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伴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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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还是个娇软的小姑娘的。
性格看起来也很好。
程离彦主动帮她倒了杯茶,“我明日就要启程回扬州,过完年便会进京赶考。”
考取功名,再娶她。
盛皎月听得心不在焉,端起茶杯握在手中,她动动嘴角,轻声说:“那程公子好好准备考试。无需分心。”
等他考完,她再让父母去提退婚的事情。
她不喜欢程离彦,不愿意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
再说她也不知何时才能从东宫脱身,还是不要耽误对方的姻缘。
少女的声音落在程离彦耳中也是轻轻柔柔,他心中越发欢喜,“嗯。”
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笑意,“我不会让家里人失望。”
也不会让他未来的妻子失望,迟早挣得功名利禄。
两个人毕竟不熟,盛皎月又不是话多的人,既然见了面打消程家人的顾虑,她便想要回家躲着,穿着女装出门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程离彦听见她要走,虽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开口挽留。
他起身,“我送送你。”
盛皎月重新戴好面纱,低声轻语,“不用。”她拒绝的话都舍不得说的太重,“孤男寡女若是让人看见不太好。”
程离彦点点头,万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盛姑娘路上小心。”
盛皎月从嗓子里溢出个轻轻的嗯字,上辈子她连未婚夫的面都不曾见过,只是隔得很远瞧见他拿着婚书在御书房向帝王索要赐婚圣旨的模样。
当时默念,这是个很会读书的男人。
卫璟被他气坏了,拿到婚书就亲手扔进火盆里烧得灰都不剩,随后直言盛家没有二小姐,只有二少爷。
盛皎月想到卫璟,忍不住要叹气。太子的人还守在外面,她还是得早些离开,真撞上面说不定要叫他认出自己。
她不愿招惹麻烦,埋头快步往外走。
一双结实的手臂突然挡住她眼前的去路,黑色护腕护甲,让她熟悉的心惊。
邢坤似乎没认出她来,眉间刀疤显著,冷着脸说话时这疤痕好像都生动起来,变得满是獠牙不堪又狰狞,“姑娘,我们家公子请你一叙。”
这句话,十分冒昧,
盛皎月的心脏往深处沉了沉,手脚冰冷,皮肤下滚烫的血液好似在刹那间凝固结冰,她几乎以为她被太子认出来了。
不然太子绝不可能让人唐突拦住一位陌生女子。
她随即否认自己的猜测,不不不,卫璟又没见到她,怎么会认出她?
盛皎月绷紧齿尖,极力忍耐保持缄默,她不能开口说话,声音会露馅。
她紧张咽了两下喉咙,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做出摆手的姿势。
邢坤一看就懂,“姑娘不会说话?”
她点头。
邢坤对女子说话也很冷酷,不近人情,“我们公子并非恶人,姑娘不必害怕。”
盛皎月磨磨蹭蹭不肯跟他过去,邢坤拿一位娇滴滴的姑娘没有办法,不太方便动粗,何况小姑娘还是说不了话的可怜人。
他很为难。
小将军已经等不及,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在少女毫无防备时伸出坚硬如石的长臂,搂住她的腰肢将人带进屋内,随后一脚合上房门。
裴琅把小姑娘掳进房中,就松开了手。
盛皎月的心提到嘴边,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窗户缝隙外的天色逐渐黑沉,时辰不早。
少女的长发稍有些凌乱,散在后背,精巧下颌绷的有点紧,温顺低着头躲在门边,像只待宰的小羔羊。灯盏照在她雪白的脸庞铺开层细细的淡粉。
她的身躯轻轻在颤栗,眼神含着些看不懂的怜意。层层交叠纱裙稍有些松散。
卫璟漫不经心的眼神在她周身打转,看着她很想躲起来消失的模样,心里清楚她很害怕。
屋子里还有浓稠的血腥味,那是卫璟身上留存的杀气。
他的气息仿佛都随了他这个人,很是霸道。
盛皎月感觉自己被包裹在鲜血中,森森凛然的杀意将她围堵其中,像藤蔓缠住了她的四肢,叫她逃脱不能。
她的后背出了许多冷汗,不时绷紧脸色,尚存了些理智才没让她夺门而逃。
裴琅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像盛清越,眉毛倒是一般,只是眼睛格外的相似,他方才是真将她认成了盛清越,但见她是女子,立刻打消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不过眼前的少女,哪怕犹抱琵琶半遮面,光凭着眉眼和这身雪肤,也足以证明是个不可多见的大美人,孱弱可怜,浑然天成的诱人。
眼神天真,样貌娇媚。
裴琅正要上前去摘了她的面纱,沉默寡言的太子忽然出了声,淡漠道:“抬头。”
盛皎月的腿已经发软,接连冒着冷汗,指甲抠紧掌心,花费剩余的所有力气才稳住身体没有跪坐在地。
她太害怕了。
发自内心的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若是现在就让太子发现她是女子,下半辈子也就不用想活。
盛皎月眼中含着盈盈动人的眼泪,被吓得快哭了还得忍着泪抬起脸,好在她今日特意上了眼妆,眼型看着比平日柔媚许多,挂着水珠的眼睫时不时颤抖,极力掩藏眼底翻涌的不安情绪。
卫璟盯着她的双眸,认真打量的目光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天然的压迫感,和刻意不曾收敛的浓郁锋芒,像一柄嗜血的刀尖划过她心头。
她的身体虚靠着门框,手脚应当没什么力气,眼睛早已湿润,却还要固执忍着,泛起不正常颜色的皮肤几乎发烫,乌发贴着她的胸口,腰臀被裙衫衬出极妙的身段。
一把细腰,比盛清越的看着还要细。
但身上该有肉的地方又还是有的。
裴琅觉得稀奇,太子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至今后院无人,也没听说他有特别宠爱的姬妾,只是偶尔会和顾青林等人去风月楼里坐坐,可也没见他点过姑娘。
难道太子看上了她?
