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技之无形计 by 吴玉良-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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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道：”你想叫骡子跟着你走的话，就算用鞭子将它抽死，它也未必肯往前一步。但是，只要你跟它说点好听的话呢，它就肯乖乖的跟着你去了。”
肖少雄笑的更加开心了，他已明白王风的意思。王风就是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想用刀子和钩子来逼他就范，他就算死也不会答应。如果你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说好话，你就是要他跳到冰冷的河里，他说不定也会跳下去。
”那我们走吧。”
”不能走。“王风的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吼叫。
吼叫的并不是柳倾城。
叫声是从大门内传出的。
展重生那威严的身形已从门内迈了出来。
他冷冷的看着肖少雄，一字一顿的道：”不能走。”
他转头看着王风道：”你信得过孟老贼，但是我信不过。”
王风道：”可是，……。”
展重生已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我不会让你去见孟老贼的。”
肖少雄的脸色已变的有些难看，展重生一口一句孟老贼，已经让他觉得有一股气从胸部冲上头顶，这股气叫做怒气。
他盯着展重生，脸如寒霜，道：”我看这位王少侠的事情还轮不到展爷管吧？”
展重生的眼睛睁得象牛铃：”他是我未来的女婿，你说我管得着管不着。”
王风听到这句话，立刻觉得一股血液忽的沸腾到了头顶，他的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看着这威严的老人，他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他的语气更为恭敬：”您老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展重生没有理他，对着肖少雄道：”有什么事，叫孟老贼自己亲自过来，不要缩头缩脚的象只乌龟。
第五十一节 重提往事
一个声音从长街的另一头远远传来：“谁说我象只缩头缩脚的乌龟。”
声音传至时，孟神通已经施施然的从长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远远见他面容清矍，身形潇洒，寒风吹得他的一身白色的长衫飘飘，倒真象个出尘飘逸的翩翩公子。走到近前，才能看出他年纪已经不轻，眼角已经布满了细细的皱纹。但无论是谁都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能迷倒无数女人的美男子。
展重生却象看见了一个无比恶心的绿头苍蝇一样，脸上已浮现出极其讨厌的表情，他双眼望着天空，道：“有些人的耳朵简直比狗的耳朵还尖。”
肖少雄已听的怒火中烧，身形一动，已欲出手。
孟神通却按住他的肩膀，含笑望着展重生道：“想不到十几年了，你还是对我心存成见。”
展重生哼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天空，并不答话。
孟神通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但瞬间便恢复正常。身为中原最大帮派的银钩帮的老大，他的确有过人的涵养功夫。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这次我的人打扰了展兄的清静，我代他们陪个不是。”
展重生两手抱肘，眼睛朝天，还是没有理他。
孟神通忽然话锋一转，道：“只是今天也是情势所迫，才敢如此冒昧。”
展重生的眼睛终于垂了下来，他冷冷的道：“你们在我门前闹事，还有什么不得已的因头。”
孟神通忽然脚下一扫，一大片白雪如瀑布般激起，露出了李掌柜等人的尸体。
王风心内暗赞：“好功夫。”
孟神通一脚正好将李掌柜等几人身上覆盖的白雪扫得干干净净，却没有损伤尸体的半点汗毛，这份巧劲没有几十年的深厚内力是无法办到的。
展重生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神通脸上的笑意已经凝固，一种悲戚的神色却浮现了出来：“老李跟了我几十年，我已经将他当作了我的家人一般，现在他却无缘无故的被人杀死，你说我该不该为他报仇。”
展重生道：“还不是你的人作威作福惯了，终于碰上了个硬茬子，把自己的老命给丢了。”
孟神通并不理会展重生的揶揄，继续道：“如果他们是和别人在搏斗中不幸丧命，这怨不得别人。在江湖上我们过的就是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只能怪他们学艺未精。”
他忽然将李掌柜的尸体提起，指着他的腰椎道：“他们本就被人点了穴道，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可是凶手还是残忍的将他们杀害。展兄，你来评评这个理，他们死的值不值。”
江湖上素来有许多不成文的戒律，出手杀死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亦是江湖戒律中最忌讳的一条，是有违江湖道义的。
展重生也不禁动容，道：“那是谁杀害了他们。”
孟神通忽然将手中李掌柜的尸体朝王风抛去，人随即如苍鹰般扑了上去。
王风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手，忽见李掌柜的尸体撞了迅疾的撞了过来，本能的就用手去挡。
手方一动，他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握着雪亮锋利的银钩。如果此时挡住李掌柜的尸体，手中的银钩必定会损坏李掌柜的尸体。
王风心中一动，立即抛去银钩，双手托住李掌柜的尸首。他和李掌柜无冤无仇，实在不想让他死后还遭到这种无妄之灾。
可就在这时，尸体后面已伸出一根手指，点中了他的鼻梁旁的迎香穴。
孟神通的身手本来就快，王风的双手又托着李掌柜的尸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穴道被孟神通点住。
展重生和柳倾城一声暴喝，正欲扑上来营救王风。
孟神通已经转到了王风的后面，手指顶在了他背后的死穴上，冷冷的道：“我劝你们不要乱动。”
