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宠-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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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看着,鹿之绫坐在那里,隔着人群看向他,微微一笑,客气而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薄妄从裴展和季竞身旁边走出,端着酒杯就朝鹿之绫那一桌走去。
“……”
鹿之绫的呼吸一滞,视线落在他颈间的丝巾上。
薄妄走到她身后,袖子浅浅擦过她的手臂,他俯下身来,带着一身木质调的男士香水味,浓郁的气息横冲直撞进她的鼻子。
他靠近她的一瞬,她看到他上下滚动的突出喉结和收紧的性感下颌线。
“砰——”
极清脆的一声。
薄妄将酒杯轻轻碰了碰她面前的高脚杯,嗓音低沉,如铮弦之音,“好久不见。”
好似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消弥在男人满身的气度中。
鹿之绫恍过神来,松开绞紧的手去端那杯红酒,微笑着迎上他的视线,像是见到一个久未碰面的故人,“好久不见。”
说完,她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薄妄嘴角的弧度更深,盯着她将杯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好聚好散,再见亦不是仇人。
“……”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就这么淡?
一年多前,两人还在媒体前恩爱得跟偶像剧似的,后面说离婚就离婚,令人猜不透原因。
现在看来,还真是和平离婚。
喝完酒,薄妄便直起身来往裴展那一桌走去,继续同他们聊天饮酒。
这就算前夫前妻打过招呼了。
鹿之绫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杯子里没饮完的酒,背上莫名起一层密密的汗。
刚刚那一瞬,她都怕他走过来,质问她说好了不再有消息给他,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第324章 羞辱到我头上来,各位好本事啊
季竞也是才发现鹿之绫,握着酒杯激动地迎上来,“嫂……鹿老板……嗨,之绫,之绫,真是好久不见……”
一连换三次称呼,季竞才找到精准定位,热情地走过来同她干杯。
“好久不见。”
鹿之绫轻抿一口酒。
“早说你也在,我就早点来了。”
季竞还挺开心能在这里遇上鹿之绫,“我正好在这边玩,听说妄哥要来参加婚宴,我就跟过来了,来来,难得碰面,再喝一杯。”
很多人盯着这边。
鹿之绫便微笑着同他再碰一杯。
“找人没有啊?”季竞的语气随意轻松,问得跟吃饭没有一样简单。
“没有。”
鹿之绫淡淡地道。
季竞揶揄地挑挑眉,“不会是对我妄哥旧情难忘吧?早点找个,安定下来。”
这前夫前妻的关系这么和谐吗?居然都可以随意拿出来开玩笑?
众人错愕。
鹿之绫看着季竞,猜到这番话是薄妄授的意,薄妄是要人觉得她即使离开薄家,也没和薄家成仇。
这是在关照她。
鹿之绫没去看薄妄,只笑着收下这份好意,同季竞轻轻碰杯,应道,“会找的。”
“这就对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啊。”
季竞熟稔地拍拍她的肩膀,将杯中的酒喝完便转头去薄妄那一边。
薄妄对这个前妻依然照应的态度,在季竞的话里话外展现得淋漓尽致。
鹿之绫没有刻意去看,只是一抬眼,就将那一桌的画面收进眼底。
他还站着,被周围的人簇拥,薄唇一直噙着一抹弧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交际中自带一种恰到好处的高高在上……
一群人热络地聊着,江南江北的人物都朝着那一桌走去。
忽然,裴家的管家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面色青白地附在裴展耳边说了些什么。
裴展脸色一僵,还没说话,就见阮、钟、廖、庞、罗他们几家人接电话的接电话,被耳语的耳语……
一时间,几人脸色都大变,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都看向薄妄。
薄妄正同人聊着,察觉他们的视线后,很是随意地问道,“怎么了?”
阮树洲站在那里,放下手机硬梆梆地道,“刚刚我阮家祠堂遭人持枪闯进去泼粪。”
鹿之绫一怔。
“不止阮家。”
庞家人的脸色也发着青,一家家全看向薄妄。
他们各家祠堂都有人专门守着,同一时间被持枪硬闯泼粪,除了薄妄还有谁能做到?
“薄总这是什么意思?”阮树洲直接问出口。
这是要公然与他们为敌吗?
鹿之绫看着,心口一紧,忽然想到薄妄曾经大闹季家婚礼的事,他做事从不计后果,眼里也没有所谓的权势制衡,想怎样就怎样。
可那一次,只是针对龚家一家还好弄些,现在,却是整个江南。
“什么什么意思?”
