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宠-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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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鹿家不会败,至少,不会败得这么快。
鹿信雄摇头,声音粗哑,“不后悔。”
如果一定要说后悔,他更后悔以为她在裴展身边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但裴展也不过是个小人而已。
“傻子。”
白佳笑了,就像当初刚谈恋爱的时候,她总这么叫他。
鹿之绫被排挤在人群之外,她看着李明淮和警方一拥而上,全围了上去,直到有只手握住她。
她转头,对上薄妄漆黑的眼。
她心底慌得厉害。
担架在混乱中被抬进来,鹿信雄抱着白佳躺上去,医护人员紧急做处理。
裴展拉着一瘸一拐的裴颜扑进人群里,裴颜站都站不稳,她害怕地抓着白佳的手,“妈妈,妈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白佳深深地看一眼自己的小女儿。
裴颜要是能好好地出生在鹿家,一定会像鹿之绫一样被娇养着长大,众星拱月,而不会遇到这些多事。
“颜颜,和小七姐姐走。”
白佳虚弱地说道。
鹿之绫在人群里听到这一声,不由得挤向前,白佳正握着裴颜的手用目光到处找她。
鹿之绫一把握住裴颜冰凉的小手,白佳对上她的目光,带着托付的意思。
“你会没事的。”
鹿之绫说道,已经跟着人流走出工厂后门,救护车就停在外面。
白佳被抬上车前,对她道,“让裴展陪我。”
裴展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鹿信雄要跟上去的步子一顿,停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裴展坐在里边抓起白佳的手。
薄妄看着,睨一眼身旁的李明淮,李明淮收到示意立刻找警察跟上去。
要知道今晚这事,裴展也得算一份。
“妈妈,我要妈妈……”
裴颜不能上车只能拼命哭闹,一条腿作为支点根本撑不住太久,人很快就往下倒下。
鹿信雄看着,伸出手将裴颜一把抱起,单手将她举高,任由另一只手不停流血。
鹿之绫看向救护车的方向。
车子里,裴展早已经不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枪伤有多痛,他抓着白佳无力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红着眼道,“老婆,别怕,你马上就好了。”
白佳看着眼前爱自己到骨子里的男人,目光动了动,想说什么气力越来越少。
裴展低头去听。
“我恨你,裴展。”
她虚弱地说。
裴展身形一僵,呆在那里,只听她用微弱的气息继续道,“我那么喜欢鹿家人,可你把我变成了一把捅他们血肉的利刃,而我,算不上清白。”
裴展呆了呆,算不上清白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向躺在那里的女人,猩红的眼里折射出一抹死灰复燃的光,“你爱上我了是不是?白佳,你告诉我是不是?”
因为她爱上了他,所以才对鹿家人更加愧疚。
白佳看着他这有些疯狂的样子,泪水从眼角淌下来,她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如果早知道你见死不救,我不会爱上你。”
是这些年的无微不至,是这些年的偏爱宠溺,让她迷了眼睛。
但爱就是爱了,她也没办法回头。
“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看着鹿家遭难不管的,你相信我。”
裴展为这个罪孽背负了这么多年,他心底积压的痛苦没人知道。
“可没有如果了。”
她气虚地看着他,眸光透着再也不用掩饰的爱慕,直接传递到他的心里,她说,“裴展,我们给鹿家赎罪吧。”
裴展看着她眼底的爱,滞了滞,而后又像是明白了一样,释然地笑着道,“赎了罪,我们就可以换个地方相爱了,是吗?”
“嗯。”
白佳目光柔软地看着他,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裴展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白佳被医护人员折腾得一阵阵头晕,轻声呢喃,“好疼啊。”
裴展听着,眼泪落下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
工厂前,警笛声还未散去,阮树州被押上车带走。
警方翻找了下,还真找到一个地下通道入口,就在楼梯的下方,阮树州就是带人从这里来的,原本是准备杀了他们再从地下通道离开,但没得逞,他就像个疯子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阮树州双手被警察按在身后,戴上手铐离开。
还没离开工厂大门,被打得倒在地上以为已经死了的一个手下忽然睁开眼,对准阮树州就是一枪,又给自己一枪。
阮树州当场毙命。
全场骇然,警方慌忙收缴地上散落的枪。
“那不是阮树州的手下吗,怎么还对他开枪?”有人疑惑问出口。
薄妄从外面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一句,目光瞬间幽沉。
阮树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这么多人手,有人助他,事败后又杀他灭口。
周劲,又是你?
鹿之绫和阮蜜也跑过来,鹿之绫还没看到就被薄妄一把搂进怀里,“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走吧。”
第421章 准备往江北调查
鹿之绫转眸看向阮蜜。
阮蜜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阮树州,没有眼泪,没有任何情绪,就是一种呆滞。
鹿信雄抱着裴颜坐在车子后边,旁边的医生正现场给他取子弹。
裴颜坐在他的腿上,一张小脸茫然惶恐,她不敢看鹿信雄的脸,觉得害怕。
想了想,她从鹿信雄身上滑下来,拖着一条行动不便的腿去拉走出来的薄妄的手,“叔叔,你能带我找妈妈吗?”