王风穴道被点，双手还托着李掌柜的尸体，如泥塑人一样被孟神通摆布，他的眼睛却仿佛要喷出火来。他实在没有想到，身为银钩帮的一帮之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银钩孟神通居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展重生气的脸都绿了，他止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老贼，十几年了还没一点长进，还是那么下流无耻。”
柳倾城亦气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偏偏王风在孟神通的掌握之中，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孟神通看着展重生，冷冷的道：“你在说一个字，我就把他送上西天。”
展重生直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再骂，只是眼珠如要瞪出来一般。
孟神通道：“当年你我情如手足，今天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来跟我做对。”
展重生呸了一声，朝雪地上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再也惹不住大声道：“我当年是瞎了眼认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早知道你是个这么下作的人，我就是跟一条狗结拜兄弟也好过跟你结拜。”
孟神通道：“当年我也是一念之差，才酿成大祸，这些年来你以为我不内疚吗？当年我是真心实意的将你们当成是自己的亲兄弟啊？”
展重生冷笑道：“我们哪有这样的福气，有你这种真心实意的兄弟。”
孟神通不理会他话中的嘲讽，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每次想起柳大哥，我的心都好像要滴出血来。”他说得语气真挚，眼眶仿佛有些发红。
展重生却还是满脸怒容，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冷笑道：“亏你还有脸提柳大哥。”
孟神通的眼光转向柳倾城，目光中充满了慈爱，神情不似作伪，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死的那天，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并没有等柳倾城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当时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报应。这就是我的报应，我也应当有此报应。当年我年轻轻狂，自以为用情至深，却没有料到会让柳大哥落到如此下场，每每念及，我就追悔莫及。也活该我有此报应，老天都看我不顺眼，派人来将我的儿子收了去。”
“孩子，不管你信不信，看见你有如此出息，我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柳大哥终于后继有人了，我实在是替柳大哥高兴。”
说到此，孟神通的眼光也充满了欣慰：“我知道，你绝对不可能是杀我儿子的凶手。因为柳大哥的儿子也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绝对不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
柳倾城虽然没有做声，但他的眼光却已温柔下来。他本来就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
展重生早已在一旁按捺不住，怒喝道：“你不要在这里假仁假义了，你快放了他，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孟神通凄然一笑，道：“展兄，你以为我很想活吗？我早就想死了，只是怕死去后没有面目见下面的柳大哥，才苟活到了今天。”
展重生不住的冷笑，他根本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这十几年来，你处处与我过不去，我却事事忍让，就是因为我对你们有愧呀。”
展重生道：“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今天我不想和你提往事，你也不配提柳大哥的名字，你给我放了他。”
孟神通苦笑道：“其实感情的事，有时侯就是我们自己也未必控制得了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它发生，只是当时已经是身不由己。”
他叹了口气：“我说的这些你未必能懂，我也不是来祈求你原谅的，我只是将我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说出来而已。”
展重生是不懂他的意思，他也根本不想懂。
一旁的柳倾城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懂。”他真的懂，因为他和六姐的感情和当年母亲与眼前这人的感情很相似。如果不是铁恨点醒，他和六姐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听到柳倾城这句话，不仅展重生大吃一惊，就连孟神通也着实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没敢奢望展重生和柳倾城原谅他，他真的只是想在心里头压抑了十几年的苦闷说了出来，没料到柳倾城居然理解他的意思。
“其实，当年我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也能分辨出是非。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柳倾城说得极为平静。
展重生惊讶得差点连嘴都合不上，他实在没有想到柳倾城还会说出更让人意外的话来。
孟神通却怔怔的看着他，竟有些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也不知道是他的泪水还是他头顶上的雪花融化下来的雪水。
他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孩子，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就算立即死了也能瞑目了。”
第五十二节 一笑泯恩仇
