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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月咬春-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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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咬春
  作者: 韫枝
  葭音眼里的镜容,是梵安寺闻名天下的年轻佛子,眉心一点朱砂,手捧一把绿绮,神姿高彻,不染纤尘。
  那日他奉命入宫为太后念经祈福,而她掀帘而入,赤足踩在柔软的鹤鹿同春毯上,演了一出观音送子的戏。
  镜容垂下眼睫,避开那双娇俏明媚的眼眸,却在低眉的一瞬,瞥见她雪白脚踝上。
  那一颗妖艳的小红痣。
  是夜,他跪坐于佛像前,念到第十遍清心咒时。
  少女踩着月光走进祠堂,朝那樽观音像拜了几拜。
  纱裙之下,一枚朱砂痣赫然在目。脚上珠铃清脆,勾动素白的帷帐。
  有风穿堂而过,佛子手上的佛珠忽然落了几颗。
  青灯古佛前,他闭上眼。
  心中暗骂,孽障。
  …
  镜容是无悲无喜的佛子,佛法高深,慈悲却也无情。
  他曾亲手将破戒的师弟赶出佛门,却没想到终有一日,当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时,冲入那一席雨帘。
  大雨滂沱,她穿着嫁衣,一遍遍骂他。
  “镜容,你是来劫亲的吗?”
  “清缘大师最得意的弟子,万人敬仰的镜容法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喊着他的法号,骂他罪孽深重。
  雨夜中,镜容面上一片怔忡,看了她良久,落下两行清泪。
  “我是罪孽深重。”
  所有人都看着他——万人敬仰的高岭之花,一步步违背坚定多年的信仰,脱下袈裟,坠入红尘。
  …
  多年后,他于夜里誊抄经书,她上前来,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汤。
  葭音将自己包裹在佛子宽大的袈裟里,饶有兴致地发问:“观音娘娘如何?”
  镜容端坐,面不改色:“普度众生、大慈大悲。”
  “那……”少女勾起红唇,粲然一笑,“我如何?
  凡人与神明,岂敢比之?
  撩人的气息突然弥散在他的鼻尖,他垂眼,突然于佛像之前附身将她吻住。
  “阿音,渡我。”
  ◆违背多年信仰,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
  ◆佛道是信仰,而爱你是本能◆
  *更新时间晚0:00
  *双C,he
  *作者wb@韫枝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葭音,镜容 ┃ 配角:预收文《芙蕖怯春》《明月痣》求收 ┃ 其它:稳定日更,零点前更新
  一句话简介:禁欲佛子x钓系美人
  立意:自立自强,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1章 
  时值深春,枝影深深。
  棠梨馆内,更是一片春意盎然。
  春雨连连下了有三天,院对门的春娘也骂了葭音整整三日。
  二人这桩梁子,是三天前结下的。
  三日前,上头传来消息,为了庆贺太后大寿,棠梨馆出人入宫唱戏。
  为太后娘娘唱戏,这是何等的殊荣?
