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芒跳跳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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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有陌生人,景宝的动作瞬间僵住,下一秒缩回后座的角落,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不……不想……不要去……”
“迟景,你这样很没礼貌。”迟砚却不哄,只沉声说。
景宝一言不发,抱着膝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迟梳心软,看不下去张嘴要劝:“要不算了吧,我先送他上去……”
“不能一直惯着他,你不是还要开会吗?你忙你的。”
迟砚半点不让步,从后座里出来,对着里面的景宝说:“二选一,要么自己下车跟我走,要么跟姐回去。”
景宝还是不说话。
迟砚转身要走,对迟梳说:“送他回去。”
几乎是话音落的一瞬间,孟行悠看见奥迪后座溜出来一个小朋友,还是初秋,小朋友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脸上戴着口罩,裹得像个小雪人。
“哥,我不回去。”景宝抱住迟砚的腿,死活不肯放手。
迟砚按住他的头,揉了两下,拍拍他的背:“去跟那边的姐姐打声招呼。”
景宝试着撒娇:“哥哥……”
迟砚完全不吃这套:“快去。”
两个人僵持了快一分钟,景宝见哥哥软硬不吃,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腿,往孟行悠面前走。
离得近了,孟行悠看清小朋友的容貌,眼睛以下被口罩挡着,可是光是从露出来眉眼来看,跟迟砚是亲兄弟没差了。
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朋友就是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儿童版迟砚。
孟行悠蹲下来,对小朋友笑:“你好呀,我要怎么称呼你?”
景宝怯生生的,站在孟行悠三步之外,过了半分钟,才垂着头说:“景宝……我叫景宝。”
“好巧,我叫悠崽。”孟行悠察觉到这个孩子的不一样,试着靠近他,见他没往后退,才继续说,“我们好有缘分的,我也有个哥哥。”
景宝抬起头,可能孟行悠长得太纯良了些,让孩子产生不了防备感,他试着跟她对话:“那你哥哥……叫什么……”
孟行悠看景宝的帽子有点歪,伸手给他理了一下,笑弯了眼:“我哥啊,我哥叫狗崽,因为他很狗,还是你哥哥更好。”
景宝:“……”
第24章 甜度24%
一大一小沉默了快半分钟。
景宝不知道是怕生还是觉得自己完成了哥哥交代的任务; 撇下孟行悠转身跑回迟砚身边去,站在他身后拽着迟砚外套衣角; 垂着小脑袋,再无别的话。
孟行悠心头茫然; 但此刻也不好多问; 站起来后也没再说话。
迟梳的电话响起来; 几句之后挂断; 她走到景宝面前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眼神温柔:“这两天听哥哥的话,姐姐后天来接你。”
景宝点点头,一脸乖巧:“好,姐姐记得吃饭; 不要太辛苦。”
一句话听得迟梳百感交集,她垂眸敛起情绪,站起来跟迟砚说:“那我走了。”
迟砚点点头,问:“不一起吃饭?”
迟梳无奈:“不了,来不及,公司一堆事。”
迟砚一怔; 没劝只嘱咐:“开车小心。”
迟梳“嗯”了一声,看见一旁站的孟行悠,走过去对她笑了笑:“今天匆忙,招待不周; 下次再请你吃饭。”
孟行悠受宠若惊; 摇头婉拒:“哪的话; 姐姐太客气了。”
第28节
迟梳拉住孟行悠的手,避开两个男生,小声与他耳语:“小可爱,你偷偷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孟行悠被迟梳这直球砸得有点晕,过了几秒才缓过来,回答:“没有,我们只是同班同学。”
“现在不是,那以后有没有可能发展一下?”
“姐姐,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迟梳很严肃,按住孟行悠的肩膀,与她平视:“不,宝贝儿,你可以是。”
“……”
哈?
所以这话要怎么接???
迟梳略有深意地看着她,话里有话,暗示意味不要太过明显:“他从不跟女生玩,你头一个。”
孟行悠被她这三两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的,自己都有点按耐不住要往天上飘。
不不不,孟行悠你稳重一点。
他不会谈恋爱的你忘了吗!
孟行悠干笑两声:“可能因为我性格比较像男生,姐姐你真的误会了……”
迟梳略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青春不等人,再不早恋就老了。”
孟行悠:“……”
*
目送迟梳的车离开后,迟砚把景宝从自己身后拉到身边站着,顺便问孟行悠:“你想吃什么?”
孟行悠甩开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看了眼景宝,说道:“我都可以,听景宝的吧。”
迟砚突然想起一茬,突然问起:“你刚跟他说你叫什么来着?”