他救过她一次,肯定也能再帮她。
薄妄低眸睨她一眼,又看向鹿信雄,“找他。”
“……”
裴颜害怕地看着鹿信雄难看的脸,哪怕他的目光看起来那么柔和。
“不好了,妄哥!”
李明淮急匆匆地跑过来,刚要张嘴就看到裴颜这个小女孩,声音一下子哑在喉咙里。
鹿之绫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白佳……
薄妄将裴颜推给鹿信雄,牵着鹿之绫走到一旁,李明淮才道,“车还没到医院,裴展突然发疯夺警察的枪杀了白佳,然后自杀了,两个都没救过来。”
“……”
鹿之绫听着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地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薄妄低眸看她,将她揽进怀里抱紧。
“警察都没反应过来,事发前夫妻两个还在聊天,聊得很好。”
李明淮说道,“裴展在自杀前还让警察和医生转告,说他赎罪了,希望不要再追究裴家。”
赎罪。
鹿之绫忽然想到白佳上救护车前的那个眼神,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没准备再回来自己抚养裴颜长大……
她,爱上了裴展,有了对鹿家的负罪感。
鹿之绫顿时觉得心底堵得厉害,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转过头看向鹿信雄。
鹿信雄也看着她,显然也大概猜到他们是在说白佳的消息。
见她眼底染着水光,他的眼底一片死灰,不见半点光亮。
医生将子弹从他掌心被取出,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这样的疼对他来说早已经不值一提。
外面的夜色浓郁,红蓝闪烁的光不止。
裴颜一无所知地看着周围。
……
鹿之绫睁开眼睛,眼前是她的房间。
木窗打开着,微风从外面拂进来,伴着悦耳的雀鸟声,几片树叶跟着落下,沾了一片在窗沿。
阳光正好,温暖舒服。
她定定地看着,眼神有些茫然恍惚。
这一觉,她睡得有些沉。
和平时一模一样的一天,可好些东西好像一夜之间都变了。
鹿之绫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双腿看向窗外,眼前仿佛还闪着大片的红蓝光,警笛声四起。
白佳被送上救护车时看她的那个眼神……
她还记得,白佳刚嫁给鹿信雄的时候有些胆怯,就总来找她,她就拉着白佳倚在楼上的窗口,指给白佳看家里的人。
白佳有时候会抱怨鹿信雄的粗枝大叶,和她说,“小七,你堂叔要是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
她拿出自己做得有些不太好的陶杯,一本正经地道,“谁说的,这个陶杯是堂叔自己做的,他又不好意思认错,就让我送给你。”
白佳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替鹿信雄遮瞒,便笑着捏她的耳朵。
“咱们家小七真好……不过,你这陶艺技术还是等我慢慢教吧。”
鹿之绫看着那个窗口,仿佛看到多年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她们相视而笑,一起吃小饼干吐槽堂叔……
渐渐的,那身影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长大了,白佳也选择了自己的宿命。
她们甚至还没好好重逢,甚至没有再一起捏一次、烧一次陶杯。
鹿之绫掀开被子下床,迈开沉重的双腿朝浴室走去,镜子里的自己白着一张脸,眼下有些青,疲倦姿态尽显。
她简单洗漱了下,换上衣服往下走去。
楼下没人,她找了找,才发现薄妄和鹿信雄、李明淮他们在一栋房子里谈事情。
隔着树影远远望去,鹿信雄就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形象粗犷,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面容狰狞。
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
薄妄慵懒坐在桌前,眉眼深邃,摆弄着六个不同颜色的积木。
“我调查过了,阮树州昨晚召集的人有些是他做脏生意的手下,都是能下狠手的料,另一部分应该就是周劲的那支团伙,因为枪械改装方式还是那样。”
李明淮说道。
“人不够,周劲插了一脚,给他人。”
鹿信雄的声音像是三天三夜没睡一样,粗沙一般的哑,“事败,他们会杀阮树州灭口,事成,他们也会杀,这样,所有人都会认为阮树州就是三桩血案的幕后元凶。”
这种推理是最合逻辑的。
转移视线,这一招很妙。
薄妄弹指推倒一块积木。
“阮家、裴家都可以排除嫌疑了。”
他嗓音低沉地道。
现在还剩下江南庞家、霍家,江北季家、雷家、程家。
“接下来继续查江南,还是查江北?”李明淮站在一旁问道。
“钟家远赴国外,罗、廖两家被血洗,裴、阮两家的主事人相继出事,江南接连受到重创,你们江北恐怕不少人会蠢蠢欲动。”鹿信雄道。
“那就让调查小组往江北查,给江南休养生息的机会。”
薄妄把代表江南两家的两块积木也推倒。
闻言,鹿信雄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会让薄家趁机侵占进来,将裴、阮两家彻底打压下去。”
薄妄冷哼一声,“我没有到别人嘴巴里掏吃的爱好。”
江南计划,他也是公平去竞争来的,不是靠抢靠偷。
“嗯,有点我们鹿家女婿的样子。”
鹿信雄点点头,对薄妄越发欣赏,“那我们就化成两条线,江北你们去查,江南霍、庞两家还是我来暗中调查。”
正说着,鹿之绫已经走到门口,目光微黯地看着他们,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在聊什么?”
