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百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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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竟没发现她有这么一番本事。
下房那么一排大屋子,空间自然绰绰有余,姜沅从姜家带来的人也不少,肯定基本都是要住在一处的。如此一来,毕竟原来又不是一府的,如今又有些两两抱团的做派,她们与顾家的下人天然就有了些距离。更何况昨儿是去收拾她们自己的住处,忙都忙不过来呢,居然还能有空搭上顾家的丫鬟,还同别人聊了起来,末了套了这么个消息出来卖好……侍棋的交际能力,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姜沅不免就暗自点了点头。
她身边这两个大丫鬟,侍书侍画,虽然在她跟前恭恭敬敬、谨慎小心,可是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了。哪怕刚开始还能与人亲善一番,这么些年被外头的人作“大丫鬟”地捧着敬着,心里也不免生出些傲气来。侍画还好些,她性子温柔和善,不过饶是如此,在下人跟前也更多担的是个“姐姐”的姿态,兼之沉稳聪慧,在自己跟前最为得脸,甚至可以说走在外头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至于侍书,那就更不必提了。她性子比侍画“活”些,加上这份傲气,对着底下的那些小丫鬟很是耿直敢言,当初甚至还闹出过小丫鬟直指侍书是个“二主子”的事儿来,为此,姜许氏还把姜沅叫去责骂了一通,姜沅也是打那以后才注意起自己身边下人的约束管教的。
说了这么多,总之,虽然侍书现在规矩懂事了不少,但是要让她去和那些丫鬟小厮们亲亲热热的做朋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真要说,以后姜沅被欺负了让她去骂人倒还更有几分可行性。
这么想着,姜沅面上就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这一幕落在侍书侍棋两个的眼中,便是少夫人转头打量了侍棋一番,跟着就露出了个笑。
侍棋自然是更激动了,侍书……
跟着姜沅去三夫人屋子里的是侍画,侍书侍棋两个守了夜又伺候了早上这一回洗漱梳妆早点的,便可以下值回去歇着了。
侍棋如往常一般替侍书打起了门帘,不过这回,侍书倒是没有同平日里一样平平常常地走过去,再和她一道说笑着走回下房用早饭——侍书一把抓回了门帘。
在侍棋惊诧不解的目光中,侍书冷笑了一声,自个儿打了帘子走出屋来:“姑娘明儿就该飞上枝头做少夫人身边第一得宠的大丫鬟了,奴婢可不敢让姑娘替自己打帘子。”
侍棋听着这话一个愣神的功夫,侍书已是走了一段出去了。那脚下生风的速度,活像是被交待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去办一般。她一咬牙,也快步追了上去,脚下步子打得几乎像是在小跑。
好不容易追上了侍书,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尊重不尊重的了,左右两个人都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身份地位上其实没多少差别,她干脆一把就攥住了她的肩膀,硬生生强带着她回转过身子来。
“你做什么!”侍书怒目而视。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侍棋竟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不过是得了少夫人一个好脸,她竟就已经敢直接上手扳她了!
侍棋刚才也是一时情急,这会儿看到侍书反应这么大,也不禁有点讪讪的,默默就把手松开放下了。
不过口气还是很硬:“你别急!等听我说完再走!”
侍书刚才还真打算走,这会儿听侍棋这么一说,脚步,倒是停住了。她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侍棋一番,倒是要听听她打算为自己分辩什么:“说吧。”
“我的确有想上位的心思!”侍棋索性一闭眼,先把这话给说了。
左右这会儿天气热了,丫鬟们都躲到廊下去了,院子里四下都是没有人的,也不怕被人听去。不然若是侍书回去和侍画说了,两个人联手对付起她一个来,那情况倒是更糟糕。
她话说的直白,侍书的眼神也不禁起了一点变化,静静等着她的下一句。
侍棋也不敢停,她怕自己一停,万一侍书不耐烦了转头走了,那可就真来不及了:“姐姐您看,我和侍琴两个都是原先姜夫人分给我们娘子——少夫人作大丫鬟的。姜夫人是什么谋算规划,大家想必也心知肚明,可是妾只会从我们中间出一个。”
这倒是真的。虽说夫主是可以三妻六妾宠幸丫鬟婢女,可把妻子身边的丫鬟全收了,面上也着实不大好看,一般也就是收一个,全了妻子拿这个陪嫁丫鬟固宠帮忙的心思,同时也显得自己和岳家更亲近几分。
侍书挑眉:“你不想做妾?”
侍棋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说起了侍琴:“姐姐近日也看到了,侍琴近来如何?”
