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百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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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料得也的确不错,姜沅并未产生任何别的联想。
她满眼都是那碗虾蓉小馄饨。
第40章 急召大臣(剧情) “糟糕。”
天白枝枯; 寒风动草。
时入深冬,天空便似乎总是泛着灰白的颜色。院中的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直愣愣地在天穹下斜支出去。
披着墨蓝色大氅的公子抱着一叠书卷; 不紧不慢地穿过抄手游廊。近处的一株桃树上还蹲着两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鸟雀,在他经过的时候歪着头用两粒小黑豆似的眼睛盯着他打量。
于是公子便也弯一弯唇角; 停下脚步歪头看回去。
冷不防从拐角处出来另一位年轻公子,一个大步跃上前就拍了拍他:“好哇; 让你去帮忙搬书,结果你在这看起了麻雀?”
顾辞舟笑着转回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把书抱过来了吗?才看了一眼呢。”
说着便抱着书往屋里进; 衣摆在门槛上轻拂过; 流云一般。
书被“砰”地一声放上桌案; 惊起一片细小的尘埃。顾辞舟正要坐下开始整理; 薛盛之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你知道前些日子; 陛下把诸位大人都叫过去是为了什么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顾辞舟神色微动:“不知道。”但他很有兴趣。
薛盛之笑起来,眉眼间带上了一点小得意:“是为了……立储之事。”
顾辞舟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
但不过须臾他就明白过来; 虽然前些日子皇上急召诸位大臣是与立储之事有关; 但皇帝必然还是想再拖延一段时间的,起码没有近日就要把这事儿定下来的心思。
否则顾三老爷的职位就是再低,凭他站的队和他的人脉关系; 也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不至于到了现在还不甚清楚。
这厢顾辞舟脑子转得飞快; 几息之间就把事情的关窍想了个明明白白;那厢薛盛之的嘴里也没闲着,一直在絮絮叨叨,也亏是顾辞舟,一心几用竟然也能把消息接受了个清楚:“听说啊; 是文昌侯和定国公在陛下的书房里又争了起来,两方都动了火气下了功夫,眼看着像是势必要逼出陛下的一句准话了,陛下这才急召诸位大人入宫的。”
说着就是冷笑一声。
动了火气?两个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谁信呢。
只怕是一方早就着急得要跳脚了,打了主意要趁这个机会逼迫陛下给个准话儿,另一方也刚好想要尽快安心下来,便也顺水推舟一同做了这场戏。
皇上这回也实在是大意了,竟然把这两人凑到了一块儿去。末了只能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堆大臣进宫,试图再一次把这事儿给搪塞敷衍过去。
顾辞舟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腰间坠子上的流苏:“……文昌侯爷此番,就这般急?”御书房里逼话,那可是大有逼迫质问之嫌了啊。
还是说一个“嫡”字,满朝文武的支持,就让他们飘飘然失了脑子?可从前也没见他这般急切得昏了头过啊。
说来最后到底立谁,哪怕陛下要顾忌天下人之心,要顾忌悠悠众口,可若是他铁了心甚至不顾可能会有的“昏君”之名,那其实谁也拦不住。不是说逼一逼就一定能有用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手段激烈的逼迫,若是激起逆反心理那可就有趣了。
“能不着急吗?”薛盛之抬头看看四下无人,方才把声音压得更低,轻轻道,“就这桩事儿出的前半个月左右吧,陛下可是亲口夸赞了二皇子类他。”
顾辞舟轻轻“嘶”了一声。
傅大人所说的二皇子性格与陛下接近,顾三老爷倒也告诉过他。但这只能算是傅大人自个儿观察得出来的结论而已。
眼下,这可是陛下亲口承认了。
还是在这太子未定的时候。
这就很难不让人联想,陛下是否有别的意思了。
薛盛之继续道:“而且你还记不记得,就前段时间,宫里的小宋美人又生了个皇子?陛下本就子嗣稀薄,而这三皇子的生母,那可是和贵妃同出一族的。文昌侯爷还能不着急?只怕这会儿急得都要跳墙了!”薛大人同样是定国公一队的,立场不同,薛盛之私底下对文昌侯自然也没多少尊重。
顾辞舟了然地点点头。
薛家是彻头彻尾的寒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反倒投了宫里那些同样出身穷困的太监们的缘,尤其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与薛家乃是同乡,关系当然也就更亲近几分。
虽然身为太监,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不能与大臣交往过密,但偶尔透露几个“无关轻重”的消息还是无妨的。也因此,薛家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譬如这小宋美人生了皇子的事儿顾辞舟知道,但是陛下亲口的那一句二皇子类他,因为宫里的门向来关得比较紧,知道的人倒是寥寥无几了。
那么如此看来,文昌侯这般着急倒也难怪了,顾辞舟暗自思忖着。
文昌侯不比定国公。定国公是本就大权在握,乃那簪缨世族,钟鸣鼎食之家,像这贵妃,初初入宫就是妃的身份。而文昌侯却是父凭女贵,凭借着皇后母族的身份才平步青云,连这侯爷的爵位都是后封的,哪里比得过定国公一家几代的传承?
