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如昔-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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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眼尖地看到了,拿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井澄,井澄反应过来,绕到大床另一侧,握住她另一只手,轻声唤她,“倪澈,感觉好一点了吗?”
这种药起效很快,她的呼吸略顺畅了一些,只是还说不出话来。倪澈捏了下井澄的手,算是回答。捡回小命这一关算是度过来了,之后几天她还得慢慢忍受这种不时发作的窒息感,慢慢恢复如常。
杨医生给她挂好输液,被让到外面休息。
“你们两个出来!”倪希仪压低声音对倪泽和内内冷冷说道。
内内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倒,只是一直觑着倪泽不太好看的脸色,她早知道这个妹妹对他来说就跟眼珠儿一样重要,所以倪澈一生病,连倪泽也跟着瞎了,没人再相信她。
房间里单剩下他们两个人,倪澈仍旧用比平时急促的呼吸频率努力攫取氧气,“别走。”她的声音夹杂着气声,听起来委委屈屈的,随即引出一串剧烈的咳嗽。
“我不走,”井澄一边给她顺背,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没彻底好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夜深,倪澈死命地熬着不肯睡,其实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很容易引起疲惫,她为了看着景澄便点灯熬油地硬撑着。
“不要给我读书听了……”这实在太催眠了,“给我唱个歌,我要听你唱歌。”这个才比较提神。
景澄已经在她不小心盹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从床垫缝隙中找到了手机,他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四年蝉联专业成绩榜首,骨子里又流着杀伐果断的猎鹰血统,倪澈偷偷藏他手机,还这样玩命地拖住他,他早就察觉出情况不太对了。
他不愿细想究竟是哪里不对,看着倪澈病成这样他没精力思考,也思考不出来。反正倪澈不会害他,他情愿被她设局摆布,走一步看一步。
公安为了确认他的人身安全,早有约定,无论任何情况,他不能失联超过六小时。
景澄打开手机向“移动运营商”发了条查询余额的代码,算是向接头人报了平安,便暂时匿下所有情况,安安心心地守着倪澈陪她养病。
既然她想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她眼皮底下,景澄便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喂饭倒水,读书聊天,就算崇家趁机把他给扣留了,只要有倪澈在,他也并不觉得日子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略粗长的回忆杀~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7)
崇安打来电话,告知内内的遗体领取手续已经办妥了,她没别的家人,在里头呆了七年更是没什么朋友。
他跟韩如丹商量了下,丧事从简,隔天一早直接在殡仪馆葬了,墓地就定在同一个陵园,虽然没入大哥的坟,也算彼此做了邻居。
“还带崇新过去吗?”倪澈是真心觉得让一个六岁孩子为着他摸不着看不到的孝道伦常去见识一具尸体是很残酷的事情。
“见也见过了,就不让他去了。”崇安的回答让倪澈松了一口气,“那个,后天一早我和你嫂子两人过去,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崇新幼儿园放假了,你请半天假带带他,交给别人你嫂子不放心。”
倪澈当然知道这个“不放心”只是借口,不想她纠结是否去出席内内的葬礼,所以给她派了个看孩子的活儿,让她理所应当地不用过去了。
景澄知道她心疼崇新,亲妈走了他浑然不觉,连去不去送这最后一程都由别人决定,“等她入了土,再带崇新去看她。”
倪澈无所谓地摇摇头,“人都没了,看不看的又如何?我妈的葬礼我也没参加……”
这句物伤其类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景澄愣了神儿,他想过很多次她在崇家、倪家如何遭排挤,但都没有具体到她母亲葬礼都不许她出席这种细节上来。
没等景澄从脑补中回魂,倪澈反倒率先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接电话。
来电是市局的号码,景良辰开门见山地说,“人抓到了!中国籍,这会儿带下去冲澡喂食了。这孙子在垃圾场附近的排污管里躲了两天一宿,臭得能当生化武器使了……先让他捯饬着,等会儿我跟赵队好好伺候他个全套!”
