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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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那小孩叫聂星河,就是你之前街上见过的那个。”
“我不记得我那时候多大了,反正从那以后就是我上哪个学校他就上哪个,我们俩一直一个班,一起上学,放学就一起回工作室。”
“不过那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不太喜欢他了,年纪小,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也不至于讨厌,因为我舅舅喜欢他,他们俩名字很像,都有个河字,发音也像。”
“我舅舅没女朋友,他是不准备谈恋爱结婚生子的,他想以后把这个工作室交给我,但是我……那时候体校射击队到我们那个初中去选人,我就同意去了。”
沈倦侧了侧头,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那个黑色镖盘上:“我从小就对这方面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也有点儿小天分。”
林语惊没说话,心想他把这个称为有点儿小天分实在是谦虚。
“他应该不太高兴,但是没说,他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体校一年,要住宿,就不怎么回来了,他就每天都和聂星河待在一起。”
“后来就越来越不对,聂星河就是个疯子。”
“他从小被他爸虐待,心里已经不太正常了,他藏得很好。”
“但是这种不正常会传染,他自己不正常,也想不让别人好。我走了,他没了顾虑,他可以无所顾忌。”
林语惊觉得有点发冷,她忽然不太想听下去了。
不想,或者不敢。
“等我回来意识到的时候我舅舅已经不太对了,他开始焦虑,厌世,我后来才知道,他在香港的时候曾经有过抑郁症病史,看过一段时间心理医生。”
沈倦当时几乎没往这方面想过,那么温和又细腻的一个人,他的神经是不是也是纤细脆弱的。
“我不知道的事,聂星河却知道,他勾出了他所有的,极端的一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他就是……代替我陪着他。”
“我妈后来帮我舅舅找了个心理医生,他去看了几次。”
“后来,我不知道聂星河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不肯再去了,除非我回来。”
“他想要我回来,和他一起在这里,他不想让我再回体校了,我就边哄着他看医生边训练,就这么断断续续坚持了一年,省队教练来找我。”
“我……”沈倦闭了闭眼睛,“我不可能拒绝。”
“我们一直是瞒着他的,他还是知道了,他不同意,他觉得我之前都是在骗他,我背叛他了,他大概把我当成……希望寄托或者梦想的延续什么的。”
“我进省队前一天他来找我,想带我回去,我没答应,”沈倦垂着眼,“回去以后,他自杀了。”林语惊脑子空白了好几秒,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上窜:“什么……?”
“他自杀了,”沈倦平淡地重复道,“这样我就走不掉了,我一辈子都得在这儿。”
“沈倦……”林语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还是他说着这话时那种平静到寂静的语气。
“他没死成,到现在就这么躺着,”沈倦继续说,“我回来重新读书,上了八中,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聂星河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很得意,他藏不住了。”
聂星河这人拥有一切让人相信他的特质,弱小温和,腼腆无害。
沈倦后来找到他,问他为什么。
聂星河说他嫉妒。
为了让洛清河满意,他努力做好一切事情了,他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洛清河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
洛清河生病是他照顾,他开心难过,他都是第一个察觉的。
他把所有的对父亲的,家人的爱倾注在洛清河身上,他甚至觉得洛清河就是他父亲,他们俩才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但是洛清河心里想着的永远都是沈倦,他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留给沈倦了,即使沈倦后来几个月都不出现一次,即使沈倦根本不会要这个工作室了,洛清河依然想留给他。
“明明我就站在他旁边,他看不见我,他背叛我了,他对我好,然后又不要我。”
“我也想让他尝尝,被最疼爱的外甥背叛是什么滋味,他现在醒不过来了也没关系,我也会一直照顾他的,他终于看不到你了。”
幽暗深长的小巷子里,瘦小的少年被他抵在墙上,笑着轻声说:“沈倦,你后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全都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少女栖见来辣!
倦宝:我,所有男主里射的最准的一个,为什么不让我射了(?
