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为何这样-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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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火间的那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抗的存在,在那人面前,他所能做的唯有臣服。
茫茫雾气间一片沉默,很久之后,秦柯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了。”
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一日,他于无意间撞见了某些极为隐秘且可怕的事情,而灵火间那人只是轻描淡写一眼,便轻而易举将他压制,以萧珞性命威胁,要他臣服,为那人所用。
自此之后,他便被那人握于掌心,再挣脱不得,只能听命行事。
但不知为何,每当秦柯然想要记起那一日他所看见的,令他真正心生恐惧,从而再不敢升起反抗之心的记忆,所回忆起来的却总是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在无知无觉间被抹消干净,而那人明明可以令自己毫无察觉,却依旧露出破绽,只为警告自己。
——他的一切,都在那人掌控中。
如若反抗,所有的报复,都将落在他最重视之人身上。
后来,他便上流云巅,成为天柱下四人之一,做成了那件极隐秘且可怕的杀局。而后他回到东璜,装作恍若无事,替那时仍在闭关的女帝萧珞处理朝政,不动声色扫去一切痕迹。
作为萧珞最亲近的人,秦柯然自然知道萧珞与北地魔君之间的真正关系,他也知道萧珞必定会知晓流云巅上的真相——
那个极其护短的女帝,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又是那样骄傲肆意,一旦发现真相,必然忍耐不住,一定会直接出手。
萧珞是赢不了那人的。
她会死。
就像那个人除去北地魔君那般,无声无息、痛苦万分地死去,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真相。
所以秦柯然一反常态,开始结交朝臣,联合武将,培植自己的势力,渐渐成为东璜权倾朝野的权臣,也成为众人口中野心勃勃,媚上欺下的佞幸奸臣。
他为博取那人的信任,不惜自愿被种下银牵情,甚至对萧珞下毒,要令她境界无法再进一步,不至成为那人的威胁,以至于像当年的北地魔君那般,被联合设局除去。
他会为萧珞挡下一切,而萧珞也终究会明白他的心意。
然而他最终还是错了。
记忆在飞速流逝,秦柯然的记忆回到逼宫那日,站在朝凤殿内,看着上首女帝冷漠看向自己,毫不留情出手将自己击落,忽然觉得一阵茫然。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秦柯然恍恍惚惚地想着,记忆在不断向前翻去,划过他与萧珞并肩而战的那些年……再向前,到他刚刚自萧珞府中而出,进入朝堂被百般刁难的那段岁月……
那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何事,始终有一人站在他身边,不顾千万人阻拦。
“柯然,虽然这一切很难,但我相信你。”
“我们一起,可以跨过所有的困难。”
后来两人的境界越来越高,萧珞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在朝堂中说话的分量也越来越足,而秦柯然的能力也渐渐被朝堂认可……
在与鬼域一战中,他领军镇守于未竟岭天柱战场,死死守住了东璜境内的鬼域投影大门,不知多少次陷入绝境,濒临死亡……但都是萧珞的那一句“我相信你。”支撑着他一直血战到最后一刻。
大战胜利后,萧珞是怎么说的?
“你看,我们这不就是成功了?”
“我们彼此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遵从心意一道前行,无论这条路上未来还有什么阻碍,都可以携手跨过。”
记忆中的那个俏丽少女已经成长为威势凛然的帝王,却在庆祝战争胜利的庆典前夕抛下所有朝臣宫人,奔向彼时仍旧与东璜朝堂有些格格不入,始终孤身一人的自己。
她身着最高贵威严的帝王冕服,拥住自己的手臂却极尽温柔,脸上只有最纯粹的开心笑容。
她说:“我想与你一同走到这条大道的最后。”
“阿珞……”
秦柯然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双手,却只是穿过了一道虚影,而后眼前一切再度化为泡影,消散不见。
他知道那是他抓不住的承诺。
是他失约了。
秦柯然神情怔怔地注视着眼前不断闪回的记忆,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他与阿珞……他们曾经一路同行,深信彼此,毫无保留,但后来却是渐行渐远,大道殊途,再回不到从前。
所有一切,都开始于那一天。
在他遇见那个被迷雾深深笼罩,操控着白色灵火……无比强大,可怕至极的人后,他便已经深陷恐惧,无法相信自己,从此顾虑重重——
再寻不回曾经的心意。
……
……
记忆的回转越来越快,如同漩涡般让他越陷越深,秦柯然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两人最开始相遇的那天。
那是他被卖入风月楼后的第一次接客,点了他的客人是个一身黑衣的俊俏少年,一举一动间威势深重,看着便贵不可言。
于当时的秦柯然而言,那个黑衣少年,是动动手指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贵人。
当时他跪伏在地请安,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慌乱,却忽然被一人温柔扶着肩拉起身,听见有人含笑轻语,告诉他。
“抬起头,不要害怕。”
他抬头,从此看到了光。
秦柯然看着阳光下那个女扮男装,英姿勃发的少女,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
记忆中的少年轻声低语,对自己说道:“我要变得强大,有一天能与她并肩。”
为她驰骋沙场,为她守住国门。
与她,朝朝暮暮,白首不分离。
……
……
萧崇琰退出了秦柯然的神魂。
他看着陷入回忆,神情微茫的男人,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告诉皇姐。”
不论你所做是对是错。
萧崇琰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满室寂静的囚牢,和跪于正中,一脸似哭非哭表情的秦柯然。
一场记忆回溯,让秦柯然重新看过自己这一生,而到最后,他却已经再看不清自己的本心。
他费尽心机,殚精竭虑,到最后却是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他没有守住自己的本心,偏离了最初踏上的大道,最终将自己逼向了绝路。
汲汲半生,可能忆起自己最初心中所想?