“值班就认真点儿,我抽屉里有君山银针,困了拿去提提神。”景澄打岔的语气淡然,好像真是景良辰擅离职守地找他煲电话粥。
那边一卡壳,瞬间反应过来了,“啧,看来你家我是回不去了……”
***
景澄次日去局里上班,赵队跟几个加班的兄弟还在小会议室里横七竖八地躺尸补觉,景澄捧着那本新鲜出炉的讯问笔录认真拜读。
看得出来,兄弟们点灯熬油地突审了一晚上,口干舌燥,唾沫星子都飞不起来了,嫌疑人却一直沉默是金。这种认栽不吭气的家伙向来最难伺候,零口供不是不能定罪,但对程序和证据链要求非常严谨,不然好容易挨到庭审,稍微给辩护人抓到半点程序瑕疵,立马前功尽弃。
景澄拎着笔录,边走边在腿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路朝审讯室溜达过去。
门口执勤的小警员见有人来,机警地站起身来,看情形便知道嫌疑人还在里面,没有送回看守所。
依照程局的脾气,这么审下去,程序上没瑕疵就怪了,起码这小子的睡眠质量堪忧,说不定陆续还会有“强光浴”以及“半蹲半站套餐”等深度服务。
“随便聊两句,不用开监控。”景澄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温润,没有半点愠色,好像来找老友叙旧。
小警员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推门进去了,门虚掩着,没落锁。
小警员觉得这位景警官平时淡然和气,跟那些动辄火冒三丈的刑侦前辈们属性完全不同,也不像他那让人看一眼就汗毛倒竖的杀神爸爸,应该不至于闹什么出格的状况,于是又安稳地将屁股坐回椅子上。
嫌疑人正歪在椅框里睡觉,姿势看着挺难受,人却睡得很沉。
小屋里没窗,不通风,那台经常反季节运作冬冷夏热的空调也关着,对方一件皱巴巴的t恤被汗粘在身上,看着有点儿狼狈。
景澄走过去,细细看了看那人的搭在桌板上的双手,指间覆着一层茧,几个关键的指节处尤为明显,是个玩枪的老手。
他扬起文件夹在那人头上轻轻拍了拍,没反应,又加了点儿力道,这才见对方激灵着转醒过来。
不知是因为睡懵了,还是室内光线昏暗,那人一个劲儿眨眼,揉眼。
景澄转身拍亮顶灯,缓缓转过身去,将一张脸对准嫌疑人,做出一副拍证件照的淡然表情,五官自然清晰。
果不其然,嫌疑人双目圆睁,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这种受过专门训练的射手,认人的本领俱是非同一般,错杀了人算是职业污点,放第二枪要面临的危险比一击即中要高出千百倍。
景澄没穿警服,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逛进了审讯室,对方一双利目在他身上逡巡,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和意图。
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姿态放松,“褚斌,”景澄念了一遍嫌疑人的姓名,“你这名字,不太吉利,看来运气也的确不怎么样。”
褚斌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仍然一副不问不答的拒绝姿态,眸光里却透出了一股防备。
“圣堡的生意好做吗?这单的尾款想来你是收不到了吧,而且会得个差评。”
提到“圣堡”,褚斌目色一变,虽然脸上依旧是一派漠然,却仿佛皮肉被骤然拉紧,绷出一脸的阴沉。
景澄知道他这一次诈对了,对方果然跟圣堡有关系,实际上让他联想到圣堡的并不是对方的职业杀手身份,而是对方用的那把狙/击/枪。
那不是国内轻易弄得到的东西,即便黑市也应该极少见,所以之前他会猜测委托人是跨境买凶,在国内能淘到这种玩意,最大的可能便是通过网络交易寻找卖家。
“所以,我相信你不知道买我命的人是谁,不过……”
景澄打开平板,从新闻页面下载了一张鲸市公安庆祝建军九十周年大会的图片。
图片正中讲话的人落座于实木条桌之后,身着警服一派肃然,肩扛被橄榄枝环绕半周的国徽,这是副总警监的警衔标志,桌面上架着一只名牌:程光毅。
“认识吗?”景澄将照片调转方向,正对着褚斌,平板举在自己耳侧。放大的照片上,程局长那张面孔与眼前鲜活的这张脸并排展现在嫌疑人面前。
相似的眉眼和嘴唇仿佛能够跨越时光妥帖重叠,只是一冷峻,一温和,而温和的这张脸孔现在看起来反而更加可怖可憎。
褚斌脸上的表情越发地精彩,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阵,最终糊作一团,“你,你是……”
“他儿子。”景澄后退几步,坐回椅子上,“《刑法》大致看过吧?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和故意杀人未遂这两项还觉得不够劲儿?罪不至死是吧?”
褚斌这会儿冷汗和热汗一块儿往下淌,他们做这行的虽然没什么行业协会,但也是有行规的,不问身份,不卖雇主,定金不退,风险自担。
他自然猜得到被买凶射杀的对象大抵也都有些身份和背景,否则拉不来这种舍得斥巨资报复的仇家,就算狙了个黑道上的大鳄,对方也只当杀手是个人形兵器,你用他也用,大家都信奉的是冤有头债有主。
换做遇上不要脸一点儿的,甚至被抓住了还有机会被策反倒戈,加价反噬。
但有一种人是绝对碰不得的,那便是政/要。这类人说不上是黑是白,他们手握重权,有得是玩死你的规则,只要他们想办的,便没有什么办不到。
鲸市的公安局局长,也是鲸市市委常委,副部级,天子脚下,大权在握,何况程光毅这种名声在外的杀神级实力派,捏死过的亡命徒扔到蒲白河里估计都能把河道给堵了……
褚斌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把眼前这位给狙死了。
像是证实褚斌内心的想法,景澄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再次转过平板电脑,上面是一则某地级市市/委书/记情妇拥有四个户籍身份,并借此持有数十套房产的新闻。
第40节
“一个人,四个身份,嗯?一个人,突然消失,没了身份,就像从来都没在这世上存在过,操作起来比前者要简单很多。信不信我马上找人给你开个死亡证明?”