意外的是,薄妄神色依然淡,他动作优雅地握着酒杯,转头看向李明淮,一派严肃地道,“派人去查一查,江南频繁发生大家族祠堂受侮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鹿之绫暗松一口气。
他不认就好。
明着撕裂,是自损八百的做法。
“我马上让人去查。”
李明淮一本正经地点头。
“……”
众人看着薄妄,反应过来,薄妄这是以阴招对阴招了。
江南一帮人脸色各异,差点呕出血来。
不用说,薄妄做事肯定比江南这帮小的有经验,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
“裴先生,阮先生,你们别怪我插手江南的事,这事透着诡异。”
薄妄低沉而肃然地开口,“我前岳丈家的墓地今天也遭人侮辱,我这次来一是为恭贺裴阮两家大喜,二就是为这事来,没想到这帮幕后黑手不止敢打我薄家的脸,连诸位的先人都一并惊扰,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这话一出,几家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话叫人怎么接?怎么接?
有江北的宾客强忍住笑意,道,“薄大少,你可能还不知道,刚刚鹿小姐已经拿出证据,指认是裴、阮、钟、廖几家人骚扰的鹿家墓。”
鹿之绫安静地看过去,薄妄像是真的全不知情一般不解地看向面前江南几人。
片刻后,他有些嘲讽地勾起嘴角,“这是什么意思?”
“……”
江南一帮人僵硬,谁都没说话。
见状,薄妄发狠地将酒杯重重地砸向桌面,酒杯当场摔裂,碎片飞溅。
“羞辱到我头上来,各位好本事啊!”
他的笑容荡然无存,眉眼间尽是阴鸷,“我前岳丈一家的墓都不配呆在江南这块宝地了是吗?”
字字如杀。
“……”
看似一团和谐的气氛被砸得滴点不剩。
阮蜜的双胞胎弟弟阮卓尔看着一群长辈被薄妄压住气势,很是不忿,小声地反驳道,“你还泼我们祠堂呢,说得那么大义凛然,鹿家一堆荒坟算个屁……”
闻言,阮树洲转头死死朝自己的儿子瞪过去,这么多人在,要他开什么口!
薄妄低笑一声,“原来各位不止要羞辱我,还要把脏水泼到我头上,那下一步是哪里,要不要我给你们指指薄家祠堂的路?”
阮卓尔还想说,被自己父亲瞪了回去。
季竞也在一旁帮腔,讽刺地道,“都说江南人团结排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妄哥,我看我们还是安分地留在江北算了,哪敢踩进江南这块福地。”
说完,他转眸看向坐宴席中江北的一派人,“你们这些个人,怎么还能腆着脸坐在这里?你们配吗?”
这话一出,江北宾客们哪里还坐得住,他们在江北生存可依赖着薄家。
一时间,所有的江北宾客都齐刷刷地站起来。
“江南人连薄大少都看不起,我们哪有资格坐。”
“我们当然是跟着小薄总您了。”
“江南人贵气,连薄家都不放在眼里,惹不起惹不起。”
“……”
整个婚宴,顿时变成江南江北顶层们的对峙与较量。
虽说两方争执各有损伤,但江南江北一旦势同水火,江南的损失更大,而且他们明面上理亏,亏得死死的……
裴展同阮树洲、钟沛他们交换一个眼神,这个亏、这个错,他们必须认了。
不能让事情更严重下去。
第325章 嗯,喝太多了,有点难受
阮树洲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舍不得打,于是他扬起手朝女儿阮蜜打过去——
“谁让你做出这种糊涂事?还乱教你弟弟说什么糊涂话!给我向小薄总认错!”
阮树洲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
阮蜜穿着漂亮的敬酒服,被打得嘴角渗血。
她无法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伸手捂上脸,“我认错?”
裴默见状连忙拥住阮蜜,把她往后带,然后倒上一杯酒敬向薄妄,“薄先生,底下人乱做事,我们没有管束好,是我们的错,我向您道歉,自罚三杯。”
说完,裴默一连喝了三杯烈酒,喝得都有些站不住。
薄妄眼神凉薄地看过去,“又变成底下人乱做事了?”
“……”
裴默僵硬。
裴展跟着道,“鹿家的这事确实错在我们,几个孩子平时被惯坏了,纵容得无法无天,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他也跟着自罚三杯。
“孩子。”薄妄面无表情地道,“成了年的孩子,我也是少见。”
“……”
众人不禁紧张地看向他,他还要抓着不放?
