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伴读-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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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皎月脸上燥热,还不得不板着脸装镇定,“你不要胡说。”
“奴婢才没有胡说。”
姑娘对张大人和颜悦色,不躲不避,不说喜欢,肯定是不讨厌的。
盛皎月边吃边思考,她认真想过之后缓缓的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云烟也没跟人好过,其实她也不懂。
盛皎月不好意思继续和云烟聊这种让她难以启齿的话题,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问:“云烟,我这几天出门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云烟眼神茫然,“是吗?”
盛皎月的神情颇为苦恼,慢慢皱起眉头,“你出门没觉得有人跟着你吗?”
云烟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
不过姑娘以前在京城,哪怕穿着男装也频频惹人侧目,无论男装女装都漂亮惹眼。
“姑娘没有戴帷帽吗。”
“戴了。”
“那会不会是被贼人盯上了?”
“你别忘了,我们住的是张大人家的院子。有贼人敢对他家里人打主意吗?”盛皎月在苏州待的这几个月,连个小偷都没碰见过。
云烟点点头,“姑娘说的有道理。”
盛皎月沉思,忍不住轻轻咬唇,既然云烟说没发现有人跟踪监视,那可能是她自己心思太敏感。
这些日子她总是做梦,梦见被卫璟发现她设计了假死,骗过他们然后出逃了。
他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冷酷更甚从前,说一不二,蛮横独断,若是让他知道肯定会给她点颜色看看,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过卫璟若是知道她是假死,肯定早就带人杀过来,没必要温水煮青蛙,煮熟了她再瓮中捉鳖。
自打云烟从京城悄悄地跑到苏州,盛皎月就没有问过她“死后”的事情,不敢打听,也不想听。
“云烟,家里可还好?”她问这句话时显然还有些紧张。
云烟怕她担心,说府里一切都好。
盛皎月小心翼翼,“殿下没有为难……我父亲吧?”
“没有。”
云烟那天晕了过去,只听其他人说那时太子要夺走尸首,不过最后还是还了回来。
她犹豫半晌,还是没将这件事告诉姑娘。若是叫她逃来苏州了还担惊受怕就是罪过。
如今那个男人已经是帝王,京城一片平静,说不定陛下早就忘了从前的恩怨,宽宥饶恕了不愉快的往事。
盛皎月舒了口气,抿唇对她笑了笑,“这就好。”
傍晚,张大人从府衙回来照旧给她买了些好吃的,有红烧肘子还有她爱吃的素烧鹅。
盛皎月几次都叫他不要客气,张大人为人固执,从来都不听。
她闻着肘子的香气,感觉肚子在咕噜噜的叫,她红着脸请张大人进屋坐,邀他留下来用膳。
张大人倒也没有拒绝她,用过晚膳后,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木簪。
是只兔儿形状的可爱小燕簪子。
这是张俞亲自刻的,虽然木簪不怎么值钱,好歹也是心意。
盛皎月收下簪子,面红耳赤,离他几步之遥,心里也砰砰的跳得比平常快,她说:“又让大人破费了。”
先前张大人已经送过她不少的东西,耳垱玉坠,银簪步摇。
张大人没说是他亲手篆刻的簪子,他只是问她明日有无空闲?
盛皎月脸又红了,心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眸看了眼男人白皙好看的脸,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事。”
张大人说:“明晚夜市热闹,我带你逛逛,可好?”
盛皎月扭扭捏捏,“好的吧。”
张大人清冷的眉眼难得存了几分温润,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及时忍住,又放了回去,“我明晚来接你。”
“嗯。”
—
翌日天刚刚黑,云烟翻箱倒柜帮姑娘找出门穿的衣裙,盛皎月感觉她大题小做,太漂亮的裙子都不肯穿。
“我穿的那么漂亮,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穿给他看的?”盛皎月想了又想,依旧不肯,“我平时穿什么,今晚就穿什么吧。”
不用特意打扮,搞得如此隆重。
盛皎月最终挑了件素色裙衫,清丽婉约,如芙蕖灼灼绽开。她刚换好衣裳,院门就响了。
张大人过来接她。
盛皎月想了想还是擦掉了唇瓣上刚抹好的胭脂,匆匆跑去开了门,面色薄红,没有抬头看。
张大人耳根微红,“盛姑娘,要不要戴面纱?”
她生的貌美,怕招好色之徒的觊觎。
盛皎月眨了眨眼,“要吗?”
