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月在-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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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扬本意是直接进宫,他太思念那个人了。
被父亲喝止了。
“如此冠容不整,怎可面圣!”做了一辈子官,还是大官的柳文林,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和儿子,这样进宫。
于是,柳云扬带着满心的怨念,同他父亲一起,回家,沐浴更衣。
柳云扬不能明白,他们一路马不停蹄,难道不是为了尽快回京,商议大事。怎么到了地方,又不着急了?也许他这辈子,无法理解一个文臣的礼节。
不过,就在柳云扬父子俩收拾齐整准备入宫时,君无言,已经到了柳府。
早在两人一进城门,君无言就收到了消息,原以为不多时便能见着人的君无言却收到回报说,柳云扬回府了……
思夫心切的君无言立时宣了銮驾,摆驾丞相府,直接将早已准备好的,将柳文林官复原职的诏书带上,直奔柳云扬去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思念,只是碍于旁人在场,无法一诉衷肠,待到好不容易宣完了圣旨,“柳相,不知可否,书房一叙?”话说的铿锵,可君无言内心,确实忐忑无比,他怕,柳文林不能接受他与柳云扬的事。
柳文林上下将君无言打量一番,两个小辈都有些心虚,他们,可是有许多事情还没坦白呢!
或许,这样打量自己的君王,是大不敬,可此时,柳文林这是在挑儿媳!
“陛下请!”柳文林脸上噙着笑,没由来的,让君无言觉得,像只老狐狸,似乎,他早已洞察一切。
“柳相,请!”
……
第八十六章 宁康宫
君无言虽走在前面,可心里却有些战战兢兢。他明白柳云扬有多重视亲情,眼下两人虽已互许终生,可最重要的一关,却还没过呢。若是柳文林不同意,可如何是好!
从前,柳云扬虽任他师父,教他识文断字,刀枪剑戟,可一直是在宫里,这柳府,他来的着实不多,见着柳文林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一个是当朝重臣,一个是不得宠的皇子,两人还真没什么交集。
后来,柳文林辞官,君无言掌权,更是不曾碰面,如今,君无言就像那躲藏多时的丑媳妇,乍然让他见着公爹,心里别提多紧张了。他知道,自己的声名不是太好,暴虐无情,嗜血专断,这些他原本无所谓,这如今面对柳文林,却有些怕,怕他因为这些,阻拦自己同云扬在一起。柳文林是文臣,最在乎声名。
是以,刚一进了书房,君无言便卸了一身气势,站在柳文林面前,只是个惶恐不安的后辈。
“陛下可是为了朝中的事?”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明明看破,却不说破。
柳云扬差点翻个白眼,谁能看不出来君无言的局促不安?他爹这个老狐狸能不明白?何况,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那点子事,当初可是他爹爹告诉他顺从本心来着,是吧!
老狐狸!
君无言还未开口,便叫柳文林堵回去了,他该说是还是不是。没办法,只好向柳云扬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于是,护妻狂魔柳云扬成功用柳云飞的事情转移了自家老爹的视线。
……
原本一脸揶揄的柳文林,乍一听闻柳云飞去了云州,那表情,同当时柳云飞知晓君无忧尚在人世时是一样的,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直到柳云扬再三保证,柳文林才确信,他没听错,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爹,小心!”柳云扬见柳文林就要摔倒,赶紧扶了一把。
“无碍,无碍,我只是太高兴了。”柳文林扶着柳云扬的手站稳,眼睛里已经蓄了泪,他从未想过,柳云飞竟还有生机。当初柳云飞被他一顿家法打离了家之后,父子俩心里都憋着气,所以直到柳云飞出事,这父子俩,未曾相见。
这是柳文林心里不可言说的痛,如今得知爱子在世,怎么能不高兴。
这一高兴,连带着看君无言都格外的顺眼,也不打算为难他们夫夫俩了。
“我早知道你们若不是此生陌路,便会分也分不开。”柳文林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你们想好怎么面对百官,面对世人了吗?”他是个父亲,怎么不知道自己孩子心里想些什么。
“当初云飞的事,我不同意,因为我知道,先帝绝不会放任他二人在一起,与其到时候被强行拆散,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如今,同样的问题摆在柳云扬面前,虽没有了先帝的阻碍,可君无言是当朝天子,他们,如何走下去。柳文林不得不担心。
“爹,不管世人如何看,这一生,云扬只认言儿一人!”柳云扬抓着君无言的手,站在柳文林面前,郑重地许诺。
“何况,言儿刚给您生了个孙子,您让孩儿如何能负他!”
……
孙?孙子?
柳文林盯着两人半晌,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小子,自己不在京中的时候,到底瞒着他干了什么!