“悠崽。”孟行悠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顺便解释了一下,“我朋友都这样叫我。”
迟砚了然:“行。”
听见自己的名字,景宝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孟行悠,几秒之后又低下去,咬咬唇还是没说话。
这点细微表情逃不过迟砚的眼睛,他把手放在景宝的头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让他跟外界接触的机会:“悠崽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
听见自己的外号从迟砚嘴里冒出来,孟行悠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时候有段时间,大院里面那些孩子不知道从哪学的,总爱在别人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崽”字,彼此之间叫来叫去,流行了大半年,后来这阵风过去,叫的人也少了。
不过裴暖一直没改口,说是叫着顺嘴,别人叫她悠悠,她偏叫她悠崽,这样显得特别,他俩关系不一般,是真真儿的铁瓷。
孟行悠没什么意见,礼尚往来,也给她取了一个同款接地气外号,暖宝。
听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别人也学着裴暖这样叫她,听多了这种特别感就淡了许多。
没想到今天从迟砚嘴里听到,还会有一种新奇感,这种感觉还不赖。
就像裴暖说的,外号是一种关系不一样的证明。
迟砚说话在景宝那里还挺有分量的,小朋友满脸不情愿,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抬头对孟行悠说:“我不在外面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没想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孟行悠觉得惊讶,正想开口,结果景宝又缩了回去。
“……”她这么不讨喜吗?
迟砚对景宝这种抵触情绪已经习以为常,改变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川菜馆,提议:“去吃那家?”
孟行悠不挑,吃什么都行:“可以,走吧。”
景宝在场,这个小朋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感,孟行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问什么,她只是能感觉到景宝跟其他小朋友的不一样。
难得这一路她也没说一句话,倒不是觉得有个小朋友在拘束,只是怕自己哪句话不对,万一触碰到小朋友的雷区,那就不好了。
三个人走进餐厅,孟行悠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
一坐下来,景宝就扯扯迟砚的袖子,小声地说:“哥,我想尿尿……”
迟砚跟他指路:“洗手间,前面左拐走到头。”
这显然不是景宝想要听的话,他没动,坐在座位上可怜巴巴地说:“我……我不敢……自己去……”
迟砚摸出手机,完全没有要满足他的意思:“我不上厕所,你自己去。”
景宝不太高兴,低头生闷气,无声跟迟砚较劲。
孟行悠顾不上点菜,看见兄弟俩僵在这里,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这边还在词穷,迟砚却开口,冷飕飕激了景宝一句:“你要是在这里尿裤子,别说我是你哥。”
景宝脸一红,从座位上跳下来,用那双跟迟砚同款的桃花眼瞪着他,气呼呼地说:“砚二宝你是个坏人!”
说完,景宝脚底抹油开溜,蹦跶蹦跶往洗手间去。
几秒的死寂之后,孟行悠到底是忍不住,拿着菜单笑得不行:“砚二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名字可真是太好听了,一点都不接地气!!!”
迟砚放下手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神扫到孟行悠身上时,带着点凉意:“很好笑吗?”
孟行悠却毫无求生欲,笑得双肩直抖,最后使不上力,只能趴在桌子上继续笑:“非常好笑,你一个精致公子哥居然有这么朴素的名字,非常优秀啊。”
迟砚被她笑得没脾气,不咸不淡地说:“你也不差,悠二崽。”
孟行悠笑得肚子痛,把菜单拿给迟砚:“你点吧,我先缓缓。”
“……您慢点笑。”
迟砚举手把服务生叫过来,点了几个店里招牌菜和一个汤,完事了补充一句:“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白饭打包。”
孟行悠想到景宝之前说的他不在外面吃饭,犹豫了会儿,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后,看景宝也还没回来,才问:“景宝怎么不在这里吃?”
迟砚抽了两双筷子,用卫生纸擦了两遍,把其中一双放在孟行悠前面,说:“吃饭就不能戴口罩了。”
孟行悠越听越糊涂:“为什么……要戴口罩?”
迟砚擦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
他把卫生纸丢进桌边的垃圾桶里,又拿起茶壶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加了茶水,放下茶壶,实在没事可做之后,才拧眉找到一个话头,抬眼看着孟行悠:“你知道兔唇吗?”
“兔唇……”孟行悠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唇腭裂吗?”
“对。”迟砚回答。
这个话题好像很难进行下去。
迟砚越是沉默,有些东西好像越是明朗,孟行悠隐约猜到什么,小心地问:“景宝……他是吗?”
“是。”迟砚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眼睛微眯,感觉有些疲倦,“做过三次矫正手术,现在情况好多了,不影响说话呼吸进食,不过鼻翼和上嘴唇还是畸形,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很介意,所以出门都会戴口罩。”
孟行悠心里莫名堵得慌:“那以后还能矫正吗?”
