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百味-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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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标准也是极高极高的。据姜许氏说,顾三老爷的后院里加上顾三夫人一共九位妻妾,个个都有过人之姿。虽然姜沅现如今也只见到了顾三夫人一位,但对于姜许氏的这番话已然是信了六七分。
顾三夫人并不算什么清雅柔婉之姿,也非华贵雍容之色,但却如秋菊春兰、静水白玉一般,很是有一番端庄沉静的相貌气度。就算是如今年纪渐长,但从眉眼里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神采风华。
想当初,顾三夫人可是忠勇侯的独女,打小就是金玉堆出来的人儿,京城出了名的贵女。便是后来十三岁时老忠勇侯过世,家道中落,她也未曾自轻自贱,反倒因此性子变得更坚韧了几分,最后还凭着自己拼出来的好名声得了顾老夫人的青眼,上门求娶将,她说给了自己的三儿子。
顾三夫人已是貌美,也不知这刘姨娘又会是个如何风流的人物了——而且,想来能在顾三夫人手底下生出个儿子来的,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带着一点好奇,姜沅随着卢妈妈穿过堂屋,进了旁侧的厢房。
一进屋,姜沅的视线下意识地便往下头的椅子上一瞟,果然见了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她没细看,先给顾三夫人问了安,得了顾三夫人带着笑的一句:“好了好了,快起来。”又给她引见:“这是你五弟。”
顾五公子顾辞殊果如姜许氏所说,是个文弱清秀的。他也继承了顾家人的一派好相貌,只是身形有些太过单薄,连衣裳都有几分撑不起来了的样子,上前给姜沅见过礼之后就安安静静地退了回去。
倒像是只小白兔。
姜沅暗自想着。上头的顾三夫人又指一指一旁的一位少年:“这是你八弟。”
那少年便上来见礼,笑得桃花眼都弯成了一双月牙儿:“给嫂嫂问安。”这位顾八公子顾辞雍看上去比顾辞殊活泼得不是一点半点儿,若说顾辞殊是只安静的白兔,那顾辞雍倒是也可以拿兔子做个比——“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兔”。
顾三夫人又随意介绍了一下刘姨娘,众人见过礼之后便纷纷落座,姜沅这才得了空去打量打量刘姨娘,一解心中好奇。
刘姨娘自然是个美人。
她与顾三夫人完全是不同风格的美。顾三夫人是貌如春兰气若秋菊,水洗青玉一样的沉静内敛,刘姨娘却是菟丝花一般,柔弱而楚楚可怜,声音大了点都好像会惊扰了这个瓷做的美人儿一般。
刘姨娘今年也有三十许了吧?还能有这副情态模样,还真是天赋异禀。姜沅看一眼三十许的卢妈妈,再看一眼三十许的顾三夫人,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
于是晚间顾辞舟回来,姜沅与他闲聊时便说到了此事:“……刘姨娘实在是,天纵奇才。”
“咳——咳咳咳!”顾辞舟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得险些背过气去,姜沅吓了一跳,赶紧上去给他拍背顺顺气:“怎么突然就呛着了?”
“咳,咳咳。”好半晌,顾辞舟才平复下来,他默默抬头看了姜沅一眼,白皙的脸因为方才的一阵剧烈咳嗽染上了一片红,“你怎么……你如何………”他斟酌着措辞,最后还是只能摇了摇头点着她,笑叹了一句:“如何就这样促狭?”
和姜漪学的。
姜沅默默想着,对着他讨好一般地笑了笑,企图把这事儿给混过去。
毕竟背后议论父亲的妾室也的确有几分不妥当,不过是她看着和顾辞舟熟悉了,这才少了几分顾忌。
顾辞舟也不是真怪姜沅。说实话,偶有几次打照面,他也觉得……刘姨娘的某些举动让他很有些看不过眼,太矫揉造作了,惹得人发笑。
不过大约是他父亲偏偏就好这一口,至今依旧很宠爱这位姨娘,又或许是因为有年轻的时候的回忆在,刘姨娘又有个顾辞殊,所以让父亲能接受她的造作吧。
顾辞舟笑了起来,扯开话题:“你今日见到辞殊辞雍了?觉得怎么样?”
