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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在东宫当伴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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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有脸嫌恶他?
  故而卫璟居高敛下说了这句:“坐了过些。”

  盛皎月微微犹豫,待看见太子眼中的冷漠,停顿片刻,只得抬起屁股往他身侧挪了些位置。
  单薄瘦弱的身躯也占不了多大点地方,微抿嘴角,清冷如月。

  卫璟仿佛嗅到了他身上的熏香,比寻常男子的味道要好闻一些,不教人觉得腻的甜香,若有似无的一缕。他压低眼皮,瞧见少年衣领透出半截白皙细软的颈窝,视线无声偏上,这张如玉的脸也生的极白,窗棱洒进来的金光将她半张脸晒的微红,鼻尖也红。

  卫璟的目光就这样在他身上停留稍许,从前他就知道他这位伴读长得好看。
  卫璟有一回撞见过盛清越在宫中被人欺负,十二三岁,白白软软,让他的几位表弟骗到荒废多年的冷宫,他们狠狠将他摔到地上,又揪起他的衣领抵在斑驳的红墙,一个个都成了恶声恶气的阎王爷,“不许你再接近太子表哥,知不知道?!”

  他太弱了,挣扎的满脸通红也逃不开。
  微颤的眼睫,湿漉漉的乌眸,还有透红的面颊,都叫人看的有些呆滞。
  太子亲眼看着他的两位表弟,望着他那张漂亮又虚弱的脸,有一瞬的呆滞和惊艳,不见初时的狠毒。

  他这张脸,若是日后想以色侍人,也有大把上钩的男人。
  不过卫璟一贯恶心断袖。

  马车徐徐行驶,半开着木窗。刚下过雪吹来的风里隐着湿气,往人骨头里钻。
  盛皎月吹了片刻这场湿透了的风,就有点受不了,手指越缩越往里藏,今早出门又急,她都没来得及披件斗篷。

  她忍耐着受冻,小声问道:“殿下,昨日傍晚,我……”
  卫璟骤然打断她,“既你先前开口求了孤要去,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盛皎月被堵的没话说,低头安静坐着。她本打算到了千禧寺前都在张口说一个字,免得去触太子的霉头,然而她着实被刺骨的冷风吹的快受不住,一双小腿冻得僵硬。
  她抬起眼眸,睫毛轻颤,“殿下,可否将窗户关上?我怕您被风……”

  卫璟沉默朝她投去眼神,漆黑深邃的眼眸隐含笑意,少年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几分委屈,眼尾被风吹得泛红,眼眶亦有些湿润。倒忘了盛清越是个受不得冷的人,还冠冕堂皇说怕他冷。
  盛皎月迎着太子摄人的眸光,压力很大。

  卫璟抬手关窗,随即居高临下朝车帘外的人命令道:“拿个薰笼过来。”
  没多多久,卑躬屈膝的奴才便将东西送了进来。

  鎏金镂空花纹薰笼里烧了碳用来取暖,盛皎月舒服了,自然而然舒展眉头,脸色瞧着也更温软,白里透红,细皮嫩肉,比抹了胭脂水粉的姑娘家气色还好。
  卫璟忽然伸手捏了下他的面颊,乍然被捏了脸少年当即愣住。
  男人手指稍微使劲,他疼的蹙眉,圆润水澈的眼睛里冒出几分恼怒。

  卫璟还很过分的用手指在他脸上剐蹭几下,肤质柔软细腻,粗粝的指腹压着他的皮肤,轻易留下两道指痕,他面无表情收回手指,“我还以为盛公子抹了水粉,原来没有。”
  盛皎月有些气恼,抿紧柔唇忍着不作声,不敢同他发脾气。

  寒霜傲雪,偶有几缕扑鼻的梅香。
  走官道又改山路,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佛寺门前。
  昨夜止不住做噩梦,盛皎月拢共没睡几个时辰,车厢里暖和起来后人就摇摇欲睡,脑袋轻轻搁在窗门,压低眼皮在浑然不觉中睡了过去。

  素日柔白的皮肤浮出半抹香红,唇瓣微张,呼出的热气冒着点香软的气息。

  男人睁眸,眼瞳漆黑,不带情绪淡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未出声叫醒他。
  邢坤隔着车帘,恭敬道:“殿下,已经到千禧寺了。”