裴展再一次看阮树洲,阮树洲只好举起酒杯道,“这几个孩子做下这种错事,我让他们去鹿家墓前下跪认错、守灵三天,以表歉意。”
薄妄抬眼看过去,没有说话。
阮树洲的呼吸有些沉,又道,“我们也去,给鹿家做场大型法事。”
江南一帮人胆战心惊,这都不行的话,那江南江北真要从经济上完全分裂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鹿之绫坐在那里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人内心的焦灼,忽然就见薄妄勾了勾唇角,道,“阮先生这个道歉的诚意我收到了,既然只是几个成年孩子的错,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事算揭过去了。”
成年孩子被他咬出重音。
明明愿意和解,结果他还要讽刺一波。
偏偏他们说不了什么,还得拼命恭维着薄妄,“小薄总大人有大量,来来,我敬您一杯。”
“薄大少难得来江南一趟,一定要多住几天。”
“……”
薄妄笑着同他们交际,两帮人瞬间又好得跟什么似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鹿之绫旁观了整个始末,如果换作从前,薄妄早派活死人把这帮江南人吊起来了。
可现在,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办到她想要的结果。
一年多没见,他举手投足间驾轻就熟、挥洒自如,完全是成熟的上位者,同从前真是判若两人。
鹿之绫站起身来,问了佣人洗手间的方向。
古式设计的月拱木门里边,是完全现代化的洗手间陈设,花岩的洗手池,镂金的镜子。
鹿之绫用过卫生间后出来洗手,水流淌过手指,余光中多出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她转过头,薄妄站在月拱木门下,看向她的神色波澜不惊。
“……”
鹿之绫想他应该是有话和自己说,便关掉水龙头,正要出声,有脚步声传来。
薄妄忽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一阵风掠过,鹿之绫被他带进旁边的小休息室里,他将她按进门后,站在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高大的身形笼住她,也笼住了里边的灯光。
“……”
鹿之绫呼吸一顿,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薄妄低头,一双漆黑的眸盯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冲她轻微地摇了下头,让她别说话。
“薄少?薄少?”
有人找过来,“奇怪,明明看着是往这边走的。”
鹿之绫听话地站着没动,她的视线里光线有些昏暗,整片都是薄妄的胸膛。
他衬衫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低沉均匀的呼吸震荡在她敏锐的听觉里,带着那股浓烈的木质香水气味撞进她的七窍,将她的所有感官占满。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往上抬了抬视线,又看到他丝巾上方微微滚动的喉结。
“……”
看哪都不太对。
鹿之绫抿紧了唇,索性垂眸。
薄妄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有人走进开着门的休息室里,左看右看。
只要这人把门再往后按一按,就能按到薄妄的手臂。
还好,这人没按,而是纳闷地转身离开,还顺手将门关上。
没有门的遮挡,光线一下子洒遍,鹿之绫顿时觉得呼吸都格外顺畅,这个男人给她的逼仄感更胜从前。
见眼前的人还是没动,她不由得抬起眼看向他,对上他漆黑的瞳仁。
她心口一震,有种被吞进去的错觉。
薄妄低眸看着她,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转身,背靠着小休息室里的一台钢琴坐下来,人恣意地往后靠去,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脚跷起。
“不想他们找到你?”
鹿之绫出声问道。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休息里显得格外柔软清晰。
“嗯,喝太多了,有点难受。”
薄妄闭了闭眼,嗓音低沉而慵懒,有些疲惫地伸展开双臂。
钢琴打开着,他一伸展,黑白琴键被压出了几个音。
再见面,他对她完全没了一年多前的那种极端姿态,随意的就像只是对待一个故人而已。
喝太多。
李明淮说他喝酒会胃绞痛。
她动了动唇,话到嘴边还是换成相对客套礼貌的致谢,“今天的事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替她向几大家族的祠堂泼粪报复,又跑到裴阮两家的婚宴逼得他们不得不出人去鹿家墓地下跪认错。
薄妄没看她,只低下头看向一排的黑白琴键,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随意地弹了几个音,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不算为你,你是我的前妻,要是由着你被欺负,我和薄家的脸面都没地方放。”
“可这声谢我还是该说。”
鹿之绫站在那里道。
闻言,薄妄正过视线,黑眸直直看向她,“你那么在意鹿家,现在只是让一群小的去下跪认错,你受得了?不怪我?”
“怎么会……”
鹿之绫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凭我自己都办不成这样。”
怪他,哪里来的话。
见她这么从容洒脱,薄妄颌首,“钟、廖两家不用担心,枪是他们自己走火,你什么都没做。”
他的律师会给她摆平。
第326章 你一直站着干什么,我会吃人么?
“谢谢。”
鹿之绫再次道谢。
她都不知道,再见面,她居然是和一再和他道谢。
氛围和谐得让人意外。
就好像所有的过往,都不过是一阵云烟。
薄妄靠着钢琴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忽地道,“你一直站着干什么,我会吃人么?”
“……”
鹿之绫只好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外面嘈杂,休息室里却很安静。
就算她的听觉敏锐,此刻也只觉得静到窒息。
休息室很小,两人各坐各的,可她一低眸,就看到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寂静中,他不时无聊地弹上两个音。
但一直没有下一个话题。
今天的相逢对于鹿之绫来说完全是个意外,她没有任何的准备,以至于她坐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变了那么多的男人……
这么静,她都怕她在这种静谧死去。
于是她开口,“爷爷奶奶还好吗?”
薄妄盯着钢琴,嗓音低沉地回答她,“爷爷的病加重了,很多时候他只认得出奶奶一个人。”
听到这话,鹿之绫的鼻子不禁有些酸涩,“就没有办法么?”
薄妄看向她,眸子深邃,“该用的药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