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的爱情-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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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卫生间男左女右,深深的走廊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此时人非常的少,脚步声几乎能听到回音。
脸上缠着绷带的女人按部就班做完了一切该在卫生间里做的事,拎着随身行李,在半身镜前站定,她没摘眼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颚上厚厚的绷带,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出去碰碰运气。
她迈步走出女卫生间,转身进了那个长长的走廊,还有几步之远,就能进入机场大厅。
就在这时,旁边行动障碍人士专用卫生间的门猝然打开,女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个男人死死捂住了嘴,一把拖进了这间屋子。
她极端惊恐之下悍然抵抗,连脸上的墨镜都挣掉了,直至她看清了把她拖进来的男人的脸,她一愣之后,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季绍钧捂着她的嘴,看她不抵抗了,这才笑了一笑:“别来无恙啊……韩乐雪小姐。”
女人脸上愕然的表情更甚,似乎没料到,她已经把自己裹成这个样子,却仍然能被对方一眼认出来。
季绍钧仍死死捂着她的嘴,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脸上“有伤”,动作更谈不上怜香惜玉,声音倒是压低了不止一点。
“唔……‘别来无恙’也不太对,韩小姐这样看起来,连‘微恙’都谦虚了,而是可谓伤筋动骨了。”季绍钧含笑看着她,看她愤然皱起了眉,不由“啧”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在害你一样……我可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的好公民,我明明是在救你帮你……vincent说的没错,做个符合别人期待的好人确实很难,不信吗?你听……”
他说完这句话,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松,人却不声不响地彻底安静了下来。
韩乐雪整个人被她按在门上,由于贴着门,通过门的传播,外面的声音反倒更加清晰。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你一间间都检查了。”
“当然。”
“这丫头居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跑了……她跑不远!”
“追!”
两个人的脚步声由里而外,逐渐远去。
韩乐雪愣在当场。
季绍钧耸耸肩,做出一个“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先是在事发前连夜失踪跑到这边,然后想借‘整容’金蝉脱壳。”季绍钧笑了笑,“思路很好,但是你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人家的掌握里,你觉得你是借了人家的力量报仇后全身而退,实际上,他们早就清楚了你想做什么,借力打力,而你只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起手落子,胜局在握,剩余的棋子注定是要被吞噬的。”
韩乐雪浑身一僵。
季绍钧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手上的力度微微送了一松,没有遇到韩乐雪的反抗,这才一笑:“我放手,你别喊,我们就在这里,和平友好地聊一聊?嗯?”
韩乐雪目光谨慎地打量了季绍钧一番,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只好很浅很浅地,点了一下头。
“失礼了。”
季绍钧十分君子地放开了手。
韩乐雪恢复自由行动,心有余悸地深深喘了几口气,等到她恢复勉强的呼吸平稳,这才抬头看了季绍钧一眼,没头没尾地问:“什么时候?”
季绍钧倒是没被她问倒,微微笑了一笑:“你是问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
韩乐雪警惕地看着他。
“戒心强是好事,但韩小姐你总是把戒心用在了些很浪费的地方。”季绍钧说,“vincent……哦,就是你所知道的严修筠,他从一开始,就没选择过相信你,哪怕你通过男人最喜欢的方式对他示好。但是,只要他身边有江晚晴,他只需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的‘示好’别有用心。你撼动不了严修筠,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个更蠢的冯才杰拿捏,也算人之常情。”
他说完,见韩乐雪的眼神动了动,笑了:“原来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们这样的人……想找人总有些自己的方法,韩小姐不必感兴趣。”
韩乐雪却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季绍钧瞥到这个表情,又一次笑了:“解释来龙去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被韩小姐轻看……这让我很不高兴。”
韩乐雪没出声,哼了一声,冷然看着他。
“你在‘天翼’做销售,凭借漂亮的皮相和出众的手腕,以‘拓展业务’为名,实际在策划着鲸吞‘天翼’大部分的固定资产,你以‘先试用后收钱’的营销模式,铺开了自己的销售市场,获得了高层的认可,随后在这个模式不会再引起公司高层的反感之时,给公司来了个大规模的‘卷包会’。”季绍钧道,“平城大学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部分,你给公司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完全构成了对‘天翼’的致命打击,然后,趁着有人‘做空’天翼的同时,加紧炒作这个‘巨大损失’,逼得这间上市公司股价彻底失控。”
韩乐雪冷笑一声:“那趁机‘做空’的‘天翼’并落井下石的人,也彼此彼此吧。”
季绍钧耸耸肩,没有和她争辩。
“可是这件事,让人觉得太熟悉了。”季绍钧话锋一转,“当年钱晓河为了获得‘借壳上市’的壳公司,暗中策划了一场欺诈式的虚假交易融资,这场交易使得当年强弩之末的‘大唐’走向彻底的分崩离析,公司主要高管被扣上里应外合诈骗的帽子,悍然拒捕时死在了车轮下,创始人家族无力回天,很快出售了‘大唐’的股权,才有了后来的‘天翼’……而如今,同样是诈骗案,同样的无力回天,同样的出售股权……”
“韩小姐。”季绍钧还是含笑的,“唯一的区别,当年的那个公司高管可能是冤枉的,你觉得自己冤枉吗?”