  男人“嗯”了声,面无表情下了马车,压着好看的眉眼,冷淡听不出情绪起伏,皱着眉冷声吩咐:“把盛清越叫醒。”
  邢坤怔了一瞬,“是。”

  他倒没料到盛公子胆子竟如此大,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也敢睡觉。

  邢坤身着黑色锦衣,腰间悬挂着一柄锋利的弯刀,浓眉大眼,眼底有个狰狞的刀疤,一副骇人凶相,他不太客气掀开车帘,骨节重重敲响木檐,“咚”的一声。
  盛皎月被从睡梦中惊醒,轻轻绽开眼睫,入目便是个面无表情凶神恶煞的男人。

  邢坤挑眉:“盛公子,到了。”
  盛皎月镇定下来面色淡淡,下了马车。

  佛寺门外有两棵上了年月的银杏树。
  树干粗壮,几人合抱也围不住树根,干枯寂寥的枝头挂着彩绸。绸缎上用金粉蘸墨写了祝词。树旁落有烧香拜佛的阙鼎,香火络绎不绝。

  马车外气温骤冷,她的脸一下子被严寒的天气冻得发红。
  一列气势威仪的黑甲军持剑戈将寺庙围了起来,盛皎月瞧见这些冷酷的黑甲军,心跳得剧烈,这都是太子的亲卫,擅于看管抓捕逃犯。

  她那时就是被这些不近人情的黑甲军严加看管。

  顾青林从另外一辆马车里出来,不紧不慢走到这边,看清盛清越的脸,心下微微惊诧,没想到太子今年会带上他。
  少年的身体在这群人中犹为薄瘦,细细的雪花压在他乌黑浓翘的睫毛,他低垂眉目,从侧面看倒显得乖巧安静。冬雪日里,极少见他穿的像今日这般单薄,细长雪白的脖颈,脸好似比这阵雪还白,刚睡醒眼睛看着还湿濛濛。

  卫璟顺着顾青林的目光,悄声无息扫过两眼,少年蹙眉,眼尾鼻尖略有些泛红,卫璟是不大喜欢娇里娇气的男子,好像谁欺负了他一样。
  他总是作出这幅清高冷淡却又孱弱的模样,好像故意在惹人同情。

  今早盛清越不情不愿,就已惹了卫璟的不痛快,如今这幅可怜兮兮的姿态,更让他不舒服。

  顾青林往前走了两步,熟稔开腔:“盛公子,冷不冷?”
  盛皎月嘴角绷直,“不冷。”  

  顾青林闻言轻笑了声,随即让侍从拿了个暖手炉塞给她,精致的像是姑娘家用的物件。
  盛皎月觉得顾青林在羞辱她,但看他粲然的笑眼似乎又不太像是刻意的羞辱,她将暖手炉还了回去,“不必。”

  卫璟忽然打断两人的对话,话语不似平日般温和,连名带姓,“盛清越,随我过来。”
  她心尖猛然一颤,惊惶又恐惧,埋着脸一声不吭跟在男人身后。

  踏过寺庙的门槛,远处传来敲钟声。
  小僧人将两位贵客引至休憩的厢房,慈眉善目,双手合十,“两位施主稍等,主持师父还在佛堂讲经。”

  说罢,他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从这间简陋的厢房里退了出去。
  厢房布置简单,一张床一方桌子,还有个陈旧发黄的柜子。

  书桌上备齐纸笔墨砚,窗棂正对后院,轻风过耳,斜林树枝摆动着簌簌低声。
  屋子里没有地龙,更没有取暖的暖炉,久不住人阴气沉沉,待在屋里与外边也没甚么分别。

  卫璟掀开杯盏,抿了口陈茶,余光瞥见她轻颤的小腿,不慌不忙地问:“你很冷?”
  盛皎月既冷又怕,并非是她胆子小,而是当真怕极与卫璟单独相处,他羞辱她时花样百出,不分场合,也敢做那些荒唐无耻的事情。

