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的爱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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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时候,江晚晴和严修筠一早打发了家里碍事儿的神童,转身直奔机场,随平城大学的学者代表团一同去了申城。
这个科研会议一年一度,是国内范围中最受重视的会议之一。
江晚晴全家都是学术圈中人,对圈内的表面祥和背后宫心计颇有了解。
比综合实力,平城大学靠着天时地利人和,显然要比申城大学略胜一筹,但这并不代表申城大学在任何方面都肯老老实实地甘拜下风。而在一些王牌专业上,申城大学的心态一向是“本宫不死你们永远是妃”,十分傲视群雄且敢于叫板。
平城大学这边的态度也很有意思,一方面“谦虚”地表示我们的专业学科建设距离世界顶级水平还有一定距离,另一方面则以自我反思的口吻,严肃深沉地对行业现状发出了忧国忧民的担忧之声。
言下之意——我可能确实不如你,但不好意思,世界范围内,你也不是很能打,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打肿脸充胖子。
这种你来我往的较劲出现过无数次,如果用拟人化的手法写下来,则完全是一部缠绵悱恻相爱相杀的情感大戏。
好在学者圈儿的较劲都相对和谐文明,除了占点儿语言上的小便宜,其余的还是主要拼实力,就像这次,学术会议申城大学是主场,平城大学也不甘示弱,直接给与会团队升了个级。学术大牛朱和峰教授亲自出马不说,还率领了系里大批精锐,颇有御驾亲征的意思。
江晚晴直到进了会场,看了那长长一列与会专家名单后,才觉得自己能被选中,顶着“优秀青年学者”的名头参会有多么不容易。
但鉴于江晚晴自己从小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这种程度的与有荣焉实在不能让她保持很久的兴奋度,她只是单纯想到了严修筠——此番前来与会的平城大学人员都是行走的门面,不知道这位外系人员是怎么混入这个排场中的。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
会议为期两天,仪程安排的很紧,江晚晴在一天之内赶了两场特邀报告,三场专题讨论会,还抽空带着几个博士生去了一趟论文交流论坛,忙碌得像一只被生活的鞭子抽得滴溜转的陀螺。
等到这一天的行程全部结束后,饶是江晚晴精力一向过分充沛,这个时候也萎靡了。
她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想恭喜生活喜提她的狗命。
但是没办法,江晚晴只要没被生活的小皮鞭抽趴下,就还得强打精神,参与主办方安排的特别会餐。
会餐很无聊,非常健谈的李教授这次没有随军出征,连个八卦都没人传;其他人坐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儿,基本都是一副在知识的海洋里熬不上岸的生无可恋;几个硕士生和博士生则比较拘谨,说话都是悄咪咪的,十分自觉地待在原位当背景板;只有带队的朱教授精神激昂,正忙着和他在申城大学任职的师弟推杯换盏,塑料师兄弟地进行着互相吹捧。
严修筠就坐在江晚晴旁边,却是个连轴转了一天也依旧风度翩翩的牲口,并没有任何疲态,此时依然神采奕奕风姿卓绝,引得邻桌好几个女学者纷纷往这边看。
然而严教授的迷人风姿在疲惫面前丝毫没有找到用武之地,最起码没有吸引自家夫人的任何注意。
严修筠微微笑了笑,看她先是盯着桌上不合口味的菜品发呆,后来基本就是上下眼皮打架,随时准备梦游。
严修筠低头,静静看了江晚晴几秒,摇了摇头,凑到她身边半揽着她的肩,轻柔地拍了拍,压低了声音:“要不……我们先回宾馆去?”