姜沅想了想,实话实说:“也没说多少话,我也看不出多少东西来,不过是觉得他们二人一个动一个静罢了。”冬日里用饭早,今日下午过去的时候也已经有些晚了,是以他们并没有说多少话,不过是顾辞殊和顾辞雍捡了些在书院的趣事给大家逗了闷子,随后便去用饭了。用罢饭食,姜沅自然告退,留两对母子各自相处说话。
顾辞舟眼中浮现出些许怀念之色。他今儿被事情绊住了脚,回来晚了,不方便再去打扰辞殊辞雍两个,要想再见的话也只能等明日了。说来,他和这两个弟弟也有近一年未见了,还有去年临行前他让他们记得替自己去拜访拜访已经在家休养的曹先生,也不知他们去了没有……
看着顾辞舟渐渐出了神,姜沅便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他最近忙碌,虽然不知是翰林院里出了什么事儿,不过顾辞舟倒的确是每天都要在翰林院待到很晚才回来,连眼下的青黑之色都愈发浓重了,在白玉一般的面上好生显眼,惹得人生出白璧有瑕的遗憾来。
她便替他备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多少让他夜里睡得更舒坦些。
白瓷的碗和木头桌子轻轻碰撞了一下,顾辞舟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这碗羊奶,又忍不住笑。
他明白容与是关心他,这份细致周到的心思也实在让他动容。哪怕这羊奶的膻味令人不喜,他也如饮琼浆玉液一般。
顾辞舟端起碗慢慢喝着,姜沅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便与他说了:“明儿要纳白楚思姑娘做妾。”
顾辞舟的动作一顿,迟疑道:“纳妾……不需要我在场吧?”
他近日忙着翰林院修书的事儿。自打上一回进言了些关于《永康广纪》的修纂事宜,得了皇上的亲口褒奖,他的老师有时候便也会带着他做做相关的事情。近来修纂步入正轨,人手略欠了些,老师更是直接让他参与了。
哪怕知道自己今后散了馆会是个外放的结果,但修书这样能在皇上跟前露脸,又能帮一帮老师和诸位大人、与他们结个善缘的活儿,顾辞舟自然不会拒绝。也因此,他近来是越发忙碌了起来。
纳妾这样的事儿便也就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了。
姜沅看他一眼,想了想:“按理来说,你应当是在场的。不过……就算是不在,想来也没有多少干系吧。”纳妾最主要的就是给当家主母敬茶,其他倒是没什么硬性规定,毕竟不过是个妾,礼制上自然也不会有太多要求。更何况白楚思本就是顾辞舟的通房,这次纳妾也就是给她抬个身份,顾辞舟在不在影响都不大。
“若是你担心,那明儿我同娘去说一声便是。”
“不用。”顾辞舟摇了摇头,“明儿刚好到请安的日子了,我早上走之前自去说一声便是。”因为顾辞舟每日里都要早早地去翰林院,若是一早过去请安反而会打扰了顾三夫人休息,所以他都是三日去一回的。
明天刚好就到日子了。
姜沅点点头:“也好。”
第35章 玩物 她白楚思,就是个玩物而已……
冬日里天黑得早,禾儿才服侍着白姑娘用过饭,把膳桌搬出去的时候就见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粉紫粉紫的,有种莫名的浓稠与艳丽。
虽然纳妾是明儿的事,不过白姑娘已经搬到了妾室的屋子里,住得也更开阔了,还能分出个里间外间的来,一应待遇自然也是跟着往上涨,譬如这晚饭就丰盛不少。
可……
禾儿看着端出来的膳桌上那几乎只下去了浅浅一层的米饭和压根儿没动几筷子的菜肴,不由自主地便发起了愁。
白姑娘这才刚刚小产不久,正是最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每天只吃这么点可怎么成?便是禾儿不通医理也知道,整日整日地不吃饭,那就是用上再多的补品也无济于事。
饭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想到白姑娘之后身子骨可能就要如此差下去了,甚至、甚至心性也就要这么被消磨了,禾儿的心中连看到如此多的菜色的一点欢喜都要被磨去大半——虽说一开始她只是少夫人拨来,服侍有孕的白姑娘的,但现在白姑娘要抬姨娘,身边自然少不了人服侍,她今后大概就是白姑娘的人了,荣辱与共,如今见前程似乎无望,也不免心中生出许多烦忧来了。
“呦——”杜妈妈掀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乌鸡汤,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今儿可是有好菜了!”
