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宠-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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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妄亲自开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一握一松,车头拐进神山地界。
他今天身上的一套还是鹿之绫亲手搭的,衬衫、丝巾、大衣,难得的优雅贵气衬得他格外英挺,意气风发四个字仿佛都进了眉宇。
闻言,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愉悦地反问,“为什么不会办得这么大?”
“……”
鹿之绫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是奶奶的意思吗?”
“我的意思。”
薄妄的眼里写满狂妄,踩下油门,还不大灵活的右手越过中控区,握住她的手。
“……”
鹿之绫心里一沉,定定地看着他,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超出控制。
她转眸往窗外望走去,沿山而上的公路重刷过漆,护栏全涂上红漆,一路都有引导线指向薄家的位置。
肉眼可见到的树上全挂着祈福红牌,不同字体的烫金喜字刻在上面,底部挂着铃铛,缠满了灯,可以想象到晚上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办这么大的排场?”
“让你不用羡慕别人。”
薄妄想都不想地道,手在她的掌心捏了捏。
“……”
居然是这样。
鹿之绫往后靠去,靠着加热的真皮座椅,望着窗外的景色缓缓闭上眼。
他根本就不照她设想的那样走。
还是要她亲手来打破这个僵局,再拖,就没意思了。
她坐在那里,薄妄单手控制着方向盘,不急不缓地往前开,手指一直把玩着她的手。
车子继续往上开,抵达盘山公路的最高点。
鹿之绫沉默地闭着眼,脑海里掠过很多很多的话语权术,良久,她慢慢睁开眼,轻声问道,“我出院那天你从哪里回来?”
“嗯?”
薄妄没懂她的意思。
“我在你衣服上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
她以这个事情作为切入点。
闻言,薄妄的眸色一沉,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公路上狠狠划过一道痕迹,就这么静静地停在盘山公路中央,旁边就是深渊。
他转过脸看向她,面色冷峻。
鹿之绫看向他,迎上他黑沉沉的视线,淡淡地继续道,“我也看到了季竞给你的信息,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碰别的女人,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满足你了。”
话落,她的手一下子被他握紧。
他握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的指骨捏断一般,鹿之绫痛得蹙起眉。
见状,他才卸去力道,一双眼不辨喜怒地盯着她,没了方才的愉悦心情,“所以那天在露台上,你跟我说那样的话。”
“嗯。”
鹿之绫点头。
薄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你不用怕,你的病不是绝症,不会死,还能找名医治。”
“这不重要。”
鹿之绫看着他的脸平静地道,“重要的是你和我之间怎么办。”
“……”
薄妄的长睫抬了抬,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这才明白过来,她要谈的不是她的病,而是别的一些东西。
后面有宾客的车辆过来。
鹿之绫往后看一眼,车很多,“你要不要先往前开?”
薄妄快速打了一把方向盘,直接将车横在路中央,彻底堵住后面车子的路。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前面不可捉摸的深渊,道,“先说。”
第236章 你是说……离婚?嗯?
“……”
“鹿之绫,我看看你要说什么。”
他拉起手刹。
后面的车辆按了几下喇叭。
鹿之绫望向前面,远处是层层叠叠出去的山石树木,“我就是想说,如果我们能达成一个一致决定的话,今天的满月宴我不必参加,省得后面再落人口舌,成为别人的谈资。”
“我听不懂。”
薄妄嗤了一声,转过脸睨向她那张化着淡妆的脸,很漂亮,漂亮进他的心里。
“薄妄,当初签好的合约,哺乳期一过就结束,但现在我又不用母乳喂养,那是不是可以提前……”
“提前什么?”
薄妄打断她的话,声线很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似乎压了许多情绪。
鹿之绫坐在那里,望着前方云雾之下的树木,声音极轻却坚定,“提前离婚。”
“滴——”
刺耳的喇叭声再次响起。
似乎埋掉她的声音。
后面有人高马大的司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戴着白手套的手在车窗上用力拍了两下,“你们停路中间干什么?我们庞总可是江南……”
车窗缓缓放下。
黑色的枪口冲向他。
司机看着薄妄那张冷到六亲不认的脸,声音顿时全都吞回喉咙里,整个人都惊恐了。
薄妄面若寒霜,冷削的下颌线收紧,眉眼间没有一点温度,薄唇微张,字字如刃——
“等、着!”
“是,是……您忙,您忙……”
司机被吓得脸色惨白,近乎屁滚尿流地往回跑。
宾客的车子被堵得越来越多,连总统的车都被堵在后方。
不少人都下车张望,等听到堵路的就是这位薄家继承人,未来的K国之王时,都安静下来,连喇叭都不按了。
鹿之绫看向窗外的车流,微微蹙眉,“薄妄,我们先让路吧?”
薄妄像是听进去了,修长的手指握上手刹,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就朝着前面的护栏直直撞过去。
“砰!”