而如今行到最后,一切尘埃落定,他可还能记得自己真正所求……究竟为何?
—
萧崇琰离开沉铁狱后便回到了东璜皇宫。
此时夜已很深,他独自走在御花园内,仍在想着秦柯然所说的话。
“你会害死他们所有人!”
“我们四人都不知道其余人是谁……”
很显然,秦柯然只是流云巅四人之中,知情最少,受蒙蔽最多的那个人。
而在那四人之后,还有更多的人。
他们彼此牵连而成一张大网,早在过往数千年间将整座沧澜大陆笼罩,一点一滴蚕食着此间天地,只为达成某个目的。
与天柱有关?
还是与鬼域有关?
而编织这张大网的那人,那个被白色灵火环绕,令秦柯然恐惧如斯,无法升起任何反抗之心的大修行者……又会是谁?
如今沧澜大陆九天之上,唯有十二位亚圣。
那个人,可在他们之间?
若是如此,则必然早已有人破境神无,成就半步圣人,却至今秘而不宣。
又或者,九天之上,还有人站得甚至更高。
而这十二人中,又有几人身在那网间?
站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人,既已选择站在那些人的对立面,未来又将如何?
萧崇琰向东望去,看到乾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显然萧珞正在彻夜处理朝政,便如同过去千年的每一个夜晚那般。
他再向西望去,看到自己的寝宫内只点着三两盏灯火,知道有人还在等自己回去。
顾璟在时,总是不喜有宫人在场,早早便要将他们遣散。
那个人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要他喝药,为他弹琴,一反常态得唠唠叨叨,却意外得不令人讨厌。
有时候萧崇琰甚至觉得,顾璟那副无可奈何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实在看着格外有趣,让他忍不住就想要看的更多。
他最后向大陆更西边望去,看向那座终年被冰雪覆盖的流云巅,有些叹息,不知山巅那人,此时此刻又在做些什么。
但萧崇琰只是知道,不论是景珩,若空,还是皇姐萧珞,他们这些人兜兜转转近千年,虽然有过无数怀疑与迷茫,也走错过无数条路,做错了很多的事……但所幸他们最终依旧守住了那一点本心。
扪心自问,而后前行。
修道如此,人生亦如此。
……
……
“去见秦柯然而已,为何去了这么久?”
这时有道声音自他身后蓦地响起,萧崇琰回身,看到顾璟负手站在月下,朝自己望来,神情间像是有些不悦,眼底神色却很无奈。
“走吧,我们回去。”
怎么都等不来自家伴行者的顾璟终于坐不住,亲自来抓人回去喝药,本是想要冷下脸好生教训一番,却在看到少年于月下白衣飘飘,神情飘渺的刹那,忽然又软下了心肠。
顾璟在那一刻,不知为何总觉得萧崇琰像是有些疲惫,像是需要……有人等在他身后,对他说一声“一起走吧”。
所以他自然而然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只是很轻又很稳地开口,说出了那句他认为萧崇琰最想听到的话。
走吧,我们回去。
我们一起走。
萧崇琰看着月下的那人,神情微怔,心想那顾璟呢?
顾璟的大道,又将落在何处?
三千大道终究殊途,他们踏上彼此的大道后,可还能始终如一,坚守本心再无动摇?
他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却忽然偏转过身,望向沉铁狱的方向。
与此同时,顾璟亦回身而望,看向同一个方向。而下一刻,御花园中气机微动,女帝萧珞的身形蓦地出现,负手而立在两人身前,冲他们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秦柯然死了,神魂被抽离而亡。”
……
……
御花园内的气氛一时极为凝重。
如今御花园内三人,已是东璜皇宫内境界最为高深的三人,亦是整座沧澜大陆内,可于九天之上拥有一席之位的大修行者。
——是谁能在他们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一个被重重看守的重犯?
