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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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这么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地和他说她的一切欺骗,又毫无负担地说想走!
他忽地上前再次握紧她的脖子,咬着牙低吼出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这一次,是完全握紧了。
窒息感一下子袭来,鹿之绫的意识顿时被抽离,她本不想挣扎,但自身而起的求生欲还是让她忍不住抓上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抠上去。
“唔……”
她难受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薄妄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的痛苦胜过她的,额角的青色血管暴跳,仿佛被掐住脖子的是他一样。
渐渐的,她眼前出现重影。
连他的痛苦都仿佛看到了几重。
她微微张唇,长睫颤动着缓缓垂下,见状,薄妄目光一滞,陡然清醒,连忙松开手来。
手指麻到指根。
恐惧感从心口直冲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鹿之绫跌坐到地上,薄妄低眸看着她,终于意识到,他下不了手。
就算她将他当成一个傻子一样从头愚弄到尾,他也下不了手。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到这一步了,她还可以这么云淡风轻?
薄妄的目光变得深暗,他伸出手,指尖拨了拨手中的手串佛珠。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鹿之绫顿时慌起来,震惊看向他,“不要,薄妄……”
呵。
说着从前欺骗他的事,她那么平静,为一串佛珠,她终于变了脸色。
“看我舔着脸把你的东西戴在手上,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不是,你听我说……”
“既然不是给我的,那我不要了。”
薄妄再次后退两步,指骨冷厉的手指猛地一用力,佛珠里边的细线崩断,他扬起手,当着她的面一根一根松开手指。
沉香佛珠尽数掉落。
一颗颗砸在地面,四散而逃。
“不要——”
鹿之绫脸色煞白地冲过去,跪到地上去捡佛珠,裙摆拖在枯林的地面上。
薄妄低眸冷冷地睨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有两颗蹦着跳向地坑的方向。
鹿之绫睁大眼睛,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起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纤细的手指从佛珠上方掠过。
模糊不清的灯光中,地坑中一双双毒蛇眼睛尤为锐利可怖。
鹿之绫的眼里只剩下那两颗珠子,想都不想地往下跳。
一只手臂忽然从后拦上来。
薄妄抱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一把将她甩到地上,鹿之绫跟失心疯一般又要往地坑爬,薄妄蹲下来,大掌狠狠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疯。
鹿之绫瞪向他,长睫下水光轻覆。
下一秒,她转过脸,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虎口处用尽全力咬下去。
第248章 你要囚禁我?
“……”
薄妄痛得变了变脸色,却没有甩开她,手指还压在她的肩头。
鹿之绫咬着,咬得嘴里满是血腥味,仍是没让他松开。
她放弃地张开嘴,看着他虎口上深深的血牙印,身体发抖得厉害,“把佛珠还我,把佛珠还我……”
那是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
她还要带回江南。
薄妄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鹿之绫低下头,看着手里捡到的五颗佛珠,眼泪倏然而下,“薄妄,你放过我吧。”
“……”
“你既然不想让我死,你就放过我吧。”
听到她的这两句,薄妄再一次生出那种濒死感,像是喉咙被人紧紧扼住,又像是心脏被剖得鲜血淋漓。
“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你说,你想我怎么还,我断胳膊断腿都还给你。”
她瘫坐在地上抬起蒙着水光的眼,哽咽着道。
薄妄看她这样,握住她肩头的手指用力,任由虎口的伤处渗出更多的血。
“感情?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觉得我对你会有什么感情?我只是恶心背叛的人。”
他看着她,眼中盈满血色,“断胳膊断腿,不够还。”
说完,他在她面前站起来,跟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
薄妄把她从蛇林带回帝江庭。
车子停在44层顶楼花园,鹿之绫捏着手里的五颗佛珠,心口空空荡荡。
薄妄熄火,在车上坐了一会,回头,从车上拿起她的包打开,拿出手机和帝江庭通行卡,然后推开车门下来。
鹿之绫白着脸看过去,薄妄将通行卡一掰两断,同她的手机一齐扔进垃圾桶里。
“下车。”
他回头看她,眸色极深。
“……”
鹿之绫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跟着他往里走去。
薄妄站到旁边的屏幕前,手指点了一通操作,将她的指纹出入权限删除。
帝江庭过于注重私隐性,没有指纹权限,没有通行卡,她出不了这个房子,连楼梯都下不去。
鹿之绫懂了他的意思,“你要囚禁我?”
闻言,薄妄点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他低眸看着自己虎口上的牙印,上面的鲜血凝痂。
他回眸看她,薄唇勾起一抹嚣张的弧度,语气轻描淡写,“我自己合法的老婆,生产以后身体太虚,需要留在家里静养,怎么叫囚禁?”
