里倒映出一张苍白且病态的面孔。
或许是有他以身涉险,尝过了这碗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人难得不跟他作对,半阖着眼喝下了他喂来的那勺粥。
二人都不言语,在一种沉默到接近诡异的气氛里周旋不逆。
这回那沉烟在旁边看戏总归是看够了。
听着身后人告退时带出的闭门声,苏纨眼底阴翳浮出,眉间柔和全然抹去,正色道:“或许你可想过,我等皆被困在局中。”
“此事难言,其间确有玄微深远。”
徐清翊依旧微阖着眼,没有看他。
“我有一事不明,就是这红鬼为何偏偏要对你下药?”
“并非是药,是情思蛊。”
“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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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难怪他防备心这般重; 原来是知道自己被下了蛊。
苏纨视线掠过他先前咬破嘴唇后余下的伤口,伤口已凝成了血痂,在不带血色的唇上特别惹眼。
想起他说的那句「你错了」; 他乍的明白替他压制寒毒的应该是蛊; 把手中的碗放下后; 他顺手从袖中掏出伤药递过去:“你如今不比以往,先把伤养好。”
徐清翊扇形的睫毛微颤,拿余光扫了眼他手中的药盒,别开脸没有应答。
算起来这几日折腾怕是让他力竭筋疲; 身心交瘁,苏纨把药放在一旁,自觉出了里屋,临走留下一句:“你歇息罢。”
再度摊开堆在紫檀鲤龙纹立柜上的画,画卷里的人正目色柔软地朝他笑着; 他用手指捻了捻画布; 暗想:也不知陆杳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寻到这里来,他若是能来事情就好办了。
烛火还在诡异燃烧,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燃不尽了。
摆在碗莲旁的红木座错金螭纹嵌铜琉璃香炉里冒出虚无缥缈的细烟; 香气略淡; 似有似无。
里屋传来的微弱咳嗽声; 像是怕吵着旁人,遂在极力压抑。
靠在外榻的苏纨睡意较浅,将这几声咳嗽听进耳里,他睁开漆黑的眼,起身行至珠帘里的床榻前; 见榻上的人把脸藏在阴影里; 躬着腰在裹住锦被蜷成一团; 瑟瑟抖动。
“怎样催动情思蛊?”
他背着烛光发问。
睡在榻上的人沉默了会儿,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与蛊无关。”
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脸面。
苏纨瞥了眼立柜上的画卷,神思一动:“不如我去找那红鬼,就说是它认错了画上的人,看它……”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如此行事,徒增其疑耳矣。”
“所谓兵行险着,你我总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也不是办法,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