裴琅往前靠近两步,少女已经被他逼到无处可退,转过身开门想逃,房门不知何时上了锁。
裴琅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很吓人,但他在边城都是这么干,回了京城习惯一时难以更改。他看她害怕的眼泪都要掉出来,难得心软,收回手指没打算强硬摘掉少女的面纱,好声好气道:“你别怕,我们是认错了人。”
盛皎月紧紧扣着手,不言不语。
裴琅盯着她的眼睛,温柔了些,重复叨叨:“你别怕我。”
“你怎么不说话?”
盛皎月比了个手势,裴琅惊诧:“你不会说话?”
她点头。
裴琅兴致已过,大方摆摆手,“我让人送你回去。”
盛皎月感觉自己像是个溺水之人,从深渊池水里被人捞了出来,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然而在她松了口气没多久,太子忽然站起来,一步步朝她逼近,长指拢着她的下巴,指腹隔着层薄薄的面纱贴着她的皮肤。
男人黑沉的眼眸像钉子穿透了她的双眼,不断往深处试探,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脆弱的神色宛如刚折翼了的蝴蝶,脖颈迫不得已仰起濒死的弧度。
她被太子强势的气息吞噬,眼中忍了多时的眼泪顺着眼尾缓缓流了出来。
这滴滚烫的眼泪落在男人的手背上,他勾唇低笑了声,吐息微冷,“真的太像了。”
怎么连畏惧时的娇态都如此像?
太子说完这几个字兴致缺缺松开手,并且抽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指,放她离开。
少女一刻都等不得,逃离此处。
邢坤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递了过来,裴琅得知少女是来见她的未婚夫,真是一点心思都没了。
太子似乎也没有仔细听,“嗯。”
哑巴少女,想来和盛清越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盛清越也许还在东宫里抄着书。
不过卫璟听说过盛清越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这么些年都养在深院里,几乎没人见过她的面。也不知道他妹妹长得像不像他。
天黑之前,卫璟回了东宫,梳洗了满身尘嚣和血气,重新换了套金线云纹锦缎直缀,浸着杀意的眉眼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温润。
他从曹缘口中得知盛清越昨天傍晚出宫回府,至今未归。
卫璟站在回廊抄手外,望着阴沉的天色,眉梢微挑,“他今天不在宫里?”
曹公公弯着腰,“是的,盛公子不在。”
曹缘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他问:“殿下,可要让人将他叫回来?”
男人沉默半晌,“算了。”
让他在家中过个好年。
卫璟对盛清越这人是没多大喜欢,他瞧不上娇气的男子,对无能的他更是嗤之以鼻。其实他有千百种法子能将懦弱没用的他赶出东宫。
但是卫璟并不想这样做。
他故意把人放在自己的眼底,果然心情好上很多。
卫璟这天晚上做了个诡异的梦。
可能是许久未曾得到纾解,才会做这样绮丽春色的梦境。
梦中有个玲珑身段的少女,薄衫裙摆层层堆叠踩在白皙的脚底,跪坐在他的腰间,她泛红的眼中沁着泪光,又怕又羞涩埋在他的肩侧,发烫的呼吸贴着他的肌肤。
卫璟捏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瓣撕咬。
他看不清少女的脸庞,但是对那双眼睛记得十分清楚,和盛清越一模一样的眼眸。
卫璟醒来,颇为恼怒,沉着脸让宫人将殿内的床单被褥都另换一套。
他自己则连灌了两杯冷茶,心情还是有些浮躁。
卫璟觉得他可能也疯了。
24。 第 24 章 卫璟眯起眼睛,对她说道……
第二十四章:
傍晚的云霞好似一盏烈烈晃动的烛火; 风中沁着松针冷香。
盛皎月撑着发软的双腿,脚指头都绷的很紧,匆匆忙忙从酒楼离开; 盛家的马车在门外等候; 她的胸口中提着一口气; 始终不敢松懈。直到踉踉跄跄爬上马车; 整个身躯往后仰靠,长舒气息; 苍白脸色渐次转好。
她缓缓松开拇指; 柔软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青痕,她没觉得疼。
小衣被汗水打湿; 她整个人仿佛劫后余生了一场。
万幸,太子方才没有强行摘下她的面纱,若真被他看到自己女装示人的模样; 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也不是她再用三言两语便能糊弄交差。
而且盛皎月不擅长撒弥天大谎,扯谎时心跳加速; 眼神慌张; 心虚就写在面上; 轻易被人看透。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她的肚子开始发作隐隐的阵痛。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绞的慌。