  涩涩的茶香将她拽回当时的情景。
  碰倒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晃悠悠溢出,她的背脊被抵在湿透了的桌面,茶水浸润轻衫薄衣,浑身止不住的抖。

  男人的鼻梁贴着她的颈窝,气息撩人,生了薄茧的拇指漫不经心在她光滑细腻的脸庞流转,看她被逼出水光的眼眸,哑声轻笑:“这就怕了?没人知道。”
  他一直就用这种折辱她的方式来报复她。

  她绷紧的指甲往他的肉里钻,意识浮沉时噙动唇瓣,有气无力:“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男人力道大的要掐断她的腰,“朕疼你还来不及。”
  ……

  盛皎月犹豫片刻,不太敢对他撒谎,怕被看穿,她小声应了声,“嗯。”
  卫璟莫名腾起燥意,可能是太看不惯他这幅病恹恹的模样,碍眼多余,他冷脸让邢坤去马车里拿了件大氅。

  盛皎月不太想穿他的衣裳,他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体型也比她健壮,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大了一圈,都能当成毛毯将自己裹起来。

  她捏着衣裳,小心翼翼放在床边:“殿下,您的衣服太金贵了,万一被我穿坏了,我赔不起。”
  悬窗映月,皎皎清辉洒在她的侧脸,乌眸浓睫,细嫩白净,耳朵尖不同寻常起了薄红,是被冻出来的。

  他低头说完这句假话,撒谎的技艺并不精湛。
  卫璟眼神冷锐,又不是看不出他的为难惊慌,听完他错漏百出的敷衍托词,冷嗤了声:“少装模作样。”




5。  第 5 章   殿下请您现在就过去。

  盛皎月被男人冷斥了声,这精贵氅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一时陷入两难僵局,眉梢无意皱起,板着的小脸映着苦恼的神情。眼神依旧冷淡,又因为精致柔和的五官,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没有原来那般严肃。

  厢房墙壁透进冷风,外面雪势渐深,满覆霜雪,盖地而来的风里夹着冷锐的冰碴。呼呼而作拍打陈旧雕花木门。

  卫璟见他不领情,也不会勉强。

  爱穿不穿,左右双腿都被冻得僵硬的人又不是他。

  男人抿直嘴角,心中自是有些不悦。盛清越这两天确有些反常,站的离他那么远作甚?避之不及唯恐和他沾上关系。也不知从前费尽心机揣摩讨好他喜好的人是谁,舔着脸自讨没趣的事亦是不曾少做。

  难不成真是被他母后那顿板子打怕了?盛清越的胆量不至于此。

  风雪交加,院外的黑甲军好似感受不到冷,凛冽肃杀守在暗处。

  刑坤站在台阶下,隔着门窗,向屋内的男人禀告,“殿下,缘了法师已经在侧厢房了。”

  一阵静谧过后,房门被人从里推开,扑面而来的风雪泠泠吹进屋子里,衣袍席卷,男人换了身宝蓝色锦缎面圆领袍,外头罩了件墨色刻金丝鹤氅,威仪堂堂,冷肃的面容在这冰冷的天气里平添几分罕见的煞气。

  足底一双黑朝靴,走路无声,碾在积雪上也几乎听不见声音。

  “缘了法师的经书念完了?”

  自然是没有。

  是邢坤拿着错金刀架在缘了法师的脖子上,将人带到了侧厢房。

  卫璟斜扫了他一眼,不需多说就知道怎么回事。

  侧厢房里,缘合法师闭着眼在诵经。

  卫璟推门而入,撂下手腕上的佛珠,眉眼偏冷,轻讽出声:“缘了法师,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缘了法师缓缓睁眼,双手合十,恭敬从容:“太子殿下。”

  僧人年纪看着并不大,眉目亦是平和温柔,未见深陷囹圄时的慌张惶恐,他平静看着太子,缓慢说道:“殿下的煞气比起从前更甚。”

  三年前,缘了法师便在这寺庙中,直言太子杀气重戾气浓,天生孤煞阎罗命,他这满身杀戾难消,令人畏惧。

  这几年,卫璟敛拾情绪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即便与他四目相对,也难以看清楚男人眼中化不开的浓稠墨色,擅于敛藏,不动神色,已然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卫璟无意同他浪费时间,“元月十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缘合法师心中应当有数。”

