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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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甲穿好了,又在外头穿上袄裙,最后披上狐皮大氅。
云舟道:“没关系的,这回找的马都由玄羽派人看着的,不会再出上次的事了。”
衣裳穿好了,云舟来到毡房后的马厩,一个着寻常侍卫服装的人立在那,那人眉目隐在鹿皮帽子下头,仔细看才能认出是玄羽。
云舟走近,低声问道:“那天那两个孩子连家人都扣住了?”
玄羽点头:“都扣住了,那天的情况绝不会传出去,对外只说,姑娘当时正好没骑在马上,所以躲过一劫。”
云舟将一匹新马牵出来,道:“指使之人远在深宫,很多细节的掌握鞭长莫及,在这里负责动手的人又不了解我,我们不大张旗鼓的查,或许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以为我没发现这是谋杀。”
玄羽道:“追电中的毒,毒发时很像马匹的惊悸之症,若不是乌鹊营,也不好确认马是中了毒,含糊过去就是一场意外。”
云舟默然一瞬,然后翻身上马,在马上扬声道:
“今日这马可不会像前日那样发疯了吧?”
玄羽像普通侍卫一样,跪地道:“姑娘放心骑。”
云舟一抖缰绳,往山口那边骑去了,侍卫也连忙上马在身后跟着。
到了山口旁的松林旁,云舟回头问:“这林子里有什么好猎物吗?”
侍卫道:“属下可以为姑娘打几只山鸡,其绚丽羽毛可做挂饰。”
云舟道:“那太好了!咱们进林子去,我要用漂亮羽毛给陛下做点小玩意。”
说完,马鞭轻甩,嗖的一下钻进了林子。
林子越走越深,慢慢的有些不好分辨方向了,云舟转了几个弯,发现一直跟着她的侍卫跟丢了,她疑惑自语:“侍卫跟哪去了?真是没用。”
薛尚宫说过,她身上的白玉软甲虽然抵挡外伤,但若是强弓劲弩,仍可隔甲打断骨骼,能保命,但依然会受伤。
但愿玄羽身手了得,当真能保得住她。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能引诱出那本来已经断掉的线索,也是值得的。
她做出茫然转圈的样子,扯着缰绳四处寻觅侍卫的踪影,同时等待着某一处可能会趁她落单杀出来的刺客。
果然,她控马在林中转了两圈后,耳后突闻箭矢破空之声!
云舟本能地缩起了身子,以她的伸手,躲是躲不开的,她只能护住头脸,拿身上的软甲硬扛这一箭。
但剧痛并没有到来,有人在电光火石之间扑她下马,用身体护住了她。
云舟大喊:“玄羽别管我!抓住刺客!”
然而覆在她身上的人开口说话,不是玄羽的声音:“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云舟愣住了。
那是萧铮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文名暂时不改了。
陛下每天在无妻徒刑的边缘疯狂试探
云舟:倦了毁灭吧。
陛下:别呀,误会误会,老婆看看我……
第54章 、初见
云舟震惊回头:“你怎么在这?”
萧铮不由分说将她重新送上马; 自己也一跃而上,控住缰绳,道:
“说来话长; 先逃命再说。”
云舟不明白,萧铮回来了,为什么还要逃命:“我们逃去哪?玄羽呢?”
萧铮只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玄羽在给我们拖延时间。”
云舟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她只是来引诱想要谋害她的刺客的; 就算玄羽报告了萧铮; 但情况怎么就突然之间变得她无法理解了呢?
难道他此次回北燕立国柱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他说要和她先逃命,难道竟然有人敢弑君?
云舟脊背发凉,简直不敢往下想。
萧铮带着她纵马足跑了有半日; 七拐八拐; 绕过几个小山缝; 最终停在一处隐蔽山谷,远远看去; 山脚下有一座荒废的庙宇。
马已经累得极速喘气,鼻孔里不断喷涌着白气; 萧铮骑在马上先扶住云舟的腰; 帮她滑下马背; 自己下去时; 是一个踉跄; 在云舟身前栽了一下。
这很不寻常; 云舟心中一凛; 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从他肩膀看过去; 掩口惊呼出声。
“你中箭了!”