柳倾城看着孟神通的目光清澈平静，看不出有丝毫仇恨，他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们不必要总是放在心上，该放下的时候，我们就得将它放下。”他的目光又转向展重生道：“义父，你说是吧。”
展重生的心就像开始融化的冰雪，由坚硬寒冷慢慢便的柔软温热，他脸上的神情充满了骄傲，他是为柳倾城而骄傲。他为自己十几年付出的心血而感到无比欣慰，他一手拉扯大的义子已经成为一个高尚而伟大的男子汉。
懂得宽恕别人的人才是最高尚最伟大的。
孟神通脸上的表情仿佛感激的要向柳倾城跪下，他实在没有想到柳倾城居然会原谅他，十几年的负疚和压抑在这一瞬间忽然得到释放，他一时竟无从适从，只是呆呆得看着柳倾城，嘴里喃喃的说道：“你真的肯原谅我了，你真的……。”
柳倾城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头，道：“我不是说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们不要在提起了，好吗。”
孟神通微微仰起头，两行热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他忽然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柳大哥你看见了吗，你生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你在天上也可以放心了。”说完，他手掌一拍，已解开王风的穴道，突然又仰天大笑起来：“十年恩仇，一笑抿之，今天真是痛快，哈哈哈。”
他笑得神情极为畅快，声彻云霄，屋宇上的积雪被他震得簌簌落下。
肖少雄的眼睛里也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看见孟神通如此高兴过。
王风身体一震，人已往前跌了两步，身上闭塞的血脉突然畅通，被点的穴道已被解开了。
王风吸了口气，运转了一遍真气，舒缓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再慢慢将手上的尸体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回头看着孟神通，道：“你就这么放过我？”
孟神通道：“你又不是杀他们的凶手，我为什么不能放过你。”
王风道：“你刚才不是一直说我是杀他们的凶手吗？”
孟神通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王风看着他，目光中充满着询问的意思。
孟神通道：“我并不是瞎子，刚才我在对面已经看见了你和七杰的交手。他们对你猛下杀手，你却招招留情。杜二的绝户爪已经差一点就要将你真的绝户了，你为了不让孩子摔着，居然不避不让。老肖的银钩就要割断了你的喉咙，你却连他的汗毛都不肯割破一根。”
他笑了笑道：“象你这么心慈手软的人，怎么会对几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下那么狠的手。”
王风道：“你就凭这些你就相信我不是杀人凶手了。”
孟神通道：“我当然还有点不放心，所以刚才用老李的尸首试探了一下。你宁愿象一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被我点上穴道，也不愿损伤老李的尸首。你说，你能对一个活生生的老李下狠手吗？”
王风看着他，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敬仰之心。孟神通的确不愧是一帮之主，仇恨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的判断力和分析力随时都处于最佳状态。
王风笑了笑，道：“我想，应该不会。”
展重生虽然还是沉着脸，但脸色已经比刚才好看多了。既然连柳倾城都能忘掉仇恨，他又怎么能太小家子气呢。毕竟柳飞絮的死也不能全部怪罪的孟神通的头上，感情中的纠葛，又有谁人能分辨出错与对呢。以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迁怒于孟神通，其实那只不过是自己不能接受心目中的英雄居然会死得如此轻于鸿毛。
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明显已经少了那种火药味：“既然你已经知道凶手不是王风，那你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
孟神通对着展重生一拱手，道：“展兄，凶手虽然不是他，但他那晚毕竟就在现场，我想听听那晚的详细情况。”
王风道：“既然孟爷这样说了，在下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在抚弄婴儿的柳倾城微笑道：“难道你们就在冰天雪地里聊天吗，你们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的。”
孟神通怔了一下，看着柳倾城，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期望，他实在有点摸不准柳倾城的话里的意思。
柳倾城道：“如果孟叔叔不嫌弃的话，就请进去喝杯水酒，一边聊天一边暖暖身子。”
孟神通眼里立即放射出喜悦无限的光芒，他激动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只看见唇边的胡须在不断的颤动。
展重生在一旁冷冷的道：“你如果嫌弃的话，那就算了。”
孟神通语无伦次的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呢。我等这天，等了十几年了。”
他伸袖擦了擦眼睛，回头对肖少雄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肖少雄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还是在外面等您吧。”
孟神通双眉一竖，道：“叫你们走就走，这么啰嗦。我今天要在展家喝个痛快，一时半伙是回不去了。”
肖少雄还是迟疑着，道：“可是……。”他终究放心不下孟神通的安全。
王风看出了他的心思，抢着打断了他的话，道：“如果这位大哥不嫌弃的话，也请一起进去喝上几杯罢了。”
这样一说，倒弄得肖少雄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的道：“那就不必了，那就不必了。”
孟神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