韩乐雪目光一寒:“你为什么不说是钱晓河罪有应得?!”
季绍钧无奈的摇了摇头。
“终于聊到了一起,真不容易。”季绍钧笑笑,“很多年前,我在美国求学的时候,和一位美丽的女士有过几面之缘,可是后来,我听说她家出现了变故,她多方奔走,也没有为她‘无罪’的丈夫翻案,这件事成了她的心魔,因为她始终无法给自己的丈夫寻回一个‘清白’,最终她终于承受不了多方压力,抑郁症病发,自杀在家里。”
韩乐雪一怔,整个人颤抖起来。
“不得不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熟悉,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你哪怕把自己挫骨为灰,血缘的神奇也始终烙印在了你的灵魂里。”季绍钧摇摇头,“你妈妈奔走多年,是为了给你父亲留一个清白在人间——那些龌龊的手段我猜她未必不会,但是要和害死你父亲的人同流合污,你妈妈的选择是宁死不屈。只可惜,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她唯一的女儿,却最终被仇恨和恶魔引诱,成为了一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真正的诈骗犯!”
韩乐雪双眼圆睁,怒道:“你知道什么?!钱晓河为了公司,害死我父亲,逼死我母亲,他如今的遭遇是他罪有应得!这是他的报应!”
“报应?呵……你问我知道什么,那相信宿命论的你又知道些什么呢?”季绍钧冷静的看着韩乐雪的癫狂,冷然一笑,“你是凭什么断定,恶人只会在你的眼前,而不会在你的背后呢?”
第64章 33。
韩乐雪猛然一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季绍钧解释说; “就像刚才; 你对我满心戒备,而对身后尾随你的人毫无察觉;我是来‘乐于助人’的; 他们来做什么; 我就不清楚了……至于这两个人是谁派来的,韩小姐恐怕自己心里有数。”
韩乐雪愣了一下儿; 表情空白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随后露出了一个游移不定的眼神。
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但是这个猜测一定推翻了她之前的很多认知,让她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不愿相信“。
她的眼里有恐惧,眼神非常不安地动了动; 六神无主之下; 仍然警惕地看着季绍钧:“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除了你说的救我以外。”
季绍钧笑了笑; 示意她放松。
“我也说了,你总是把戒心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季绍钧挑了挑眼角; 自以为英俊风流地笑了笑。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韩乐雪并不买账; 只好自觉浪费感情地耸耸肩,放弃了以帅服人的计划。
“我当然有目的,但是我自认是个磊落的君子; 所以我会把我的目的告诉你; 你肯配合我的话,我立刻就能带你从这里脱身。”
韩乐雪皱眉看他:“如果我不配和你呢?”
“那对我来说确实会有点麻烦,主要会被某些该死的损友嘲讽魅力不足。”季绍钧说; “但是韩小姐,对你来说,麻烦就更大了,怎么离开这个机场,可能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韩乐雪:“……”
季绍钧意犹未尽:“你怎么绕过那一男一女?怎么绕过公正不阿的手续办理人员?以后又怎么带着‘诈骗犯’的身份,亡命天涯?……哦对了,你觉得这一男一女,还有办理手续的人,是‘没有受过任何人指使’,无理由的为难你的吗?”韩乐雪眼神动了动,已经有了明显的松懈,但是紧绷的神经和谨慎的心态让她不由讨价还价:“我配合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季绍钧本质里是个商人,韩乐雪这句讨价还价反倒问得他身心舒畅——毕竟,他更喜欢有来有往的利益交换。
“当年,‘大唐’的创始人家族和你父亲之间,因为理念不同,所以在公司发展上,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钱晓河当年急需一个壳公司,所以用手段,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同时策划了一起莫须有的诈骗案。他一手哄骗着创始人家族,一边栽赃陷害,逼死你父亲,让你家破人亡。”
季绍钧说着,眼神扫过韩乐雪牙关紧咬的表情:“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确实‘逼迫’钱晓河卖掉了‘天翼’股权……但是,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提起“钱晓河”这个名字,韩乐雪眼里的恨意是纯粹而直白的,她深吸一口气,丝毫不肯掩饰地咬牙切齿道:“他碎尸万段都不够。”
“‘碎尸万段’这个办法不合人权。”季绍钧笑了,“但是我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最起码,妻离子散,锒铛入狱……你觉得这个下场,还可以接受吗?”