  春娘虽然是个打杂的,但也忍不住心驰神往。
  可不知怎的,馆主突然改了主意,让葭音代替春娘入宫。
  跑场子、打杂。
  这一回,春娘可不乐意了。
  明面上她不敢跟馆主较劲,暗地里,一口咬定葭音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媚术手段,让馆主换了人。
  彼时,葭音倚在软塌上,身姿袅娜,眉眼含倦。她右手捻了把蚕丝团扇,一边饶有兴致听着院那头的骂声,一边轻轻摇动小扇。
  一柄白玉扇骨,盈盈坠着翠绿的流苏吊子,落在少女葱白的指间。绿白相称,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听了整整三日骂声,一旁的素姑姑终于听不下去了。
  “音姑娘,春丫头说话也忒难听了。馆主让她练音吊嗓,她倒好,自个儿编个曲骂上你三四天,也不怕别人听了去,白白落得个笑话。”
  要知道,棠梨馆的飞雪湘是专门为皇家、官老爷们唱戏的,与其他的伶人不同,她们讲究的是一个“风雅”。
  几位大角儿也长得端正秀丽,看那眉眼与气质,还以为是哪个大家的闺秀。
  在一向很“风雅”的飞雪湘,葭音算是个异类。
  她长得一点儿也不端庄。
  别说是妖媚的气质了,单单论那双柳叶眉、狐狸眼——明明是纯净清澈的眸子,眼尾却又恰到好处地向上挑起。笑时是眉目微春水横生起,忧时是螺黛蹙、凤眸凝,西子捧心。
  最要命的,她眼睑处还有颗泪痣。好巧不巧地挂在那里,宛若一颗将滴未滴的泪珠。
  可葭音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不端庄”。
  相反的,她还很是懊恼。
  因为这副模样,馆主从不让她上任何台面。他们要唱观音,要给太后贺寿,要表演给庄严肃穆的官家老爷们看。无论葭音的眼神再怎么单一纯净,馆主也总是说她太媚了。
  妖里妖气的。
  一上台,不像唱戏的,反像是下一刻,就要诱人脱衣裳。
  春娘骂她狐媚,骂她艳俗,骂她勾。引馆主。
  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语,这三天葭音算是听了个遍。
  对此,她也不恼。春娘她骂她的,葭音就当耳旁风。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道:“葭音姑娘,时候差不多了,马车就停在馆外,收拾收拾就该入宫了。”
  少女盈盈回了声:“我知晓了,马上就来。”
  素姑姑站在一旁看着她。
  葭音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不过十六岁,已经出落得昳丽可人。方才那一句回话,声音明明未加刻意的修饰,却媚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素姑姑暗暗叹息。
  音姑娘这般,怎么在飞雪湘里混。
  再过上三年五年,也怕还是个打下手的。
  正想着,葭音已经收拾利索。她不是主角儿,带的妆奁饰品极少,几件换洗衣裳一打包,就迈出了房门。
  这三日细微春雨,浇得京城一片水雾朦胧。
  葭音和同行姐妹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开帘子,好奇地朝外望。马车穿过一片闹市,终于在天黑之前,驶入座城楼,于一扇宫门前停下。
  朱红色的宫门,只一眼,便是说不上来的庄严肃穆。
  葭音放下车帘,屏息噤声。
  “凡入宫门,所有人下马车慢行,接受检查——”
  葭音扶着车壁,莲裾轻荡,走下马车。
  前一辆马车坐的是飞雪湘的三位名角儿,长相端庄大气,举止行为皆是得体。
  轮到葭音这边时,忽然一道木鱼声自远方飘来,众人怔怔回首,只见一行僧者身披袈裟,迎着宫门缓缓而来。
  为首的宫人一眼认出:“是梵安寺高僧!入宫为太后娘娘祈福的,恭迎高僧——”
  “恭迎高僧——”