这大概是最让江晚晴亢奋的一个提议了,她瞌睡立刻醒了一半儿,精神头儿卷土重来,人也一下子坐直了:“走走走……”
她这突然诈尸的精神状态十分诡异,引得好几个人本来就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人,再次同时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晚晴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目光不同寻常,打足了精神,一一微笑着看回去,看得几个矜持的女学者不好意思,再不往这边投递秋波,这才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严修筠道:“你先出门,我两分钟后出去。”
严修筠挑眉笑了笑,对这个隐蔽战线一般的作风并没有意见,起身先走了。
江晚晴不一会儿就跟了出来。
第14章 13
申城大学校内的两个招待所儿都因为这场学术会议人满为患,“不幸”没有多余的房间安排江晚晴一行。平城大学方面倒是比较硬气,直接给江晚晴等人定了距离申城大学最近的一家酒店。这家酒店的硬件条件比申城大学招待所好的不止一点,但是鉴于申城大学校区位于经济开发区,即使这家酒店已经是距离最近的一家,但是从申城大学出去,还要步行二十分钟,且没公共交通直达。
其他老师都准备结伴叫车,江晚晴却觉得这点儿距离无所谓,她自从车祸后就一直勤于保养自己这侥幸存活的小身板儿,每周至少去三次健身房,每次至少在跑步机上跑十公里,步行二十分钟,对于她来说完全可以当成饭后遛弯儿。
唯一的问题,是她错误估计了温度——申城秋日的晚风微凉,江晚晴光腿穿一条过膝的裙子,信心满满地认为时光还停留在夏季,谁知刚一走出申城大学正门,就迎面被风拍了个激灵。
她一哆嗦,严修筠就感觉到了,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准备解身上的风衣。
之前一天收拾行李的时候,江晚晴图省事儿,只带了一身换洗衣服,还十分自信地把严修筠建议她带上的风衣踢出了候选名单。
她原本想的挺好,简单省事不拖泥带水,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女人心一般善变的天气打了脸。
虽然严修筠什么也没说,但是江晚晴前一天刚咬了严教授的好人心,现在实在拉不下脸让他挨冻,于是一把拦住了严修筠的动作:“不用,我不……不冷。”
显然,她被冻到磕绊的语言功能出卖了她的良心。
严修筠还是把风衣披在了她身上,淡淡看了她一眼,许是忍过了,但没忍住:“我也不冷。”
江晚晴:“……”
她觉得自己此刻特别像被教育了的严天意,但她自觉比天意心态成熟,不仅没还嘴,还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于是她非常讨好地顺势抱了严修筠一条胳膊:“来来来……这么走比较暖和。”
严修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任她树袋熊一样的抱着。
两个人的身影合而为一,被昏黄的路灯拉长,像是要延伸到天荒地老去。
江晚晴被凉风一吹,先是清醒了大半,现在裹着风衣又靠着严修筠,整个人都有一种温暖的安定感,方才会餐时那种随时准备神游的状态一扫而空,谈天说地的心情油然而起。
“平城和申城冷得都算很晚了,我去英国做访问学者的那年,才算被天气教做人。”江晚晴说,“学校在海边,昼夜温差大,白天温度二十七八,五点以后温度就开始狂跌到十五六……那鬼地方还总是在下雨,英国大概是我待过的天气最讨厌的地方。”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特意看着谁,仿佛只是闲聊中的随口一提。
严修筠的眼神动了动:“你不喜欢英国。”
“也不算……”她好像是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只是很讨厌英国的雨,我出车祸的那天好像就在下雨……不过到底下不下雨我也不记得了,出车祸后我在医院躺了四个月,躺的脑子都变笨了,好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时总做梦的缘故,连项目进度,都是我后期靠看实验记录才回忆起来的。”
严修筠“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幸好你没事。”
他似乎经常避免提起江晚晴车祸这个话题,江晚晴感觉到了。
那场车祸对她造成的伤害不可磨灭,也确实一度让她意志消沉,觉得生活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希望了。
这样程度的伤害,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但既然,她能够从这场车祸里活下来,就说明从事实上,这个车祸就算已经过去了。
在她活过来的人生里,总该有比“和自己的过去较劲”更有意义的事,所以她到底是向前看了。
“醒过来后我的导师还来跟我谈论文修改——我跟他答非所问了半天,他已经基本认定我被撞傻了……说起来,幸好我去英国参与的重点项目在我车祸前就结束了,要是让我车祸后再继续之前的研究,可能我就把前期成果都忘光了。”
江晚晴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儿,她明显想要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却也仍然感受到,严修筠的情绪并不高。
他依旧沉默着,却并非无动于衷,看到江晚晴抬头望来的眼神,才最终他强迫自己牵动了一下儿嘴角,用温暖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发顶:“我来晚了。”
这个强颜欢笑的表情,让江晚晴忧虑、愧疚,却又欢喜。
车祸的事情是江晚晴自己说起来的,结果说到两个人都心情不明朗。
“你当然来晚了。”江晚晴果断见好就收,十分嘚瑟地歪了歪头,“如果早点遇见你……我这么高的眼光,还未必看得上你。”
严教授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也站在原地,十分不满意的,不肯走了。
“不能吧,这么小心眼儿?”江晚晴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见严教授的眼风扫了下来,立刻改口,“好好好,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你,我都自动降低标准,永远第一时间挑中你……”
严修筠颇为骄矜地一点头:“当然。”