护栏被撞碎。
车子前轮停在悬崖边缘,小半个车头悬空在深渊之上。
摇摇欲坠。
“……”
鹿之绫哪里会想到他这么做,震惊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抓住上面的拉手。
车子在晃荡。
悬崖边,一截护栏掉落下去,传上来一阵闷响。
盘山公路上,更多的人从车上下来,错愕地看过去。
深渊就在他们的脚下。
寒冽的冷烟从底下冒上来,若有似无地笼罩着起起伏伏的树木。
鹿之绫用力地吸气,无法相信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薄妄……”
薄妄坐得从容淡定,从车上摸了一盒烟,捏了一根烟放进嘴里,指腹滑下打火机的滑轮,青色的火苗亮起。
他低头点烟。
烟丝一根根烧起来,烟尾染得血锈。
烟点上了,薄妄却似乎没什么抽烟的兴致,连带着打火机一把将烟取下,握在手里直接往窗外一扔。
寒风瞬间湮灭那一尾红光。
鹿之绫被悬崖上的风灌得发冷。
薄妄看着前面,脚下虚踩着油门,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
“你是说……离婚?嗯?”
他侧目看向她,眼底猩红,笑意渐生残忍。
鹿之绫的脸有些苍白,定定地看着他,面对他这样疯狂的举动,她开不了口。
她不说,他却有话要说。
他就这么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第一,我没碰别的女人,是季竞那王八蛋自作主张推人过来,我马上叫人卸他两条胳膊给你解气。”
“……”
“第二,你的病不会死,顶多就是做不了生不了,能怎么样?”
“……”
“第三,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我现在就踩下油门陪你一起死,你要放心不下儿子,连他也可以带上。”
狂悖、狰狞、扭曲。
却又理直气壮。
鹿之绫知道离开这条路不好走,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她的眼眶泛红,手从拉手上放下来,看向他的脸,道,“就没有别的解脱办法吗?一定要非死即残?”
薄妄盯着她的眼,“没有。”
“你不是一直想着这个事吗?我有病,我满足不了你,那你就去找别人,我不用你为我守着,也不用你陪我死……现在离婚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与其拖到将来互生抱怨,不如……”
薄妄看着她说,听着听着就不喜欢了。
“呵。”
他笑着,也懒得再听下去,正过身子就要踩油门。
鹿之绫惊惧地看着他的动作,盘得精致的头发下,一张脸越发没有血色。
“不要——”
“我不离了!”
她用力地喊出来,声音都破了。
她不能死,至少,她不能死在江北。
闻言,薄妄的手快速地摸上倒车挡位,一踩油门,车子直往后退去,碎石从车轮下尽数滚落下悬崖……
看着眼前远离的深渊,鹿之绫靠向椅背,呼吸有些急促。
“我以为,你早就不想死了。”
她声音发哑地道。
“是你想死。”
薄妄侧目看向她,再次伸出手握住她的,十指相扣,绞得用力,“鹿之绫,你知道自己的病也好,我现在把话放给你,老子忍得住,一辈子都忍得住。”
居然为了一个病就要和他离婚。
不给她下点猛药,她还以为这两个字是可以这么轻松说出口的。
“……”
听到这话,鹿之绫惊呆地看向他。
他的黑眸深得比眼前的深渊还慑人。
她的唇上若不是抹了一点口红,现在都是白的,她看着他,终于问出那句从来不敢问的,“薄妄,你爱我吗?”
话落,他握住她的手一紧。
他凝视着她,突出的喉结滚了滚,嗓音幽沉,“之之,是你爱我。”
她得记住这个事。
“……”
鹿之绫僵硬,身体一阵阵地发寒。
……
盘山公路的交通最终还是畅通开来。
薄家上了从未有过的排面,国家顶级级别的乐队穿统一银色制服在薄家的入口处吹奏欢迎曲,迎宾入场。
宾客的车子一辆一辆驶入。
薄峥嵘衣着光鲜地站在楼上,凝望着底下江南江北的财阀、政界风云人物,他们一个一个为他的长孙举杯,为薄家的权势而低头献好……
第237章 最盛大的满月宴
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抗拒不了的。
自从送薄棠离开,薄峥嵘第一次像今天这么畅快。
他端起佣人递过来的香槟,讲了几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仰头听他说,再齐齐举杯。
满堂光辉。
“薄家的荣耀在K国是独一份的,老哥,我祝您薄家子嗣绵延、光耀不衰。”
季家当家人季怀宗端着杯酒走到薄峥嵘身边,向他庆贺。
“嗯。”
薄峥嵘心情不错地点头,与他碰杯,豪气地一饮而尽后问道,“你家那几个孩子呢?”
