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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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止能记得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傅先生,我爸的遗骸埋在哪里您知道吗?”唐满声音嘶哑,这些年她不敢去想,从不敢触碰压在心底的痛,每每噩梦醒来,她自虐般放纵自己,为的就是不记起来。
“阮阮,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个英雄。”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温柔又悲伤的语气听起来令人心碎。
傅诚庭沉默片刻,“没有。”
房间中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所有牺牲的,失踪的烈士全都埋骨他乡。”傅诚庭的声音骤然沧桑下来,周身威严的气场也转为悲痛,“七十二人,有六十三人永远回不来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出任务前说过……胜利在望,以后他会一直陪着我们,那么有把握的行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回不来?”唐满声音哽咽,她已经无法继续再说下去,在心底埋了这么多年的疑问再一次问出口想要寻找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在困扰着她,无穷无尽的折磨着斑痕累累的心。
傅诚庭肩膀微沉,仿佛一下子苍老下来,“为了保证行动的绝密性,所有的线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分开执行等最终行动汇集,没想到还是出了叛徒。”
傅诚庭看着窗外慢慢爬进来的阳光,陷入了那段极其黑暗的回忆。
“我去追那个人!他不死这颗毒瘤永远除不掉。”阮清晖伸手将自己的军牌交到他手中,郑重道,“如果我牺牲了,麻烦把这个交给我妻女。”
“不准去!”傅诚庭大声道,“太危险了!”
清俊温和的阮清晖眼角染了抹血色,“他们还绑架了我女儿,我一定要讨回来!”
“砰——”耳边炸开的一道巨响打断了阮清晖的话,也阻断了两人之间的拉扯。
他没能拉住阮清晖,军牌断裂,碎片四散。
对方组织的抵抗十分顽强。
“有叛徒!傅队快走!”一个年轻的男人话音刚落便被飞来的炸·弹炸飞。
男人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人不敢触碰他。
不受控制的血流从鼻腔喉咙不断往外涌。
“哥,我……我……疼啊!”男人的眸子逐渐失去光彩,“不要……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
傅诚庭闭上眼睛,满眼血色。
“我相信你父亲只是失踪。”傅诚庭声音沉沉,“战斗结束后,我听到了微弱的电流声,那是你父亲的对讲机。”
“我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
“唐满,照顾好……”这句话几乎微弱到无声。
对讲机的信号骤然被掐断。
之后再没有任何回应。
“当我们找到你父亲的对讲机时发现周围有打斗痕迹,对讲机被暴力毁坏。”所有的细节傅诚庭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得知,对方在地下埋了巨量的炸·药,我方供给不足,只好暂时隐蔽撤退。”
“这一战,因为有叛徒,牺牲了那么多却没能让对方遭到重创,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焦土上重建窝点,绞杀还活着的线人。”
“你的母亲心灰意冷,独自一人去到对方新建的窝点引爆了地下炸。药,组织头目当场死亡,这一炸,才得以掩护剩下的人逃出来,真正让对方群龙无首而遭到重创。”傅诚庭见过唐满的母亲,她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脏污的泥巴掩盖不住满身的书卷气,谁都不会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人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牺牲。
“我愧对你父亲和母亲。”傅诚庭顿了顿,“有负你父亲的嘱托。”
“她不是心灰意冷。”沉默良久的唐满开口道,“对方不死,家里人会遭到无穷无尽的报复,永远的活在战战兢兢中。”
母亲在保护她。
为了不让她活在四处躲藏的阴影下。
以前不理解的事情,现在突然明朗起来,明知前路茫茫,她依然决然踏进去,为的是让所有的牺牲不白费。
唐满双眸失去神采。
太累了。
好想爸爸妈妈。
想让他们再疼疼自己。
她也想在他们怀里撒娇,可以随时哭随时笑。
所有的一切迟来的答案都太过沉重,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
母亲站在巷子口温婉而立,怪她玩儿疯了没有按时回家。
父亲把她举过头顶,她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奶奶形容枯槁,意识不清时还在念着父亲与母亲的名字。
夏繁星崩溃无助的样子。
。。。。。。
血,红的刺眼,流血漂橹,遍地荒凉。
所有的回忆全都染上了血色。
她只觉得头要炸掉了,心中似乎有什么在隐隐崩塌。
“啊!!!”唐满失控般尖叫起来。
尖锐绝望的叫声让等在屋外的两人一惊。
傅韵飞快的转身推开门,就见到唐满撕扯着手上的纱布,不断的捶打自己的头。
唐满没有流泪,她没有泪水,心在滴血。
她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满是血色,耳中轰鸣,只能听到那些烈士们绝望的求救嘶喊声。
有人在心底的某根防线彻底崩塌之前抱住她,双手也被禁锢住,唐满觉得面前的怀抱很温暖,之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
等唐满再次醒过来,表面上她与以往没有任何变化,在人前笑,处事依然圆滑周到。
但傅韵注意到,唐满越来越喜欢发呆,闲暇无人时她经常看着窗外的阳光呆坐着。
她面色近乎透明,脸上毫无血色,没有妆容的修饰,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触目惊心的病态美。
这时候的唐满像只易碎的琉璃娃娃,脆弱的一碰即碎。
“吃饭了。”傅韵声音很柔。
唐满笑着接过来,经过几天的细心调养,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只不过时时犯痒,她下手没有分寸,经常将堪堪长好的伤口抓破,这项工作被傅韵自然而然地接过来。
吃完饭后,唐满面色微烫,有些难以启齿。
傅韵将碗筷放在一旁,“伤口又痒了吗?”
