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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病美人他为何这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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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色冷淡地看了那个喋喋不休的中年书生一眼,有些厌烦地偏过头:“手艺人皮影师,以人皮制为影人,寄生操控,影人死亡,则神念脱离躯壳,本体依旧无碍。”
  那中年书生“许意”闻言诡异一笑,不知为何仿佛一点儿也不急着动手,反倒很好奇问道:“殿下想必已经见过我的几个同伴,不知我这门手艺在殿下心中,与其他手艺相比如何?”
  萧崇琰并不意外这个皮影师如此话多,他拿起一旁书卷继续慢慢翻阅,闻言也不敷衍,说话时神情很是认真:“织梦人不错,影子客一般,至于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却还是简单朴素地点评道:“太过恶心,看不下去。”
  “许意”神色骤然空白,随即勃然色变,冷笑连连。
  “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崇亲王!”
  占据了许意身体的皮影师负手而立,始终在萧崇琰身前十步远的地方,并不上前,神色冷漠地看着那个灯下安静看书的少年,嗤笑开口。
  “殿下何必强装镇静?想要拖延时间等待那个星河殿的医修赶回?”
  “许意”悠然踱步不停,眼中满是恶意,他有意羞辱萧崇琰,便笑着讥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一点不急,偏偏要在他赶回的前一刻将你杀死,让殿下您在绝望中看见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被打碎,然后便更加绝望——殿下,您说这样如何?”
  “我的手艺一向极好,便要让您活着被一点点扒下这副漂亮的皮囊,让您亲眼看看自己究竟有多么迷人!”
  “许意”一脸病态的痴迷,喃喃自语,脸颊满是潮红,似是已经陷入迷乱:“如此美丽的人皮,一定会成为我最好的收藏品——唔唔!唔!!”
  下一刻,“许意”却蓦地捂住自己喉咙,忽然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出声,神色逐渐扭曲,目光阴毒地盯住萧崇琰,扬手便要不顾一切出手——
  “呃!”
  然而屋内紧接着却又有数道极为纯正的佛光自虚空凝聚而成,化为拓满梵文的锁链,迅如疾电般蓦地抽来,将“许意”牢牢捆住,压着他跪倒在地!
  “许意”的双手被束于头顶上方,被迫高高扬起,双手合十,面向萧崇琰宛如顶礼膜拜,分毫动弹不得。
  在这道佛光锁链的镇压下,“许意”身上逐渐有黑色光点溢出。藏于这副皮囊之后的皮影师本体被佛光灼伤,修为境界竟在飞快地下跌——
  这样纯正浩然的佛光,本就是鬼域鬼族最为恐惧忌惮的克星。
  “许意”的神情怨毒无比,声音却被死死封住,只能发出无声嘶嚎,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数息过后,他的神情渐渐转为恐惧惊慌,再无半分先前得意嚣张模样,挣扎着想要膝行上前,却再一次被佛光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呜呜”着低声哀鸣,向萧崇琰投去哀求目光。
  萧崇琰却根本没有看过“许意”一眼。
  他皱眉望向屋内寂静无人的墙角,有些不满,问道:“为何多事?”
  “阿弥陀佛。”
  在他的注视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墙角忽然有佛光亮起,接着一位眉目干净清秀的年轻僧人自虚空间一步跨出,露出一脸苦笑,向萧崇琰连连施礼。
  若空讷讷开口,满脸惭愧:“贸然出手,实非我所愿,只不过两位施主关心则乱,若我再不出手惩戒,怕是这位皮影师所用影人便要立时魂归西天,届时皮影师本体便可远远遁走,于您计划更为不利。”
  在若空说话的同时,他左右各有一人同样现出身形,正是满身杀意的顾璟与一脸暴躁的页安。
  此刻两人在萧崇琰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都有些心虚,顾璟若无其事收回杀意,神情自然地环顾四周,就是不看向萧崇琰;而页安则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十分干脆地跪下请罪,没有一句辩解。
  萧崇琰看着眼前这两人,沉默片刻,半晌叹口气,心想那皮影师看起来脑子就不是很好,想必也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死便死了,反正还有一人。
  他揉了揉额头,抬手示意页安起身,又看向顾璟,神色认真地开口:“红豆糕。”
  言下之意,就是“我还想要”。
  顾璟这回却是难得卡了一下,旋即斩钉截铁说道:“不行。”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都别想”。
  “已经晚了,食多易积食,不可再……明天给你做。”在萧崇琰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顾璟飞快补上后半句话,接着走到萧崇琰身边,伸手取过粥碗试了试温度,递至他手边,耐心说道,“先喝粥,嗯?”
