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揭棺而起了-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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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欣然听从,跟随她进入内院。
余殊低声道,“余灵认识你,但是她现在舒城,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但是我若是呆久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看我,介时……”
江枫懂了,“到时候我见机行事。”
余殊笑,“善。”
穿过长廊,一路也没什么人,余家侍人很少。
趁着机会,余殊临时跟江枫说了许多信息,让江枫对余家的情况略微有所了解。
这大概就是来她家的好处了,不然她打死都不会说的。
很快,来到堂外,江枫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药味。
她下意识看向余殊,果然看见余殊眉宇微锁,似有忧色。
察觉到江枫的目光,她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收敛眉眼,褪去轻履,步入堂内。
江枫脱了丝履,缓步跟了上去。
她没有闻错,确实有药味,隐隐从后堂传来的。
堂上,一个石青儒衫的老者半靠着看书,看见余殊,他极为惊异,然后目光就落向了江枫。
余殊当即跪地叩首,“不孝孙女殊今日归家,给大父请安,问大父安好。”
爷爷=大父。
说着,她膝行至老者膝下,抱着他的腿,眼角都红了,“孙女不孝,竟不知大父身体有恙……”
老者眼神温柔的厉害,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好了好了,是我叮嘱她们不要告诉你的,我家稚奴在外劳心伤神的,我身体也不是一两天的毛病了,哪需要特地跟你说?”
他又板起脸,将余殊拉起来,“毋作小儿女态,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余殊弯着腰,轻声与他叙说。
堂中阳光清朗,药香浅淡,松绿衣衫的女子弯着腰,轻声细语,老者眼眸温和,闻言看向江枫,眸光微异。
见余殊停止了话语看向自己,江枫就知道轮到自己了,她估算了一下余殊的声音,控制自己的音量音调,刚好够老者清晰听见的程度,恭声道,“远宁江氏江末,见过长者,问老大人安。”
说着,她深拜而下。
这个时代,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几乎是刻在所有人本能中。
余殊是孙女,所以要跪拜叩首,她是江末,深拜正好可以显示她的礼貌与尊重。
因为江末没什么官职成就,又是晚辈,乃代侯故部之后,见了老者深拜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江枫,她就只需要微微一拜就行了。
如果她以江枫的身份深拜,不仅于礼不合,还会让人误解,以为她和余殊到底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使她想表示亲近,也必须要有由头,不然只会让人暗自戳她脊梁骨,说她不知礼,没家教。
事实上,若非江枫的直系长辈都过世了,但凡有一个人还活着,江枫就过的没这么舒坦了。
孝道就是这个时代人头顶上的达克摩斯之剑,不说生杀予夺,但凡是江枫的事情,她们都能干涉一二,而且江枫还不能龇牙,一旦她敢做什么,被爆出来,那就是有悖人伦,为天下所不容。
君不见国律规定,‘父母告子女,毋缘由,定杀’‘子女告父母,杖五十,毋功,流三千里’……
意思是父母告官,无论缘由,官府会抓住不孝子女,判定杀。
子女告父母,先杖五十,就算胜诉,也要流三千里。
简单粗暴的让人想落泪。
在这里,不孝是极重极重的罪,一个背着不孝名声的人,基本上没有前途可言,百行百业都不接受这样的人,真社会死亡。
朝廷大臣上疏,开口便是‘臣闻圣天子以孝治天下’,诸如此类,可见一斑。
当初江家老太君尚在的时候,作为最受宠幼子的遗孤,江枫也很受宠。
她几乎被老太君捧在手心宠,但是晨昏定省,冬温夏清,一点都不敢打折扣。
她从能走路开始,就被人带着学礼,待人接物,吃饭睡觉,样样都有要求。
孝道关乎太大,即使是她也不敢有丝毫失误。
包括当时她想练武,老太君心疼她,不想她练,她只能撒娇卖萌,软磨硬泡,如果她敢犟脾气硬杠,即使老太君不在意,但是依旧有的是人想趁机教她做人。
这是正常朝廷治下的普世价值观,民间乃至勋贵官宦之家都必须遵守,包括皇室也是如此。
所以季余眠干的事真的很不一般,也是御龙山超然物外太久,已经不怎么受到传统影响了。
当然,老太君就是她最后一个直系长辈了,再之后江枫就浪的没边了,其他人也管不到她。
不过很显然,余殊还不敢像江枫这么浪。
“原来是江末,”老人起身,“贵人来此,老夫有失远迎。”
江末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江枫的妹妹,江枫是余殊的主公,所以某种程度上,江末在余家,也算主。
否则老人理都不会理她。
江枫连忙避开,更深一拜,“长者毋动,末晚辈也,岂敢受长者一拜。”
如此三番,她们才算完成了一次亲切友好且符合礼仪的初见。
别说老者了,江枫都累了。
又客套了几句,老人让余殊带她去客房休息。
江枫松了口气。
第一次见面最麻烦,要彼此尊重,还要合乎礼仪。
尤其是江家和余家都是勋贵,虽然都‘家道中落’,但是她们自己还是要脸的,自诩贵族,不肯在礼仪方面落人话柄。
余殊不肯,江枫更不肯。
不然她以前不就白学了吗?