“……”
鹿之绫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忽然感觉刚认识时的那个薄妄又回来了。
她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薄妄垂眼,看着她的动作,又笑了一声,有些讽刺,不知道是冲谁。
“很晚了,我去给你做饭。”
薄妄脱下身上的大衣随手一扔,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鹿之绫看着地上的大衣,转身离开。
厨房里,薄妄卷起衣袖,从冰箱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食材。
鱼去鳞剥皮,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压在鱼身,刀锋轻扫而过,整条鱼骨都被削下来,薄如蝉翼的鱼片一片片落进碗里。
剁椒、葱段、姜片全部准备好。
青菜落进他的掌心,一叶一叶摘下,只取中间最嫩的部分放回一旁备用。
虾尾去线,虾头放入油锅,煸炒出鲜香,再将虾头取出扔掉。
薄妄站在锅子前,一道菜又一道菜地做着,很快,四菜一汤上桌。
他洗了遍手,用纸巾擦干净,冷着脸走出来,就见他的大衣还在地上。
之前,不管他怎么随手扔衣服,最后,衣服都被放得好好的。
“……”
薄妄看着自己的大衣,脸色更冰冷,他抬起脚往卧室走去,伸手拉开房门,“吃饭。”
门推开,里边一片漆黑。
薄妄眉间一拧,转头就冲出去找人,房子里能呆人的就这么几处,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忽然想到什么,他立刻往南边的露台跑。
他冲向露台。
万籁俱寂的夜里,鹿之绫紧贴着站在护栏前,一头黑发被风吹得扬起,纱袖乱舞,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一手按在栏杆上,一手往外伸出去,单薄纤瘦的身子一点点往外探,探得脚尖都慢慢踮起来。
外面,只有44层楼高的呼啸冬风。
“你干什么!”
薄妄低吼一声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攥了回来,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
鹿之绫的视线从万家灯火的夜色中收回,看向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她平静地垂下眼,挣开他的手臂,“没什么,就是看看。”
看看回家的方向而已。
“鹿之绫,你想死可以,但最好还清了再死。”
薄妄重新握上她的手,拉着她离开露台。
鹿之绫坐到餐桌前,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碗海鲜粥,色泽鲜明,香味很浓,她拿起勺子,撇着上面的粥沫,然后舀起一勺放到嘴里。
薄妄坐在她的对面,紧紧盯着她。
以往,她只要吃到他做的饭菜,都会夸上两句,彩虹屁一通输出。
但现在,她只是一勺一勺地吃着,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现在你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薄妄目光阴沉地看向她。
“我想走。”
“你做梦。”
薄妄将筷子用力地按在桌面上,强忍住将桌子掀翻的冲动。
闻言,鹿之绫放下手中的勺子,抬眸看向他,哭过的眼眶微肿,她的神情坦然、问心无愧,“薄妄,凭心而说,除了我不爱你这件事,我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
薄妄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下子握紧。
“你说出一件我真正背叛你的事,我现在就从露台跳下去。”
她直视他的眼睛。
桌上的瓶子里插着花,花瓣颜色没那么鲜艳了,厅里的鱼缸里,小鱼也活跃地游着,唯有那艘邮轮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到最下面,被白色的石子压着……
“你还觉得你挺无辜是么?”薄妄冷笑一声。
“那你教我怎么做。”
她反问,声音微微颤栗,“我贴错两朵花,误踩你的阴影,你杀回来了,那个时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向你认错,我向你忏悔,你会原谅我吗?”
“……”
薄妄抿紧了薄唇,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知道,在那个时候,他不会原谅任何人。
“后来,我是为儿子、为老宅继续骗你,可我能什么都不做吗?”
鹿之绫继续反问,“我什么都不做,任由你继续在外面醉生梦死,任由奶奶把继承的主意打在我孩子身上,任由无数双我看不到的眼睛妄图将我沉江,妄图杀死我的儿子?”
第249章 鹿之绫,了解你的伟大了吗?
薄妄的手指握紧,青筋几乎爆裂开来。
他沉默。
他发现,他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你说我是做尽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是,可如果你踩着我走过的路再去走一遍,薄妄,你会发现,我每一个决定……其实都别无选择。”
说到最后,她看着他,泪水无声落下。
她曾经想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他不肯,他用刀逼她流产,她除了嫁进薄家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曾经想安分度过两个人的合约期,可是有人差点将她沉江,她可以不向奶奶索要老宅,可以不顾自己,那孩子的生存环境她也不管吗?
她要怎么做才算是完全正确?才能不伤害任何人呢?