  萧崇琰看着顾璟,总觉得这人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在哄小孩,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很高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从顾璟手中接过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他吃得极慢,看着便显得十分认真,修长白皙的十指贴在碧青的琉璃碗边,本是极淡的唇色因热气染上几分颜色,墨黑长发下的苍白脸色看着也好上许多……这副安安静静,认真埋首喝粥的姿态,让他看起来一副干净纯然,乖巧软和的模样,竟然在眼下这本该心神紧绷的场面下,无端让人觉出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许是这一世萧崇琰的外貌和病弱的身体太具有欺骗性,纵然在场几人都见过他出剑时凛然不可直视的模样,此刻却都像是忘了当时的震撼钦服与战栗惊惧,满心只余下欢喜感慨,为了少年难得的好胃口欣慰不已。
  页安正目不斜视,安静如鸡地缩在角落,此时亦是心底微喜,稍感安慰,接着望向那个始终面无表情,极为强硬,却能三言两语就将自家殿下哄回来的恶人医修,露出一脸叹为观止神色。
  他心想从前只觉得殿下驯兽很有一套,怎么就没发现顾璟这个混蛋哄起小孩来这么得心应手呢?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医修吧?
  家庭内部矛盾解决,最难搞的亲王殿下好不容易被一块红豆糕收买,页安自觉今夜实在不该再劳烦殿下出面,于是上前一步,冲那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却跪得结结实实,姿态极为虔诚恭敬的皮影师微微一笑,展开折扇,悠悠然打了个招呼。
  “哟,这位皮影师,你好啊。”
  —
  寒风呜咽,细雨纷飞。
  偌大的郡守府漆黑一片,只剩下主院内依旧亮着灯。
  “鬼域手艺人皮影师,你杀了许先生,利用他的身体制成影人,操控影人潜伏在河东,与鬼域暗通消息,扰乱人心……重伤申先生,先后陷害逼迫我与前水,好让河东三大派战力大损,难以抵御鬼物大军……”
  页安一点点说出那个占据着许意身体的皮影师所为,声音很冷。
  “你今夜来此,是因为看到殿下孤身一人,无人保护,便要冒险杀死殿下,借此逃遁离开——可真是好打算。”
  被牢牢压制,跪在地上的皮影师神色阴沉不定,死死盯住萧崇琰,见他安安稳稳坐在主位,身前身旁站着顾璟、页安、若空几人,一点儿也没有孤立无援,身边无人相护的样子。
  再看那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少年一副平静笃定,甚至漫不经心的姿态,又哪里有半分病入膏肓、虚弱至极模样?
  这分明是萧崇琰早就对他们身份有所察觉,故意作出一副虚弱不堪模样,甚至连页安与申应受伤怕也只是一场做戏——
  只为了让他们以为此时是杀死萧崇琰的最佳时机,好一脚踏入这个已经准备好的陷阱!
  从头到尾,一切都在那个美得不像话的病弱少年的掌控中!
  皮影师被那佛光死死束缚,浑身鬼气皆被封住,动弹不得,便连脱离这具躯体逃跑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身修为被一点点消磨——
  他再看向那个主位上脸色苍白,神情安然的少年,一时间只觉得寒意彻骨,心底骇然欲绝,绝望至极。
  这个萧崇琰——究竟是什么人?