褚斌的额上青筋暴起,指尖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话,却咯咯发不出像样的声音来。
“从昨晚进来,审你的人就一直没换过吧,知道为什么吗?”景澄捡起不知是谁落下的半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当然是因为赵队和景良辰最紧张自己咯,景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那浅笑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像是暗藏杀机,“你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消失起来才比较容易彻底。”
那烟戳在褚斌的唇间犹在扑簌簌颤抖。
景澄不吸烟,自然身上也没有带着打火机的习惯,他四下了看了一圈,“抱歉,没火。”
“也许,你可能不会让情况严重到那个地步……想好了的话,等会儿来了人就好好交代,听说过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处罚吧?”
景澄站起身,仍旧提着刚刚的文件夹,“有一样东西别忘了给我,你登陆圣堡的账号和秘钥,要快。记得等会儿谈话前,好好跟他们提提条件,比如先来份牛肉拉面,要根儿好烟什么的……”
褚斌:“……”
他好整以暇地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结束中场休息的赵队和景良辰,俩人眼里都挂着血丝,见着景澄均是一脸诧异。
景澄向赵队端正地敬了个礼,然后将笔录夹往景良辰怀里一拍,“赶紧问吧,问完了好回家补觉。”他又朝刚刚守在门口的小警员一抬手,“记得开监控,程序合法很关键。”
二人:“……”
景澄站在单向玻璃另一侧的监控室,眼看着赵队和景良辰配合默契地表演威逼利诱对口相声。面对艰苦卓绝地眯了一觉便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彻底交待的犯罪嫌疑人,俩人硬是把浑身错愕都严丝合缝地给压下去了。
褚斌交待到最后,实在没话可说了,到底他也只是个依靠开枪杀人赚钱的技术型人渣,好容易找到门路上了个高科技平台还第一单就把自己折进去了,乱七八糟地交待了一大堆,其实连委托人是猫是狗他都说不出来。
“警官,警官,我真不知道刚才那是,那是……程局家的……要不然这活儿加价十倍,哦,不是,再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接啊……我可什么都说了,这算重大立功表现吧……”
景澄隔着玻璃紧紧蹙了下眉,这画风跟电视剧里的冷血杀手实在差太远了,说好的炫酷拽呢,那一脸怂出翔的表情真是半点职业精神也没有。
当然,听见对方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的就是景良辰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朝着镜面玻璃瞪了一眼,屁股上好像瞬间长出一排钉子,没多会儿就找个借口溜了过来。
景良辰将一张便签纸塞进景澄手里,“你要的!”
“我说那孙子怎么交代得这么痛快呢,你吓唬他了?!回头我还得在看守所给他找一单间供起来,你是不是嫌自己麻烦少,要不然登报公开一下你和程局的父子关系好了!”
“看守所也就算了,回头他到了监狱,我上哪儿给他找单间去?你信他吓一吓就闭严嘴巴不往外说?还是让我现在就去把他舌头割了?”景良辰简直一头包,乌青的眼圈里挂着血丝,“我看还是把你关起来比较省事儿!”
他刚将一支烟抿到唇间,便倏地被景澄抬手抽走了。
景澄捏着手里的关键信息,迫不及待要回去钓鱼了。“可能会麻烦一段时间,也不会太久,他这种心理素质绝对不是老手,但技术还不赖,我应该不是他的第一个活靶。好好挖挖,他手上一定还有人命,所以,凑个斩立决应该不是很难。”
他拍拍景良辰的肩膀,“重大立功表现那就是逗他玩,他信你也不信对吧?”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的景良辰瞬时觉得自己被噎饱了,这绝对是他姑父的亲儿子,爷俩都一个路子,又狡猾又凶悍,成天强调纪律规则,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他们!
差点儿迈出门去的景澄突然又转了个身,“对了,那个褚斌被抓的消息先压好了,对外继续排查着,买家应该还不确定他到了咱们手里。”他抖了下手里的便签纸,“我这就去联络买家再给个机会,好拿尾款的。”
景良辰:“……”
本来景澄还不确定自己这招在他们职业杀手圈儿里是不是有点儿贱得不要脸,刚刚褚斌招供的那一幕反倒让他觉得这样实在没什么。
淘宝买个东西出现质量问题,客服还亲呀亲地巴巴给退换货呢,他这一枪没要命,就再补一枪呗,总之服务到位就行了,事成之后尾款收个九折也不过分吧。
只要能跟买家接上头,运气好的话,也许很快便能面基一下了。
景澄坐在电脑前,看着被自己抛出去的鱼钩,双目闪出志在必得的冷光。是你吗,倪焰?是的话,那我们就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晚,但长度还可以,周末嗨皮!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8)
下了手术,倪澈故意拖沓着换衣服洗手,等一干人都走光了,才最后出了手术区。
显然昨天内内那一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