学了不用多亏啊。
余殊穿上布履,带她出门,来到一处单独干净的小院道,“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备我回来,东西一应俱全,你稍微将就一下,明日我让人重新添置。”
江枫推开门,直接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的挥手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她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待会。”
“好累啊,”她忍不住哼唧,“你帮我尽量把那些你来我往的场合给挡住,我真的烦那种事。”
余殊失笑,漂亮的眼睛泛着光芒,“我知道了,晚上我把笔记偷出来,你看快点,不然被阿敞发现了我会很麻烦。”
江枫立刻支棱了起来,“快去快去。”
余殊这才笑着离开。
江枫知道,刚刚只是带着她拜见了一番长辈,现在才是余殊见余家人,解释她的来历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当然知趣不能打扰了。
站在窗边,江枫发现院外,有很多人驻足张望,对她十分好奇的模样。
江枫打量着屋内装饰,试图揣测余殊的心理。
嗯,低调简洁,东西都很内敛朴实的样子。
屏风,没有。
地毯,没有。
香炉,没有。
书画,没有。
连个花瓶都没有。
倒是墙角有个武器架,有一柄长剑,一张硬弓。
江枫试着拔剑,发现是很普通的柄铁剑,弓也是普通的两石弓。
就像是……余小殊小时候玩的一样。
扫视一圈,江枫摇了摇头。
“唉,贫穷的余小殊。”
看来回去之后,要多少赏赐她点东西了。
这也忒穷了。
“好穷!”大白发出赞同的声音。
嗷嗷:“嗷!”
白杖之前被余殊靠在墙上,此时变回龙形,随意的看了一眼,一脸嫌弃,“贫穷,低质量人类。”
江枫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一头黑线。
是了,龙很能吃,所以对龙来说,穷鬼都是低质量人类。
看是永远看不上的,你连一顿甜点都供应不起,谁跟着你啊。
她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彻尔斯特。”霜龙骄傲的仰头,“伟大的冰霜巨龙。”
江枫:“哦,车车。”
不理会他的抗议,江枫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抢钱?”
崇德挺危险的,前提是去他的主场。
但是如果露天,抢一波就走的话,那危险程度就大大减低了。
虽然心里觉得崇德应该没多少钱,但是江枫还是不想放过。
不为别的。
别看她吐槽余殊穷,其实她自己也很穷。
不是一种程度的穷,但是结果是一致的。
有机会捡点小钱钱,何乐而不为呢?
她异想天开,“大白,卖龙怎么样?”
她现在简直是人生巅峰,三条龙啊!多值钱啊!
“我把你卖出去,你再自己跑回来,我……哎哟疼疼疼疼……”
江枫聪明的想法遭到了大白的打压。
耍宝完毕,江枫弹了弹小镜子,“嗷嗷,你胆挺肥啊,一言不合离家出走,还不回家……”
小胖龙终于落了下来,毫不犹豫冲江枫就是一声嗷。
“别嗷来嗷去的,我听不懂,给我说话。”
“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会说话了。”
“嗷嗷。”
江枫:“……你大爷的。”
嗷嗷露出一排利齿,嘲笑,“嗷嗷江,笨。”
江枫脸都黑了,正想教训它,却见它伸出小爪子,拉住她的手道,“嗷嗷江,等嗷嗷天赋嗷了,就嗷看墨白好不好?”
江枫愣了半天,才听出来它说的是它的天赋。
那个极为短暂的预知天赋。
大白听到墨白两个字,整条龙都黯淡了。
看着嗷嗷恳切的眼神,江枫沉默的点了点头,“好。”
她张了张嘴,想让嗷嗷不要抱有希望,但是看着小胖龙希冀的眼神,江枫终究不忍心。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嗷嗷天赋充能很慢的。
说不定等到那个时候,它就忘了。
再转身,江枫看见大白已然恢复龙形,霸占了她的床,背对着她们呼呼大睡。
江枫看见她身上未愈合尚且泛红的鳞片,轻轻叹了口气。
*
余殊推门而入,被屋内的盛景惊到了。
大白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嗷嗷躺在江枫椅子后面睡的四脚朝天。
门口还有个霜白的巨龙堵着道,睡的横行霸道。
而江枫……
脸上扣着一本《老子》,睡的特别香。
余殊抱着一大箱子皮卷,整个人都很无语。
她艰难的跨过霜龙,又避开嗷嗷的尾巴,终于走到桌边,“江枫!”