“理论上可以。”
“理论上?”
“景宝没足月就出生,身体比较弱。加上之前三次手术,对他身体来说都是负担,短时间内没办法做第四次了。”
难怪景宝才初秋就已经穿这么厚。
唇腭裂这个病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真实例子出现在身边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景宝才多大?九岁。
为什么要让九岁的孩子经历这些东西,他……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
以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他要怎么办啊……
迟砚把孟行悠的反应看在眼里,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也没必要这么沉重,于是换了一种情绪跟她说话:“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我跟你说了又要闹脾气,难哄得很。”
“好,我知道。”孟行悠捧着茶杯,在手上转来转去却不喝,过了会儿,她开口说,“之前你姐姐说景宝在家玩了一下午拼图,他没有去学校上课吗?”
“以前去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不去了,现在请了老师在家上课。”
“难怪你说他怕生……”
迟砚“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情绪,说起景宝的事情一直都很平静。
看见景宝从转角走出来,孟行悠收起话题,鼻子有点酸,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倏地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迟砚听见,只笑了笑,表情还是很淡,轻声道:“或许吧。”
第25章 甜度25%
周六忙活了一天; 黑板报完成了三分之二,晚上收工的时候; 孟行悠想到景宝还在公寓里,就没有跟迟砚一起吃饭。
去食堂解决晚饭后; 孟行悠回宿舍拿上书包; 直奔图书馆。
赶在闭馆前写完了三门理科作业; 孟行悠收拾好东西; 往宿舍走。
没走两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孟行悠停下来,回头看见一个男生被周围两个朋友推了吧,踉跄几步; 蹦到自己面前来。
孟行悠觉得他有点眼熟,不过也仅仅是眼熟。
男生摸摸脑袋,因为紧张说话有点卡顿:“那个……孟行悠,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朋友还在后面看着,孟行悠其实很想说不记得,但感觉太直接了点; 于是改口道:“你是?”
“刚开学的时候,小卖部门口,给你递信封的那个。”男生怕孟行悠还是记不起来,拼命往自己身上砸关键词; “我高一二班的; 叫江云松; 你初中在附中读的吧,我也是附中的,在你隔壁班,你可能没印象,中考咱们还一个考场,我就坐你斜前方。”
一说小卖部信封孟行悠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纯情小哥嘛。
只是上次她把话都说得那么不留情面了,难道意思还表达得不够明确?
孟行悠听完这么一长串,只是礼貌性地笑笑,疏离又客气:“这样啊,好巧。”
江云松听出孟行悠不想多说的意思,脸上的笑有点僵住,突然想起一茬,把背上的书包拿到身前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孟行悠:“我听说你有点偏科,这是我们班文科课代表们平时的笔记,我借来复印了一份,你拿去看看,下下周不是要月考嘛,希望能帮到你。”
孟行悠愣住,看着这份文件袋,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你,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有,这份你拿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江云松把文件袋往孟行悠怀里塞,“加油,祝你月考有个好成绩。”
说完,江云松转身拉上后面两个看八卦的朋友,连走带跑,消失在孟行悠的视线里。
孟行悠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文科笔记,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一份人情,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
第29节
周日早上跟迟砚约的上课时间,孟行悠直接背着书包去的教室,想着办完黑板报直接在教室写作业,省得下午再回宿舍。
迟砚一向守时难得迟到,孟行悠把早饭吃完,上完卷轴部分的颜色,才看见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景宝。
昨天一整天景宝都没来,听迟砚说他不愿意,宁愿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玩拼图。
今天竟然跟过来,孟行悠倒是意外。
迟砚把景宝的小书包摘下来,带他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自己写作业,哥哥还要忙。”
“好。”
教室里除了孟行悠没外人,景宝放松不少,乖乖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埋头写家庭老师布置的作业。
孟行悠把调好的颜料拿给迟砚,小声问:“景宝怎么来了?周末也有人来教室上自习的,他……不要紧吗?”
“不要紧,是他自己说要来的。”
迟砚拿起毛笔,让笔尖沾了点水才往颜料里面放,防止写起来不顺畅。
“那他知道教室会来人吗?”
孟行悠回头看了眼景宝,他今天换了身衣服,明黄色羽绒服,带着一个白色小绒帽,坐在椅子上腿够不着地,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整个人圆滚滚的特别可爱。
“不知道。”迟砚提笔写字,眼神很专注,“他总要习惯跟人交流,不逼他,他不会往前走。”
一句老气横秋的话从迟砚嘴里跑出来,孟行悠怎么听怎么水土不服,她低头笑了笑,打趣道:“你说这句话特别像个老父亲,操碎了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