原来射向云舟那支箭没有来得及被挡开; 是被萧铮以身挡下了。
“不妨事。”萧铮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云舟攀着他肩膀的指尖发颤; 他受了伤,还带着她骑了这么久的马!
云舟注意到,萧铮虽还嘴硬着,但嘴唇明显的没有平日有血色,脸色也发白。
她伸手向他身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猩红。
云舟嗓子一哽,红了眼眶,她压抑着哽咽咳了一声才说出话来:“别逞能了,靠着我些吧。”
云舟改扶为抱,一臂反搂住萧铮的腰,让他分一些重量在自己身上,掺着他往庙中走去。
庙中厢房只有一个矮榻,上头还留着一支草垫子,云舟理了理上头的稻草,扶萧铮坐了。
萧铮拔出腰间短刀递给云舟:“把箭杆斩下,箭还不能拔,拔了血流得太多,若有人追来,我失血过多不能对付,没人保护你,你那指甲盖大的胆子,不得吓死?”
云舟的眼泪在眸中打转,想要嗔他为什么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萧铮已经把短刀塞进她的手中,安抚似得握了握她的手背。
“没事的,尽管下刀,我不怕疼。”
说完他背过身去,将后背亮给她。
云舟咬着牙,控制着握刀的手不要发抖,坚硬的刀柄硌得手心生疼。
好在那刀削铁如泥,云舟又使了吃奶的力气,力求一斩既断,唰的一下,木制的箭杆被削了下来。
纵然如此,萧铮虽没吭声,额头上还是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云舟看着他身后被血濡湿的衣服,心脏像被狠狠绞住。
萧铮侧躺下,看见了云舟红红的的眼睛,笑了笑:“这就吓得哭鼻子了?”
云舟瞪了他一眼,将氅衣脱了给他盖上。
萧铮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蹙眉道:“你想冻死你自己?”
他从氅衣下伸出手来牵过她的手:“一起来躺着。”
他的手指尖也是前所未有的凉。
萧铮如今也冻不得了,两个人凑在一起毕竟还暖些,于是也钻到了氅衣之下。
“现在就等谁的人先找到我们。”萧铮道。
云舟问:“是谁在追杀你,冕图部吗?”
萧铮摇摇头。
云舟的氅衣不大,要想盖住两个人,只能尽量蜷缩在萧铮怀里。
这让她想起来,前夜,他在毡帐的中从后面拥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那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决定将自己心封锁起来,可现在她又糊涂了。
他为什么要为她挡箭呢?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江山理想,帝王功业?
这不是轻飘飘的甜言蜜语,那浸透衣衫的鲜血是实实在在的。
云舟心中乱极了,她见萧铮不肯细说此刻的危机,便淡淡道:“管他是谁吧,最多不过咱们俩死在一处。”
“跟我一起死在这你不觉得冤枉吗?”萧铮问。
“前天的我必然觉得冤枉,现在你为了我受伤,好像又没有那么冤枉了。”云舟实话实说。
萧铮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束带,问起:“你知道你给我绣的荷包被你一气祸害成什么样子吗?你怎么下得去手,好狠的心肠。”
云舟哼了一声。
“下回再吵架,打我可以,不能毁坏送我的东西,知道了?”他说。
“一个荷包而已,小题大做。”云舟的声音很小。
萧铮闲暇时候,很仔细的看过那个香囊,每一个针脚都极其用心,一点歪斜错处也找不出来,络子打的那么复杂一根丝线都没有乱,可见做活的那个人是用了心的。
他想着那样一件包含了许多心血的东西,逐渐被火焰熏的发黑,吞噬,心疼极了,仿佛丢了几座城池。
萧铮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越发觉得,当世子时遇见你三次,是命运。”
云舟被命运二字触动,转过身来,似乎怕冷,往他胸口靠了靠,摇了摇头。
“不是三次,是四次。”
“四次?”