“啊!”
江枫猛然惊醒。
她梦到有人寒假给她送了一套《鲁迅全集》,然后跟她说开学要考。
看清眼前人的脸,江枫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是鲁迅全集,是代侯笔记。
“你终于回来了,我要睡着了。”
余殊将皮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铺平,闻言道,“你明明已经睡着了。”
江枫狡辩,“我不困的,都是她们睡觉,呼吸还超响,然后我就困了。”
余殊扫了一眼,有点羡慕,“好多龙。”
江枫眨巴了一下眼睛,朝她挤了挤眼睛。
余殊心跳下意识急促了起来。
没有龙真的很不方便。
如果能像江枫一样,有小野龙的话……
江枫目光却已经转向那些皮卷,“居然这么多?”
余殊点了点头,“对,先祖严谨,高祖让她写笔记,她就一直写。”
江枫努了努嘴,“脾气还真挺像清明的。”
余殊立刻露出了一个假笑,然后将脚边碍事的小野龙挪开,将凳子摆下。
嗷嗷迷迷糊糊的咬住她的腿,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余殊:“……”
江枫:“嗷嗷别闹,去睡大白肚皮。”
嗷嗷闻言才慢吞吞的挪了挪屁股,让了半个位置给余殊。
余殊坐在她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你轻一点,别揉坏了。”
江枫按照她给的顺序,轻轻翻开皮卷。
【建平元年,寿春,四月,谷雨。
破西陵,还。
她让我写日记,写了。】
江枫看到那字迹,瞳孔微缩。
好像。
太像了。
这种字迹……
瘦硬清寒,锋芒毕露。
太像了。
太像了……
江枫是不信转世之说的,但是此时此景,她也不禁下意识怀疑了起来。
清明,会不会真的是……
毕竟连她都能复活了……
敛下眸中思绪,江枫继续看。
余殊却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此时她轻轻道,“你也觉得很像对不对?”
江枫瞥了她一眼,“所以?”
余殊:“你说有没有可能……”
江枫一口回绝,“不可能。”
余殊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绝不接受自家清明是别人的转世。
鬼知道高祖在哪?
而且她总觉得……代侯也许……还存在于世上某个地方……
她想起镇国庙的经历。
余殊轻笑了一声,随后安静下来。
屋外已然星河高悬,屋内灯火通明。
余殊已然换回红衣,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江枫看笔记。
江枫一开始还忍不住瞥她两眼,看到后面完全视她若无物,沉浸了进去。
代侯……
她的文笔很史官化,没有任何辞藻可言,但是江枫却跟着她瘦硬的笔迹像是经历了她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建平三年,黄龙遇樵,彗星出西北,天火播京洛。
军魂生祥龙,祥龙出,任城破。
将多以龙祥,呼天下太平,但她说这是锦上添花,让我陪她喝酒。
我也觉得如此,就算没有祥龙,任城也该破了。
……酒难喝。】
江枫戳了戳余殊的胳膊,“余小殊,你祖宗说酒难喝,你看见没有?”
“喂,你看见没有?”
灯火摇曳,余殊白皙柔和的脸颊忽明忽暗,她本就一直在看着江枫,闻言眼角微挑,“她觉得难喝,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一想,是这个理,她继续看。
过了一会,江枫嘴角抽搐,“她真是什么都敢写,你家都完全能拿着她的笔记立国了。”
余殊微怔,“是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自己算,你家有朝野民间舆论的同情,能力你有,兵权你也有,而且名义上谁也挑不出毛病,还有代侯笔记里这些密辛……”
余殊撑着下巴看着她,“哦,你说我能立国?”
江枫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歪过身子不理她。
“你自己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但是不确定她们有没有隐藏不想给我看的部分,”余殊语气平静,“这次我全部搬出来了。”
江枫愕然的转过头,“为什么?”
余殊抿了抿唇,“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江枫无语。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她们又不会害我,不看就不看罢了。”
江枫:“……”
有的时候,为你好未必真的能为你好。
不过,这不是她合适说的话,于是江枫低下头继续看。
余殊:“明日阿敞会来找你,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早点?”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家人吃饭带我做什么?你不怕她们多想?”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抿了抿唇道,“你又不是江枫,江末无所谓的。”
“都年岁相近,阿敞对你有点好奇。”
江枫哦了一声,“不太感兴趣,我只想看笔记。”
余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想我见她?”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道,“还是会见到的,短时间你又不走。”
江枫沉思了片刻,“那就见吧。”
她却是想起叶瑜给她的情报。
余灵、余尚,治国。
她说话不是无的放矢。
余殊的资本,比她还强,不说一定登帝,但是逐鹿群雄是没问题的。
就像项籍那样。
余殊比项籍玲珑多了,文武兼资,家里还有两个治国,代侯之后,军权,家望,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