  缘了法师无声叹气:“阿弥陀佛。”

  …
  盛皎月让小僧在屋里点了暖炉,她又将门窗紧闭,过了片刻,厢房内逐渐变得暖和。她一双被冻得发麻的手脚也渐渐回温。

  她还有些不自在,太子方才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更衣。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深冬时节,竟是一点都不怕冷。

  盛皎月当时默默侧过身体,有意不去看他,略显慌张的动作让太子看出了端倪,冷嘲热讽同为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

  她不得已只能将脑袋扭了回去,太子的身体,她自是不陌生。

  年轻的男人,精血足火气旺,腰腹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的流畅线条,身材高大,手臂结实有力,龙精虎猛,处处都蓬勃旺盛。

  太子离开后,盛皎月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缓缓松开。

  她在思考太子此次为何会带上她同行,千禧寺里有从边城将军府里偷偷潜入京城的人,将军府是皇后的娘家。

  先前皇上有旨,命镇国大将军交还兵符,驻守边境,未有旨意,阖府上下永世不得入京,违者当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诛九族。

  镇国大将军是太子的外祖父,在军中威望甚高。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

  皇上此举是未雨绸缪,除掉老将军这个心腹大患,他才能安稳坐在这个龙椅宝座。

  先前太子一直不肯带上她,便是怕她发现寺庙里有将军府的人。

  上辈子,有人告发太子。后来禁卫军将千禧寺围成铜墙铁壁,苍蝇都难飞进去,里里外外仔细搜查半个月,也未曾在寺庙搜查到将军府上的蛛丝马迹。

  而后,太子很快就查出来是谁告密,第二天,那人血淋淋的头颅便被挂在阁老府门外,临死前还被残忍的割去舌头剜掉鼻眼。

  盛皎月这辈子无意掺和这些事,太子绝不是她父亲以为的懦善悯和,储君心机手段毒辣到令她胆寒。

  …

  正午时分,大雄宝殿里已提前设好佛堂。

  太子殿下手执香箸,双膝跪在蒲团,阖着双眸,凝神屏息。殿中一片死寂,过了片刻,男人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眸,面上清淡冷色,他直起身子,将香箸插入香坛之中。

  宝殿中的僧人随即开始诵经,做法祈福。

  盛皎月同顾青林都只得站在殿外,隔着扇门,听着僧人们传出来的念经声。

  等法事毕,顾青林迈开脚底的黑靴,往前走了两步后忽然回过身,桃花扇形漂亮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盛兄,不来拜拜佛吗?”

  许是盛皎月死过一次,对观音佛祖畏多过敬,都不太敢用眼睛正视肃穆威严的佛像,她暗暗掐疼手心,深吸了口气,板正清冷秀气的小脸,“自然是要的。”

  她硬着头皮迈过佛堂前的门槛,不露痕迹压低眼皮,垂眸低眸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跪拜磕头。

  盛皎月面对佛祖不敢贪心许愿,能重活一次,已是上天的恩待。

  顾青林侧过眸,跪在蒲团上的少年闭紧双眸,神色虔诚,透白的小脸被殿中摇曳的烛火照的通透,下颌线精致流畅,鼻尖微翘,苍白的唇色里隐露出几分薄薄的血色,视线往下偏移,他的喉咙都比同龄人更细。顾青林毫不怀疑自己一只手就能轻松掐死他。

  他长了张唇红齿白乖巧讨喜的脸。

  做出的事情是真真儿让人厌恶。

  他上赶着恭维太子的手段,做的并不高明,说着生涩的花言巧语,当着他们的面也敢“仗义箴言”,直点他们的不是。

  不过是装的正义凛然,清高孤傲罢了。

  但顾青林也没想到盛皎月拜佛如此虔诚,看着倒也十分像样。

  香箸燃尽,少年起身,拧着秀气的眉,望着佛像出神。

  顾青林掸去袖口上不小心蹭到的香灰,好整以暇侧眸看向身旁的人,“不知盛兄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盛皎月藏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随口敷衍:“求家人平安。”

  顾青林眉开眼笑,他笑起来是极出挑的,但身边人最怕世子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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