  一提到僧人,众人面上立马浮现出敬仰之意。
  葭音本不信佛,却也只能跟着一起低下身段和面容,只嗅见一缕清风拂过,隐隐带着檀木与蒲草香。
  似乎有鼓钟自天边响起,让人觉得心平气和,万分安宁。
  她低着头,闻着空气中飘逸的清香,脖子有些酸胀。那行僧人走得极稳、极慢,步调徐徐缓缓,少女忍不住稍稍抬眸。
  一道修长的身形倏然撞入眼帘。
  只一眼,她一下怔住。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佛子,眉目缓淡,唇红齿白,气质出尘。如今正站在第二排,低垂着眼睫,怀中稳抱着一把绿绮琴。
  面色清平如水,不见一丝波澜,树影与日光倾斜而下,笼在他冷白的脸上。佛子长身玉立,袈裟拂身。
  翠翠幽障,淡淡绿竹。他如涧中月,雪里松。
  原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眉间偏偏又点了一抹朱砂,一红一白,显得那抹绯色格外艳丽。
  葭音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有些失神。
  直到对方从自己身前走过,带起一尾檀木香。温和,淡雅,空寂,像是皑皑雪山从肩头掠过。
  白雪施然而落,再一抬首,匆匆已是深春雨后,空气间仍残留着悠久旷远的余香。
  她听见守门的宫人恭恭敬敬道:“镜无、镜容法师,奴才在此恭候多时。太后娘娘正在慈春宫,等着各位念经祈福。师父们请跟奴才来。”
  闻言,那佛子轻轻颔首,眼中有淡淡的慈悲之色。
  木鱼声渐远,天际一阵青白,微微透着霞光。金粉色落在僧人衣影上,衬得其愈发庄严肃穆。
  有姑娘小声私语:
  “明明是我们先来,凭什么让他们抢了先。都是进宫为太后娘娘祝寿的,我们棠梨馆就这么没有排面。”
  “咱们棠梨馆哪能与他们比,咱们不是普通的戏班子,人家更不是普通寺庙里的和尚。那可是梵安寺,圣上钦点的圣寺,随便一个佛子都是德高望重,让人无比敬仰。妙兰姑娘,你小声着些。叫旁人听到了,要说咱们棠梨馆没有规矩。”
  梵安寺,国之圣寺。
  承天人之意,保江山,护社稷,佑万民。
  葭音在一旁听着,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位擦肩而过佛子的天人之姿。
  果不其然,立马有人感叹道:“方才那位抱着绿绮琴的佛子,生得好生俊俏。从我的身前施施然掠过,气度能把人直接勾晕过去。”
  “那是清缘大师的内门三弟子,镜容法师,素以雅礼扶道闻名,是清缘大师最器重的弟子。只要是跟宫廷贵人有关的礼教活动,都会派他前来。行了,莫说了,再晚些宫门都要关了。”
  一行人又启身,朝宫门内走去。
  妙兰仍有几分不服气,压着声音嘟囔:
  “雅礼扶道,清心寡欲?我还真不信这世上真有男子能在石榴裙下撑住几回合的。佛子又如何,还不是个男人。”
  “旁的和尚我信,可他是镜容法师哎!”
  “镜容法师又如何——”
  葭音身边忽然掠过一尾风,下一刻,妙兰已来到她面前。
  昂着下巴,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
  “喂,葭音,平日里引诱我们馆主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用你那媚术去勾。引镜容法师呀。”
  葭音原是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言,听了对方的“媚术”二字,心中生起淡淡的抵抗之意。
  她今日只穿了一件极为素淡的衫子,迤逦的青丝只用一根钗子盘着,几缕碎发自鬓角垂下。被风一吹,乌发轻轻撩动,如玉指轻轻在春水面上拂了一拂,搅起一阵春水旖旎。
  少女面色冷淡,似乎对妙兰的话不感兴趣。
  见被无视,妙兰忍不住皱眉,旋即,又不死心地在她耳边吹气:
  “你真不觉得,引诱一个佛子,很有趣?”
  “有趣什么?”