“随便聊聊,醒了?”
薄妄站起身来,上前握住她的手。
柔软而冰冷的手指。
薄妄蹙了蹙眉,把她按坐到桌前,“坐着,我去给你热下早饭。”
“不用,我这里有刚买的海棠酥。”
鹿信雄也跟着站了起来,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摆到鹿之绫面前,粗糙的手打开,里边是码得整齐的六块海棠酥。
第422章 被保护在所有事之外
他的手浮在上方探了探温度,“还热着,小七吃吧。”
见状,薄妄没再动。
鹿之绫拿起一块,问道,“颜颜呢?”
闻言,鹿信雄的眼沉了沉,“这孩子闹了一整晚,要找她爸妈,快天亮的时候薄老太太才哄睡的。”
昨晚回来的路上,鹿之绫心思沉重,累倒在薄妄的怀里,鹿信雄又不擅长哄孩子,丁玉君老太太就一直帮忙哄,还熬了一整夜。
鹿之绫点点头,轻轻咬下一块海棠酥。
鹿信雄带着宠溺的笑意看她,“怎么样,小七,好吃吗?”
以为死了多年的堂叔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买海棠酥给她吃,鹿之绫的眼睛一酸,用力地点点头。
她吃了两口,道,“堂叔,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在工厂,她没有时间问那么多。
鹿信雄看一眼薄妄,拿出准备好的说辞道,“化工厂爆炸那天,我和你堂婶在外面买东西就没死,我认为是有人故意害我们鹿家,所以我没去找你,而是毁容改名换姓去查案。”
这一套说法天衣无缝。
“所以,只有堂叔和堂婶活了?”
她问道,声音都有些僵。
不对,堂婶还是死了。
“是。”
鹿信雄颌首。
“那你都查到什么了?”鹿之绫看向他,声音轻得像羽毛一样。
鹿信雄拧起眉宇,“小七,你忘了,你爷爷要你发过誓的,不准你查……这事我会和薄妄说,我们来做,你什么都不要管。”
鹿之绫转眸看向薄妄,薄妄盯着她,眸色漆黑。
“你们是不是早联络上了?”
鹿之绫似乎有些明白了。
闻言,薄妄一下子坐直起来,清了清嗓子,侧目看向鹿信雄,眼神有些狠。
“……”
小七还是管教有方。
鹿信雄收到薄妄的示意,道,“是我让他瞒着你的,你别怪他。”
“……”
薄妄点头,一脸我是无辜的正色。
“和当年没去找你的理由一样,我就是不想你波及到这场仇恨里来。”
鹿信雄道。
“我没有怪谁的意思。”
鹿之绫低垂着鸦羽似的长睫,“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是鹿家人一样,你和堂婶为了查清真相付出那么多,而我……就只管自己活着,如果不是我落到裴展手里,堂婶也许就不会……”
“这和你没关系,白佳查裴展那么多年,也没发现裴展瞒她那么多事情,我都以为裴展无害。”
薄妄立刻道。
鹿之绫抬眼看向鹿信雄,“堂叔,我已经不是那个经不住事的十五岁小女孩了,你让我一起吧?”
查清真相,是鹿家人都应该做的,不是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挨的封潮的苦是最大的苦,但现在和堂叔、堂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想违背你对你爷爷的承诺?”
鹿信雄的眼神严肃起来。
反正左右就一句话,她不能去查,她不能管。
听到这话,鹿之绫沉默了,她看着手中的海棠酥,眸子一动不动。
爷爷要她发毒誓,是为保护她,鹿信雄保护她,白佳保护她,薄妄保护她……
她好像又过回了从前那种众星拱月的日子,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许久,她点点头,转移话题,“那堂叔你现在还要继续隐藏身份呆在警局做事吗?”
“嗯,薄妄已经封了知情人的口,白佳那边也是换过身份的,葬礼上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去看脸,我不想让幕后元凶知道鹿家除了你还有人活着。”
鹿信雄说道。
“你是怕元凶知道会赶尽杀绝?”
鹿之绫疑惑,“那为什么我从来没遭到过来自元凶的追杀?”
“……”
鹿信雄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她又问得过界了。
鹿之绫苦笑一声,道,“好,我明白了,我去看看颜颜,你们聊吧。”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薄妄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睨向鹿信雄,“你是不是还有事情隐瞒我?”
不让鹿之绫知道鹿家还有人活着的消息。
鹿家从上到下哪怕逼着她发毒誓,都不让她参与查案复仇的过程,就算是拿她当小公主,这样也过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