韩乐雪一愣。
“再重的‘刑罚’,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利用法律手段。”季绍钧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显得有点儿遗憾,“但是在依法处置了钱晓河以后,顺利的话,我还能让你洗清‘诈骗’的罪名,从此安全地从平城离开,如你母亲希望的那样,去过你清清白白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把自己的脸武装起来,朝不保夕东躲西藏……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惩罚罪人,获得新生。
这比韩乐雪自己能够做到的,要好出太多。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年岁尚幼。
此前,她一直跟随母亲在美国,过着无忧无虑而优渥的生活。
父亲总是很忙,但是只要他有出差的机会或是假期,就总会回到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家里,和她们母女一起享受,那至今让她回忆起来都面带笑意的温馨时光。
只可惜,彩云易散琉璃脆,突然有一天,灾难降临,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原本温和善良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原本温馨的家庭从此被黑暗笼罩,万劫不复。
那段灰暗的日子,让韩乐雪此生最怕听见哭声。
母亲也曾短暂地振作起来,多方奔走,为她那不明不白死在车轮下的丈夫求一个公正,求一个清白。
可是她的努力收效甚微,发展到后来,有人把手伸到了美国,甚至于她在境外出席活动,都收受到了空前阻碍。
那时候母亲一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能做的太少了,她的力量也太卑微了,在她做尽了一切自己能够做的事情之后,却等来了‘大唐’易主,‘天翼’上市的消息。
新闻图片中,帮凶与始作俑者都笑得一脸成功和喜庆。
在翻案彻底无望之后,母亲原本就在强弩之末的病情也终于回天乏术,她不堪病情的折磨,最终选择了死亡。
韩乐雪隐约知道这一切,但是确实如季绍钧所说,母亲一直在寻求用正当手段恢复父亲的清白,她也从来不给韩乐雪灌输“报仇”的思想。她只是希望韩乐雪能够和她一起,寻求“公正”的力量——作为一个母亲,她仍然用心良苦,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会爱之前先明白什么是恨,更不希望韩乐雪去以暴制暴,渐渐成为一个她们都曾不齿的人。
但是她失败了。
因为这个世道从来弱肉强食,加害者永远比受害者强势。
韩乐雪就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没资格去指摘母亲的选择,毕竟母亲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但是她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选择与母亲不一样的路。
她强忍着悲痛,还是按照母亲的意愿,继续了学业,但这不代表她放弃了寻找报仇的机会,终于在她毕业后,一个男人找到了她,将这个“复仇”的希望,捧到了自己眼前。
那个男人英俊风流,气度无双,更是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当时,她被复仇的信念蛊惑,丝毫没有考虑退路,就选择了相信对方。
现在想想……他是怎么把自己从茫茫人海中挖出来的呢?
韩乐雪想到这里,却突然想起了季绍钧的话——敌人为什么只能出现在眼前,而不能在身后呢?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韩乐雪的表情变化被季绍钧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
韩乐雪被他的声音惊动,不由从沉思中抬起头,胡乱摇了一下头,又觉得不对,改成了点头。
“既然我们暂时达成了一致,当务之急,我先带你从这里脱身……”
“等等。”
韩乐雪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慌意乱,她上一次轻信那个男人,结果造成了她如今囿困此地的状况。
吃一堑长一智,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季绍钧。
所以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拖延时间。
“那个人……”她开口就觉得不妥,便又改口,“我需要一个保证,季先生,他们能追到这里,就说明他们能掌握我的行踪,我希望你能证明,你有能力也有意愿,在达到你的目的后保证我的安全。”
季绍钧一顿,瞬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与弦外之音,很快又笑了。
“本来,我想在带你离开之后,再把这些事情说明白的,但是如此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他笑着,漫不经心地随口夸了一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小姑娘,看来你也会长点记性。”
韩乐雪:“……”
“你本来想要拖入局中的人,才不是那个没有脑子却精明市侩的冯才杰,而是严修筠。只不过后来,你发现他防你防的滴水不漏,而你如果不拿下他,复仇的计划就推进不下去,这才临时起意,换了冯才杰那个蠢货来坑。”
季绍钧说:“你就是在这时得罪‘那个人’的,本来,他虽然没准备在这件事后管你的死活,也只是希望你被卷入此事后自生自灭,但是现在……他在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