车厢里有张低矮的小案桌,摆着三两盘淮扬点心。
盛皎月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 过了会儿,感觉口干舌燥; 又灌下两杯温茶,肚子中的绞痛果然稍有缓和。
马车走的平缓,没多久便停在盛府后门。
穿过后院两道偏僻的走廊; 才是她的卧房。
盛皎月脚底生风走的飞快,云烟早就在门口候着,远远瞧见姑娘,拿着雪白色狐狸毛斗篷,傍晚温度骤降,比起晌午要冷上不少。
云烟给姑娘搭上斗篷,将人迎进屋内。
卧房内提前点了暖炉,烧着噼里啪啦作响的银炭。香炉内燃着的是她最喜欢的沉香灰。
盛皎月走的太急,气息微喘,白腻通透的脸庞逐渐发红。她摘下面纱,露出清晰的眉眼,眼睫上的水光已被风吹干,眼尾被外头的风吹起潋滟的颜色。
她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再等,巴掌大小的脸上满是抗拒,皱着眉很是抵触,“我要换衣裳。”
只要还在京城,一天女装都不要再穿。
云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诧异。姑娘其实很喜欢穿女装,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每回买了新裙子,过了眼瘾还是会馋。
偶尔会躲在房中偷偷穿一会儿,到了时辰,再又依依不舍换下来。
盛皎月葱白的拇指搭在腰间,指尖微动,轻轻扯开腰上的束缚,她刚脱掉外衫,里头是件浅白色抹胸轻衫,贴着腰腹勾勒着少女起伏的身段。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屋里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盛皎月下意识拢起落在地上的一团衣裳,嗓子绷的干涩,“谁?”
是盛清宁的声音,“兄长,是我。”
盛皎月站在原地不敢动,“什么事?”
外头沉默好半晌,院中静悄悄的,风吹起院里的落叶,偶见几声云雀的啼叫。
良久之后,盛清宁隔着门低语:“没什么事。”
盛皎月心头大起大落,极力强撑着敏感脆弱的神态,脑子肿胀泛疼,她轻咬着唇角,疼痛让她维持了多些精神,“嗯。我要休息。”
兄长的声音很冷漠,僵硬扔出来的几个字明显在赶他走,而且迫不及待。
盛清宁扬了扬眉,更坚持了心中的猜测,兄长房间里藏了女人。
这也不是他毫无根据在乱猜。他方才站在游廊外亲眼瞧见了。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虽然没有看清楚脸,可少女身上清冷的气质甚是讨人喜欢,额头皮肤雪白,蹙着眉心也有勾人的风韵,有着玲珑身段,想来样貌不会丑。
而且他的兄长口味颇为挑剔,庸脂俗粉难以入他的眼。
盛清宁轻啧了声,兄长看似清心寡欲循规蹈矩,如今竟然也做的出将女人带回帷帐中这种有损名声之事。
当真人不可貌相。
盛清宁对他哥哥喜欢的女子有几分好奇,但也不会不管不顾冲进去,显得他冒冒失失。
塔秉着不打搅兄长好事的善心,低哑的嗓子里挤出个嗯字。
等到外头没了声音,盛皎月扶着案桌缓缓坐在软榻上,换回原本的衣裳后才觉得自在。
她实在不舒服,喝了碗甜汤就回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口干舌燥的醒来,喉咙里的刺痛比起前两日还要严重,干渴的像被用火烧过。
鼻塞头疼,脑袋昏沉,玉面浮起病态潮红。
昨天又惊又吓,前两天又落了水,应该是病了。
云烟去请大夫,开了些驱寒的伤寒药,煮好汤药就端进屋内给姑娘服下。
盛皎月满脸厌色喝了药,恹恹的靠着枕头,闭着眼睛,没过一会儿又困了。
她虽然很讨厌生病,这次却觉得是好事。
明日就是年三十,这次她是真病了,太子总不会拖着病人入宫。
盛皎月这场病就似绵绵春雨,连日里断断续续下了个不停,雨水淅淅沥沥,潮湿缠绵。
她多半的时辰都在床上躺着,吃过药不见好转,确实没什么精神,只是想睡。
大夫人急坏了,女儿虽然每年总会生几次小病,但没有一次像这次来势汹汹,怎么吃药都没见起效。
连着几天,她都陪在女儿身边,也不去管外头人会怎么说,溺爱便溺爱吧。
她这女儿身不由己,从小便吃了那样多的苦,懂事乖巧,小时候在宫里念书被人欺负也忍着,没有告诉家里人。
太子身边的人,哪一个他们家都得罪不起,挨了欺负也没法讨回公道。
不过还好这两年女儿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太子待她也没有从前冷酷无情。
大夫人看着床榻上睡红了小脸的人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若不是丈夫一意孤行,她不会将女儿送到东宫那个龙潭虎穴。
她的女儿那样的乖,原本可以在她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不需要受那么多说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