  “你一直废话不停,却迟迟不动手,想必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出手,而是要拖延时间,等待你的帮手赶来?”
  页安好整以暇轻摇折扇,扇面“蠢货”二字不时晃过皮影师眼前,在读书人那一脸叹息神色下,极尽羞辱意味。
  “既然如此,那我便一点不急,偏偏要在他赶来的前一刻将你杀死——哦,你也感觉到了吧,若空大师的佛光,可是真的能杀死你——让我们手艺出众的皮影师在绝望中看见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被打碎,然后更加绝望……”
  “欸,这段话听着可真是耳熟啊……”页安一字不差得复述出先前皮影师对萧崇琰所说之话,收拢折扇,轻点下巴,笑眯眯问道,“皮影师阁下,你觉得这样如何?”
  皮影师眼神愤恨又惊惧,既愤怒于页安的羞辱,却又明白页安所说不假,自己恐怕真的会被那佛光杀死……他神情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对生的渴望胜过一切,挣扎着跪伏在地,向上首的萧崇琰颤声求饶。
  “殿下,求您绕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卑微的求饶声回荡在屋内,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萧崇琰看都没有看跪在下方,丑态毕露的皮影师一眼,还在认认真真喝粥。而顾璟在他身旁架起药炉,竟然开始煎起药来,若空站则在一旁,注视着垂首喝粥的少年,神色安宁欣喜,眼中神色复杂,似是感慨万千。
  页安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人,幽幽叹息一声,心想果然还是小殿下难伺候,在陛下身边时,他手下清梧卫无数,哪还用得着自己来干这些脏活累活?
  “你能做些什么?给殿下演皮影戏解闷?没见殿下觉得你恶心吗?”他有些嫌弃地瞥了眼脚下匍匐在地的皮影师,“但凡你被抓,便已经成为弃子。我若想知道河东鬼物大军分布,皇都此时形势,乃至鬼族背后谋划——”
  “问你这么个只能恶心人的玩意儿有用吗?”
  页安看着在自己的冷嘲热讽下身形剧烈颤抖,满脸绝望的皮影师,直到此刻才真正确定殿下所料不错,这个皮影师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是个被抛出来送死的弃子。
  虽然页安到现在仍不明白,殿下所说的那句“既然他要送我这份大礼,那收下便是。”里的那个“他”……指的究竟是谁。
  “鬼物大军分布,皇都局势如何,鬼族背后谋划……这些问他自然没用。”
  这时却有一道疏朗悠然的苍老声音响起,有一位灰白头发的老者出现在门边,负手踏入屋内,姿态从容,神情自如,微笑看向主座的萧崇琰,缓声开口。
  “想知道的话——当然应该问我。”
  这道声音响起后,屋内众人神情各异。
  页安神色复杂地看了那老者一眼,拱手微微施礼,随后退回墙边,不再言语。而在老者声音响起的同时,那皮影师已经无声无息毙命,没有人为他分去一个眼神。
  若空轻叹口气,收回袖中佛光,望向那突然出现的老者,神情有些不忍。
  主座边,顾璟一脸严肃,严正以待,对老者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正目不转睛盯着萧崇琰喝药。
  被他严密盯梢的萧崇琰面无表情,喝尽最后一口汤药,立刻便咬下手中的蜜饯,等到嘴里苦味渐散,这才抬眼去看来人。
  他们对来者的出现并无意外,因为众人今夜在此,本就是为了这位老者。
  这位河东三大派资历最老,地位最高,也是最受尊崇的名士。
  守一派领袖,端肃。
  而对于萧崇琰来说,眼前这名老者却还有着另一重更为重要的身份。
  他神色冷淡地注视着站在下方的老者,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失望情绪。
  “等你很久了,端老。”萧崇琰有些疲惫地微微阖目,停顿半晌,才接着说出下半句话,“东璜王朝帝师……太傅大人。”
  眼前的老者,是东璜女帝萧珞少时的先生,亦是萧珞与萧崇琰姐弟二人尚且弱小无力,在东璜宫廷中艰难生存,陷入绝境时,唯一那个向他们伸出手的人。
  若没有端肃,便不会有后来名震大陆的女帝萧珞,而萧崇琰也早就会死在那一个冰冷绝望的冬天。
  所以萧崇琰始终对这位老者保有一份敬意,而女帝萧珞一直将端肃视为自己最信任的先生——
  可如今端肃在河东所为,却恰是利用了女帝的这份信任,断然背叛,不留一分余地。
  萧崇琰从不会容忍背叛,也从不在意他们为何背叛,但对于端肃,他却必须替萧珞问个清楚。
  “端先生,你为什么要背叛?”