这回倒换萧铮不明白了。
“在假山中你为我包扎伤口是我们初遇,后来廊下看雨是第二次相见,最后一次是我逃离都城时我躲进你的马车,在那之后,直到我掌控皇宫,我们不可能再相遇过。”
他忍不住捏一捏云舟的胳膊:“四次是什么道理,说来我听听。”
云舟把头又向下缩了缩,遥远的记忆又清晰起来,她的语调雾气般轻缓:
“早在你初来魏宫的那一天,我就见过你。”
萧铮初来大魏觐见魏帝时十五岁,云舟只有十岁,还是一个小孩子。
萧铮来的那一日,宫中的一些小宫女都在讨论皇帝陛下要给北燕世子办迎接的宴会,还将那世子带去了宫中的马场与皇子们切磋骑射。
云舟从没见过父皇与皇兄之外的男子,且魏人对北燕人常有些奇怪传言,说北燕男子各个留络腮胡子,眼如铜铃,声如虎啸,她觉得好奇,但也不过心里想想,恰好当时的小钗只有八岁,又被赵婕妤和云舟惯的很贪玩,她向往马场的热闹,所以怂恿云舟去偷看那北燕世子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像个狮子老虎。
云舟也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小钗磋磨,没一会功夫,云舟就妥协了,她们假意午睡骗过了嬷嬷,然后偷偷跑出了双鸢阁。
魏帝在马场,有许多人守着,她们自然不敢直接近前。
但魏宫四角有四座钟楼,其中一座正在马场之侧。
云舟带着小钗上了钟楼,将花窗推开一线,正可以俯瞰马场。
两个小脑袋挤在一处,兴奋地瞧着新鲜事。
小钗没看到长得像狮子老虎的人,便看跑来跑去的马,而云舟则注意看骑马的人。
刚开始,她着意寻找那种魁梧的大胡子,但是没有。
马上的身影各个身材都很匀称,她的父皇,她的几个皇兄,还有……
云舟一个一个点过去,小小的手指,停在了那个陌生的身影上。
那少年正背对着她的方向,身穿一件样式新奇的蓝缎袍子,那蓝色在阳光下显得很亮眼。
只见他骑着马飞快地向前,中途双手离缰,弯弓搭箭,顷刻之间连射三发,箭箭正中靶心。
云舟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声。
马场里的内侍,起着高调门唱道:“北燕世子,三中圆心!”
原来,这就是那北燕世子,看来也不是传说中那样如虎似熊的,坊间传言真是不能尽信。
那十五岁的北燕世子萧铮,摸了摸身下骏马的鬃毛,无意间朝着钟楼的方向看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的身上有深锁的宫城里没有的潇洒肆意,阳光落在他的缎袍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芒,耀住了小云舟的眼。
北燕的世子并不知钟楼的窗后有人,他不过是望向那湛蓝的天空与殿阁的飞檐。
但云舟还是吓了一跳,她连忙拉着小钗蹲下。
过了一会,云舟问道:“小钗,你看到那北燕世子了么?”
小钗点头:“他骑马真快!”
云舟有些愣愣的,轻轻道:
“他笑的可真好看呀。”
十岁的小女孩,尚不知情爱为何物,她的夸赞,不过是一个人对这世上美好事物的向往。
她在女人的围绕中长大,知道许许多多种女子之美,但她缺乏对男子的了解。
她的父皇是高高在上,威严可怕的,她的皇兄们虽都生的长身玉立,但个个都谨小慎微,不苟言笑。
是萧铮的出现让她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什么样子,成了她乏味人生中的惊鸿一瞥。
在后来的岁月里,她由孩子长成少女,那片刻的闪耀,逐渐淹没在了日常琐碎的记忆中,直到云舟十三岁时,刘娘娘告诉她,她与刘家三郎定了亲,她在那个下雨天,趴在赵婕妤的膝头,忽然间又想起了萧铮的面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一句,刘家三郎爱笑吗?