相较于柳云扬一脸的理直气壮,君无言则有些羞赧,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们!”柳文林不欲再说,再说下去,柳云扬再说些什么了不得事,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朝中的事,你们放心,三日之内,所有官职空缺,必定填满。”纵横官场多年,这点人脉和自信,柳文林还是有的,“至于边境战事……”说起云州的境况,柳文林蹙眉,他大概知道为何风蕴华对云州布防了如指掌,要对付他,着实不易。
“你们想知道风蕴华何以对云州大军了解至深的话,便去问宁康宫那位吧。”柳文林觉得,有些事情,就算他知道,也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只是个旁观者。
宁康宫?这名字乍一听,很陌生,可在脑子里稍微一转,两人便想起来了。
君无忧的母后,当年的皇后娘娘,在君无忧出事之后,与先帝大吵一架,便疯了,后来被禁足宁康宫。
君无言登基后,给她封了个太后。
此时,柳文林提起她,是何用意?两人都把目光转向柳文林,满满的疑惑。
“你们只要告诉她,太子殿下,不,君无忧还活着,她便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当年的是,谁对谁错,柳文林也不能定断,只是他觉得,君无言既继承了大统,而今,又两国开战,父亲的事,他该是知道的。
“可是,那位不是……”不是疯了吗?柳云扬记得,正是因为疯了,先帝才没有追责。
……
“那样的女子,我从不相信她会疯。”
“去吧,去问她。你该知道真相的。”柳文林当真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想要君无言知道自己两个父亲的当年而已,毕竟,那是如今这一切的根源。“云州有云飞顶着,想来暂时是能撑得住的,待朝中安定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柳文林如此说,两人也就不再多言,朝堂局势,没人比这个前任丞相更熟悉。
商议过后,柳云扬陪同君无言先回宫去了,柳文林开始同曾经的同僚走动,该敲打的敲打,该笼络的笼络,这朝堂,他总能替两个孩子稳固的。
而君无言回宫之后,直接便同柳云扬一道,去往宁康宫。
宫门紧锁,锁链上都生了锈,可想而知,里面的人,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
先帝大概真的没想过放人出来,落锁之后,钥匙都叫人毁了去。很难想象,一贯琴瑟和鸣的帝后二人,最后竟走到了这般境地。
……
第八十七章 当年一诺,江山为聘(上)
小太监砸了锁,“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意外的,内里却并不萧索。
君无忧生母是林家的嫡小姐,林家世代为将,先帝尚是皇子时便娶了林家的独女,林安然,得到了林家的支持,而后帝位稳固……
到底曾经贵为一国之后,即使被终生禁足,先帝也未将宫人全撤了,贴身宫女,使唤太监,该有的还是有,只是这辈子,林安然都无法踏出宁康宫半步。是以这一年来,林安然在这宁康宫里倒是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宫殿里到处收拾的很干净,想来也是。这里的宫人们也无法踏出半步,只能多找点事做了。好在都是原先林府的死奴,否则这乍然被主子连累,难恐不生出异心。
君无言未让人通报,同柳云扬一道,径自去了内殿。
林安然正端坐殿中,潜心抚琴,琴音缈缈,竟有些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之感,且仪容端庄,仍是那个风姿绰约的后宫之主。着实不像个疯了的人。
“六皇子?”林安然身边的嬷嬷见着君无言,很是诧异,向外张望了下,按理说,不该有人进来的。
“嬷嬷错了,现在是陛下了!”林安然听见有人过来的时候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对外面的事,她已经全然不关心了,而她一个冷宫废后,想来也没人来找麻烦,既如此,静观其变便是。一双玉手仍在弦上,未偏移半分,对着嬷嬷提醒道。
她只是不明白,君无言为何过来。
想起柳文林的交代,君无言开门见山,“皇兄的下落,不知太后可有兴趣。”
果然,林安然闻言,情绪过激,断了根弦,食指一道血痕,点点猩红从指间滴落,“娘娘!”嬷嬷一见林安然伤了手指,立时上前查看。
“无碍!”林安然收回手,并不让人处理伤口,而是对着君无言道:“陛下不是诓哀家?”林安然站起身,走到君无言身前七步距离,一身白衣出尘,只是脸上难掩焦灼。
“自然。”
“有什么要求?”林安然不愧将门之后,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百年恢复淡然,当然,只是面上。
这次君无言没说话,柳云扬上前对林安然行了个抱拳礼,“臣柳云扬见过太后。”虽然林安然是太后,但禁足深宫,空有其名,柳云扬不见大礼也不算逾距。
“免礼。哀家早被先帝禁足于此,柳大人不必多礼。”林安然知道君无忧身边有个柳云飞,自然也认识柳云扬。
“是家父让我们来找娘娘,家父说,有些事,娘娘比较清楚。”柳云扬替君无言道明来意。
听到柳云扬说起柳文林,林安然便明白,他们是来问当年的事情了。林安然笑了笑,很浅,似乎有些无奈,而后对身后的嬷嬷吩咐,“准备奉茶!”