侍琴近来如何……
一想到这个,侍书眉心就是一跳。
的确。
主子不大接触侍琴她们两个,自然也看不出侍琴的情绪。可她和侍画哪怕也与这两人不亲,到底同住一排房子,进进出出都见得着,如何看不出侍琴近日里那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说来她倒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公子来的时候争着守夜之类的罢了。
但……底下的心思,却是深了。
她这边正思忖着呢,那边侍棋已经接着说了:“我也是个俗人,肯定也向往那金银锦绣的富贵,可侍琴既然比我有心了,何不让她去?满足了她的愿望,她自然更感激少夫人,也更愿意效劳。更何况嘛。”侍棋狡黠一笑:“少夫人,还有你和侍画姐姐也需要一个能为你们打探消息的人不是?”府里消息怎么传的?自然是通过下人传的了。
听了这话,侍书倒是和姜沅一样,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侍棋。
片刻,她轻轻一笑:“你也当真是个聪明人儿。”
两人便拉着手,亲亲热热地回下房去了。
第19章 庶吉士(剧情) 难啊
姜沅带着侍画并其他二三侍女行至正院主屋的时候,三夫人也是刚用过早饭。听到姜沅来了,没过多久就让她进去了。
姜沅对眼前这位满面笑容的卢妈妈点了点头,这才随着她的指引一道进了里间。
卢妈妈三十许人,面容看着敦厚老实,不过却是三夫人身边最为得用的老人了,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
正院的主屋自然就比姜沅和顾辞舟的远清居的主屋要豪华多了。姜沅昨日来的时候因为舟车劳顿,心里又装着各种各样的事儿,不免有些昏头胀脑的,一时都没细看。今日来了,她先是候在了一个小间里,等里头叫了进才被引着进去,过了一道大屏风进了堂屋,这会儿又穿过了一道门,这才到了三夫人平日里坐卧起居的屋子——放在远清居,便是连这让客人等候的小间都没有。
今日姜沅也有了闲心来细细打量屋内的陈设。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倒也不是说如何名贵,毕竟顾家虽为大族,但到底不是那等万分显赫的公侯之家,只是诗礼耕读传世罢了,而且也不曾出过阁老,说到家产,也就并不是丰厚万分了。何况顾家三房只是顾家的一支,并不能掌握顾家的全部财产,顾三老爷、顾三公子如今也都还是处在官职上升的时期,家私自然算不上多。
不过,哪怕是三夫人的屋舍里,陈设也是清雅大方,透着一股子书香气。偶有那精巧的釉彩瓶与小玉山摆件,则又是在为屋子增色之余,若有若无地透出几分顾家的底蕴了。
姜沅一路走一路暗自打量,一直等到了那道门隐约听见说笑的声音,再走进去,方才收了视线盈盈笑着上前:“娘。”
她行礼请了安,三夫人便笑着让她坐下。不过,这回倒是没有让她上炕了。
难道是因为待会儿丫鬟仆妇们都要进来回话处理事情,不像昨天一样,是婆媳两人私底下的“亲切密谈”?姜沅思忖着。果不其然,闲话几句,问了在京城生活得是否还适应之后,三夫人便是话锋一转:“待会儿那些个丫鬟仆妇们会进来同我回话,你跟着我,看看是该如何当家理事的。”
这么看来,三夫人这倒是真心实意地要教她料理家务了。
哪怕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姜沅甫一听到这话,还是有些许惊讶。紧接着便是感激地对着三夫人一笑:“只希望娘不要嫌媳妇愚笨了。”
哪怕在姜家也跟着姜许氏学了些,不过管家的门道多,再学多少都不嫌多的。三夫人诚心要教她,自然是为了她好,姜沅也很是领情。
三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姜沅,心里头却叹了一口悠悠气。
教姜沅,一个既是她的本意,一个,其实也是不得不为之了。
别看顾家三房现在当家老爷与长子两个人仕途一路高升,看着热闹得不行,事实上三老爷私底下同她说过,自己这是再难进了。
顾三老爷如今任正五品户部郎中,管着仲州的户籍钱粮,过两年再努力谋个外放做出些成绩来,等资历够了,不说尚书之位,转回来任上个三品的六部右侍郎只怕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偏偏不巧,年前朝堂上为了立太子的事儿吵了起来,顾念着师恩深重,顾三老爷硬着头皮随着老师,如今的工部尚书胡大人站了二皇子的队。
其实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都不大,论起文韬武略,大臣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贤”认不出来了,那可不是只能认着“嫡”与“长”了?二皇子虽说是贵妃所出,身后有定国公这样的武将勋贵撑着,却也比不上既嫡且长的大皇子啊。
若非胡大人是定国公一路扶持着升上来的,顾三老爷又是胡大人一手提拔,他们也不会站这二皇子的队伍。
因为既不占嫡又不占长,除了定国公那一方的人,朝中几乎没人看好二皇子。可偏偏定国公势力大,根基深,在朝中与不少高官交好,哪怕站出来的人少,拿出来也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再加上陛下或许又被贵妃吹了枕头风——皇后这几年失宠于陛下,已经是满朝中上层官员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便也对立大皇子还是立二皇子有几分举棋不定,否则,这太子之争都不会有。
但因着定国公的势力与野心,这太子之争偏偏就有了。
又因着定国公一系的都是大海鱼、硬骨头,顾三老爷这个小虾米、软柿子便也就显得格外好拿捏了。