本就根基薄弱,现在又看势头不妙,自然着急上火了。
顾辞舟这般想了一通,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刚才光顾着和薛盛之说这些事儿了,眼前的书册资料是半份也没整理。
顾辞舟:“……”
“糟糕。”他说。
还在长篇大论、不过所说的已经是他自己对于宫里这些事儿的思考的薛盛之停住嘴,拿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奇怪道:“你怎么了?”
顾辞舟面沉如水,匆匆低头翻书:“你还记不记得,先生是让我们来整理《永康广纪》第二卷 需要的那几份资料的?”
薛盛之:“……”
“糟糕。”
在书堆里整整翻找了一天——确切一些说,应该是半天多——最后还多留了一会儿,顾辞舟和薛盛之两个总算把今天要整理的那一部分资料都整理完了。回到家的时候,顾辞舟只觉得身心俱疲,恨不能倒头就睡。
但他还是先去见了顾三老爷,把今天上午薛盛之同自己说的都一一告诉了他。
顾三老爷闻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而后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辞舟点点头,也没坚持,一方面是他实在有些累,一方面也是该说的他都说了,留在这儿也没多大作用,便只应了一声就告了退回了远清居。
他一路往回走。顾家这会儿主子都走得差不多了,自然也不会点那么多灯,四下都是暗暗的,只点了廊下的灯笼,于是一如既往灯火通明的远清居就显得格外醒目,他远远地就瞧了个一清二楚。看着看着,顾辞舟心里竟荒唐地生出几分期待,而后又被压了下去,被一点点失落所湮没。
……容与不在顾家的。
唉。
他有些……想她了。
第41章 半日闲 “偷得浮生半日闲。”
腊月廿三过小年; 腊月廿四大扫除,腊月廿五迎玉皇,腊月廿七洗福禄; 腊月廿八把面发。
廊下的灯笼换成了大红了,府里各处也用上了红绸子红缎子; 红梅在甜白釉的美人瓶中怒放,大红猩猩地毯里织了银丝; 蔓蔓绣出合庆吉祥的纹路。
足下毯软,手中炉温。姜沅脱了外头的大衣裳进了远清居主屋,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明儿便到除夕了。
说来她原先也想过; 今年的除夕便是要远离父母与兄弟姐妹; 同自个儿的夫君一同过了。没成想; 她最后竟是连和顾辞舟一道过除夕的设想都没能实现——她要回裕州祖宅; 而他还得留守京城; 继续在翰林院任职。
想到这儿,姜沅不禁摇了摇头。
她一面想着一面往屋里走,进了厢房便径直往炕边走去; 转身向后一坐; 歪在了秋香色大迎枕上。侍琴端了新泡好的金菊桑叶茶过来,侍书则拿了只美人锤,开始替姜沅捶腿。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还觉得过年新鲜有趣; 有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许许多多漂亮的衣裳首饰,自己的小荷包也能鼓上一鼓。府里到处都是红彤彤热热闹闹的; 漂亮喜庆又快活。等长大了,到了现在,对于过年的感受却只剩下一个字。
累。
每天都要早早爬起来,妆扮得得体妥帖然后去陪着那些三姑六婆的谈天说地; 一群人说这说那几乎一刻都不能停,面上的笑容就好像是粘住了一般,半点儿都不能落下。
不仅仅是嗓子疼、面上僵、腿上酸,最最要紧的是心累。
姜沅现在只盼着这年能快些过过去了。
她这会儿懒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捧着还有些微烫的金菊桑叶茶小口小口喝着,是半点儿也不提不起来看书练字的兴致。
难怪旁人都说做女儿和出了嫁之后是不一样的。想她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出嫁之后也要继续风花雪月,还真是有些天真了。姜沅不由失笑。