唐满点点头,抱着一个枕头趴下来。
新肉长出时钻心的痒,但为了不留疤只能忍住手不去抓后背的伤口。
“阿韵,我想回家了。”被傅韵微凉的手指碰到,唐满感觉伤口处被熨帖开十分舒服。
养伤这几天,她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尤其关旭与夏繁星,两个人都忧心忡忡的。
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关旭多给唐满排了几天休息时间,但一些推不掉的活动还是要参加。
她很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傅韵手指一顿,“你的伤还没有好……”
“一直住在你家里,我觉得太打扰了。”唐满无暇去想那次谈话傅韵听到了多少。
“不会。”傅韵坐起身,“我爸妈很希望你再多住些日子,随时欢迎你来。”
唐满翻过身将睡衣扣子扣好,“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
最后傅韵还是拗不过唐满,只好答应明天送她回澜庭。
唐满睡眠很浅,也只有傅韵陪着时能睡上一两个小时,但经常会惊醒,睡梦中她的眉头永远展不平。
中午,傅韵拿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给唐满念着,哄她睡觉,估计是下床走动时消耗太多体力,唐满很快便睡着。
傅韵的声音温和流畅,仿佛夏日间被晒得发烫的溪水让人感觉明媚平静。
她合上书,手臂撑在唐满身侧,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指腹轻轻蹭过清透的皮肤,最终落在苍白略干的唇上。
傅韵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亲。
抬起头时,便见到姜蕴阑满脸讶异的看着自己,怔然又迷茫的开口,“你……你们……”
作者有话说:
揭开了部分往事~
不知道你们看怎么样,我写的时候哭了,画面感太强,难受。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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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傅宅来了个不速之客。
傅家书房; 傅诚庭坐在办公桌后,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早该想到是你。”
唐满这些年的个人信息被单独保护; 绝对是有人时刻盯着; 不然凭傅诚庭想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队长。。。。。。”常明轩顿了顿,“现在应该叫您傅局?”
傅诚庭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对于常明轩的生分; 他很理解,“一个称呼而已; 没什么讲究。”
常明轩要比傅诚庭小,但常年在一线奔波风吹日晒的; 看起来比傅诚庭还要老上几分,“那就还是叫你队长吧。”
“队长,你告诉唐满当年的事情了?”常明轩蹙眉问道。
关于当年发生过什么,常明轩并不十分清楚,出任务前他被调离大队; 阮清晖与傅诚庭带队深入敌方腹地,他留守,只是后来在只言片语中还原出当时的惊险。
那么有把握的行动; 再加上两个极为出色的队长,因为叛徒泄密; 死伤惨重; 七十二人; 六十三人牺牲; 有人竟然连遗骸都没有。
每每想到这里; 他都忍不住心痛; 那么多条年轻的生命; 为了筑起坚实的防线,游走在黑暗中,却被自己人背叛致死,死的憋屈。
“嗯,她需要知道发生过什么。”提到唐满,傅诚庭脸上带着愧疚,“我愧对清晖。”
常明轩一拍桌子,“你根本不了解全部,唐满遭到绑架时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与她一起被解救回来的孩子到现在都没从阴影中走出来,你觉得她能一点事都没有吗?你这么刺·激她,是嫌她活的太舒服了!”