“跟我来,这些事,说来话长。”说完,林安然转身朝身后的长桌边走去。
嬷嬷很快端来了一套茶具。两人都没想到,竟然林安然亲自煮茶。
“不必拘谨!”林安然瞧着两人都有些紧绷,浅笑着打破沉寂,“哀家同柳丞相也算旧识,未嫁给先帝前,哀家同你母亲是闺中蜜友,那时,我们还说,今后我们俩的孩子还可结个娃娃亲,可惜后来,我们生的,都是男孩。不过……”想到柳云飞同君无忧后来竟成了那种关系,林安然只能遥遥头,“罢了罢了,都是命数。”
林安然替两人各斟了杯茶,递过去,“尝尝,这还是哀家为了讨好先帝,同你爹爹学的。”这话,是看着君无言说的。
说完, 林安然端起面前的杯子,小抿了一口,“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林安然放下杯子,目光直视着君无言,她相信,若不是已经知道了风蕴华的事情,君无言不会来问她。
果然,君无言点点头,“很早就知道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柳云扬听出了言语间的伤感,桌子下的手悄悄握住身旁的人,递出一个安慰的笑。
一句很早就知道了,倒是让林安然有些诧异,感叹了句,“如此说来,倒是个能忍的。”林安然看着君无言的目光,带了些赞赏。
而后,林安然说出了君无言内心里一直没有想通的疑问。“你是不是奇怪,为何,先帝明明十多年都对你不闻不问,一年前却忽然开始提拔你,甚至可以说是盛宠。”
君无言点头,这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父皇对他的态度变得太快,太不寻常。
“哀家这辈子,自问无愧于心,但有一件事……”林安然对着君无言,忽然正色,“若说错,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从头到尾,害了无辜的你。”
不理会对面两人带着探寻的目光,林安然思绪缥缈,回忆起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那天,“你们知道吗,大婚那天,他说,江山为聘,娶你为妻,此生不负。”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安然是笑着的,只是笑着笑着,笑出了泪,“都是骗人的。”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诺言。他为权势娶了我,亦为权势,负了我。”无疑,林安然爱过先帝,很爱,嫁给他的时候,君泽宇还是太子,可各个皇子都对皇位虎视眈眈。因为她,得了林老将军的支持,才让一众皇子偃旗息鼓。
两人都没有打断林安然,静静地等着她把过去的事,一点一点,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副画卷。
……
林安然十六岁嫁与当朝太子君泽宇,万人歆羡。林安然是林家嫡女,亦是独女,林老将军,对其宠爱非常,爱女嫁太子为妻,林老将军自然不遗余力替太子效命。
君泽宇亦十分爱重林安然,大婚四年,除却陛下赐婚的一个侧妃,未纳一人。林安然知晓自己的夫君将来是这天下之主,后宫之中,自然不会只有自已一个人,但夫君如此,还是让她暗暗高兴了许久。
而一切的变数,也正出现在第四年。
第四年,君泽宇登基为帝,百官进言,填充后宫,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子进宫,林安然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能说什么,但,这并不是一切的开端。
那一年,风国送来了一个质子。
……
第八十八章 当年一诺,江山为聘(下)
风国质子入京,一应待遇,皆参照皇子。
为表重视,刚刚登基的君泽宇直接让人住进了宫里。
彼时的风蕴华,方才十五岁的年纪,眼底尚有几分稚子的纯真,乍然间离乡背井,难免有些心绪难宁,对着谁,都防备着,像只炸了毛的小兔子,君泽宇觉着有趣,便让林安然多照看些。
林安然武将世家出身,性子里带着些随性,也不顾男女大防,何况那时的风蕴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空闲时林安然便往长乐宫去问问衣食是否欠缺,宫人伺候的是否舒心,可以说,风蕴华在君国皇宫过的不比在风国当皇子差。
那时,林安然把风蕴华当个子侄照顾着,虽然她也就比风蕴华大了四岁。
宫里的新人越来越多,林安然虽生下了君无忧,可生产时伤了底子,再不能生下一儿半女,只能看着君泽宇不断地填充后宫,她装的大度,装的不在意,却每每夜深人静时,偷偷抹泪。
说来奇怪,君泽宇的皇子个个早夭,又三年过去,皇子中,只剩下太子君无忧,四皇子君无极。君泽宇也不再频繁的纳妃,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林安然仍旧常常往长乐宫去,三年里,风蕴华长成了翩翩少年,林安然甚至想着找个大家闺秀,让风蕴华就留在君国。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亲人。
可风蕴华同君泽宇出去了一趟,一切都变了。
此前,因着风蕴华年幼,君泽宇觉得少年人都喜欢热闹,整日在宫里,该闷坏了,常带人出去玩。他忘了,他的皇后,也曾是马背上的巾帼英雄,为了他,困在后宫,磨掉了一身的性子。
君泽宇常带着风蕴华外出巡查,一来二去,倒是哥哥弟弟叫的亲热。
开始,林安然未觉出不寻常。
后来,君泽宇同丞相柳文林巡江南,带着整日嚷嚷着无聊的风蕴华。
途中,遭遇了一次刺杀。
君泽宇拉着风蕴华一路躲避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