禾儿看了她一眼,奇道:“杜妈妈,姑娘这副样子,你难道就不担心吗?”怎么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在担心自个儿的前程似的?分明杜妈妈今后也是要留下来陪在白姑娘的身边的啊。
杜妈妈端碗拿勺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禾儿就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担心什么?”
热气腾腾的乌鸡汤被她一勺一勺舀进碗里,杜妈妈嘴里的话也说得慢慢悠悠的:“白姑娘这是脑袋里还没转过弯儿来。再等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可要是白姑娘一直没转过弯儿来呢?先前那回非要等些公子回来的事儿,可把禾儿吓了个够呛,也是打那一回开始,她就觉着白姑娘有些执拗。
或者,说是偏执。
总之她不觉得白姑娘这性子像是轻易能转过弯儿来的。
不过,禾儿的疑问还藏在肚子里没问出来,那厢的杜妈妈已经舀完了汤,施施然出去吃了起来,她便也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同样捡了些菜饭开始吃了。
熬足了时辰的乌鸡汤上头泛着一层油花,金黄金黄的汤汁入口,醇厚中带着一丝甜,杜妈妈喝了一口一口,直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外头又开始扑簌簌落雪了,她虽然坐在烧了火盆的屋子里,这会儿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不过,冷也有冷的好处。能把人冻得更清醒些,更明白些。
白姑娘这样的人儿,她也不是没见过。总归还年轻,心气盛,到时候被个什么事儿激上一激,那性子转变得可不要太快哦。现在看着是心灰意懒好像马上就行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等一转眼,就能斗得和乌眼鸡似的。
杜妈妈喝着汤,慢慢悠悠地笑了起来。
这晚禾儿是带着满腹心事睡去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就是两个大黑眼圈,吓得她赶紧拿粉遮了遮,方才急匆匆地跑去服侍白姑娘。
今儿可是白姑娘抬姨娘的日子,是白姑娘的大日子呢。
她进了屋子的时候,白姑娘还没醒。禾儿便打了热水来,布置好了洗漱的东西,然后才去叫白姑娘。服侍洗漱的时候自然是一连串的讨巧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看着白姑娘自打小产后就一直苍白着的面色终于染上了几分喜意,禾儿自个儿的心底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可真是害怕白姑娘今儿还挂着张脸,和要去哭丧似的。
一大早起来就被禾儿各种夸赞吹捧,再加上今天的确算是她的大喜日子,白楚思面上也终于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容,身上也仿佛更有力气些了。一面由着禾儿给自己挽发髻,她一面翻捡着妆奁,想了想,从里头拿起一只绞丝银镯往手腕上套。
近来又是小产,又是忧思过重、心绪不佳,她瘦得便实在太过厉害了,都有些脱了相。不过幸而她原本也并不如何丰腴,虽然镯子在腕上空荡荡的,但也不至于太让人看不过眼。
白楚思左右看看,甚至还自觉有那么几分瘦削风流之态了,很是惹人怜惜的模样。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有趣,自嘲一般地翘了翘唇角。
梳妆完又用了早饭,白楚思便带着禾儿往主屋去。
这是她这段时间头一回出门。这一段时日,她都一直呆在屋子里休养,整日整日地看着那些晦明变化的光线与光影中上下漂浮的尘埃发呆,一直等到出来了才恍然发觉,啊,原来已经入了深冬了。
白楚思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白烟在空中袅袅散去。
她似乎……自怨自艾得太久了。
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做出这般愚蠢地困在伤春悲秋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误了当下的蠢笨之事。
她究竟是怎么了?