第53章
林语惊曾经看过几本这方面的书和相关类似电影。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电影和书里作为反派的例子很多; 比如《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莫里亚蒂; 比如《沉默的羔羊》中大名鼎鼎的汉尼拔医生。
情感扭曲,行为完全跟从欲望和本能走; 无同情心,无负罪感,对自己的人格缺陷缺乏觉知。大多开始于14岁以前,幼年初见端倪,受基因左右; 也受家庭影响。
具有高度的冲动性和攻击性,非常善于用谎言和伪装操纵别人的情绪,获得满足的方式正常人无法理解。
现实生活中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太可怕了。
普通人可能都会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神经敏感细腻的抑郁症患者跟这种人朝夕相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跟疯子什么的完全不一样; 高智商的反社会型人格看起来温和无害,他会让你喜欢他,信任他; 然后利用你的善意和信任肆意妄为; 并且丝毫不受良心的谴责。他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
他可能觉得直接或者间接性杀个人,就跟抽根烟一样简单。
聂星河和那种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有不同之处,按照沈倦所说的,他没有直接的攻击性行为。
林语惊想起街上的那个少年,看起来还没有她高; 瘦瘦小小轻飘飘的,很难给人造成直接伤害。
别的精神问题; 或者他就是单纯的变态,他把沈倦的舅舅当成救赎,或者唯一的依靠,他没感受过亲情,所以洛清河也不能有。
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看电影的时候被这些反派所制造出来的紧张刺激的剧情所吸引,对他们又爱又恨,现实中真的遇到疑似有类似问题的人,林语惊只觉得冷。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浑身汗毛一瞬间就全都炸起来了,像寒冬腊月雪地里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聂星河和沈倦年龄相仿,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和现在的她差不多大。
沈倦也才,这么大。
沈倦说完以后没人说话,房子里一片安静,林语惊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她站在沙发前好半天没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东西,茫然恐惧和无法理解揉成一团。
沈倦其实很多话都是一句带过,他不想细说,即使这样信息量也过于巨大,她得一点一点抽出来整理,她能感觉到到自己连手指都在抖。
沈倦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看着她,半晌,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在茶几上,人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语惊回过神来。
“不怕,”沈倦动作很轻,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轻抚,垂着眼,声音低,“不怕了,倦爷保护你。”
林语惊眼睛一下就红了:“我没怕,而且你是不是说反了。”
沈倦“嗯”了一声。
他这种全程都过于平静的态度,让人有点儿不安。
林语惊深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的情绪:“沈倦,虽然我……说这些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是这件事情你没有错,”她仰起头来,“不是你的错,这个结果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需要为此牺牲什么,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沈倦垂手,稍微后退了一点儿,拉开距离,“我明白,我没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也没随便背锅的习惯,我就是——觉得我有责任。”
“洛清河从香港回来以后也一直在吃药,但是我始终没发现,他看起来和健康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沈倦移开视线,缓慢说:“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了他在吃药,他早一点去接受治疗了,会不会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第一次跟他说要去体校,他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的时候,我如果发现他其实不太开心,是不是聂星河就不会有机会了,我很后悔。”
“我小时候,可能刚上初中吧,他问过我,以后这个工作室他就交给我,我答应了,他觉得我也喜欢这个。”沈倦说。
林语惊脚有点发软,她重新坐回到沙发里:“那你喜欢吗?”
“不知道,”沈倦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我当时就是习惯了,没什么喜欢或者讨厌的感觉。”
他身子靠进靠垫里,脑袋仰起顶着墙面,盯着天花板上的画:“我们家里人没有一个支持他做这个的,刺青师这玩意儿太抽象了。只有我,他觉得我也喜欢,我懂他,我能继承他——”
沈倦笑了笑,抬手拍拍沙发垫儿,“继承他这个理想之地。”
“所以,”林语惊缓慢地整理,“你后来走了,你反悔了,他觉得你背信弃义。”
沈倦顿了顿,转过头来:“你觉得背信弃义这个词用得会不会稍微重了点儿?”