原以为和他出门就不用戴面纱的。
张大人被少女水灵漆黑的眼珠盯得说不出话,耳根子烧的发软,他表面看着还是刚正不阿,冷肃正直。
“你不喜欢就不用。”
男人领着她出了门,余光从未离开她身边,走三步就要叮嘱她跟紧自己。
城内热闹,夜里人潮亦是汹涌。
男男女女,如云织过。
盛皎月被身后的人往前挤了挤,脚步踉跄扑上男人的后背,双手无意间抓紧了他的衣袖。
男人背脊僵硬,几瞬过后,张大人一声不吭伸手握紧了她的五指,他的拇指有些凉,贴着皮肤,在夏夜里倒是清爽舒服。
盛皎月愣了愣,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张大人力气还挺大,抓的她手指头都挣不开。
她心想等穿过这条街,就不让他牵手了。可能他只是怕她走丢了。
这一晚上,张大人都牢牢握紧她的手,去哪儿都没松开,回家的路上,她还迷迷糊糊觉得像在做梦。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盛皎月从怔怔中回魂,听见他低声对自己说:“盛姑娘,实不相瞒,我想娶你。”
盛皎月动了动眼皮,睫毛颤颤,没做声。
男人实在太不会说话,平时在府衙倒是能言善语,叫他对她说表明心迹的话,他就不知道从何张口。
盛皎月不言不语。
他心里没底,抿了抿唇,“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很是唐突,但我……确实想照顾你一辈子。”
“我后院没人,将来也不会有。”
“盛姑娘,明天…明天我就让媒婆去你门前提亲,今晚提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明日被吓到。”
盛皎月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想过这么快就嫁人,她羡慕别的恩爱夫妻青梅竹马的情谊,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两个人,这么快就谈婚论嫁,似乎有些仓促。
男人听完她的顾虑,直说:“你若是肯,日后的婚期你说了算。”
他嘴巴笨拙,“以后我的月俸也全都交给你,我用不上银子。我也听你的话。”
盛皎月有点招架不住他,脸烧的滚烫,“你先别这样说,我又没说我不答应。”
张大人面色稍霁,抬手抚过她鬓边的乌发,手掌虚虚贴着她的后腰,“你今晚也累了,快回屋休息。”
盛皎月看他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心头砰砰乱撞,想看他又不好意思多看。
刚才张大人说的那番话,确实叫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让他先回他的院子,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迈开轻松愉悦的脚步往屋子里走。
推开东院的小院门,迎面看得清楚的正屋亮着灯,只是屋里屋外静悄悄的。
僻静的让人觉得害怕。
难不成这个点,云烟已经睡着了吗?
她怎么不等自己?
盛皎月越往前走,心拧的越紧,她身后的院门忽然被人紧紧关上,院子里逐一亮起了火把。
身着黑甲的禁卫军清晰出现在她眼前,他们个个都肃杀冷静。
盛皎月小腿一软,差点没有站出。
男人从夜色里走出,几个月不见,他精致的五官好似锋利稍许,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叫她胆颤的压迫感,漆黑的漂亮眼眸压抑阴翳的疯狂,直勾勾盯着她,平静的波涛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盛皎月双腿钉在原地,不得挪动。
她逐渐从呆滞里回神,这才看清楚云烟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她的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长剑。
她听见帝王叫她过去。
身体却不听使唤,脚底不动。
一声冷冷的嗤笑打破了她的茫然,下一瞬盛皎月看见架在云烟脖颈上的利剑动了动,倾刻之间细皮嫩肉就见了血。
再用力点,怕是会当场毙命。
盛皎月膝盖发软,跌坐在地,孱弱的姿态狼狈又可怜。
90。 第 90 章 你现在是朕的金丝雀
皎皎孤月照见微光; 夜色明晰。枝头传来两声蝉鸣,打破死寂苦涩的静谧。
盛皎月身体瘫软坐在地上,她微仰着下巴; 唇瓣动了动; 却是沉默无言。
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她已经被吓得嗓子失了声。
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说不定又是她战战兢兢做的噩梦,醒过来就没事了。
冷肃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血气; 生腥的鲜血叫她从茫然中回神; 云烟脖颈上惹眼的血线惊醒了她。
她的手指头跟着身体在颤抖,被男人冰冷直射而来的眸光压的抬不起头。
卫璟的目光不慌不忙打量过她纤弱的身躯; 穿着绯红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这身明丽的红色将她衬得唇红齿白,皮肤嫩的能掐出水。
她这段日子倒是滋润; 尖尖的下巴都多出几分肉感,不过这双圆眼睛还是如从前那般会装; 漆黑的眼眸水润润的; 神态十分可怜。
卫璟喜欢她穿红色的裙子; 曾经三番五次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穿裙子给自己看,也曾经在她耳边夸赞过她穿红色很好看。
但她的态度都是遮遮掩掩,满脸抗拒。
仿佛只想当个男人,不想做回女子。
今晚同别的男子幽会反而穿着漂亮; 特意打扮过自己,抹粉涂脂; 点眉染唇,衬出雪肤花貌。
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情意绵绵,依依不舍。说话都不似在他面前刻意疏离,绷着恰当的距离,不肯给他笑脸。
她不仅对张俞笑了,在他面前竟是特别羞怯好似情窦初开。
卫璟见她呆呆坐在原地,抬起脚下的步子,缓慢走到她眼前,“地上凉,起来吧。”
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水,她都听不出其中的喜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双织金黑靴,随即她缓缓仰头颅呆呆看着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酸胀,几乎要落下泪来。
一半是被他吓得。
越是平静,她越是害怕。
盛皎月怕他要和自己动真格,他最恨背叛,其次就是欺瞒。她将他耍的团团转,这遭肯定不好过。
潮湿乌黑的眼眸里蓄满泪水,她控制不住眼睛里的酸涩,泪珠顺着眼眶往下滑落,在脸颊轮廓留下泪辙,无声的眼泪,叫她看起来满面的梨花带雨。
盛皎月语无伦次了起来,哭唧唧的声音听上去黏糊糊的,她一边打嗝一边哽咽着说:“殿下…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骗您,我是…我…是…”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她连个像样的敷衍人的理由都找不出,如此缜密周全的计划,说她是一时冲动的无心之举,傻子都不会信。
除非她说有人拿刀逼着她,抵在她的脖子上胁迫她演这出瞒天过海的大戏。
盛皎月也想挺直腰杆故作清高,用要杀就杀要刮就刮的态度,有骨气的面对男人。
和她确实害怕。
领教过男人的手段,实在不想重蹈覆辙,再过上辈子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更不愿意牵连家里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卫璟这口气咽不下去,遭殃倒霉的就是盛家人。
男人弯腰屈膝蹲在她面前,冰凉凉的指腹贴着她面颊娇嫩的皮肤,不徐不疾帮她擦拭眼泪,低低笑了声,“怎么哭了?”