白楚思一路走,一路问自己。
大约是,她的心乱了吧。
从前她是公子身边的唯一,可正室的进门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是个玩物,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妾室都算不上。而再之后,公子与少夫人琴瑟和鸣,她所能分得的宠爱日渐稀薄,哪怕公子并没有找别的妾室通房,可这也足以让她方寸大乱,生怕自己落入彻底失宠的境地里,就此郁郁一生,再无出头之日。而等到最后有了身孕,哪怕这本来算是有了个依靠,可偏偏她怀相不好,再加上孕中本就易情绪波动、易胡思乱想,她更是彻底崩了。
她从前引以为傲的聪明灵醒,其实也不过如此。
白楚思低下头笑了一下,脚下踩过松软干净的新雪,发出簌簌的声响。
她该清醒过来了。
她白楚思,就是个玩物而已。
既然是玩物,就别心比天高,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情爱与尊重,那本就不是她配得到的。
——顾好眼前。
白楚思抿了抿唇,心下更坚定了几分。只是说归说,这么一路往前走,她的心跳还是一路就加快了,直觉得脚下发飘,仿佛是踩在什么云朵上一样。
她终于要成为公子正正经经的妾室了。
这原本是她最初的时候所能想得最长远的目标,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从过往的迷梦中清醒过来,再回看她已经取得的,白楚思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尽管……这是用她一个孩子的命换来的身份地位。
到主屋门前,白楚思停下脚步,脱下外头的大衣裳交给迎上来的丫鬟。不知怎么地,她忽然仰起了头盯着门帘上瑞云呈祥的花纹,眼睛一下子就有些酸。
虽然、虽然刚才那般劝着自己,劝着自己醒过来,莫要再继续自怨自艾下去,可一想起来,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难过。
“……姑娘?”身旁的禾儿迟疑地出声提醒。
白楚思回过神来:“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第36章 敬茶 就当她是个惜花爱花之人吧。……
昨晚睡得有些晚了; 姜沅坐在主位上等着白楚思进来的时候便忍不住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想了想,她还是认命地端起侍画送上来的普洱茶,拧着眉头喝了两口下去。
总算是清醒些。
刚喝完茶; 正拿帕子擦着嘴角呢,就见外头的帘子似乎被掀开了; 有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姜沅连忙放下手,正襟危坐; 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来。
只见白楚思一步步走了进来,虽然还是身形清瘦的模样,不过眉眼间的郁郁之色好歹散去了不少; 姜沅看着; 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她可真是害怕白楚思这么一直消沉下去; 到时候哪怕白楚思自个儿不说; 下人里肯定也是有些议论的; 难免就有那么几个会认为是她对白楚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对她的名声也是有些影响的。
如今看着白楚思精神起来了,那她自然也就不必有这些烦忧了。
丫鬟拿来一个蒲团; 在下头端端正正地摆好了; 白楚思便依着规矩跪上去,认认真真地行了礼,随后接过递上来的茶水; 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姜沅。
姜沅接过茶盏; 略抿一抿便放下了,这边叫了起,那边跟着就对身侧的侍画说:“赏。”
侍画赶忙上前递了个红封,里头装了昨儿备下的几样镯子耳铛之类的饰品; 不算贵重,却也有些分量,正是适合她姨娘这个身份用的。
白楚思再度谢了谢,姜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