“好像跑去你们家的赛车场玩了,我家这几个不中用啊,几个加起来都抵不上您的一个长子。”季怀宗感慨着连连摇头。
薄峥嵘也谦虚,“哪有,薄妄身上戾气太重,不够沉稳。”
“老哥,您可别压着他。”
季怀宗笑着道,“说句实话,只有沉稳,可成不了K国的王,我看薄妄将来……不输你的!”
没有父亲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薄峥嵘高兴地又同他碰了一杯。
于是他来说,确定了继承人也是松一口气的事情,只是薄棠那孩子太想不开,为一个女人做出兄弟相残的事,自己绝了自己的路。
“大少爷,大少奶奶。”
佣人的声音传来。
薄峥嵘与季怀宗转头,就见鹿之绫挽着薄妄的臂弯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底下的宾客纷纷往上面看过来,仰视着两个人。
K国与别的国家不同,经济为王,阶层固化,没那么多普通人出人头地的好事,只要薄家稳定,不像鹿家那样突然一夕陨灭,那K国就是薄家说了算,K国的未来也就系于薄妄身上。
在场的所有人,将来都要仰仗这个人的鼻息生活。
为应对今天的宴会,鹿之绫穿的是专门为她设计手工缝制的红色礼服,设计很是华丽,但袖子处做了一点改动,斜开至上臂,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袖阔如披风,又灵动飘逸,依然保留了江南韵味。
随着她产后恢复的情况,腰线一收再收,流畅的线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热烈而曼妙,高挑而温婉,完全是大家小姐。
薄妄身着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是无可挑剔的英俊,衬衫里边衬的是和鹿之绫礼服同款质地同款颜色的丝巾。
“真是一对璧人,看着就般配,难怪我家季竞说天天有人催着薄妄夫妻去上个综艺呢。”
季怀宗笑着说道。
“我薄峥嵘的儿子儿媳上什么综艺。”
薄峥嵘笑,靠着栏杆看过去,要不是她出身太差,又太影响他的儿子,以鹿之绫的仪态、处事能力还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他薄家的儿子,需要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父亲,季伯父。”
鹿之绫微笑着上前问好。
“嗯嗯,好。”
季怀宗十分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跟看自己儿子儿媳一样。
薄妄朝他淡淡颌首,没理会薄峥嵘。
还在生他放跑薄棠的气。
薄峥嵘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想发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鹿之绫那张脸,他忽然想到她的那句话——
“薄妄并不需要一个教他强者为王的父亲,这道理他早就懂了,他更需要一个会从小事关心他,站在他立场想问题的父亲。”
他没关心过这个儿子么?
他给这儿子安排了多少顶级律师,扫平过多少麻烦。
薄妄跑去蓝山区生死未卜的时候,不是他亲自带的人去找?
可是,她也没说错,他确实已经有薄棠这个教训了。
从小事关心,怎么关心,从吃喝拉撒关心起么?
季怀宗也感觉到他们父子间不太对劲的氛围,有些尴尬地笑笑。
薄峥嵘忽然站直起来,站到薄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宴会事多,一会还给你们两个安排了采访,不要空着肚子,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你吃点垫垫肚子再下去应酬。”
说完,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
季怀宗愣住。
“……”
鹿之绫也一怔。
“……”
薄妄看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脸有点冷,“你发烧了?”
没事管他吃什么喝什么。
说完,他带着鹿之绫就走了。
薄峥嵘僵站在原地,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一样,他就不应该听鹿之绫的!
一个女孩子懂个什么!懂个什么!
“……”
季怀宗默默转过身去喝酒,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
在山顶时闹了那一出后,鹿之绫身心俱疲,薄妄需要独自应酬的时候,她便靠在窗边休息。
丁玉君陪着一群富贵老太太,精致华丽的婴儿车在老太太们中间推来推去,不时发出连声的赞叹。
“哦哟哟,你们看,这小手有劲的哦,抓得还蛮牢的。”
“这大眼睛一看就像你们家薄妄,皮肤雪白雪白的,比个小女孩都好看。”
“太可爱了,给我再拍一张。”
“取名了吗?”
“定了,叫薄之野,带了他妈妈名字里的一个字,我本来说不太好,但薄妄说定那还是听他的。”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诗经》中的小雅,宴饮颂歌,有知己之意,是个好名字。”
“带个一样的字也没什么,现在年轻人不在乎这些,反而让人觉得疼老婆呢。”
“那倒是,薄妄啊现在走哪都要带着之绫,老婆一会不见他就慌。”
丁玉君坐在老太太中间笑着说道,转头寻人,见鹿之绫远远地靠着窗户站,都不看这边,不禁嘱咐佣人,“叫之绫过来坐啊,站那干什么?”
不一会儿,佣人退回来,回复道,“老太太,大少奶奶说有点累,想回房间休息。”
“那快让她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记错了,今天回来后鹿之绫看过宝宝了吗?不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