在傅诚庭讶异的目光中,常明轩胸腔起伏,平静片刻咬牙道,“她不能再步阮家夫妇的后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傅诚庭对于绑架并不清楚,队伍汇合后,他与阮清晖分别带队完成任务,他也是在见到阮清晖最后一面时才知道他的女儿被对方绑架的事情。
任务完成回来后傅诚庭在ICU里躺了足足一个月,听说被绑架的孩子解救回来后便放心了,等他想去找唐满的时候,发现原本封存的文件里阮清晖的女儿那栏是“死亡”
常明轩点了根烟,呛人的烟雾在书房弥散开,“被绑架的有三个孩子,一个失踪,两个被救出来,所有解救她们的战士都牺牲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也只有她们三个孩子清楚。”
“小阮。。。。。。”常明轩狠狠吸了口烟,“她不记得了。”
唐满比那两个孩子大两岁也记事,但谁能想到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夏繁星回来醒后崩溃至极,唐满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情绪颓丧些,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夏繁星身上,就连唐满自己都忽略了不合常理的冷静。
现在想想,当时真的错过了心理创伤治疗期。
“三个孩子?”傅诚庭抓住重点。
常明轩指间的烟很快燃尽,傅诚庭重新递给他一根,“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其中一个孩子被解救回来途中在云南失踪了。”
“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常明轩摇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护送唐满与夏繁星入境的同志口中以及夏繁星偶尔提起而得知,“仅凭我个人力量很难找到,而且那孩子我没见过,并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唐满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傅诚庭继续问道。
常明轩沉默片刻,“我们也是后来才逐渐意识到那丫头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巨大的刺·激而忘掉了最痛苦的经历。”
“没有看心理医生?”傅诚庭蹙眉,依他看来,这样反而心理创伤更严重。
常明轩点头又摇头,“因为出了叛徒,那时候只顾掩盖她们与唐奶奶的身份,搬去安县,后来我们发现她失忆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唐满看过心理医生,但她十分抵触,再后来见她没有异样,医生也建议只要不见到当时的人或者类似场景,她可能不会再记起来。”
“怪我发现的太晚了,治疗不及时,一旦爆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医生也不敢刻意刺。激她,只好一直瞒着。”
“所以她只知道自己与夏繁星被绑架过,其中具体经历却都忘记了。”
“这丫头最近去了云南赤水寨。”这也是常明轩到这里来的原因,“她拿到了证据。”
傅诚庭想到唐满那天从飞机上被抬下来,发烧糊涂期间还在念叨着什么,想到如今云南乱象,眉目微沉,“即便有证据也不好办。”
办公室的氛围降到冰点,常明轩打破沉默,“”知道,但这丫头拼了性命带回来的总不能就这么抹过去。”
“放心,”傅诚庭面色肃然,“监管云南的权利我还是有的,再难也不能让用血肉之躯筑起来的防线崩塌。”
“算我一个。”常明轩血性未消,“那个叛徒我要亲手抓回来!”
……
傅韵靠在藤编椅上,对面的姜蕴阑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寻求一个答案。
姜蕴阑想听又不敢听,今天之前她只是觉得傅韵那么淡的性子对唐满太过体贴,并没有多想,若不是今天撞到这一幕,她以后也绝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是,我喜欢她。”傅韵转着腕间刻有唐满名字的平安扣。
“小满呢?”话问出口,姜蕴阑便知道了答案,以前所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都有了解释,唐满那孩子应该也是喜欢傅韵的。
傅韵沉默片刻,“若是她父母自私一点,她不会过的这么苦。”
本该一生顺风顺水,有父母爱护,祖母疼爱,她也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女。
却因为人心贪婪,在本该无忧无虑享受青春的年纪扛起责任,被扔进社会中磋磨。
她所有的圆滑,高情商后面都带着让人心疼的印记。
她记得唐满是十八岁出道,没有读大学,这一点让不少黑粉诟病。
若是能选择,谁不想选择一条轻松的路。
但现实没有假设。
电视中播放着唐满参加的禁毒宣传节目,采访最后她对着镜头,眸光真挚热切,“我希望世界和平。”
这个愿望宏大遥远,不了解唐满的人会认为这是套话空话,但这恰恰是她发自内心的愿望。
姜蕴阑同样看向电视屏幕,蹙眉道,“你们两个都是公众人物,一旦公开必然会遭到舆论攻击。”
“我喜欢唐满,您不反对?”傅韵弯着笑眼反问。
“积香寺姻缘树上的第三道姻缘结是你系的吧?”姜蕴阑瞥了傅韵一眼。
傅韵轻咳一声,默认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般幼稚。
姜蕴阑长长叹了口气,“那道姻缘是给你求的。”
“那怎么……”傅韵疑惑的看向姜蕴阑,当时是说给孟安卉求的。
“这不怕你反感,你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说出什么,到时候就不灵了。”姜蕴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那条视频她看过,缠得难舍难分,这命定的姻缘哪儿能挡得住。
傅韵还没从哭笑不得中回过神,便听姜蕴阑幽幽。道,“前几年倒还好,这两年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不谈恋爱,整天泡在剧组里,要么就是折腾你那工作室。”
“我思来想去,你的童年没有不幸,我和你爸也算恩爱没有给你造成阴影,爷爷奶奶也最疼你,我也有想过你是不是喜欢女孩子,或者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你的情感上受过伤害,我还偷偷找过心理医生咨询。”
“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