没想到他接的那么理所应当,江晚晴反倒被他的自信震惊了。
她运了一口气正准备反驳,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会餐时邻桌几位女性的目光,江晚晴暗自品了品这其中意味,挑了挑眉,愉快地笑起来:“宝刀未老啊严教授,听说你当年去带个选修课都能帅翻一座教学楼,今天我信了……”她的揶揄声音没落,严修筠却一改方才的骄矜,突然伸手,把他拽到了路口转弯的遮蔽处。
“哎,你……”
江晚晴一头雾水,一抬头,却看见了严修筠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了点,明天争取多点儿。
第15章 14
江晚晴入住的酒店就在前方不远处。
申城开发区这边地广人稀,连酒店的地皮都十分宽敞,酒店前的花园面积已经比得上平城大学的校内操场。
酒店新建不久,移植过来的花草树木大约没经历过几个寒暑,虽然被精心打理着,但是仅从外表看来,还是像油腻中年男子的发顶一样稀松。酒店大约又怕客人晚归出现意外,在本就不繁茂的植物间配备了为数不少的照明灯,因此有人往其中一站,身影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江晚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知道严修筠把她拉扯到一旁还让她噤声的原因了——
在他们回酒店的必经之路上站了两个人,两个人中的一个,他们还都认识——是朱教授项目组里的一个女研究员,叫陈雅云。
若是平时,同事之间碰面,打个招呼客气两句,一说一笑也就擦肩而过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适合这个社交规则的,江晚晴只能说,幸好严修筠及时把她拉住了,因为陈雅云和另一个人之间的交谈氛围,很不对劲。
和陈雅云站在一起的是个男人,比陈雅云高半头,又高又壮,和陈雅云显然认识,他情绪激动,咆哮的语气像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似得,肢体动作也十分丰富,因为距离尚远外加他声嘶力竭到破音,江晚晴完全听不出他吼了什么,只远距离地感受着他出类拔萃的嗓门儿。
在江晚晴的印象里,研究员陈雅云平时不苟言笑,不爱说也不爱闹,跟人打招呼时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总给人一种冷淡疏离的感觉,其人清高冷傲,是那种最标准的学者脾气,可此时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陈雅云的脸色并不像平时那样冷静。
最近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这个酒店接待的大部分旅客都是平城大学的人,学院组织的会餐还没散场,江晚晴和严修筠是中途溜号儿无组织无纪律分子,却不想回来的路上迎面撞见这样一个场景。
江晚晴的第一反应就是尴尬——她记得陈雅云是结婚了的,现在夜黑风高,她和一个男人在荒郊野外的宾馆前吵得不可开交,无论这个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被熟人贸然撞见,都是好说不好听的。况且人家都特意找了没人的地方吵,她作为一个走错片场的吃瓜群众,不吭声地闷头走开才是最佳选择。
远处两人毫无意义的叫嚷,江晚晴只听了一耳朵就听不下去了,下意识拽着严修筠想绕路。可她一边推着严修筠往另一条路上走,一边回头看向陈雅云的方向,却又突然升起一种进退两难的担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男人的肢体动作原本还只是夸张,下一秒却突然充满了危险的感觉,江晚晴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还没走出两步,她那种不太好的预感就立刻应验了——她一眼就看到,男人用一个极大的力度扯住了陈雅云的手腕,随后疯了一样地把人掼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江晚晴顿时松开了推着严修筠的手,嘴和身体都比脑子快一步,还没想好闲事儿该不该管,她人已经冲过去了。
那两个人原本吵得分外投入,浑然不觉附近有人,此时被这位姓江的“程咬金”横插一杠,陈雅云瑟缩的动作停了,暴怒中的男人也愣了一下儿。
江晚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一把攘开了居高临下准备打人的男子,把跌倒的陈雅云从地上扶了起来挡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法盲吗!”江晚晴怒目而视,掷地有声地警告对方道,“你给我站住,再往前我报警了!”
她嘴上说的利索,其实心里也没底,而且她一打照面就认出来了,这跟陈雅云先争执后动手的男人,其实是陈雅云的丈夫,她在学校见过几次。江晚晴不愿意贸然参与人家家事,也不知道这两位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在家里解决,要从平城追到申城来不死不休。
可“两口子吵架”和“家庭暴力”是两个不同性质的问题,前者是生活矛盾,后者是赤裸裸的犯罪,江晚晴觉得自己这闲事儿管的没错。
男人被江晚晴不分青红皂白地推了一下,险些跌到,这一下让他被彻底推出了火气。
他眼底都是红的,盛怒之下也没想起江晚晴是哪棵葱,更何况,他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往江晚晴身上落,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被江晚晴拦在身后的陈雅云。
“我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我曾经问过你那么多次!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跟我说清楚!”男人低吼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男人一边堪称无语伦次地反复问着,一边情绪激动地朝陈雅云的方向冲了过去,对拦路的江晚晴丝毫没放在眼里,颇有“你自己找死我就一起打”的疯狂。
这人又高又壮,情绪又完全控制不住,这时候下手肯定没轻没重,他手扬起来的一瞬间,江晚晴心说“坏了”,抓着陈雅云下意识闭眼往后一缩。
然而早有心理准备的殴打并没落在她身上,江晚晴顿了一秒,睁开眼,果然是严修筠追过来了。
此刻,严修筠整个儿挡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