女帝看向萧崇琰,淡声说道:“神魂被抽离而死……这种攻击方式,你应当很熟悉。”
萧崇琰点了点头。
他明白萧珞指的是流云巅上的那场伏杀,他被生生抽离九分神魂,与秦柯然此番陨落应是源自同一种神通。
而抽离神魂,断其生路,这种神通唯有灵族才可施展。
南岛灵族,乃万年前沧澜大陆的主宰,他们天生能够修行,灵力纯粹强大,且拥有极为特殊的一体双魂特质,能够化形身外身行走世间。
灵族的身外身便为灵体,便如同修行者的神魂离体,却更难被发觉,极擅于潜行,也正因此,灵族刺客从来都是沧澜大陆最顶尖也最可怕的刺客。
但南岛灵族已避世多年,极少有族人在族地外活动,如今沧澜大陆唯一能被确认灵族身份的,唯有那个沧澜第一刺客——
不留人的首席刺客,烬夜。
亦是当年流云巅那四人之一。
而若无意外,烬夜应当已经发觉萧崇琰的真实身份。
对于当年流云巅的真相,烬夜又知道多少?
对方如此暧昧不明姿态,又是作何打算?有何意图?
随着流云巅上的真相渐渐揭开,那天柱下四人身份逐一揭开面纱,笼罩在萧崇琰身周的迷雾却越来越深。
就像是还有更加可怕而不为人知的真相,正藏于背后,虎视眈眈。
这条重返九天的大道,将更加崎岖难行。
萧崇琰看向女帝,思考片刻后说道:“沧澜试后,若能问剑不行,或可一战。”
不论将要面对的人是谁。
而若要问剑不行——
他看向身旁顾璟,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他必须尽快登上流云巅。
—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天是中秋节,萧崇琰用完午膳后便在寝殿内午睡,似醒非醒间似是有阵阵香味飘来,熟悉的味道顿时让他的心情变得极好。
他起身来到外室,意外地发现顾璟正与萧珞待在一块儿。
就是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着有些诡异。
“小琰爱吃甜的,难道你不知道?”
属于萧珞一贯极具压迫性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毫不客气的颐指气使。
“你做肉馅怎么可以不放糖?”
“……这是肉月饼。”
顾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闻言只是沉默片刻,然后淡声开口,这样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肉月饼。”萧珞却是哼笑一声,双手抱胸,以眼角余光瞥向顾璟,神情间满是轻蔑,“但小琰爱吃甜,你就不能让肉月饼也是甜的?”
萧崇琰:“……”
饶是他向来以不讲道理为理所应当,也觉得皇姐这一番话着实有些无理取闹。
但顾璟在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下,却不知为何竟然毫无反对的意思,像是脾气极好似的,只是看着面前的肉馅片刻,还是举起手,认认真真地撒起了糖。
萧崇琰看着两人互动,眼中忍不住露出笑意,心底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天天逼着他喝药的恶人医修,向来霸道至极,谁的话也不听,为何却偏偏在皇姐面前被打压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小琰醒了?”
这时萧珞与顾璟也看到了萧崇琰,身着玄黑朝服的女帝显然刚从南书房而来,满身皆是沉沉威势,此刻看来的神情却极为柔和,只是笑得眉眼弯弯,冲他招手说道。
“来,尝尝长姐给你做的月饼,是你最喜欢的椰蓉馅。”
“嗯。”
萧崇琰点了点头,顺着女帝的手向另一边看去,只见桌案上摆着三五个紫玉小碟,每个小碟内都有一枚精致可爱的月饼,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萧崇琰抬步往那里走去,接着便发现有一道目光始终牢牢缀在自己背后,散发着某种无言的不高兴气息。
他不用去想,便知道那必然是某个人在闹脾气。
萧崇琰想了想,然后半侧过身,朝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顾景看去,一脸认真地说道:“等你的肉月饼。”
在他的注视下,顾璟的神情霎时间由阴转晴,尽管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但整个人周遭气息却是肉眼可见得明媚了起来。
女帝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心想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两个小孩,竟都这样好哄?
……
……
半个时辰后,两人陪着萧崇琰用完点心,随后女帝起身离开,要去乾元殿继续批阅奏折;顾璟也收拾着准备出门,要去东璜皇宫内的书库查阅医术古籍。
他们一个要尽早处理完朝政,好来陪伴自己难得归家的幼弟;一个却是一反常态,再不像往常那般紧迫盯人,而是成天泡在各类医书与药经里,或是在后殿闷头研究,只在用膳时才出现。
夏日炎炎,萧崇琰居住的宫殿内却始终维持着春日般最适宜的温度。
他懒洋洋坐在花园内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身后是名贵至极的天蚕冰丝制成的软垫,其内缝着安神养魂的药草;身前方寸物内堆放着成千上万枚留影石,记录的皆是沧澜大陆千年来的风俗趣事;身旁还有着顾璟准备好的点心与茶,足够他消磨这个下午剩余的时光。
等到傍晚日落时分,女帝处理完朝政,顾璟也会从书库回来,然后三人便一道在萧崇琰这里用膳。
这一个月来,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