顾三老爷早早就看出了这些。立嫡立长乃如今朝中大势所向,更是千百年来圣人典籍再三申令之事,是当世所有读过书明过理的人都要明白遵守的道理。上峰排挤、同僚疏远、同年鄙夷,他为官之路已是再难进寸许。虽然那些旁的定国公系高官对他也多有安抚勉励之语,可……
推出他一个人去吸引大皇子一派的怒火,给他们整合力量、推举二皇子大开方便之路,岂不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左右,他一个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在那些大人们眼里也不是多重要的、非保不可的人。
除非最后二皇子真的得庇天运,否则,顾三老爷这辈子是别想再往上爬多少了,能保得住现在的职位,甚至能保得住自个儿在中央,不被赶出京城去,那都是万幸。
可二皇子真的能登上大宝吗?顾三老爷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去做,去做一场豪赌。选了二皇子,就要受谨遵嫡长的读书人唾骂;选了大皇子,就要受同门斥责,尊师,岂不也是读书人应当知道的道理?何况注视着胡大人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想着他如何一步一步提拔自己、一言一语教给他为官的道理和官场私底下的规矩,哪怕明知这可能是以情相挟,顾三老爷还是默默踏出了这一步。
哪怕第二个选择其实伤害还更小些,最起码,尊师二字是抵不过立君的法度规矩的。
可顾三老爷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没有胡大人就没有今日的他,他如今这么做,哪怕是丢了头顶的乌纱帽,也算是把这一身他本得不来的官皮都还给胡大人了。
若非如此,顾三老爷也不至于有闲心请假回乡去给长子办婚事了。若他当真是要一路高升,又怎会在这样的重要时候请假离开?顾辞舟的婚假朝廷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可顾三老爷要请假,那长子成婚却不算是个什么正当理由。哪怕有祖宗法度摆在那儿,那丁忧还有夺情的呢,规矩不都是人定的?
他会请假,也是因为心灰意懒了。
恩情是还了,仕途也没了,顾三老爷也索性就随心所欲了。
不过,他还是教导着儿子要谨慎,要规矩,更是耳提面命,要他万万保持中立,不能搅进这一场太子之争的浑水里去。
顾辞舟自然是恭恭敬敬,依言行事。所幸如今朝中还是神仙打嘴仗,尚未动起拳脚来,殃及下头的小鬼,和他一样没站队的大有人在,尤其是这一批新科进士,站队的那才是极少数。再加上顾三老爷的选择也不是什么秘密,顾辞舟没动静,规规矩矩地保持中立,众人也都很理解,甚至还有些同情:亲爹做出那样的选择,若说大皇子实在荒唐也就罢了,可大皇子二皇子又差不了多少,那现在看着,就怎么都像是顾三老爷要坏了圣人教导、祖宗规矩,为勋贵外戚埋头做事,做他们的走狗了。这一点对于顾辞舟而言,实在是份拖累。
是以哪怕他先前以二甲进士之身被选中,入了翰林院做庶吉士,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因为建言《永康广纪》的编纂事宜有功而得了皇帝的亲口褒奖,被老师领在身边亲自教导,算得上是混得风生水起,但如今大家看他,多少都是既有些同情惋惜,又有些疏远避嫌的味道了。
或许他该庆幸,原本应该出现的嫉妒怨愤之人因为这件事,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毕竟当初,他可以说是混得比那许多一甲进士都还好得远了去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啊。自翰林入内阁,兼领六部,那可是天下读书人都明白并且最最向往的一条进身之阶。
唉,思及此,顾辞舟不由得摇了摇头。
庶吉士坐馆三年,以他原本的表现,三年之后极有可能被选为太子授课,成为帝师,或是去做侍讲学士,修撰史书,再不然便是加上经筵官的头衔给陛下讲书侍读。不过,如今看来,他少不得要被外放了。
唉,顾辞舟大摇其头。
旁边的那些庶吉士看了,再见他手里那本晦暗难懂的书,不免对了个眼神,一齐叹起气来。
科举之后还要读书,还要考试,还要研究这般艰涩的学问,真是……难啊。
这一回,竟然连一向有才学的顾长晏都被难倒了。
难啊,难啊。
第20章 贪与不贪 “水至清,则无鱼。”……
顾家的事儿,说多其实也不多。
左右顾五公子顾八公子都在外头读书,府里的正经主子就是顾三老爷这一对儿和她与顾辞舟这一对儿,至于旁的那些个姨娘通房什么的,顾三老爷如今年纪大了,在对美色的追求上也渐渐倦了。没了宠爱,自然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还想翻出什么风浪来。
再加上这会子不年不节的,每日顾府的采买开支种种杂事儿其实都差不大多,是以随着早前定下来的规矩去做便是了。姜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错眼地看着顾三夫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种种事情。接过账册扫了几眼,连算盘都不必拨就丢回站在下头的那个婆子怀里:“少了五两银子,做什么去了?”
那婆子“哎呦”一声,顿时就白了面孔,一双眼睛死盯着桌上的一个角,努力地试图回忆起什么,可越是着急反倒越是想不出来,不由自主地就咬住了下唇。哪怕是这屋子里放了冰,她也控制不住地落了汗下来。
“是、是昨儿傍晚那会三公子吩咐的,让给三少夫人买几样时兴的摆件送过去!”情急之下,那婆子带来的小丫鬟终于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