林语惊听出他想逗她笑,所以她非常给面子的笑了,虽然她现在不怎么笑得出来。
有种短时间内自己都不会快乐了的感觉。
“可是你那时候还是个小朋友啊,”林语惊说,“一个初中生说的话,我小时候还想当宇航员呢。”
沈倦重新扭过头去,声音低低的:“他可能觉得,连唯一理解他支持他的亲人都不要他了。”
林语惊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一个单亲妈妈,因为女儿大学想去外地读自杀了。
她没有感受过这么浓烈又偏执的亲情,也不知道抑郁症患者或者有抑郁倾向的人思维方式是怎么样的,她现在有点不受控制地,忍不住怨洛清河。
即使明白他也是受害者,但是她有点儿控制不了。
他还不如就一辈子在香港别回来了。
沈倦太无辜了,他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他当时的样子,意气风发,张扬又骄傲的,那么耀眼的少年。
他是怎么处理了这件事,怎么放弃了当时的选择,怎么重新回到这里,然后做着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事情。
沈倦永远都不会说,林语惊也根本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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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有点后悔,这问题她就不应该问。
什么白月光黑月光,她,无敌理智的林语惊同学,竟然会被一个神经病恶意误导的几句挑拨离间就弄得心神不宁,简直是耻辱。
她蔫巴巴地坐在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倦在旁边,也叹了口气:“林语惊。”
林语惊转过头去。
沈倦看着她:“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逆转,生活也不可能一辈子没有变数,我现在在省队也好,回来继续读书也好,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抿着唇看着他,眼睛眉毛都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你骗人。”
“没骗人,”沈倦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我无论在哪儿,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好,你别不开心,也别怕,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他食指屈起,很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笑着说:“倦爷无所不能。”
林语惊愣了愣。
林语惊忽然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想要抱抱他的冲动。
他平静讲着那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的时候,他短暂几分钟有点脆弱的、茫然的看着她的时候,林语惊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直到现在,这个人懒懒散散靠在沙发里,笑着说出这句话的现在。
——我无所不能。
我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没人能打败我。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熄灭他的光芒。
“倦爷,”林语惊极力压下自己心里蠢蠢欲动想要做点儿什么的念头,叫了他一声,“你,每次这么自称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好中二啊,你能不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成熟一点?”
沈倦看着她,真心实意的好奇:“你胆子为什么能这么肥?上一个说我中二的人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林语惊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人家都是哥字辈的,怎么就你是爷字辈的了?”
“他们都这么叫,我就习惯了,”沈倦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倦哥不怎么好听?”
林语惊把两个称呼都默念了一遍,发现好像确实是爷字辈的这个顺口一点。
“行吧。”她现在心情好了不少,拉过茶几上的袋子,从里面抽了听啤酒出来,又翻了两个三明治出来,其中一个递给他,两个人一人一个。
沈倦看着她踢掉了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拉开了听装啤酒拉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拆开三明治的包装。
他知道她酒量还可以,一听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没阻止:“饿了?”
“有点儿,”林语惊看了一眼表,快十点了,“我晚饭没怎么吃,没什么胃口。”
沈倦也看了一眼表:“今天还走吗?”
林语惊咀嚼的动作停住了,转过头来看向他。沈倦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地灯昏黄光线像暖色的滤镜,勾勒出暧昧的温柔。
她鼓着腮帮子,表情有点儿呆,三明治还塞在嘴巴里,嗓子下意识空咽了一下。
沈倦勾起唇角,倾身靠近了点,垂眼看着她:“嗯?走吗?”
林语惊回过神来:“你这是什么,犯罪邀请吗?”
“我这是礼貌询问,”沈倦扫了一眼她放在茶几上的袋子,看见里面的两打酒,“天天半夜跑我这儿来喝酒,这么放心我?”
林语惊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忽然就转到了这种不清不楚的午夜剧场,虽然今天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
但是择日不如撞日。
一直拖着好烦。
破罐子破摔吧。
她把嘴巴里的吃的咽下去,又把手里的三明治用塑料包装包好,放到茶几上,扭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沈倦。”
“嗯?”沈倦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你想当我男朋友吗?”林语惊问。
沈倦懒洋洋的表情定住了,他安静了至少十秒,问了一句:“什么?”
“……”
林语惊没什么表情:“不想就算了。”
她说着,身子往前探过去,就要去拿三明治接着吃。
沈倦飞快坐直了身子,抬手直接推开了她放在茶几上的三明治:“想。”
沈倦盯着她,重复道:“我想,没有不想,你接着说。”
林语惊有点儿想笑,她垂着头偷偷弯了弯唇角,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呢,假如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你打算做点什么?”
沈倦:“……”
沈倦有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