  —
  “帝师?”
  端肃的神色有些怀念:“端某远离朝堂已数百年,这个称呼亦许久未曾听过了……你能知晓此事,看来陛下确实对你十分宠爱。”
  这位眉发皆白的老者负手而立,环视屋内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神情平静的萧崇琰身上,眼中笑意越发分明。
  “殿下会怀疑到许意,原在我意料之中,但殿下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端肃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夜这番布局,若只为杀一个皮影师,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从一开始。”萧崇琰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你不该动那封红莲密信。”
  端肃闻言神情微变,随即低低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从最开始你便已在布局,假作病重无力,困于床榻,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在暗处操控一切。
  “皮影师放入陈前水身上的鬼念看来早已被除去?他刺伤页安,偷袭申应,想必都是在你们安排下的将计就计……最后你又让顾璟离开身边,做出一副孤身一人姿态。”
  端肃的语气悠然平和,将萧崇琰的布局缓缓道来,满含赞叹。
  “如此巧合,自然令人心动。”
  “既然你已经看出这个巧合,也确定皮影师入局,今夜必死无疑。”萧崇琰神情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有多么惊世骇俗,“你又为何还要来赴死?”
  站在一旁的页安霍然抬首,不敢置信望向那个气定神闲的老者,心道这怎么可能?
  端肃与皮影师不是已经联手?他为什么要将皮影师推入殿下的局,亲手葬送自己的合作者?
  他已经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如此作为,难道不怕鬼域报复吗?
  “端某身为帝师数百年,前后辅佐两任帝王,又怎会不知鬼族的可怕?”
  端肃似乎并不想回答萧崇琰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便如在向页安解释一般。
  “待鬼族占据河东十二郡,鬼域投影落下,此方小天地自会破碎自毁,届时河东将从东璜王朝的版图上消失,而所有鬼族自然也将一同丧命于此,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他在说到以河东十二郡自毁换取鬼族全灭时,脸上神情十分理所当然,没有半分迟疑犹豫,似乎眼下河东十二郡数十万百姓为此而沦为鬼物,河东大地一片生灵涂炭,不过是理所应当,再寻常不过。
  “如此一来,便可保东璜王朝又一个千年盛世。”
  萧崇琰微微皱眉,觉得这番说辞似是有些耳熟,仿佛从前也曾经有人这样说过。
  “荒谬!”
  页安却已经怒斥出声,青衫读书人握着折扇的五指极为用力,指节泛白,神情怒不可遏。
  “在你的计划中,河东十二郡整整四十万百姓都将沦为鬼物,为鬼域投影陪葬——这就是你的再无后顾之忧?”
  “你如此作为,与鬼族又有何区别!”
  “真是天真又无知。”端肃感慨一笑,望向页安的眼神遗憾又怜悯,“你如今正是觉得世间一切是非曲直都该分明,满腔热血与正义的时候,所以你不会明白。”
  在页安越发冰冷的目光中,端肃平静地开口:“在大局面前,牺牲是必要的,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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