没有人能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没有人能对得起所有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将对他的伤害减少一点,再减少一点。
“……”
薄妄坐在那里,紧紧盯着她的眼泪。
鹿之绫抬起手抹去眼泪,“如果可以,我比你更希望不曾贴过那两朵花,如果可以,我比你更希望那个晚上……我不曾遇到你,不曾有这个孩子。”
更希望那个晚上……
我不曾遇到你。
不曾有这个孩子。
薄妄的喉头再一次尝到血腥味。
他忽然想到20岁那年,他被好友骗到隧道,被昔日兄弟带着人来围殴,他就躺在地上,由着那些棍棒一记又一记地打在他身上,濒死感铺天盖地袭卷他,他几乎能感觉魂魄抽离开身体……
就和现在一样。
“放过我吧。”
鹿之绫水蒙蒙的一双眼睛看向他,几乎是在恳求,“你现在是薄家的继承人,爷爷奶奶照顾你,父亲也在改变,你已经有很多了,我这个不真诚的人你就放过吧。”
“凭什么?”
他终于开口,含着喉间锈味一般的血腥味,“凭你满嘴谎言,凭你虚情假意?”
“那这样关着我,你会痛快吗?”
她问他,“就算说我厚颜无耻,我也要说,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虚情假意,你才变成今天更好的自己吗?既然它不是一把刀锋,你就不要把它视为背叛,行吗?”
不是背叛,他们之间就真两清了。
不行。
它必须是背叛。
这么想着,薄妄又笑了,笑得邪气,“没有,你没有厚颜无耻,我有今天的确都是因为你。”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
鹿之绫的长睫濡湿。
“可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把怎样一个人拉成今天的模样?”
薄妄道。
“……”
鹿之绫不明白他的意思,薄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牵着她就走。
他带她停到了紧闭的房门前。
是那扇从来都锁着的房间,她没见薄妄开过这里,她也没进去过。
薄妄站在她身边,盯着眼前的门紧紧握住她的手,握得格外用力。
“砰。”
他打开了门。
门应声而开。
门内一片漆黑。
薄妄牵着她的手走进去,伸手按向墙上的开关,眼前顿时亮起来,但不是那种白光的亮,而是幽暗的一种光。
一股恶臭冲出来。
鹿之绫抬眼看过去,人一下子便呆住。
她的长睫颤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房间,一层一层的薄膜从上空悬下来,如雾气笼罩着整个房间,无数的钩子挂在天花板上,鲜血淋漓的羊挂在上面,全是被一剖为二的羊,半个羊头倒挂,内侧的肋骨根根分明……
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旁边靠墙是一处处宰羊的案板,案板下方有水管、有银光发亮的砍刀、有盛着半桶血的桶。
这里,俨然是一处屠宰场。
在他的私人住处,在紧闭的门后,竟然有这样的存在。
她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薄妄看着这一切却是面无表情,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里走,抬手撩开薄膜,一头头倒挂的羊在她身旁晃来晃去。
鹿之绫这才发现,那只是模型。
走到里边,她又看到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锁链,顺着锁链往前,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狗笼子。
“……”
鹿之绫意识到什么,眼睛泛红。
“我和你说过,屠宰场的那把火不是我放的,因为我早就习惯了呆在狗笼子里。”
薄妄随意一般地说着,踢了踢脚边的锁链,“不止那个时候习惯,离开屠宰场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回了神山,我也还是睡不着,整夜整夜失眠。”
鹿之绫呆呆地看向他。
“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复制了这样一个地方,因为只有在这里,在这个我最恶心、最憎恶的狗笼子里,我才莫名觉得安宁,才能闭上眼睡一会。”
薄妄指向近在眼前的狗笼子,上面沾着很多的铁锈,暗光里,那一个个清晰可见的指印、划痕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鹿之绫被震撼到,她忍不住问道,“你没看过心理医生吗?”
“怎么说?说我睡不着是因为我惦记狗笼子?惦记我被人当狗一样养的五年?”
薄妄侧目看她,自嘲地说着,“别人不嫌我恶心,我都嫌我自己。”
蓦地,他伸手按住她的后颈,强势地将她往前带,鹿之绫敌不过他的蛮力,踉跄着上前,两人双双跪到狗笼子前面。
她抬起眸。
薄妄一手按着她,一手去抚摸笼子栏杆上的划痕,“我在这里睡了一次又一次,就算同季竞他们去鬼混,回来,我还是会忍不住进这个房间,来闻下水的味道、鲜血的味道、羊肉的膻味……”
“……”
“就好像,我本该就是个肮脏、低下的人,只有呆在这样的世界里才自在,别说薄家财团,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配去活。”
薄妄灼烫的五指握紧她的后颈,侧目睨向她。
距离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猩红眼底的根根血丝,看清楚他极力克制的疯狂,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字道,“从你住进来后,我再也没有打开过这里。”
“……”
“鹿之绫,了解你的伟大了吗?”
薄妄盯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你哪只是让我变得更好,你是生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