云舟当然不会和萧铮讲述的如此详细,更去隐去了刘家三郎有关的部分。
但尤是如此,她的脸颊还是升上一抹红云。
因为按照以前,萧铮一定会趁机调笑于她,说她记得如此深刻,是对他有意。
但云舟埋头藏了一会,仍听不见萧铮的动静。
不由得抬起头来去看他。
萧铮不知为什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云舟眨了眨眼睛,但默契的也没有出声。
良久,萧铮才开口,声音发哑,他问道:“所以,是因为你那时见过我一次,所以后来在假山时,才肯上前为我包扎伤口?”
云舟点头:“对呀,若不是对你有个好的印象,我怎么可能壮着胆子在晚上靠近一个陌生男子?我可是公主啊。”
萧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波澜起伏的心绪。
大概是庆幸,太庆幸,庆幸在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命运也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中施予过他一丝柔情。
那个曾经光芒四射的少年,在到都魏不久后就死去了,但少年身上最后的一点碎光,在命运的眷顾下,恰巧落入了一个女孩的眼底,就是这一点点微弱的瓜葛,在后来的时光中,凝成了一段细而坚韧的丝线,替早已经黯淡的他,牵住了她八年。
萧铮低头,凑近云舟,与她额头相抵,他说道:“我也很喜欢那时的我。”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像一句自夸。
但云舟听懂了,她的心里霎时泛起一股酸涩的苦意。
这种感觉,早在那个月夜的假山下,她看到一个阴郁,破碎,浑身戾气的少年时,就已经感受过一次。
那一刻她便知道,那个曾闪耀过她眼睛的人,已经没有了。
向往灿烂笑容的小女孩,和那个浑身披满阳光的少年还没有真正的相识过,就已经永远的错过了彼此。
她那时已经定亲,大着胆子为他包扎,其实是一场与心中的惊鸿雪印不为人知的道别仪式。
可是她的道别,恰恰成了他的初见,在他之后的无数绮梦里埋下了缱绻的种子。
她以为的结束成了他的开始,命运之线不曾剪断,固执地纠缠。
作者有话说:
萧铮:我是我白月光的白月光
缺一环都不算命中注定……
第55章 、心软
然而萧铮的庆幸之中; 还掺杂着一种深深的后怕。
如果当初云舟一念之差没有贪玩去马场,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在危险的境况遇见他时只会害怕的躲开; 如果他没有成功的逃回北燕,而是死在魏都,那么天下大乱后又会是谁举旗冲入魏宫?
作为俘虏的暮氏公主又将面临怎样凄惨的命运……
只要稍作想象; 就会心胆俱寒。
但好在; 他们的缘分虽然细弱; 但始终没有断绝,直到今天,他还能听到她说一句。
“大不了和你死在一处。”
想到这里; 萧铮将云舟拥得更紧些。
“你别乱动; 看扯着伤口。”云舟提醒他。
萧铮不以为然:“都说了; 这点伤算什么?战场上受过的,比这重得多了。”
云舟哼道:“受过的伤多; 难道新伤就不疼了吗?嘴硬。”
受过旧伤,难道新伤就不疼了吗?
这话语中的关切让萧铮心中十分熨帖; 他嘴角攒起一点微笑; 有些不怀好意道:“何止嘴硬呢?”
云舟不接话; 因为她没听懂萧铮话里有些放肆的调笑; 她以为他是说自己是硬骨头; 男子的虚荣心罢了; 所以懒得言语。
但萧铮以为; 她早经人事; 明明听得懂; 是因害臊装不明白。
但她既然不愿意谈; 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