一杯茶喝完,她拿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把茶盏放回小炕桌上,一面挥了挥手示意侍书不必再捶:“好了,打水来我洗漱洗漱便歇了吧。”
侍书应了声“是”,出去叫水了。姜沅下意识地又锤了两下腿,这才站起身来自个儿走到妆台前,对着镜子慢慢悠悠地把发髻拆了。等水打进来,她先洗了洗手,才拿起一旁的绑了马毛的青玉柄牙刷,蘸了侍女手中托盘上的药膏。
捧着药膏的侍女往旁侧后退几步,换了个手捧痰盂的侍女上来,姜沅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牙,漱过口,便半掩着嘴将水吐进痰盂中,而后这个侍女再退下,又换了三个手捧面盆与巾子的侍女上来。姜沅拿起托盘上干净柔软的巾子,放进其中一个面盆里浸湿了,细细擦过面上,擦过了两三道水才算好了。
侍女们一一退下,只留了侍琴侍书在屋子里。姜沅换好衣裳便上床躺下了。侍书拉帘,侍琴吹烛,不多时便只剩下满室昏昏,唯有窗外一点月色映于白雪之上,流光皎皎,反射出窗边地上的些许霜白色。
借着外间一盏灯烛的光,两人对了个眼色。今夜轮到侍书值夜,她轻轻点一点头,示意这儿用不着侍琴继续留着了,侍琴便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屋,转身合上了半扇大门,往下人房去了。
留在屋里的侍书也铺好了被褥,在外间和衣睡下。
一夜寂寂。
次日姜沅又是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被喊醒的。屋里的灯烛都点上了,窗外还是一片昏昏沉沉的,几乎好似还是晚上。她揉了揉眼睛,满心都是倒回去接着大睡一场的念头,可最后还是逼着自己坐了起来,掀开被褥套上鞋履。
虽说屋里有火龙,并不算冷,但是掀开被子之后还是会感觉到些许温差。因为这个,姜沅总算清醒了两分,等到洗漱完,已经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不过还是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今儿早饭是咱们自己用了,还是一大家子一起用?”刚开始回来那顿早饭去顾老夫人屋子里用,主要是因为她和顾三夫人还有顾辞殊、顾辞雍两兄弟回来了,之后去顾老夫人屋子里一起用饭的情况倒是不太常见。毕竟顾老夫人虽说爱热闹,到底也上了年纪,经不起天天被这般闹腾,而且让厨房天天早上准备这小家宴一般的餐食,也委实是太辛苦他们了些。
侍书小心地替她挽着发髻:“顾三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自己随便吃点过去就行了,明儿早上才是正经的小家宴。”
姜沅“唔”了一声:“我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什么要吃的,让他们看着上吧。”
侍书“欸”了一声,转头示意旁边的侍棋。侍棋便出门去,找问茶去提膳了。
等姜沅梳妆打扮好,膳桌便也摆好了。
皮蛋瘦肉粥里点缀着碧绿的葱花,味道鲜美,浓淡也恰到好处。姜沅喝一口热乎乎的粥,吃一口摊得薄薄的鸡蛋饼,再尝一尝裹上蛋液炸好的蘸了糖的馒头片,咬一根又脆又有韧性的油条,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连刚才残存的一丁点儿起床气都一扫而光。
快快乐乐地用好了饭,侍书回去休息,姜沅便带着侍画侍棋两个出了门。
也亏得侍书叫她的时候挺早,这都用过饭了,再去请安倒也来得及。等和顾三夫人一同到了正院主屋,来的人也才堪堪一半而已。
她们倒是不早也不晚。
一整日依旧是在说笑逗趣儿打闹中消磨过去的。下午的时候开了几桌牌局,姜沅向来对打马吊牌没什么兴趣,不过与她关系尚可的七婶婶她们显然是个中好手,坐在牌桌上你来我往的打得好不精彩。
二少夫人也没上桌,只坐在一旁陪着看,顺便充当个替补。她见姜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便料想她是不喜欢这些个。思索片刻,她笑道:“光在这儿这么干看着也无趣,弟妹不如同我一道去下下棋?”