盛皎月听着他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不知道何时灾祸就降临她的头顶,就好像有把剑悬在她的头顶,迟迟不落。
她打了个嗝。
听见他又笑了声,卫璟手指削瘦,捏着她的手臂,“盛大人,真是叫朕好找啊。”
盛皎月听见盛大人这三个字,浑身都不自在。
卫璟捏着她的手骨力道更甚:“你起来,慢慢的解释,我有的是时间听。”
她的手腕又瘦又白,被他大力攥在掌心绰绰有余。
她哆哆嗦嗦的说自己腿软站不起来了。
卫璟掀唇,嗤笑了声,“现在知道怕了?”
他问完也未必要个回答,攥着她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院子里外都是卫璟带来的人,她已经是插翅难飞的笼中雀。
她好像又漂亮了些,清清冷冷的眉眼被江南的春风融化,仿佛染着诗情画意,明媚潋滟。她穿着的裙子又显得腰如束素,众目睽睽,卫璟有几分不悦,冷声让他们都背过身。
盛皎月被他紧紧搂着腰,胸腔的呼吸被挤的难受,她看着受了伤的云烟,抓着男人的袖口,哀求道:“殿下,您先让云烟去治治伤吧。”
脖子的伤口,触目惊心。
卫璟低头扫了眼她的手,“解释。”
盛皎月盼着他大发善心,“云烟她的伤……”
猝然被男人打断,“不打算解释了,是不是?”
盛皎月从这声冰冷至极的问中回过一丝清明,她找不出能让人信服的借口。
她慢慢垂下脸,“殿下,是我自作主张。”
“假死药是从哪里买的?”
“江湖术士。”
“随随便便一个人给的药你都吃,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盛皎月低头不语。
卫璟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为什么这样做?”
盛皎月又骗了他,“我不想嫁人。”
卫璟阴阳怪气,“我看你并非是不想嫁人。”
在张俞面前就不是如此,
盛皎月觉得卫璟有时候很好骗,她方才灵机一动,大可以顺水推舟把事情推到顾青林身上,她只是逃婚。
“我不喜欢世子,强扭的瓜不甜的。”
卫璟压根不信她的话,她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惯犯骗子。
盛皎月以为这样说就能打消男人的怒气,说完偷偷探查他的神色,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卫璟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既然如此,也情有可原。”
他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丫鬟,“不过你这丫鬟,知情不报,是为死罪。”
盛皎月匆匆解释,“她什么都不知道。”
卫璟故作惊诧,“是吗?那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他不给她辩解求情的时机,声音冰冷,“邢坤,把人带下去,处死。”
盛皎月哪能眼睁睁看着云烟死在自己面前,若不是他托着她的腰肢,她几乎要给他跪下,“此事是我一人所做,她毫不知情,殿下饶了她吧。”
卫璟并未推开她,他让人把张俞压了过来。
张大人的双手被捆在背后,嘴里塞了白布,叫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卫璟拔过侍卫的长剑,目光冷冷注视着这个男人,方才他为她抚发,用的是右手。
那就先斩断他的右手。
盛皎月看见卫璟提剑已经被吓惨了,她不是没见过他杀人,干净利索,鲜血飞溅。
她跪下来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殿下,张大人是无辜的,您若是气不过,就冲着我撒火。”
卫璟方才真没动怒,听她帮其他男人开脱则火冒三丈,但又不忍心踢开她。
盛皎月生怕张大人真的被她牵连,她都不知道张大人是犯了什么罪,竟值得卫璟亲自动手要他死。
她抱着他的腿不敢松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