  面前是青灯古佛,木鱼珠串。
  眼底是梵音阵阵,菩萨观音。
  “有趣就有趣在——看着他,万人敬仰、无欲无念的法师,一点点走入你的圈套,第一次体尝情。爱滋味。看着他面上的清冷之色分崩离析,眼底的虔诚渐渐瓦解。看着他步入怀疑、悔恨,看着他痛苦万分……看他明明很心动却放不下古佛。
  “看着他逐渐堕落,看着他在青灯之前,两眼变得迷蒙,明明是手指青白紧紧捏着佛珠,却自甘沦为你的裙下之臣。看着他违背多年坚定的信仰,不顾众人的斥责,为你脱下袈裟,坠入红尘……”
  把清心寡欲、宛若高岭之花的佛子拉下神坛,自此在爱。欲里沉沦、糜烂。
  葭音微微扬起下巴。
  金粉色的霞光落在少女白皙清丽的脸上,她美艳的眸子轻轻眯起。
  乍一出声,便是一句轻笑:
  “妙兰姐姐,你还真是想让我去送死啊。”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开文啦,国际惯例前三章有红包喔
  这是一个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w=


第2章 
  谁都知道,引。诱梵安寺的佛子,尤其是引诱那位她们口中的镜容法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镜容此人,是清缘大师最喜爱,也是最得意的门下弟子。
  佛法高深,最慈悲也最无情。
  葭音立马又想起了他怀中那把绿绮琴。
  神姿高彻,不染纤尘。
  妙兰心思玲珑,花言巧语想让她以身试险。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葭音心中冷笑一声,理都没理她,跟着素姑姑往宫门里走。
  皇宫戒备森严,每个人都要下马搜身。因着男女有别,管事太监特派了几名小宫娥来搜她们这一行人的身。
  轮到葭音,她上前,抬起手。
  一双美目微扬,潋滟起一泓春水秋波。
  门前,有小宫人屏住呼吸。
  她生得极媚,细细的眉儿带着眼尾往上勾着,仿若下一秒就能摄走人七分魂魄。
  那唇脂极红,唇边有一个淡淡的梨涡,笑时一弯眉,直将春水往人心头倾倒。
  娇而媚,冷而艳。
  即便是守门的宫女,也不禁看得痴了。
  有太监上前,与葭音套起了近乎。
  葭音声音细软,一一回应。
  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这班戏子被安置在了水瑶宫。
  两个人住一间屋子,除了几位角儿外,葭音和素姑姑被安置在了最宽敞、最舒适的一间。
  “音姑娘您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或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尽管同奴才们说。”
  如此热情,倒弄得葭音很不好意思。
  守在门口的妙兰,面上一阵发寒。
  看来春娘骂的没错,葭音就是个狐媚子。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忘勾。引男人。
  妙兰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在棠梨馆,她就天天勾引馆主。
  如若不是因为这副男人喜欢的模样,她一个跑杂的,能混进宫里来,与她们一起为太后娘娘做事?
  还不是抢了春娘的位置。
  葭音低着头,坐在床边收拾东西,没注意妙兰的面色。
  对方逼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裹。
  少女抬眸,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把包还给我。”
  妙兰言辞犀利:
  “真以为有馆主撑腰,跟着我们进了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啊。进了宫又如何,还不是个跑场子的。就你这副模样,在我们飞雪湘成不了名角儿的。”
  毕竟飞雪湘是以“风雅”闻名,名角儿各个大气端庄。
  葭音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片刻,不以为意地应了句:“哦。”
  妙兰快要被她气疯了。
  就在她准备发作之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素姑姑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姑娘,不好了——三丫头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整个腿都摔得动弹不得了!请了太医馆的人来看,大家伙儿都急得团团转。你说这马上就要给太后娘娘贺寿了,三丫头的腿……”
  葭音心里头“咯噔”一跳。
  素姑姑口里的三丫头,就是飞雪湘那三大名角儿之一。
  而太后的诞辰,就在五日之后。
  乌泱泱一大群人围坐在三丫头床前。
  无一例外地,都在为五日后的太后生辰宴忧心。
  三丫头腿摔折了,短时间内下不来床,可她又是主角儿。
  要是到时候扫了太后娘娘的兴……
  不光是她们,整个棠梨馆都要遭殃。
  妙兰急了,忍不住问:“太医有没有说,三姐姐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最少……半个月。”
  “轰隆”一声,宛若雷劈。
  她踉跄后退半步,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煞白。
  不光是她,全屋子的姑娘都心急如焚。
  “完了完了,最少半个月才好……要是惹太后娘娘不高兴,我们都要被杀头的!”
  “我还年轻,我才十六,我不想被杀头……二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二姐姐,飞雪湘三大名角儿之首。
  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葭音站在人群最尾,看着平躺在床上的三丫头。她面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此刻已完全没了意识。
  时值盛夏,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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