姜沅的眼神亮了几分。
马吊牌她不喜欢也不大擅长,但她的棋艺却是姜二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不论喜不喜欢,总归下棋比坐在这看人玩牌要让她舒服。
她欢欢喜喜地点头:“好呀。”
两人便悄摸地从桌旁溜了出来,随意找了个侍女让她拿一套棋过来,就在窗边一个没人的小炕上对着坐下了。棋盘摆上炕桌,两人扔了骰子决定了黑白,这便开始了。
因为屋子里热闹,不大适合安安静静地思考,两人也就选择了更休闲轻松些的五子棋。
黑白连缀,五子即收,她们的这种玩法没什么输赢之说,下得也就更放松更随心所欲。窗外北风呼啸,卷起片片鹅毛大雪,窗内牌桌上的笑声闹声响作一团,姜沅抬头看了眼廊下在风中摇晃个不停的大红灯笼,接过侍画递来的热茶,忽然生出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
她笑了笑。
下了一下午的棋,一直盯着一片黑白,到最后难免有些头晕眼花。姜沅二人索性撤了棋盘,继续坐在炕上挨在一起说话,天南地北地扯东扯西,话题漫无边际,两个人说得却也开心,直到傍晚的时候,和几个上了年纪的姑婆坐在后头厢房说话的老夫人派了侍女过来喊大家去东厢房用饭,方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姜沅与二少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只觉得这一下午过去,两人亲近得不是一点半点。
第42章 除夕夜 顾三老爷笑得眯了眼睛,和弥勒……
侍女既是来唤了; 众人便都起身,往东厢而去。姜沅与二少夫人走得靠后些,慢慢悠悠地坠在众人后头。
进了东厢房; 自然是依照长幼辈分座次入座。烛光明明,花影摇摇; 红木桌案上摆着精巧的几样青瓷白瓷绘各色祥庆图案的碗盘,盛着各色糕点凉菜。雪里蕻清爽; 上好的火腿片成片摆作花的模样,精巧的芸豆卷雪白如云,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除夕是家宴; 男女分席而坐; 男子们坐在另一处邻近的花厅; 此时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那边的热闹声响了。女眷这边则明显要安静克制许多; 不过窃窃私语也总是难免的。姜沅自然也不能免俗。她与二少夫人同坐一桌; 还是相邻的座位,二人方才光顾着下棋了不曾注意,这会儿倒是关心起了彼此身上的衣裳首饰。
二少夫人一身衣裳料子又轻盈又柔软; 纯正的红色在哪怕点了灯烛也还是有些昏暗的夜里也显得分外漂亮; 姜沅定眼一瞧,还似乎隐隐带着涌动的流光。她看着喜欢,便开口去问:“嫂嫂这布料是在哪儿买的?”
二少夫人低头摸一摸衣裳; 面上也带了一点不自知的小得意——顾二公子文